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開為君顧 二十二回膳食坊里情意暖暖棠梨園中歡歌陣陣

作者 ︰ 冰雪藍琪兒

這里未央生生受了木槿兩個嘴巴,哭得跟淚人兒似的,她捂著發痛的臉頰,嗚咽著跑了出去,粟墨見她主子受了委屈,也不見安逸雲上前安慰,只好也追著出去。木槿並不像其他人,只是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不發一語。

第一次見著與眾不同的女子,第一次見著溫柔可親的木槿竟也會發這麼大的脾氣。他竟是在心里笑了起來,平日里在皇宮,公主的脾氣誰人不曉,只是仗著太宗皇帝的**愛,在宮里嬌養慣了,連跟著她的宮女粟墨也是仗勢欺人,宮里沒有人不怕她的,這倒是讓她愈發驕縱起來。

如今倒好,有人竟能降服了她,也算是讓她受點教訓。「我大哥說得沒錯兒,你倒不像是個丫鬟。」安逸雲說道,「你是第一個降服了公主的人,就不害怕麼?」本不想在听到有關夜辰的任何消息,可是偏偏他又提起,索性捂住了耳朵,不肯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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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以為木槿過後後悔了,便拍著她的肩,道︰「你也不用怕,等回了宮,我自會向聖上奏明原委。」「不用勞煩王爺費心!」木槿忽然道,「我何曾說過害怕?……王爺還是先換藥再吃飯吧……」

輕輕解開他的上衣,然後又拆了舊的繃帶,邊用清水擦拭便笑著道︰「這傷可算是好了……」可是安逸雲的心里卻並不開心,他喜歡看著木槿忙碌的身影,喜歡木槿給自己喂飯,喜歡木槿替自己換藥,喜歡木槿說話的聲音,喜歡木槿哭泣的樣子,喜歡木槿給自己每天插在瓶里的木槿花兒。

算算日子,自打受了傷住在這,也有十天了。自己當初來這府上,就是為了打探府里究竟還藏著多少前朝「余孽」,是否阻礙自己復仇的大業,如今看來,除了那個隱藏在祠堂里的前朝太子,自己的哥哥夜辰,就只有未曾見過面的太祖皇帝後劉氏,和那個失蹤的公主。

夜辰身上的玉佩自己容易拿到,可是公主身上的玉佩卻很難找到,因為他並不知道,公主就是梁雪吟。其實劉氏也有一個女兒,不過夭折了,女乃媽沒有告訴她,只是抱著麗妃的女兒冒充是劉氏的骨血。這女乃媽恰好是劉氏妹妹府上趙管家的媳婦兒,將此事告訴了劉氏的妹妹。

當時皇宮大亂,劉氏倉皇逃出,顧不得那個孩子,就交由女乃媽,女乃媽也便就順手給了劉氏的妹妹。時隔七年,這期間,劉氏的妹妹就未曾生育,一直悉心撫養這個孩子,並費盡周折找到了劉氏落腳之地。劉氏歡天喜地的以為,這個孩子就是自己的女兒,萬分喜歡,這個孩子就是梁雪吟。

而此事也唯有劉氏的妹妹知曉,那個女乃媽卻忽然染疾下世。劉氏的妹妹將此事深埋心底,一直不敢說出真相。當然,她也知道此事的利害關系,只怕是一旦說出來,會惹來殺身之禍。所以那雪吟是麗妃的女兒,木槿所見玉佩證實了這件事。

這時節白日忒短,加上陰沉沉的雲霧,愈發黑的早了些。木槿見他的傷勢好了許多,心里也歡喜了一陣,對他道︰「真是皇天保佑!王爺只管歇著,外面兒冷。奴婢這就去給王爺做些好吃的……」說著笑嘻嘻的走了,他的嘴角微微笑著,在心里道︰我會一直等著你的。

陰雲密布,迎秋雨,送秋夜,秋窗秋草黃,耿耿秋夜長。秋風涼,秋夢寒,那堪風雨助淒涼!

