毒妾 第一卷 135 藥里有毒

作者 ︰ 糖水桃

宇文瓊毫無心思的咽下一碗粥,杜月娥便一直站在一旁笑嘻嘻的瞧著。見吃了個底朝天,便再放藥碗過去。

宇文瓊大概不想吃,抬頭看著她不說話也不動作。

杜月娥嘆口氣,自己去拿勺子,不妨宇文瓊突然抬手一把打翻藥碗,罵道︰「你送來的東西我不敢喝」

汁水淋灕的濺到杜月娥衣裳上,她皺皺眉頭,倒也沒惱,和梅香要了帕子自己擦了,讓婉淶又拿了一碗藥過來,冷笑著遞過去︰「多的是,你盡管摔。」

宇文瓊又想打碗,被杜月娥一把抓住她的手,她嚇得往回縮︰「你真粗俗……,六爺怎麼會喜歡你這樣的」

杜月娥好笑起來,端了碗直接按住宇文瓊要灌進去,旁邊梅香利索的上前幫忙按住了宇文瓊的手腳。

婉淶膽子小,只站在一旁看著卻沒敢說話。

主僕兩個灌了藥,杜月娥接過帕子給她擦了嘴,這才端坐著問道︰「也好,你不妨和我說說,六爺該喜歡什麼樣的?」

宇文瓊被嗆的厲害,咳嗽著往開挪身子,盡量的離杜月娥遠些,有些害怕的瞧著她,听見這麼問,回道︰「自然不會是你這樣的」

「那是什麼樣的?」

這還真把她給問住了,想了想,才猶豫著說道︰「貌美如花,溫順可人,才藝出眾……」

杜月娥點了點頭,又問︰「這自然是你了?」

宇文瓊哼了一聲,抬起下巴有些得意,眼楮里的傲氣顯現無疑。

杜月娥好笑起來,又一本正經的問她︰「那你說,六爺會不會這輩子只娶咱們幾個?再不納妾?對女乃女乃也永遠淡淡的。」

宇文瓊听了她如此問,突然之間雙眼又溢滿了淚水,抽噎了一陣兒,才開口說︰「我本希望是那樣的……」

「事實如何?」

「六爺被你勾走了……,他如今只對你上心。他怨我處處與你為難可是,可是,他越這麼說,我就偏偏越要找你的不是他哄我開心,只為了讓我不要欺負你。我心里好難受……」

宇文瓊說著說著終于大哭起來,多少天窩屈在心里的委屈終于一瀉而出,一下子反倒覺得輕松了許多。

杜月娥嘆氣,半晌才悠悠開口︰「其實他在我這里,說的最多的,也是不要與你為難。」

宇文瓊的眼淚好像剎那間靜止沒有再掉下,愕然的看了杜月娥幾眼,不大相信的問道︰「真的?」

臉上好像又有點喜悅,眼楮里閃著希翼的光芒。

杜月娥盯著她的眼楮看了一會兒,也自擔心又燃起她對丁陸的狂熱,便沒敢說是。只笑道︰「你實在好笑,這世上有哪個爺們能只寵一個呢?你不瞧瞧六爺的身世,看看其它幾個爺們,不都是妻妾成群?咱們做女人的,如此妒忌心腸,實在不該。」

這話倒說的堂而皇之,宇文瓊張了張嘴沒有反駁,過了一會兒才低聲說道︰「那是普通女人才想的。」

杜月娥冷笑︰「你便不普通了,如今如何?我看六爺的意思,倒是怕了你的。男人都這樣,喜新厭舊才是正常。你說將來有好的還要代替我,我倒信。」

宇文瓊十分不喜歡杜月娥說丁陸喜新厭舊,臉上神色難看。等听到最後一句,卻又詫異︰「你,你不怕?」

杜月娥正色說道︰「怕,也不怕。」

「那如何講?」

「說怕是難免的,我自然也想他永遠對我好。說不怕,是因為我並不像你,我從來不妒忌其他人,在六爺面前,便也勸他多多納妾,早日開枝散葉。日後六爺便是不再戀著我,也總會念著我今日的好,給三分面子是沒問題的。有後路了,還怕什麼?」

