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開為君顧 二十一回冷素馨冷語對未央蠻公主撒潑向木槿

作者 ︰ 冰雪藍琪兒

這是一處用竹子搭建起來的水榭,四角掛著軟軟的茜青色紗帳,垂下宮穗,微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紗帳隨風浮動,與那方才園子里的其他景致別有一番不同。未央不認得素馨,剛一上了水榭,只見一個小丫鬟,坐在那兒喂魚,看著頗有些姿色,只當是素馨了,遂上前問也不問,「啪啪」甩過去兩個耳光,口里還罵著︰「小賤人!讓你**駙馬爺!」

這小丫鬟被平白無故的受了打,登時淚光滿面,捂著臉頰哭了起來。未央更是氣憤不已,一腳將她踢倒在地,戳著她的鼻子喊道︰「我今兒就是打死你也不解氣!」說著便要動手,誰知門後閃過一個人來,正是素馨,她抓住未央的手,道︰「鬧夠了沒有?」

那粟墨一看不對勁兒,忙拉起未央,悄聲說︰「她好像是素馨……」未央回過身子,只見那個眉如翠峰的丫鬟對地上的丫鬟道︰「沒事兒吧?」隨後拉起她的身子,指著未央的鼻子說︰「給我妹妹道歉!」

道歉?未央長這麼大,還從未受過這等閑氣,說︰「我是來找素馨的,你又是誰?」素馨听罷冷冷一笑,道︰「我看你是認錯了人,她是我哥哥家的女兒,叫茉蘭,才剛來我們家就被人打了,你讓我怎麼跟哥哥交代?」

這下子,未央知道自己打錯了人,氣也消了大半兒,看著素馨咄咄逼人的樣子,說話也不似先前硬氣了︰「我哪里就知道她是你妹妹,如果……我若知道的話……就不會打她了……」素馨對茉蘭說︰「你先回房去,這里有我呢。」

待茉莉抽泣著回了房間,粟墨拉著未央打算溜走,素馨一個箭步踱了過去,道︰「事兒還沒完呢,就想跑……」粟墨攔在未央身前,喊道︰「你想怎麼著?我可告訴你,她是當朝公主殿下,你也敢惹?!」不到萬不得已,粟墨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出未央的身份的。

素馨听了這話,鼻子里冷哼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公主殿下,難怪這麼猖狂。」未央叉著腰,道︰「你說誰猖狂?你竟敢辱罵當朝公主,你不想活了?」「自然想活。」素馨淡淡的說,「可是這府里有誰承認你是公主?」這話倒是讓未央很沒面子,她索性也不繞圈子了,直接說道︰「文旭讓我來告訴你,他不要你了……」

本以為素馨會心痛不已,然後痛哭流涕,可誰想到自打文旭進了宮做了駙馬後,她早就變了個人似的,常常一人不發一語,像是室外仙人似的。「那樣的負心漢,還是留著給公主殿下最合適。」

「你……」未央氣的渾身亂顫,胸脯上下起伏,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還以為素馨是一個很好對付的小女人,如今看來,真真是厲害的主兒。粟墨低聲勸著︰「公主別氣壞了身子,那素馨不過是擺擺樣子,她心里指不定也傷心呢。」

想想粟墨的話也對,未央遂平靜了下來,說︰「反正文旭是我的人,他早就把你給忘了,上次生辰的時候還送了我一顆瑪瑙手鐲呢,今年又不知送些什麼,真是期待啊……粟兒,走,咱們去看哥哥。」兩人暗自笑著離了這里。

躲在屋里的茉蘭見未央走了以後,才出來,拍著素馨的肩膀,道︰「姐姐別太傷心,我想著四少爺心里是有姐姐的,她不過因為生在皇室,所以才身份尊貴了些……」素馨並未理會茉蘭的話,而是問她︰「方才讓你受委屈了。」茉蘭笑了笑,說︰「沒想到才來府里就見著公主殿下,我還以為她是矜持的大家閨秀,誰曾想也是個潑婦。」

「停會兒你自己吃飯吧,我想回屋睡會兒。」素馨沒精打采的轉身進了屋子,與方才的樣子全然不同。茉蘭知道姐姐心中難受,也勸不過,也跟著回了房間。不大會兒又听見素馨咳嗽的聲音,茉莉放心不下,就去屋里看了看。

誰知一看不打緊,這素馨面色蒼白的很,茉蘭唬了一跳,忙去風雅軒找三娘,偏三娘又不在,正著急,卻見鳳尾來了,忙抓住她的手,道︰「好姑娘,讓我好找……我姐姐病了,的趕緊找個大夫才是。」鳳尾問了緣由,便差遣著幾個小丫鬟跟著去請了大夫,讓茉蘭放心。