還未進那膳食坊,便覺著一股暖意襲來。木槿看著那角落處的暖爐,笑著說︰「這還沒進冬天,就開始燒爐子了?」菊若正在低著頭做針線,見木槿來了,遂指了指**上的豆蔻說道︰「哪一個又病著,天又涼,這會子不燒上,還等什麼時候呢?」

「姐姐怎麼有空來我們這里?」紫蘭抱著一只小手爐走進來,對木槿道,「看著起色好多了。」木槿微微笑道︰「怎能不好?王爺的傷好了,不出兩日,就可以回宮了。」豆蔻听見木槿的聲音,掙扎著起身,紫蘭扶了她起來,對她道︰「瑾兒姐姐還真有辦法!」

菊若抬起頭,揉了揉發酸的脖子,伸了個腰身兒,道︰「紫蘭,你來給我收收尾吧,我實在是累了。」木槿湊上前去看時,卻是一塊兒絹帕,上面繡著早春的蘭草,還有含苞待放的豆蔻花兒,一只蝴蝶輕點其間,只是蝴蝶的翅膀還少了幾根線。只見紫蘭打好線,便認真的繡了起來。

雖是一塊小小的絹帕,紫蘭卻是那麼認真。木槿不禁笑道︰「你們也太過小心了,一塊帕子,竟是這麼用心!」紫蘭說道︰「這是給豆蔻的,不然這上面也不會有豆蔻花兒啊!」菊若接著說道︰「這是生前老爺送給她的,卻不知怎麼月兌了線,她哭的什麼似的,所以我就預備著給她重新補一補。」

听菊若這麼說著,木槿笑道︰「看來你們老爺生前很疼她的。」「誰說不是呢……就只是可惜了這麼好個模樣兒,不然早就該放出府去……」菊若嘆息著說道。豆蔻強撐著身子,對木槿道︰「這不過是我的造化罷了……听說你治好了王爺的傷?這可真是奇功一件!」

「這算不得什麼……」木槿笑著說道,「若換做他人,我也一樣的。」菊若道︰「听司苑房那邊兒的石榴說,你每天都會去她那兒要一支木槿花兒,說是給王爺的,可有這件事兒?……如此看來,你可真是辛苦了,這司苑房膳食坊浣洗房的來回跑著,還要給王爺換藥什麼的,我看等王爺走了,得給二少女乃女乃說說,賞你一回才是。」

大家彼此又說了會子話,木槿這里辭了菊若等人,就到風雅軒找三娘去了。她想著給三娘說一聲兒,看看接下來的事兒如何辦才好。

出了屋子,一陣涼風挾裹著幾片黃葉,打落在她的肩頭,吹得她瑟瑟發抖,這才有些後悔起來,忘了出門時多穿一件衣服。可是這天兒也著實可惡,前幾天還是日頭很毒,這雲彩厚了起來,就下了幾場雨,說冷就冷。

太匆匆、說不盡,三秋景致淒涼意。睡意全無,展不開眉頭,挨不完滴漏,咽不下金稞玉粒,與誰說?遍山水流紅,閑愁難覓,不負相思意。

跨過廊檐下,繞了曲徑通幽處,這水面上也冷了起來,含香渠上飄落了許多的黃葉,在漣漪處打著璇兒。蓮葉也萎了不少,只怕過些時日,這些蓮蓬是要露了出來的。「這大冷天,你怎麼來了?」鳳尾正掀開簾子往外潑水,見了衣衫單薄的木槿,忙拉她進屋。

靠著火爐子烤了會兒手,方才覺著暖和些。鳳尾又拿來自己的一件玫瑰棉絮披風給她披在身上,倒了杯茶,道︰「這天兒才只到九月中旬,怎麼就冷成這樣兒?前兒個我還跟二少女乃女乃商量著是不是要給王爺那邊兒添上火爐,備上小手爐什麼的。」木槿啜了一口茶道︰「我算了算日子,今年正月初三就該過年了,也是時候冷了。」

鳳尾听了這話,低著頭掰著手指頭細細算了一算,道︰「今兒是九月十九日,農歷可是八月三十呢,到過年的時候也就不過四五個月的時間,還真是快。」木槿點頭道︰「王爺的傷勢已經好了,所以你跟你們女乃女乃也不用準備什麼手爐,倒是準備一桌酒席要緊,王爺和公主來了也沒預備接風的宴席。」

「公主來了?我怎麼不知?」鳳尾吃了一驚,想了一遍府里的人,捂著嘴道︰「難道是那個說自己迷了路的姑娘……」木槿點頭,鳳尾這才恍然大悟道︰「我說呢,誰家的姑娘這麼尊貴,還直說著要找什麼哥哥,說她哥哥是王爺,我還就真沒注意……」

木槿道︰「怪不得你,這府里一半兒的人都不知道呢……今兒我就是來討你們女乃女乃的示下,看怎麼準備這桌酒席。」鳳尾嘆了口氣,道︰「女乃女乃昨兒小產了,這可怎麼辦?」木槿便提出要去看看三娘。

內室里,**榻上的三娘面色蒼白,就連著呼吸也都是微弱的。二少爺文澤守在一旁,見著鳳尾來了,便道︰「可巧我準備去找你,正好你來了。方才張大夫來過,又把了一遍脈,又開了藥方,我得跟大夫去抓藥。」「抓藥的事兒找丁香就是了,二少爺何必親自去呢?」

