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開為君顧 第十九回論心計誰人又比誰鳳鸞枝哭訴傷心事

作者 ︰ 冰雪藍琪兒

听著木槿的這番話,菱角心里也很難受。她想說出安慰的話,可是卻說不出口,也跟著哭了起來。屋外有太監通報,說是玉清宮的玉妃來了。菱角忙抹去淚水,行禮問安。見菱角的淚痕還在,玉妃便道︰「你主子哭,你怎們也跟著哭起來了?怎麼也不知道安慰安慰……」

木槿說道︰「這不怪她,她也是為著我……坐下說話吧……」玉妃見木槿的氣色很不好,便拉著她的手,說道︰「你也是的,怎麼就那麼不小心,好在這胎兒無礙,不然你還真是要受罪了呢……」說到胎兒,木槿還真的希望,昨日那一跤,把孩子流產了,也就沒事了。

她笑著道︰「沒事兒……」「還說沒事兒呢,」玉妃說道,「你看看你這臉色,白的跟一張紙似的。我托了人給你帶了些上好的補品……曇兒,去把補品拿來吧……」木槿看著曇兒,比先前是胖了些,不是說過的,被太子收了房麼?玉妃笑道︰「還沒有呢,到明年開春兒了……」

原來自從子礽的側妃綿憶,誕下小皇孫後,曇兒就一直盡心服侍著。綿憶也曾去勸過,要子礽早些將曇兒收房,服侍的時候也方便些。可是曇兒卻不肯,不過宮里的人,早把她當作了太子殿下的側妃了。就只差著圓房,玉妃笑道︰「若是曇兒再努力些,說不定也會誕下皇孫呢……」

木槿知道,玉妃這是為了她自己的地位,不然以後是沒法子在這宮里,生活下去了。閑話了一會兒,安懷義也來了,玉妃起身告辭︰「臣妾先告退了。」這里靜靜地,就只有安懷義同著木槿,他挨著她坐下,問道︰「身子可是好了些?好在小皇子無礙,不然朕心里有愧呀……」

沉默著,木槿不想跟他說太多的話。再說她也是不願見到他,所以安懷義只是坐了一會兒,便走了。菱角在背後說道︰「王爺若是跟皇上一樣,對娘娘這般上心就好了。」木槿沒有言語,自己則倚在榻上,閉著眼楮養神。她的腦海里,盡是安澤宇的身影,還有他帶著自己暢游西山,觀賞秋景的畫面。

屋子里的香爐里,冒著縷縷的青煙。忽有太監來報,說是韓王殿下來了,要探視瑾妃娘娘。木槿嘴角微微上揚,對菱角說道︰「他到底是來了,這樣的場合,他不來,豈不是他的作風?」菱角點頭道︰「每次娘娘一出事兒,他就會來獻殷勤,談條件,真是煩人!」

「主雅客來勤,」木槿微微睜開眼楮,對菱角說道,「你去起一壺上好的龍井,我可是要好好招待他。」菱角不解,只有退去了。片刻,韓王殿下安澤宇笑著對木槿說道︰「听聞娘娘今日身子不適,本王特特前來問候。」說著,將那些禮品擺放在桌子上,自己就坐下了。

看著安櫟楚如此隨便,木槿便說道︰「這里是內帷深宮,王爺竟也來去自如,難道王爺不知,這里是不許外圍男子進入的麼?」安櫟楚笑道︰「本王是太宗帝的子嗣,怎就不能進來,探視我母妃的恩人?何況我還看見,這魏王殿下可也是頻頻進來呢。」

木槿自然知道他的用意,遂說道︰「本宮倒是沒見……不過王爺也是時候進宮來了,不然本宮以為,王爺是把那檔子事兒忘了呢。」這說的自然是安櫟楚做太子的事兒,安櫟楚這次來,是听了舒嬪的話,所以想要探探木槿的口風,看看她如今向著誰。

雨潤皇城,淅淅瀝瀝,攪得人心煩意亂。菱角問道︰「上午的時候,韓王殿下都跟娘娘說了些什麼,怎麼娘娘看著有些悶悶不樂?」木槿笑著反問道︰「你覺著他會說些什麼?」菱角思慮了一會子,說道︰「奴婢覺著,他必是想著,如何才能讓娘娘逃離這皇宮,理由就是助他登為太子。」

到底是跟著木槿身邊兒的人,學會了不少呢。木槿笑著道︰「你這不都說出來了麼,還要我說……其實每個人都會有權利的,不過是韓王爺借了他母妃的遺囑,才要我助他的。而且這次我是答應了的……」