日落西山,飛鳥回巢,老松睡覺,雲卷出岫。晚霞映照殘雲,鴛鴦蓮葉蜜語。

此時的未央又換了一身裝束,高高的淺紫色腰裙,一朵大紅色百合花別在鬢間,襯得她越發出眾了。她坐在石凳上嗑著瓜子兒,跟那粟墨說著笑著。「粟兒你听說了麼?那個素馨像是病了!」未央樂呵呵的說著,粟墨道︰「誰叫她招惹公主來著,這是她自找的!」

彼時木槿給她們上了茶水,偏就听見了這話兒,心里頭想著︰可憐了那素馨姑娘,得什麼時候抽空兒去看看她才好。「你發什麼呆呢?既然上了茶就退下吧,我哥哥那里有我守著,也用不著你了……」木槿沒想到尊貴的公主說話竟是如此刻薄,只怕是在宮里嬌養慣了。

既然未央不讓自己在這兒,就正好抽出時間去看沁雪,誰知那沁雪去找四姑娘綠妍說話去了,只留下花影看屋子,遂直奔紫菱洲而去。

晚間又起了涼風,散去了白日里的暑熱,倒是比六七月時涼快些。尤其是這水榭靠著湖水,立在竹坊上,愈發涼爽起來。「茉蘭,你姐姐好些了麼?」木槿剛進屋子,就見茉蘭一人坐在椅子上看書,里間靜悄悄的,掛著紗帳。

茉蘭放下書本,忙拉了木槿的手,到外面說話︰「姐姐吃了藥,才剛睡下,如今這太陽都落了山,你不是應該去給王爺換藥的麼?」木槿搖搖頭說︰「你也知道,公主一來,竟是看我不順眼,讓我出去……」茉蘭嘆口氣道︰「公主也忒不像話了,給姐姐難堪,還說姑娘壞話,我若是王爺,早讓她回宮去了!」

「听說你也挨了她的打,現如今怎樣?」木槿問道,「我也是听鳳尾說來著。」茉蘭道︰「沒事兒,好在那個公主住兩日便走,不然我讓她進進司刑房,讓她也嘗嘗這苦楚!」木槿捂著嘴笑了一陣兒,道︰「你這小丫頭,心腸也是挺壞的嘛!」茉莉撇撇嘴道︰「誰讓她打人來著?」

這時桑梓走了過來,道︰「你原來在這兒,還不趕快回去,王爺那邊兒找你找不著,正發脾氣呢!」木槿道︰「你怎麼知道?」桑梓拉起木槿就走,說︰「先別問那麼多了,跟我走就是。」這邊兒木槿朝著茉莉喊道︰「替我向你姐姐問好……」

這紫菱洲離的也遠,桑梓都恨不得跑起來,木槿道︰「不用那麼慌。」桑梓埋怨著︰「還說呢,我去給王爺送衣服,恰好王爺剛醒來,說要茶水,我就去倒了一杯,他竟打碎了,他妹妹罵了我一通,也去斟茶,誰想王爺不領他妹妹的情,把她給吵哭了,非要找你不可。」

此時的木槿心里更加疑惑了︰「府里這麼多丫鬟,隨便一個都使得,單單找我,難不成我就是天生服侍他的?」桑梓推了她往前走,道︰「好妹妹,你就別抱怨了,他是王爺主子,咱們都是奴才丫鬟,你趕快去,不然驚動了二少女乃女乃,這事兒可就鬧大了!」

如此看來,二少女乃女乃還不知道這事兒,只是三娘說過,王爺的飲食起居由自己負責,府里的其他事情還是三娘管事兒。木槿只好趁著月色,到膳食坊取了藥和飲食,匆匆往那處院落走去。

守院的幾個僕人全都跪在地上,不敢聲張。木槿不解何意,悄悄進了院子,可不得了,滿院子跪了許多人,大門緊閉著,里面傳出一陣哭聲。木槿一听就知道是公主在里面哭,遂推開大門,這屋子里也跪了五六個。他則氣惱的站在一旁,未央坐在椅子上低聲啜泣。

「好了,你們都回去休息吧,」木槿對那隨從道,「你去外面,叫他們都散了,一直守在這兒,也不是辦法。」隨從見安逸雲和公主殿下沒有言語,也不敢動事兒。木槿見沒人理睬自己,便罵那隨從道︰「你還等著王爺和公主發話不成?難道也沒個眼色,這大半夜的,你們自己不休息,倒是惹得王爺的休息,還有這府里的人……」

隨從只好去院子里叫那一干等人散了,這里木槿則對粟墨道︰「去給你主子洗洗臉,然後再吃些東西,安靜的睡下,今兒才來就鬧了半天,身子也是受不了的。」未央見木槿竟是個主子的態度,心里不服,然而哥哥都還沒說話,只好心里別著氣兒,到偏房睡去了。

眼見著人都散了去,木槿才簡單收拾了屋子里的東西,道︰「王爺是先吃飯還是先換藥?」他並未言語,可是木槿卻已習慣。端了一盆水來,便扶著他坐在**榻上,細細換了藥。隨後又拿了一張楠木小桌,放在**上。