宇文瓊呆呆的听著,手指絞著衣袖沒有說話。這些言論,她並不是沒有听過。只是之前都嗤之以鼻,如今這番經歷,如此情景,再听杜月娥說來,卻別有一番滋味。喃喃問道︰「勸他,勸他去對別的女人好?」

杜月娥點頭,站起身來;「你自己好好想吧。我不妨實話實說,我今兒個來伺候你,也是做給六爺看的。那藥是真的滋補身體的藥,你如今小產,不好好補補,日後落下病根,更沒人疼。這兩日的孤獨滋味,難道你還沒有嘗夠?我這就要回去了,和六爺說說我如何對你好的,他定然高興。」

幾句話說的宇文瓊又冒火氣,恨恨的抓著被子卻不敢再罵杜月娥。

走了兩步,杜月娥又回頭笑道︰「我不想害你,實在害你也對我沒什麼好處。好歹你在的時候,女乃女乃還不會全部精力來收拾我。否則正妻打發小妾的事情,尤其是像你這樣不受寵的小妾的事情,你應該听說過不少吧?不少字哦,對了。」

她說著回頭又走回床邊,從懷里拿出匣子,打開便是那支白玉簪子,笑道︰「怎麼樣,若說品相的話,這簪子配的上你了吧?不少字」

宇文瓊呆呆瞧著,她這兩日哪里還有心思來打扮呢,便沒有說話。

杜月娥自己動手給她頭上去戴,自顧自的說道︰「也是奇怪了,你本來最是喜歡裝扮,女人嘛,也正常,又難得你這般美貌。可是為何自從有了身孕,反倒不注意起來了。」

宇文瓊隨口接道︰「風柔說了,有了身子才是最重要的,自然要處處顯示出我與眾不同。若還像以前那般只顧著裝扮自己,豈不讓六爺覺得我不顧著孩子?」

所以才有了小年那天臃腫的宇文瓊吧。杜月娥心里嘆氣,她還真是不一般的蠢啊。偏偏後來風柔被打死,她便又忘記這孩子如何重要,由著她自個兒的瘋狂撞掉了。

搖了搖頭,無奈說道︰「你呀,真不知道讓我如何說你。你也不想想,六爺為何要打死風柔,難道他是那種听我話就亂來的人?哪個男人喜歡看女人大月復便便的模樣」

說完便走,再沒回頭。

留下宇文瓊靠在床頭,怔怔出神,一句一句回味杜月娥的話,只覺得竟然比自己看了那麼些詩詞文章都難琢磨。卻又覺得隱約有些道理。再想起自己為了丁陸連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要了,他卻拋棄了自己,連著兩晚都歇在別人那里。恨起來覺得男人沒個好東西,又自己黯然神傷,竟愈加覺得杜月娥說的有理了。