文澤攤開手,無奈的說道︰「那丫頭這兩日不知怎麼了,跟失蹤了似的,也找不見個人影,其他人我還不放心呢。」鳳尾想了一會兒,道︰「既然如此,二少爺只管去抓藥,等過兩天,我就親自帶了她來給您請罪。」

那文澤听了鳳尾的話,心里自知鳳尾有她的主意,遂對鳳尾道︰「那你就好生照顧著,我先去了。」這里木槿見三娘睡得正熟,便道︰「既然她正睡著,我也不便打擾,等明兒早上再來。」「什麼事兒,只管說……」三娘听見了木槿的聲音,鳳尾見三娘醒了,便搭起一個枕頭來,好讓她坐著。

木槿笑著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來跟女乃女乃說一聲兒,王爺的傷勢已經好轉,咱們府里還沒有給王爺和公主擺過宴席,是不是要擺一次?怎麼說也不能怠慢了他們。」三娘懶懶的說道︰「你看我都這個樣子了,還哪有閑功夫管這些事兒?不如交給你辦就是了,鳳尾你也幫襯這點兒,我是不能夠了,得跟我向王爺和公主說一聲才好。」言罷又閉上了眼楮。

見三娘累了,鳳尾便對木槿道︰「既如此,咱們外頭說話。」到了外間後,鳳尾坐下說︰「我是看好了你的,不知你是如何打算?」木槿想了一陣子,道︰「如今夫人不在府里,二少女乃女乃又病著,蘇姨母梁大人又都不是咱們府里的人。我想著只有咱們自己擺一擺,也算是個禮節。」

鳳尾點頭默許︰「這首先就得去膳食坊跟豆蔻說了,讓她好生準備,還有掌管金銀器皿的嫣紅,把咱們府里上好的茶杯子什麼的取出來……采薇這麼久在外面采辦,應該知道怎麼承辦,不妨問問她也可以。」

說到采薇,木槿就覺著心里很痛,她不想去找采薇,只怕是在看到她和夜辰在一處。「今兒天色也晚了,不如明天吧,我去找豆蔻和采薇,至于嫣紅那兒,你去找她好了,我看不慣她的為人。」鳳尾的話倒是讓木槿松了一口氣,不至于再見到采薇,心里算是輕松了些。

回到小院里,木槿方才想起,說好的要給安逸雲帶些吃的,趕忙又跑回膳食坊,將那藥又熬了一遍,簡單準備了些飯食,匆匆趕回去。屋子里還亮著燈,她長長吁了一口氣,提著食盒進了屋子,卻見粟墨站在屋子里,只是不見未央公主。

那粟墨一把奪過木槿手中的食盒兒,狠狠的說道︰「出去這麼久?想餓死公主殿下麼?」說著準備回偏房去。「你且等一等!」木槿上前說道,「這里面還有王爺的藥呢,你可不能拿了去。」說著取出了那碗藥,也只能無奈的看著粟墨將自己送給王爺的飯食拿走了。

掀了簾子走進去,好在他還未休息,在榻上看著書。「王爺,把這藥吃了吧。」一邊說著一邊去給他送藥。他的手不經意間觸到了她冰涼的指尖,皺了皺眉,冷冷的說道︰「我說這會子怎麼還不回來,自己還在病里,就出去瞎逛!還說給我弄些吃的,怎麼就只有藥?」

木槿有些不悅︰「是你的好妹妹拿去了,王爺還來怨我!」安逸雲看著木槿生氣了,自己心里竟是十分開心,嘴上仍然說道︰「快過來我給你暖暖!」不待木槿同意便拉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不停地摩挲。

這是第一次,木槿有了安全的感覺。夜辰也不曾給過自己這樣的溫暖啊!她在自己心里暗暗想著︰若你知道了我就是你說的那個木槿時,定然會大吃一驚的罷。「後日還請王爺和公主一起到到咱們的棠梨園里吃飯,王爺可否賞光?」木槿說著,眼皮低垂,真真是美若驚鴻。

金風玉露,林間送爽,雲絮朵朵,宛若連花兒。花林玉階下,橫欄望鴻雁,錦書難托,偶有淚痕,素箋不見,一紙相思。

原本這宴席的地點仍舊是在紫菱洲,傍這一池秋水,別有一番意境,然而未央心里是不喜歡素馨的,嘴上又說這天氣涼,水邊兒估計會更冷之類的話,所以鳳尾就命丫鬟們收拾了棠梨園里的碧波亭。

