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開為君顧 第二十回薛紅藥咽淚裝笑顏鳳鸞枝生辰喜笑容

作者 ︰ 冰雪藍琪兒

紫薇花卷著綠葉,蕩著清晨的涼霧,在湖心旁的堤岸處,泛著薄薄的笑意。鸞枝抬起頭,對桂兒說道︰「六皇子對你可是真心的?」桂兒笑得很甜︰「那是自然,他每天都會先去李貴妃那兒請安,順道兒再來找我……你的那個男人,是不是禮慶王?」鸞枝點點頭,桂兒說道︰「他可曾表達了心意?」

鸞枝點了點頭,卻又搖頭。桂兒不解︰「到底是表達了還是沒有啊?」半晌,鸞枝才說道︰「我說我會被遣散出宮,他說他舍不下我……」「這就是了!」桂兒高興的拉著鸞枝的手,說道,「這是他的心意呢,你不會不明白吧?」鸞枝搖頭,說道︰「你我都是宮女,他們又都是皇子王爺,哪里能走到一起?」

原來鸞枝是擔心這個,桂兒笑道︰「你沒見著曇兒麼,不也是做了太子的側妃?還有你那個主子,先前也是舒嬪身邊的丫頭,如今怎麼樣?不——是做了鳳凰?還有那魏王府里的小丫頭紅藥,頂替了四公主出嫁,到底是個公主!」

听聞紅藥頂替四公主出嫁,鸞枝吃了一驚︰「你在胡說什麼呢?」桂兒見私下里無人,說道︰「我是听我們娘娘和薛昭容說起來的,就連皇上也不知道。」原來前日薛昭容到長去探視宸妃,就說起了紅藥頂替四公主的事兒。桂兒說道︰「紅藥那小丫頭偏也姓薛,就認了薛昭容為姐姐。」

這就是了,鸞枝自語道︰「紅藥進宮省親的時候,薛昭容必是看見了的。可是趙昭儀也不怕被皇上發現……四公主去了哪里,就沒找麼?」桂兒搖頭,說道︰「听薛昭容說,趙昭儀私下里派了許多人去找,也沒找著。」看來這四公主是鐵了心的,要離開皇宮,不然就不會讓人找著了。

她們兩人正說著,卻見著田姑姑走過來,沉著臉說道︰「你們兩個懶丫頭,主子們找你們半天,原是躲到這兒偷懶來了!」鸞枝忙搖頭,說道︰「姑姑誤會了,奴婢們是路過這里,就坐下歇一歇,沒有偷懶的意思……」一旁的桂兒忙拉著鸞枝的手,對田姑姑說道︰「奴婢們這就走!」

桂兒拉著鸞枝,一路小跑著來到了攬月亭,桂兒還笑個不停︰「田姑姑這是糊弄人呢,我們娘娘一大早上就與瑾妃娘娘,到金光寺上香去了。只怕是要到夕陽落了山才回來呢……」可是鸞枝卻起身要走︰「我們那個主子,還等著回話呢,你也回去吧,說不定宸妃也回去了呢。等什麼時候有了空,再跟你聊!」

等回了鐘粹宮,鸞枝還等著受罰,可是小宮女卻說道︰「四公主回來了,就在朝陽宮里,賢妃娘娘和宸妃娘娘,瑾妃娘娘都在呢……」怎麼,四公主當真是回來了,還是紅藥呢?鸞枝也來不及多想,匆匆趕往朝陽宮。

還未進大廳,就听見里面的哭聲。鸞枝忙站在賢妃身後,卻見桂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宸妃旁邊了。鸞枝認得出來,這不是四公主,是紅藥無疑。而且還在哭個不住。想來是受了委屈的。

從她斷斷續續的哭聲中,鸞枝知曉。紅藥自從嫁過去後,就從未見過駙馬的樣貌。雖然說上次是駙馬楊蓬絮,主動邀請自己的,可是自己卻還是沒有看仔細了。趙昭儀便安慰道︰「你看看先前你的未央表姐,還有這許多公主,不都是這麼過下去的麼?」

可是紅要不這麼想著,她哭著道︰「既然是嫁過去了,就是駙馬家的人了。可是就算不讓我見著駙馬的面兒,我也不計較……誰想他竟然……竟然瞞著我,在府里養著幾房姬妾……我這個公主做著還有什麼意思?」