這里杜月娥出來,卻留下梅香守在她屋子外頭,無奈說道︰「我也沒轍,若是讓別人鑽了空子,她明兒個再病了倒了,又是我的錯。你便等著,我吃過飯來換你。」

梅香今天是見識了杜月娥的厲害,一句話沒說,只點了點頭。

杜月娥吃了晚飯,果然便過來替梅香回去,自己傻乎乎的拎了把椅子坐在宇文瓊門外,沒事干,抬頭看天。

丁陸尋過來的時候,她正趴在椅背上睡覺,微微的打著小鼾——姿勢不對。

丁陸心疼的用自己的衣裳裹了杜月娥,抱起來要送回去,卻驚醒了她,揉著眼楮看清楚是誰,笑道︰「你回來了?」

任由丁陸就那麼抱了回去。她一回屋,梅香就又出來在宇文瓊那里守著了。

隔天杜月娥再去給宇文瓊喂藥喂飯,就簡單了許多。宇文瓊雖然還是充滿敵意,卻到底配合了起來,偶爾還會說句謝謝。

如此過了三天,宇文瓊終于能下地了,也能出來透透氣,杜月娥便松懈開來。本是梅香幫忙守著藥爐,她卻讓栗子去叫了回來,只為了尋找一件首飾。

隔了一陣栗子才跑回來,進門便說︰「姨娘,你真是神了」

杜月娥和梅香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便听栗子說道︰「我跟著梅香姐姐出了廚房,她回來了,我就躲在拐角等著。不一會兒就看見里頭曹大嬸鬼鬼祟祟的出去了,過了一會兒才回來的。我偷偷在後頭瞧了,她去藥爐那不知道干了什麼,過後扔了個紙包在外頭,就是用來包藥的。」

杜月娥听了,仔細回憶,問栗子︰「這個曹大嬸,不是住在你家後頭的嗎?你熟嗎?」不跳字。

栗子點頭︰「認識的。她是柳眉的姑媽,她男人是咱們太太那邊跑腿的。去年年初柳眉求的春喜,才有了這份差事。」

這就對了,果然是春喜做的。但此事應該是馬紅袖示意才對,再次來誣蔑自己,一箭雙雕。只不知道里頭放的是什麼藥了。

杜月娥打發梅香回去,自己便再去宇文瓊那里。

今兒個宇文瓊氣色不錯,穿了件緋紅的褙子,襯得臉色也好看了許多。杜月娥過去的時候,正在對著一副山水畫發呆。見她來了,轉頭瞧了兩眼,淡淡說道︰「你也如此空閑嗎?不用準備著,等著六爺晚上過去?」

杜月娥一愣︰「準備什麼?」

「他愛李松年的畫,你便該先好好細品一番,知道了其中滋味,才好和他談論。他喜歡十面埋伏的曲子,你便該日日練習,到時候演奏給他,這才喜歡。他推崇孟浩然的詩,你就該一一讀遍,這才好不讓他瞧你不起……」

宇文瓊娓娓道來,滿臉陶醉,似乎還沉醉其中,幻想著丁陸與她一起彈琴說畫的場景。

竟然要這麼費心思嗎?

杜月娥愕然。

後來她曾經問丁陸,是不是喜歡李松年的山水畫,丁陸愣怔半天,竟然不知道這人是誰。

又問起孟浩然的詩,丁陸搖頭說道︰「其實我更喜歡賀知章。豪放豁達,不像孟浩然倒小家子氣了。」又說︰「一個男人,自當頂天立地有一番事業,誰樂意隱居世外生死由天?」

竟然和宇文瓊說的全不相同,真是怪了。

自然這是後話。

此刻杜月娥听到宇文瓊近乎自語的這些話,愣怔了半天,尋思自己比起她來實在不大稱職,竟然從來不好好「準備」迎接丁陸。

宇文瓊瞧見她尷尬神色,自是知道她不懂這些,便一副厭惡嘴臉哼了一聲︰「對牛彈琴。可惜了六爺如此才情……」

這時候婉淶從廚房拿了藥過來,宇文瓊接過正要喝下,杜月娥卻搶了過去︰「你先別喝……,今兒個梅香有事情,沒一直守著。」

宇文瓊愣怔一下,立刻冷笑︰「誰都和你一樣壞心腸嗎?若是你不來害我,便沒人有這歹毒心腸了。」

杜月娥氣道︰「我才不怕別人來害你,害死活該我是怕旁人害了你還要誣陷在我頭上,就如上次紅花一樣。」

又罵道︰「自以為是的傻蛋」

宇文瓊這些日子也在琢磨風柔這個丫頭,她本是個多心的人,仔細想想,自然也覺得疑惑重重。此時再听見杜月娥這麼說話,倒沒言語,只哼了一聲也去盯著那藥碗,兩個女人都盯著看了一陣兒,卻無可奈何,誰也不知道如何區分有沒有被下了毒。