這話一出口,菱角吃了一驚︰「這要怎麼說?娘娘不是一直都對他挺反感的麼?」木槿笑道︰「你不知道,這次他來,其實是要探探我的口風,看看我到底是向著誰做太子殿下的。」「這韓王爺糊涂,」菱角有些氣憤,「他不知道娘娘也懷著身子?誰還不向著自己的兒子?」

木槿听了,笑得彎了腰︰「你倒是清醒得很,看得比誰都透徹……他不過是一顆棋子罷了,上次我就見著他從鐘粹宮出來,想必定然是跟賢妃有關。」菱角點頭道︰「娘娘說這話,奴婢倒是相信。定然是韓王爺先看咱們的意思,如果無心助他,他就去求鐘粹宮那邊兒,畢竟是小皇子還小……」

做一個太上皇還是可以的,所以賢妃也就應了安櫟楚的請求。這里面還是有舒嬪的幫襯,她們是要安櫟楚到鳳藻宮去,看看如今木槿的意思。畢竟安懷義還是對木槿言听計從的,誰有想到,這點兒心思,還是被木槿和菱角洞察了。

「你知道麼,安櫟楚也是有他自己的意思,」木槿對菱角道,「他是兩邊兒倒,看誰得了勢,以後就靠想那邊兒。誰都不是糊涂人,都有自己的後路。」菱角也是明白,賢妃要自己的十一皇子登帝位,必要扳倒瑾妃。而這其中是要助安櫟楚登帝位的,舒嬪要扳倒賢妃,就是要看著賢妃和瑾妃斗。

所以在這皇宮里,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菱角見夜色已深,就要木槿去休息︰「咱們還要養精蓄銳,跟她們斗呢。」木槿笑了︰「那你可是要幫著我的,我怕我是斗不過她們的……」菱角說道︰「那是自然了,奴婢斗不過他們,還有魏王爺和康王爺呢……」

這話戳中了木槿的痛處,她登時變了臉色。菱角也覺察到一絲不對,忙道歉道︰「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木槿淡淡的說道︰「我困了,先休息了。」說著自顧自的躺在榻上,翻身向里面,睡下了。

夜里的風,伴隨著夜里的雨,疏疏落落的下個不停。木槿沒有睡,她不知道為什麼,總會想起他來,這個時候他會做些什麼,還有他給自己送的那些補品,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想著想著,也就睡著了,夢里他的臉龐不時出現在她的腦海中,再也揮之不去……

陽光晴好,水露潤澤蓮葉,看屋檐下水滴滑落,別有一番韻致。賢妃搖著扇子,從鐘粹宮走出來,看著雨後晴暖的天氣,不由得對身邊的鸞枝道︰「難得天晴了,咱們到園子里散散步吧,都好久沒出來了。」鸞枝以前也曾勸她,要她多活動活動,可是賢妃賭氣,硬是不肯。

這次外面燕舞鶯歌,花紅柳綠的,賢妃看著心里喜歡,就緩步朝著園子里走去。水塘上還泊著三四艘小船,有一只小船,已經被船娘駕著往湖心里去了。那是管理蓮葉的宮女,她們每年夏季的時候,都會駕這小船,到湖心里去,為連花兒施施肥,秋季時就會去采摘蓮子。

尤其是這雨後的蓮花,愈發的清新可人。賢妃坐在攬月亭里,看著萬里荷塘,在南風的吹拂下,泛著層層波浪,心里喜歡的緊。就對鸞枝說道︰「若是在咱們鐘粹宮里,也采摘一朵蓮花兒,那就好了……你去幫著替本宮摘一朵吧。」

誰想鸞枝听了,連連搖手︰「這宮里的荷塘,都是由司苑房掌管的。包括這宮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動不得的……」賢妃笑了︰「本宮只當是誰呢,原是海棠管著,不妨事兒,都是本宮的自家姐妹,你只管去,有本宮在呢。」

可是鸞枝還是不肯,把個賢妃惹惱了︰「死丫頭!讓你摘朵蓮花兒,你都不肯去,你想死了麼!」說著一個嘴巴上去,抽的鸞枝的半邊臉都紅了。她捂著臉頰,倔強的說道︰「宮里有宮里的規矩,娘娘就算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會去摘的!」這里話剛說完,就捂著臉頰跑開了,氣的賢妃在後面一直罵罵咧咧。

許是緣分,鸞枝跑著跑著,就一頭撞到了一個人的腰上。她也未曾抬頭,就張嘴罵道︰「那個宮里的?敢惹你姐姐?」罵完就要走,不想著,後面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你是那個宮的宮女?膽敢辱罵禮慶王麼!」一听這話,鸞枝怔住了。這不是四皇子,如今的禮慶王安子儼麼?