誰料紅藥這話一出口,竟是被薛昭容听了去,她冷冷的說了一句︰「你本來就不是公主,還在這兒哭什麼!」薛昭容的話一出口,不僅是紅藥止住了哭聲,而且連旁邊的宸妃也呆住了︰「她怎麼不是公主了?妹妹說話可是要小心。」听了宸妃的話,趙昭儀也說道︰「昭容娘娘,你自己沒了女兒,就不要來收我的女兒。」

這話可是戳痛了薛昭容的心,她自己的兩個女兒,一個二公主是做了「望門寡」,一個三公主是香消玉殞,自然是可憐至極。她平日里最怕听到別人說「女兒」這兩個字眼,如今見趙昭儀接她的傷疤,心里憤恨不平。卻又將怒氣咽回肚中,笑著對趙昭儀道︰「這個丫頭我認得的,她還是我的妹妹呢。」

一時之間,就連薛婕妤也看了紅藥幾眼,對薛昭容說道︰「她不就是上次認了姐姐的那個丫頭麼?我認得的!」薛昭容得意的笑著,說道︰「我妹妹都認了出來,趙昭儀,你若還是不肯承認,你可以問問瑾妃娘娘,她可是跟紅藥一起在王府里服侍過的。」

看著被安懷義恩寵的木槿,趙昭儀嚇壞了。她忙跪下,對薛昭容說道︰「我家玫芬不知所蹤,這才然讓紅藥代嫁的……好姐姐,你可是要替我保密的,這事兒若是讓皇上知道了,我這輩子,只怕是就完了……」見趙昭儀總算是對著自己卑躬屈膝,薛昭容很是得意︰「我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你快起來吧。」

一番安慰過後,薛昭容便對紅藥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苦了你了……你放心,就算是楊蓬絮再怎麼養小妾,他也是不敢動你的,你是公主。而且你要記住了,薛紅藥從今日開始,就是四公主玫芬,把你原來的生活忘了吧。

這是要承認了自己的身份,紅藥是渴望著薛昭容能夠把自己救出來的!可是薛昭容怎麼對自己竟是置之不理?紅藥又哭道︰「昭容娘娘,奴婢寧願不做這個公主,奴婢寧願終生服侍娘娘……」

「胡鬧!」薛昭容怒道,「多少人想做公主都做不來,你可倒好,撿了一個這麼大的便宜,竟然還跟本宮討價還價!」紅藥卻泣涕而下,說道︰「做公主固然是風光,可是還不如做奴婢自由……奴婢求娘娘了……」

這可是把一旁的趙昭儀急壞了,她本以為薛昭容會把這事兒上報,可是事情發展到如此,也只好將錯就錯了。她見紅藥一直哭,索性也勸解道︰「你還是真是傻,不願意做公主,難道做皇帝的妃子才可?本宮告訴你,你別妄想了,就算是玫芬回來,你也照樣在楊家呆著吧……」

此時沒有一個人上來幫助紅藥,紅藥也終是明白了,世態炎涼和人情冷暖。以前在王府的時候,她靠著自己的幾分姿色,才得以在王府為所欲為。可是如今,她要做妃子的計劃全盤落空了,竟是頂替者四公主,嫁到楊家去。

這樣的夫君,這樣的生活,讓紅藥欲哭無淚。當她走出朝陽宮的時候,決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在駙馬府里,她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她不是公主麼?這樣想著,她心里好受多了。

抹干淚水,重新仰望天際,天還是那麼藍,雲還是那麼潔白,風還是那麼輕柔。隨後趕來的鸞枝想要安慰她,卻見她早已沒有了淚水。「紅藥,你真的,沒事了?」鸞枝問道,紅藥笑了︰「她們是做了王妃,我沒有那麼好的命,可是卻也做了公主,你說說,這是造化弄人吧……」

「你想哭就哭出來吧,」鸞枝可以感受到紅藥內心的苦楚,同樣是奴婢,怎麼大家的命運,都是這麼不同。紅藥卻搖頭,說道︰「我的淚早在朝陽宮哭完了……鸞枝,你說說,將來你的命運又是怎樣的?」

鸞枝搖搖頭,她想起子儼,想起桂兒和六皇子,心里不知是什麼滋味兒。紅藥笑著說道︰「我該走了,不過你放心,我在府里過得很好。」「我會去看你的,」鸞枝喊道,不知道紅藥听見了沒有,在鸞枝看來,那是一個孤獨的背影,落寞,而又有些淒涼。

想起方才紅藥的話,鸞枝感慨不已。這時桂兒走來,拍著她的肩膀,問道︰「是不是紅藥對你說了什麼?看著你這麼不開心。」鸞枝微微搖搖頭,說道︰「沒什麼,咱們還是好好珍惜眼前的人吧……」