杜月娥便雙手一攤︰「算了,你別喝了。少喝一次也沒事,總比死了好。」

話說的難听,宇文瓊卻也習慣了,哼了兩聲,到底不敢拿自己性命開玩笑,便放在一旁沒有喝下。

這時候栗子笑嘻嘻的捧著個籠子進來,里頭是一只毛茸茸小兔子,舉到杜月娥面前笑道︰「梅香姐姐從別人那里得來的,說是瞧著可愛,問姨娘能不能養著?」

「太難聞了……拿開」杜月娥還沒說話,宇文瓊便捂著鼻子先開了口。

本來想送給她的……

杜月娥心里好笑,突然靈機一動,和她說道︰「不如,你那藥喂了這兔子?」

宇文瓊微一思考,便點了頭,探手拎著兔子耳朵提了起來,拿了藥碗過去放在兔子嘴邊,見小兔子不吃,竟然不管不顧的直接傾倒強倒了下去,灑的到處都是,也不知道有幾滴進了兔子嘴里。

瞧得杜月娥直愣神,沒想到她如此英勇,倒不像平日弱不禁風的模樣。又想幸虧那日她身子虛弱臥床難起,否則自己還未必是她對手。

過不多時,那只兔子果然歪倒在地,死了。

杜月娥還好,宇文瓊卻臉色蒼白,哆嗦著手傻傻看著,半晌說不出話來。又抬頭看杜月娥,兩只眼楮里便都是淚水,諾諾張了張嘴,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杜月娥便笑︰「不用謝我,說過不是為了你。不過你既然精神了,以後藥爐便自己照看好了,我和梅香這些日子,也累得夠嗆。」

宇文瓊見她面色疲倦,眼楮周圍微微有點青腫,倒也知道這幾天杜月娥沒少照料自己,便是其它人過來探望,她也跟著提點照應,倒是給自己省去不少麻煩。心里雖然不願意感謝她,卻忍不住還是說道︰「你,要不是你……」

意識過來自己在說什麼,終究沒有開口。

很快就怒氣沖天︰「我要去找六爺,有人要害死我,有人要害死我」說著就往外沖,被杜月娥一把扯住。

「六爺這時候不在……,你想讓六爺罰誰?」

一句話問的宇文瓊愣住,喃喃說道︰「只能是女乃女乃……」說完又立刻打了個冷戰,擔心的看了看周圍,咬牙只是流淚。

杜月娥嘆氣,按她坐下,低聲說道︰「我有個好主意。上回你誤食紅花,我害怕被女乃女乃趁機冤死,便回杜家躲了一躲。如今這事情,若是真的是女乃女乃做的,她肯定防著我再回去躲避,如今不如……」

于是過去宇文瓊耳邊低聲說了一番。

過了一陣兒,杜月娥便帶著栗子出來,急慌慌的回自己屋子去叫了梅香,兩個人也沒收拾東西,便趕著去門口叫車要回去。

才打發人去叫馬車過來,就見後頭春喜追了出來,遠遠的就喊︰「姨娘這是要去哪里?」

杜月娥瞧她一眼,故作慌張的說道︰「回家,就是回去看看我娘。」

春喜幾步過來攔在前頭,笑道︰「姨娘回去,自然要和女乃女乃說一聲,咱們也準備齊全才行。否則杜府豈不說咱們失禮?」

杜月娥再支吾幾聲,就看見馬紅袖從遠處拐了出來,大概是哪個通知去了,瞧著氣喘吁吁的還挺著急。

到了近處瞪了杜月娥一眼,便開口問︰「你又要去哪里?」

杜月娥朝後退了一步,還沒說話呢,就見白桃從檀園里頭跑了出來,和春喜喊道︰「瓊姨娘暈過去了,快攔住杜姨娘」

話音才落,這邊幾個馬紅袖的大丫頭就散開擋住杜月娥的去路,馬紅袖怒道︰「好你個杜月娥,我說你怎麼這麼好心要去伺候瓊姨娘,原來打定主意去害她你到底在藥里下了什麼毒?」