完了完了,鸞枝心里暗暗想道,隨後便轉過身子,露出笑臉,行禮說道︰「奴婢適才路過此處,未曾見的王爺在此,萬望王爺贖罪!」誰想沉默了好久,就听到子儼笑著說道︰「鳳鸞枝,你我還真是有緣!」

抹了一把頭上的汗,鸞枝心知,這下是沒事了。雖然子儼平日里不言不語,可是卻是極其憐香惜玉的。這是鸞枝私下里自己觀察到的,不過那是對紫蘭,對自己,那可就不知道了。比如現在,自己沖撞了他一次,不是一次,上一次,還有上上一次,這次怕是要連本帶利的算賬了。

她等著他處罰他,可是子儼卻對鸞枝道︰「你還真是個愛惹事兒的主兒,虧得你們主子常常罵你,你也真是自討苦吃。」這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嘲笑自己?鸞枝心里本來就很來氣,此刻也顧不得子儼是什麼四皇子,禮慶王爺了。

自己張開嘴就說道︰「王爺這是嘲諷奴婢呢,奴婢在怎麼說,也是個人!不過是身份地位卑微些罷了,王爺何苦有在奴婢的傷口上撒鹽呢?」說著說著,竟是哭了起來。這下可是讓子儼手足無措︰「我又沒說你什麼?你哭什麼?你不是最喜歡嘲諷我的麼?」

這說得倒還是實話,鸞枝立刻就不哭了︰「你看看人家六皇子,對桂兒那麼好……上次桂兒得了風寒,六皇子可是偷著進宮里來,專程來看桂兒的。」這言外之意,子儼又怎會不知?他笑著說道︰「六弟關心宮女,這說明了六弟他心腸好,咱們天朝這**里,從來主子對奴婢都是最好的。」

「才不是呢,」鸞枝嘟著嘴,說道,「偏生讓我遇見了這麼一個主子,這輩子,只怕是難以翻身了……除非等著被放出宮的那一日,我只怕是才會得了自由!」這話鸞枝是說者無意,可是子儼卻听者有心。自從跟筱雨成了親,雖然筱雨對自己是百般溫存,可是自己卻對她毫無感覺。

倒是時時想起溫婉的紫蘭,可是如今紫蘭毅然出宮,就無法寄托相思了。可是每次進宮看望母妃時,腳步又不由自主的朝著鐘粹宮的小徑處走著。這才遇見了這個調皮可愛的宮女鳳鸞枝來,他默默的念著這個名字,心里很是溫暖。

只是如今听了鸞枝要被放出宮的消息,他忽然有些落寞。鸞枝覺察到了什麼,對子儼說道︰「王爺是舍不下奴婢麼?」子儼怔了一下,看著眼前清秀的鸞枝,自然是萬分不舍。見子儼不語,鸞枝又說道︰「王爺如果真的舍不下,奴婢就真的要走了……」

不過當鸞枝轉過身子的時候,子儼還是叫住了她︰「鸞枝,我不會讓你走的。就是你要走,我也會跟著你。因為你欠了我的時間,你必須要補償……」是一輩子吧,鸞枝心里想著,就這樣,一雙溫暖的手,緊緊地握著她的小手。這一刻,鸞枝知道,自己為著這一瞬間,終是等到了。

下午的時候,鸞枝去司苑房找海棠要花,賢妃說了,要不會連花兒,就要責打自己的。鸞枝只好硬著頭皮去了。走過那條小徑里,她希望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可是卻沒有,她有些失望。

正當她失魂落魄的時候,卻看到不遠處的芳草地,秋千架上,坐著一個衣裙飄飄的宮女。那不是桂兒麼,秋千架下,卻是六皇子子胥。听著她爽朗的笑聲,還有子胥一把推一把的聲音,鸞枝覺著心里很難受,從未有過的難過。索性加快了腳步,往司苑房那邊走去。