一縷清風,難消暑熱。一點雨絲,瀟瀟瓊珠,碎卻圓。黃鶯打起柳枝兒,聲聲啼斷腸。獨上小舟,挽留一抹香。看白玉欄桿,湖心泛碧波,蕩起圈圈漣漪。一層層,一絲絲,不盡夏末景致。

自從紅藥進宮哭訴後,這紅藥頂替四公主的消息,可是傳遍了**。不過趙昭儀和薛昭容,為了不讓消息走漏出去,便將當日所有的宮婢遣散出宮了。自然,在出宮的路上,都將她們一一殺害。田姑姑還只當是薛昭容仁慈,也沒在意。

回到鐘粹宮的賢妃笑著說道︰「這下可熱鬧了,她們以為,把那些宮婢都殺了,就可以掩人耳目?」鸞枝這些日子一直在想著紅藥的話,時不時的還到那條小徑處去看,可是卻沒有,心里多少有些落寞。

見著鸞枝神情有些恍惚,賢妃不覺又來了氣︰「上次讓你去司苑房要花兒,你跟本宮說了百般理由,本宮暫且就不計較了……可是如今你看你,自從從朝陽宮回來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這話像是說到了鸞枝的心里,她也不言語,只是低著頭。賢妃見她這個樣子,更加厭煩了︰「滾出去吧,本宮看著你就心煩!」許是鸞枝只因心里有事兒,已經習慣了,就沒在意這些話,應聲退了下去。

不知怎的,鸞枝的腳步不由自主的,朝著那條小徑走去。晨日的園子里很靜,花開一脈,花葉繁茂。潛意識之間,鸞枝抬起頭的瞬間,看到了路的盡頭,那是一個熟悉的身影。也站在另一頭,兩人就那麼站著,像是久別重逢的老友。這讓鸞枝感到意外,還有幾分詫異和驚喜。

是他在這里等著自己,還是偶然的巧合。鸞枝不知道,只是看到他一步一步的朝著自己走過來,手里還攥著一枚翠綠的玉鐲兒。也不顧的鸞枝同意,子儼就將玉鐲子戴在了鸞枝手腕兒上。鸞枝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不知這是何意。正要褪去那鐲子,不想子儼卻說道︰「這是我的心意,你收下吧。」

「奴婢不能收下,」鸞枝知道,這若是讓其他宮人看到,會說她與王爺私相授受的。所以又說道︰「王爺的心,奴婢知道就是了。但是這鐲子,奴婢是萬萬收不得的,王爺還是送給王妃吧。」說著就要褪去,子儼抓住了她的手腕,再次說道︰「不,是送給我喜歡的人的。」

微陽綿軟,絮染晨風。彩筆難繪美景,小池水塘波紋蕩漾,水紋粼粼。秋葉盤旋,唯美靜謐。蟬兒盡力的嘶鳴,在這夏末的晨日間。微風翻動牆院上的藤蘿,掀起陣陣綠色的波浪,隱隱滲出淡雅的清香。

這句話在鸞枝听起來,是子儼的肺腑之言。她看著他深邃的眸子,好似洞察了自己的心。她羞澀的低下了頭,輕輕撫著那枚鐲子。听見他說道︰「鸞枝,總有一天,你會願意的。」

宮苑里的東南角,種著大叢的小桃紅。這些小桃紅,雖然是在夏日盛開,可是今年卻奇了,竟是在八月間的時候,還冒出了幾瓣花芽。路過此處的梅朵見了,甚是新奇︰「這可是一大奇景,小桃紅還會在八月開花兒呢。」

隨後趕來的海棠笑道︰「這不算奇,你看這小桃紅靠著南邊兒,向陽多了些,自然就開的遲了。」「我怎麼听說,這花兒還有一段傳奇呢?」梅朵問道,海棠說道︰「說起來也真是巧,這花兒還有一個名字,就叫做鸞枝。通常是開在四五月間的,到了七八月,就結果了。」

梅朵低頭看去,果真在葉子中間,發現了許多的小果子。喜得拍手笑道︰「還真是呢,就是不知能不能吃。」海棠笑了︰「你可以嘗嘗,不過若是不好吃了,可別願著我!」兩人說笑著,繼續往前走去。

卻見著鸞枝一個人坐在涼亭里,時不時的笑著,也不只是怎麼了。梅朵奇怪,上前問道︰「這鸞枝是不是傻了?」「她可是有喜了呢,」身後傳來桂兒的聲音,笑道,「她這是在想男人呢!」鸞枝忙用袖子遮住玉鐲兒,對桂兒說道︰「你才想男人呢,我不過是在這兒發呆……」