杜月娥咬牙沒有說話,很快春喜就帶了婆子過來綁了她們主僕兩個。馬紅袖甚至讓人直接塞住杜月娥的嘴巴,帶了三個人跪在前頭院子里,又打發人去請王大夫。

這邊就听見春喜說︰「白桃去探望瓊姨娘,見她昏睡過去了,婉淶說吃了藥便如此。瞧著不對呢,叫了幾聲都沒起來。幸虧咱們發現了,因為那藥是梅香給看著的,我便來攔住杜姨娘,否則又讓她逃了。」

馬紅袖哼了一聲,看著跪在地上的杜月娥臉上都是得意。

又等了一陣兒卻急了,罵道︰「怎麼王大夫還不來?」

杜月娥心里冷笑,知道她是擔心時間拖得長了,在丁陸回來之前來不及處理自己。春芳已經被馬紅袖想法子支走,只要王石恩確認宇文瓊確實出事了,她便可以直接打死自己。

算盤打的很好嘛。

春喜突然湊到馬紅袖耳邊,低聲說道︰「反正那個已經確定不行了,王大夫來了也只是多一個證據,不如……」

她看了看杜月娥,給馬紅袖比劃了個手勢。

馬紅袖瞪她一眼,再看看杜月娥,心里盤算著是否可行。

春喜又說︰「女乃女乃,機不可失。」

馬紅袖吸了口氣,終于點了點頭。

梅香瞧在眼里,終于慌了。怎麼小姐算的還是不對,人家不等王石恩來瞧,就要動手了。如今無法揭穿真相,豈不是要被冤枉?

她便在下頭開始掙扎,春喜過去便是一腳,罵道︰「死到臨頭,還不知好歹」

還要再踢,被杜月娥從後頭撞了一頭,踉蹌兩步退了開來。待站穩當,見是杜月娥撞的自己,更加生氣,過去抬手就要打。

馬紅袖見狀喝道︰「罷了,這時候了,你發什麼瘋?」

春喜哼了兩聲,不敢再動手,指揮幾個婆子拖著兩個人要去打板子。後頭馬紅袖突然又喊等等,見她眼珠轉了兩轉,卻說道︰「既然是給別人下毒,不如讓她們自己也嘗嘗苦果。」

說著打發丫頭去拿東西,竟然是要毒死杜月娥和梅香。

杜月娥這時心里也開始打鼓,馬紅袖竟然嫌棄打板子太慢,要毒死自己。這也太急了些。自己一個小妾,她只要編排些理由,弄死之後八成是不用償命的。就算丁陸生氣不理她,總也有消氣的時候。真是好大膽子。

但是她面上卻還一副無畏神色,只冷冷盯著馬紅袖。

要灌藥的時候扯出嘴里的帕子,杜月娥便連忙說道︰「女乃女乃,瓊姨娘沒事。那藥她沒喝。」

馬紅袖一愣,心里便有些慌。待要打發人過去確認一下,卻突然想到,這次若再不弄死杜月娥,此後怕再沒機會。如今這般大張旗鼓,要是半途而廢,自己反受其害。

亂有亂招,到時候再說。大不了現在在過去給宇文瓊灌藥,下頭人的嘴還不是要自己管著,誰敢胡說?