夏日炎炎,芭蕉粉潤,瑾花朝榮,蓮瓣清幽。東邊兒栽幾株玉簪花,西邊兒種一叢向日葵,又有籬笆環戶,小溪潺潺。夾雜降于庭的鳳仙,宮苑外,浮動著一片綠色的藤蘿,打出層層涼蔭來。

這司苑房還真真是好地方,鸞枝一面欣賞著苑子里的花草,一面嘖嘖贊嘆。雖然以前也來過司苑房,可是並沒有現在這般模樣。自從海棠接手了司苑房後,把這里打理的妥妥當當,一年四季都有花草欣賞。

而且每個季節里,都會有清香的果品,比如春日的白玉蘭,泡茶來喝,不僅清香爽口,還潤澤肌膚;夏日的蓮葉用來插花,還可以驅散屋子里的蚊蟲;秋日的槐花兒和桂花兒,欣賞最好,制成桂花粉,可以使白女敕,不然杜昭儀和賢妃怎會為了一枝桂花兒拌嘴;冬日梅枝上的雪,到了來年春分時,泡茶也是極好的。

如此說來,這司苑房里的花花草草還都是寶貝。看著廊檐下的幾個小丫鬟在修建榴花,旁邊還有一個身穿茜紗群的宮女在旁指導。鸞枝不禁上前問道︰「怎麼這榴花才開了就要剪?」那個宮女便是梅朵,她一直念著自己的大少女乃女乃,可是卻毫無消息。只好跟著海棠學學種花,倒也清閑。

梅朵見著鸞枝鵝黃色的宮裝,便知她是掌事姑姑,遂行禮道︰「姑姑來了說一聲便是,這毒日頭底下,倘或……」「不妨事兒,」鸞枝忙擺手,笑著打斷了她的話,說道,「我也就是奉了賢妃娘娘的命,來要花兒的。」

那梅朵這才重新打量著鸞枝來,身材高挑,細腰削肩,眉眼看著跟死了的瑤枝一樣,便問道︰「先前鐘粹宮里的瑤枝是你什麼人?」鸞枝撫了撫青絲,說道︰「那是我的姐姐……我們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梅朵這才大悟︰「難怪呢,不過我看著你可是比你姐姐強多了……」

兩人正說話間,就見海棠走了過來,對鸞枝行了禮,說道︰「不知鳳姑姑來了,姑姑還請里面座。」鸞枝笑著搖手,說道︰「客氣什麼呢,我這次來,就是想問問你們,這司苑房里,可是能否摘朵蓮花兒呢?」海棠搖頭,說道︰「你也知道,咱們就是等著秋日里采摘蓮子,給了司膳居煲湯用的。」

梅朵也說道︰「各宮的主子,再算上皇子公主,還有哪些舊日的僕婢,每日單單熬粥,都需要大量的蓮子呢,怎麼還能再去采摘蓮花兒?若是別的花,也就算了,可就是這蓮花,確實不可以給你的。」

見梅朵說的重了些,海棠笑著對鸞枝道︰「還請鳳姑姑多多體諒咱們,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兒。」見海棠這麼說,鸞枝點頭道︰「我就說嘛,棠姑姑最是守宮規的人,可是我們那個主子,偏說可以,還說你跟她先前都是好姐妹,所以就讓我來了……」

想起素日里桃夭的個性來,海棠笑道︰「她這脾性,早晚是要吃虧的……你只不理她就是,仍舊做你的事兒去。」可是鸞枝搖頭道︰「你不知道,我可是今兒上午才剛挨了個嘴巴,我可是再不敢了,先前我姐姐就是守著這閑氣,不過那會子還有瓊雎在呢……」

听著鸞枝的抱怨,海棠笑了︰「好妹妹,她的性格我是知道的,你不要理她……再說我這兒,確實是沒辦法給你,不然那就是徇私情了,我若是最高侍女,給她多少都行……」鸞枝知道海棠的難處,邊點頭邊說道︰「我就先回去了。」

回來的路上,鸞枝的心里還是猶如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的。許是海棠不知,這封了賢妃的桃夭,卻是變了很多。看看天色,還早,她不想那麼早就回宮去。不然又要挨一頓罵的。只好到荷塘邊兒上,看著那落在水塘上的蜻蜓發呆。

「你不回去,不怕你主子罵你麼?」這是桂兒的聲音,看著桂兒滿面**,鸞枝便想起了方才的場景。桂兒看著鸞枝落寞的心境,問道︰「這是在想男人了吧?」鸞枝搖頭,桂兒戳了一下,說道︰「還裝什麼呢,你以為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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