見過這情景的桂兒可不信︰「還說呢,臉都紅了……我方才就一直看著她,想要來給她報喜呢……」一听說有喜,梅朵便問道︰「什麼喜事兒?」桂兒笑道︰「自然是鸞枝的喜事兒呢。」鸞枝趁著桂兒的話未說完,便上前打她,假裝發怒,一面打一面說道︰「你胡說什麼呢,什麼喜事兒……」

桂兒躲在海棠身後,說道︰「今兒是你的生辰,我是來跟你說說,怎麼辦呢。你看你,想哪兒去了?」這鸞枝才恍然醒悟,原不是說自己和子儼的事兒,她放了心,對桂兒道︰「咱們小小的宮女,辦什麼生辰呢?」

也是,都是卑微的宮女,誰還會在乎這個?可是桂兒卻說道︰「今年不同往日,不僅僅是生辰,而且……」說著眼楮瞟向鸞枝,鸞枝自然知道她的意思,遂說道︰「可是這都快晌午了,要怎麼辦?你說說。」

那桂兒眼珠子一轉,說道︰「有了!咱們去司膳居吧,杭姑姑哪兒有好多吃的呢……」鸞枝戳了一下她的額頭,笑道︰「你怎麼就知道吃呢。」桂兒笑了︰「我這是為你好,我听說杭姑姑昨兒個新進了一條大鯉魚……」海棠和梅朵也符合道︰「咱們不如也湊湊熱鬧,去吃個新鮮如何?」

看著她們三人嘻嘻笑著,鸞枝的手不經意間,又撫到了那只鐲子,心里感覺踏實了許多。她心想︰莫非你是知道今兒是我的生辰,所以才特特給我送了這鐲子麼?見桂兒她們都走了,她忙跟上,心里卻像是浸了蜜糖一般。

到了司膳居,偏生菱角也在。海棠見了菱角,便知是鳳藻宮木槿身邊的人,便問道︰「怎麼,瑾妃娘娘是想吃些什麼麼?」菱角搖頭道︰「娘娘這陣子身子弱的很,我來就是跟姑姑要一些補品,姑姑說,昨兒進得鯉魚最是補,這不,里面正炖著呢。」

本來是要給鸞枝做壽的,可是卻偏偏遇上了這檔子事兒。桂兒見鸞枝不開心,又問道︰「杭姑姑,還有魚麼,我們也想吃。」杭姑姑一听,樂了︰「怎麼,瞧見主子吃魚,你們也嘴饞了不成?不巧,今兒還真是沒了。」

機靈的桂兒卻說道︰「宮里這麼多主子,我就不信,姑姑給我瞧瞧!」杭姑姑見桂兒在鬧,便說道︰「別鬧了,菱角正等著魚湯呢。」于是桂兒也正經的說著︰「今兒是鸞枝的生辰,她又愛吃魚,所以我們想著給鸞枝……」

原是如此,菱角笑了︰「那不如把這魚給了你們吧。」桂兒忙擺手︰「這怎們可以?方才是跟你們開玩笑的。我們吃魚是小事兒,還是瑾主子補身子要緊。」見她們一直在說吃魚的事兒,杭姑姑笑道︰「我也是唬你們呢,我這兒還有魚呢……既然今兒是鸞枝的生辰,不如就在這兒過吧,我給你做長壽面吃!」

一听說有魚,還有長壽面,鸞枝樂壞了︰「那就謝謝姑姑了!」那梅朵也道︰「我們也討一碗面吃吧,讓我也沾沾她的喜氣兒……」司苑房那邊兒也沒活了,海棠也就坐了下來。停了半日,魚湯熬好了。海棠囑咐菱角說道︰「好生照顧你們主子……」說著又絕不放心,便也跟了去。

不消片刻,海棠就回來了。梅朵問起情形,海棠說道︰「只是累著了,不礙事的。」說著,那鸞枝的魚湯也熬好了,還有杭姑姑親手做的長壽面。鸞枝一時之間,淚已滿眶。說道︰「這是我第一次……有人給我做壽……」

「好好的,哭什麼呢,」桂兒說道,「今兒是你的好日子,快吃了這面,保你長壽!」杭姑姑卻道︰「先吃一杯茶吧,我們祝她壽誕快樂!」說著就以茶代酒,四人一起踫杯。鸞枝感激的說道︰「我覺著自己好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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