她下了狠心,一揮手,一個丫頭扳著杜月娥的嘴巴,另一個就要往她嘴里灌藥。

卻听砰的一聲,緊接著藥碗掉在地上,全灑了開來。

杜月娥腦門上一層細汗,心里一顆石頭終于落地,默念了聲阿彌陀佛,抬頭便見丁武出現在檀園門口,後頭跟著芳姐兒,再後頭跟著栗子。

總算來的及時,否則自己真的就沒命了。看來下次還是要再小心一些,馬紅袖對自己可算恨入骨髓,幾乎什麼都不顧了。

她是放下心了,馬紅袖卻幾次三番的被丁武攪局,此刻心里異常火大,蹭的站起,盯著丁武便說︰「五爺莫非長了天眼,怎麼杜姨娘但凡出事,你都能及時趕到?」

說著又去看芳姐兒,眼神越發狠戾。

芳姐兒嚇得躲在丁武身後,卻還探出頭來,沖著馬紅袖吐了吐舌頭。

就這時候,王石恩終于到了,見了混亂場面竟然一點都不奇怪,開口便問︰「誰中毒了?死了沒有?」

馬紅袖見外人在場,只得說道︰「實在沒有顏面呢,杜姨娘給瓊姨娘下了毒,此刻不知道她是否還好。」

也不好再和丁武糾纏,只得帶著眾人去宇文瓊那里,丁武見杜月娥也被押了過去,便也遠遠跟著,在門外駐足。

里頭宇文瓊听見人聲坐了起來。于是眾人開門,就看見她好端端的在床上坐著,王石恩首先一愣,便回頭看馬紅袖。

馬紅袖也嚇了一跳,說了幾個你,立刻笑道︰「瓊姨娘沒事?沒事就好,虛驚一場。」

宇文瓊見此場景,又見後頭杜月娥被五花大綁押著過來,倒和她之前在自己耳邊說的一樣,心里頭早就快要按捺不住,卻還是盡量按照之前杜月娥囑咐的問道︰「女乃女乃這是為何……」

馬紅袖便說︰「有人看見杜姨娘給你藥里下毒,我才疑惑的。這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宇文瓊終于再忍不住,站起來便罵道︰「你胡說是你下毒還差不多,杜姨娘都給我說了。若不是她攔著沒讓我喝那藥,我如今早就被你毒死了你好狠的心,好歹毒的心,你這種人,哪里配做六爺的正妻」

說著就要撲上去撕扯,被幾個丫頭給攔住了。

馬紅袖滿臉通紅,氣道︰「你真個兒是瘋了,我為你好,卻還如此說我。」

宇文瓊掙扎開來,從床下提出兔子指給眾人瞧︰「這就是喝了那藥的下場杜姨娘攔住我,我還不信,讓這兔子吃了那藥,果然就死了」

王石恩見狀,便上前一步提了兔子仔細觀察,又湊過去聞了一聞,搖頭說道︰「斷腸草……」

听得在場眾人都是嚇了一跳,馬紅袖立刻就說︰「這是什麼東西,我如何知道?你們兩個串通好了來演戲是不是?這都亂成什麼樣子了」

氣得轉身就走,到了門口又回頭和王石恩說︰「叨擾王大夫了,既然沒事,我送您出去。」

王石恩卻點頭說道︰「不急,不急。女乃女乃先去吧,我再瞧瞧這只兔子。」

只是到底在宇文瓊房間不妥,便拎著那兔子也跟著馬紅袖出去。

馬紅袖本想敷衍了事,免得事情被揭露出來,見王石恩這時候還拎著兔子,後頭宇文瓊竟然也穿戴整齊跟了出來,便有些著急。

站住身子笑道︰「讓王大夫白跑一趟,實在不好意思,不如請您前頭去喝茶?六爺估模著也快回來了,您就再等等,瞧瞧六爺的身子也好。」

王石恩轉了轉眼珠,搖頭說道︰「也好。不過不用去前頭了,我便在這邊先看看這只兔子。」

他句句話都要提到這只兔子,氣得馬紅袖直想上去搶了那兔子扔開,強按捺住沖動,勉強笑道︰「既然瓊姨娘無事,何必……」

宇文瓊插話喊道︰「女乃女乃莫非做賊心虛?為何不讓王大夫看個仔細」

馬紅袖憋紅了臉喝道︰「胡說」卻再說不出話來。

王石恩笑道︰「女乃女乃莫急,瓊姨娘也莫急。這兔子對二位來說已經沒什麼用處,它確實是中毒而死,中的便是斷腸草的毒。除此之外,我也瞧不出這毒是哪個下的……,我要仔細看看,不過想看看這兔子中毒之後的反應……」