這棠梨園後邊兒便是雪吟住的鵑花樓,柳絮知道當朝王爺和公主要在這兒設宴,便對雪吟說了,雪吟預備著年前入宮的,听了這話兒,心里歡喜,精心打扮了一番,就去棠梨園,打算著見見公主,也為自己日後進宮方便些。

她提著裙子進了園子,見許多人都在收拾著,地上的落花兒早已被掃淨,她笑著對柳絮道︰「這園子許久都沒見過這麼熱鬧了,他們什麼時候到?」柳絮搖搖頭,道︰「這個還不太清楚。」「不打緊兒,只要是在這兒就好。」雪吟道。

「把這些東西都放在這兒……慢點兒,別打碎了……」雪吟隔著花林看到,一個穿著水紅白凌子群兒的丫鬟正在指揮者一群小丫鬟干活兒,細看去,都是極好的茶杯器皿,銀勺兒小碗,還有那精致的碟子,竟是比宮中的還好些。因為雪吟的父親在朝中為官,曾受的太祖皇帝封賞,是一套白玉茶具。

今兒在園子里見到的這些,雖然不是白玉瓷盤,然而看著也做工細致,精巧,不禁羨慕起來。「她是誰?怎麼在府里沒見過?」雪吟覺著陌生,柳絮也只是搖頭,木槿走了過來,對雪吟道︰「她是掌管器皿的大丫鬟嫣紅,是我讓她來的,不然用那些器皿不免粗糙。」

話未說完,只見鳳尾笑著走來,對木槿道︰「王爺已經往這邊兒來了,趕快去催催四姑娘和五姑娘,還有蘇姑娘…………」「我去吧!」雪吟高興地說著,然後一溜煙兒跑開了。她知道這玉簪是和綠妍在一起的,還有辛夷也在這附近住著,順道兒把她們帶來,說不定半路還會踫上王爺呢。

到了午時的時候,雪吟興沖沖的回來了,身後跟著綠妍、玉簪、辛夷和沁雪,還有她們各自的丫鬟,一大群人說說笑笑。鳳尾見了,忙給他們讓座,木槿半個月未見沁雪,如今見著沁雪比月前好了許多,心下十分欣慰。

雪吟見大家都落了座,說道︰「可費了我一番功夫呢……以後這活兒我可不攬了!」木槿嘻嘻笑著,端著一杯酒走過去,道︰「今兒當著王爺的面還敢說這樣的話,得罰一杯酒才行!」于是許多人也都攛掇著,雪吟不好推辭,遂飲了一杯。

眾人正在暢飲,只見安逸雲走了過來。木槿看他,穿著一件墨色的長袍,腰間系著一塊兒美玉,袖子上瓖著雪白色緄邊兒,烏黑的長發被白玉冠束起,在陽光下,俊逸冷酷的面龐稜角分明,愈發顯得俊朗起來。

隨從見眾人沒有反應,遂喝道︰「王爺還沒來,你就在這兒吃酒,你們眼里還有沒有王爺!」一時所有的人都怔住了,還是鳳尾笑著說道︰「這倒是我們的錯兒……」于是回身冷冷的喊道︰「還都發什麼呆?還不趕快給王爺跪下!」隨後一眾姑娘們和丫鬟們都跪在了地上,口里說著︰「恭請齊王大駕……」

然而安逸雲卻不正眼看,徑直走向了木槿的身旁,將她扶起,對身後的人道︰「都起來吧……」雪吟看到他緊緊地攥著木槿的手,嫉妒之心如火勢般蔓延。木槿只覺著雙頰發燙,急忙縮回了手,站在一旁。

棠梨園並不大,如今又是初秋時節,紅衰翠減,流向含香渠,頗有一番景致。海棠花下擺放著兩只梨花木大圓桌,安逸雲、沁雪、雪吟、玉簪、綠妍、辛夷等人圍坐在一起,另一張桌子上坐的是鳳尾、花影、桃夭、豆蔻、紫蘭、菊若、采薇等大丫鬟,另外還空著一個位子,未央說是起了晚些,所以要來的遲點兒。

原本說是單獨給他一只桌子,但是他說不必鋪張浪費,再說府里也沒那麼多人。一眾小丫鬟立在各自姑娘身後,這才開了宴席。鳳尾站起身,舉起酒杯,笑著對安逸雲道︰「我們二少女乃女乃如今病了,所以不能夠過來,我就代表我們女乃女乃,恭祝王爺身體康健!」隨後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那安逸雲也只是飲了一口酒,淡淡的說道︰「早先听聞你們陸府是簪纓禮儀之族,就連著府里的丫鬟們也都是識文斷字,不僅女工做得好,而且詩詞也是極好,如今看來,這話倒是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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