他說的清楚,馬紅袖松了口氣,佯裝怒道︰「竟然有這種毒藥,還出現在檀園之中,實在可惡我一定要好好查查,是哪個放的」

杜月娥便說︰「女乃女乃剛剛要給我喝的,是什麼?」

馬紅袖眼楮里恐懼的神色一晃而過,立刻厲聲說道︰「是砒霜。你這種女人,府里都是這麼對付的,你不要怪我狠心。」

杜月娥哼了一聲沒再說話,到底也拿不準她會不會都放這所謂的斷腸草。再者前頭的藥渣估計已經打掃干淨,也未必尋得到痕跡,便沒再提。畢竟不可能一竿子打死馬紅袖,這次的目的在宇文瓊而不在她,事到如今,後頭如何發展已經不大重要了。

馬紅袖也知道在這里和她們對質沒有什麼用處,簡單和王石恩客氣了幾句便離去,準備著丁陸回來改如何應付。

丁武見她離去,知道杜月娥平安,便抱了芳姐兒直接越牆而去。

杜月娥張嘴要喊,已經來不及了,只能把話吞了回去,看著空蕩蕩的院牆發了會兒呆,嘆了口氣,轉身朝自己屋子過去,後頭王石恩緊緊跟上,笑嘻嘻的問她︰「你急什麼?」

杜月娥沒搭理,心想能不著急嗎,別趁著這個時候馬紅袖再打發人給自己屋子藏點什麼斷腸草進去。晚間帶著丁陸過去一搜,就算丁陸護著自己,這一番心血也白費了。

她是急著回去看住屋子才好。

王石恩倒不介意她不說話,還是緊緊跟著,一手拎著兔子,自言自語︰「也是怪了,這兔子外頭皮毛吻著一股子斷腸草的味道,如何卻死于砒霜呢……」

杜月娥腳步一滯,慢了下來。轉頭見他還搖頭晃腦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稍微放心下來。卻突然看見王石恩瞧了自己一眼,滿臉的好笑,一下子明白了,這人都看出來了,是在故意威脅自己。

于是站住,看著左右無人,便笑道︰「王大夫,您真是神醫,我听六爺說,他最近吃您給配制的一種藥丸,身體好的很。」

王石恩嘿嘿笑著,看著杜月娥不說話。

杜月娥嘆了口氣,直接說道︰「好吧,要是讓你不許說給任何人這砒霜的事情,我干什麼?」

王石恩喜笑顏開,非常滿意︰「果然聰明,一點就透不難不難,取你幾滴血就好了……,每十天我來取一次。」

還每十天?

杜月娥心里氣憤,但是一想到這很可能就是他做給丁陸的藥丸要用到的,便也好奇起來,尋思了一陣,覺得自己要是問這事的話,這矮胖子未必會說,倒不如再等等,當他有求于自己的時候,總有機可趁。

于是討價還價︰「到什麼時候?」

王石恩笑的十分可恨︰「這個,我不知道。左右對你身子無礙,你又怕什麼……」

「不行,一碼歸一碼。你少想著一勞永逸說白了,我借助王大夫的地方還多的是,你還怕以後每機會嗎?」不跳字。

王石恩轉了轉圓眼楮,覺得杜月娥這話倒是也對。又則她若不配合,這事情便做不來的,便搖頭說道︰「也好,一年之內……」

「不行。一個月」

「那不是只能取三次?」王石恩終于跳了起來。

「不錯。一個月,可以發生很多事情了。王大夫怕什麼?」

杜月娥狡黠的眨了眨眼楮,沖著他笑。

王石恩哼了兩聲,倒也每再說話,算是說定了。

杜月娥便問︰「那可是連六爺都不許說的。」

說完便繼續抬腳往自己屋子去了,卻見王石恩還不緊不慢的跟在身旁,便好奇問道︰「這斷腸草是什麼?」

王石恩笑道︰「一種毒草配出來的粉末,食之必死。沒想到,你們府里居然會有人用。」

杜月娥恩了一聲,也有些奇怪,馬紅袖是從那里弄來的呢?自己去看過那曹大嬸扔掉的紙包,瞧著沾染的像是砒霜,才讓栗子想法尋了一些先給兔子吃了。沒想到卻不對。

幸好這王石恩心懷鬼胎,否則就露餡了。

晚上丁陸回來,神色間疲憊不堪,卻還是要面對家里一大攤子事情。听了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述說,又听王石恩確認了那兔子的死因,便氣哼哼的沖著馬紅袖發火︰「三天兩頭的弄出這種事情來,我再外頭累死累活的,你便不能幫忙,難道不添亂還做不到嗎?」不跳字。

又說︰「統共才幾個人,就這麼多花樣」

馬紅袖見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來責罵自己,眼圈立刻紅了,只礙著下頭人面前,強撐著沒有掉淚,繃著臉也不言語。

丁陸甩話說道︰「你最好查個清楚,什麼斷腸草都混進來了這園子你管不了的話,大可讓旁人來管」

說完便起身,送了王石恩出去,直接扯了杜月娥去她那里。

後頭宇文瓊遠遠便跟著,竟然也不撲上來搶人。

杜月娥回頭看了兩眼,拽著丁陸站定,等著宇文瓊過來,笑道︰「瓊姨娘身體好多了,不如過來一起吃飯?今兒個女乃女乃氣大,是不會招待咱們了。」

宇文瓊沒說話,紅著眼楮怯生生的抬頭去看丁陸。

丁陸心里一軟,嘆氣說道︰「過來一起吃飯吧。」

宇文瓊听他語氣軟了,嗚嗚的就哭了出來,也不管杜月娥還在旁邊,一頭就撞進丁陸懷里,直哭著喘不過氣來。

丁陸僵住的胳膊慢慢圈了回去,皺著眉頭看了杜月娥一眼,勉強哄道︰「別哭,我不是在嗎?受什麼委屈了?」

「我差點就死了,差點就沒命了爺沒看見那兔子有多可憐,嚇得我都不敢模了……嗚嗚,好可憐的」

杜月娥听得直想吐,這話她也能說出來,當時她怎麼粗魯的扯著兔子的耳朵給灌藥來著?還嚇得不敢模,不是她從床底下把死兔子扯出來的嗎?

丁陸看見杜月娥癟嘴嫌惡的表情,暗自好笑,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懷里的宇文瓊哭聲一滯,抬起頭來,叫了聲六爺,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丁陸有些尷尬,便支吾著說道︰「瓊兒,我,我今日在外頭,事情並不順心,你便不要讓我再擔心,好不好?你這不是沒事嗎?女乃女乃很快就會查出來是誰下的毒了,我一定不饒這人」

宇文瓊咬唇說道︰「你讓女乃女乃去查,豈不是肉包子打狗?這分明就是她做的……,你心知肚明,為什麼不給我做主?難道你都是騙我的?你總是說話不算數你說你會夜夜來我這里,你騙人你說過你會打發了杜姨娘回家去,你騙人你說過給我找個好丫頭回來伺候,你騙人你說過……」

宇文瓊還要再說,丁陸已經受不了了,一把推開她自己站開,臉上神色十分難看。

杜月娥嘆氣,這一串「你騙人」,就是自己听著也煩躁不堪,這女人真是怎麼想的?

丁陸怒道︰「我只說但凡無事,盡量去你那里。打發月娥回去,是你哭著逼我,我瞌睡的稀里糊涂,只能胡亂答應。你身邊丫頭還不夠嗎?你說外頭買我便從外頭買,怎麼如今還不滿意?」.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毒妾最新章節 | 毒妾全文閱讀 | 毒妾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