這是鳳尾想出的主意,她說是二少女乃女乃怕王爺用食不便,就從庫里取了張桌子,專門用在病里的人。這次的飯食是晚了些,木槿怕他吃了不消化,又要用藥,便只是熬了些紅棗蓮子粥。

「王爺好歹這吃些,不然這藥就沒法子吃了。」木槿好心勸慰,安逸雲卻並不理睬,見他還是這個樣子,木槿實在是沒了辦法,只好拿起碗,用小勺喂了他。「還只當你走了不回來了。」他這話倒是讓木槿心里犯嘀咕,木槿笑著說︰「這話怎麼說,這兒是我家,我能往哪兒走?」

安逸雲第一次近距離的看著木槿,那樣的俊俏,是跟翩躚的嬌憨可人無法比的。試想剛才若是沒有木槿,自己怕是很難有台階下。以前自己這個小妹,未央公主,都沒法子辦,如今她一個丫鬟,竟能听她的話,真是不簡單。

她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只覺著心兒咚咚亂跳,失去了節律。只是低著頭看那碗里的粥,將小勺里的粥送到他的口中。時間仿佛凝固在這個瞬間,四目相對之時,安逸雲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做心動。

「王爺,該吃藥了……」她低聲說著,在他听起來,有些淒迷。只待撤去了桌子,由一個小丫鬟送了去。自己為他疊**鋪被,卻忽然被他壓在身下。唬得她不知所措,安逸雲撫著她白淨的臉龐,粗重的呼吸在她脖頸處縈繞。

突然窗外一個閃電,嚇得木槿從**上跳起,道︰「王爺……奴婢不是有心的……」他笑了笑,道︰「我見過許多女子,都渴望著攀上高枝兒,可如今看來,你到不是這樣的人。」木槿攏了攏頭發,背對著他,道︰「王爺萬不可拿我們這些奴婢開玩笑。」

說著站在一邊兒,撫了撫狂跳不已的心,她才說道︰「王爺快洗洗睡吧,不然明兒又該吵著頭疼了。」這里正準備放下紗帳,安逸雲卻道︰「我如今睡不著,可怎麼辦呢?」木槿道︰「這都這麼晚了,王爺還是早些躺下。」

不想那安逸雲忽然道︰「既這麼著,你還是回你們主子那兒服侍,我自己就行。」言罷和衣躺下,也不蓋被。木槿慌了,怕又惹出什麼事兒來,推了推他,道︰「奴婢錯了,王爺還請起身,等月兌了外衣蓋上被子再睡。」說著便替他鋪**。他卻反手抓住木槿的手腕兒,道︰「陪我說說話,這總可以吧。」

可是奇了,木槿心里頭想著︰之前對自己還冷言冷語的,怎麼這會子倒是話多了起來。遂坐在**邊兒,道︰「王爺有什麼話兒只管說就是。」他想了一會兒,又道︰「木槿,這是你的名字?真是巧合。」

她自然曉得「巧合」的含義,他喜歡木槿花兒,而自己的名字也是如此。可是她沒有想太多,也不希望自己想的成為現實。唯一的任務便是從他口中探知來陸府的真正目的。

其實是劉氏太過小心,采薇帶來的消息不假,可是如今看來,都五天了,這個齊王殿下卻還是沉默少語,似乎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消息。這可要怎麼辦,萬一他那天傷勢好了,忽然說要走,到時候怎麼跟夫人交代?

「我記得麗妃娘娘身邊有一個小丫鬟,應該叫做木槿……」他的記性還真好,這麼多年過去了,竟然還記得宮女的名字。木槿微微笑道︰「重名重姓的人多了去了,這倒也沒什麼。只是不知王爺為何會記得不相干的人呢?」

安逸雲淡淡的說道︰「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沒了母親,我好怕,宮里所有的人都欺負我。後來是她告訴我說,不要害怕,不要躲避,學會面對即將發生的一切。我一直都記得這句話,我問她的名字,她只是指了指那株木槿花,就走了。」

記得,木槿當然記得。那是初春木槿花開的時節,她去給園子里的花兒澆水,听見花叢下有哭泣聲。走過去看,卻是他在哭。她就坐下耐心的勸慰,也並未告訴名姓。誰又會想到,七年過後,他仍然會記得自己。

然而萬不可告訴他自己就是七年前的那個宮女,否則又不知道會惹出什麼樣的事端來。「只是不知,那場大火,她有沒有活下來……」看著安逸雲一副傷情的樣子,木槿竟然月兌口而出︰「她活著!她沒有死!……」

這話倒是讓他十分吃驚,他看著木槿有些激動地樣子,道︰「你怎會知道?」木槿張了張嘴,正想說出緣由來,卻又忽然住了口。不,她不能說,再說這種事兒既是說出來也沒人會相信,反倒給自己,給東府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因為這幾日又連著下了幾場雨,所以風又涼了許多。木槿坐在窗前看著外面陰沉沉的天,想著沁雪是不是該添衣服了。「死丫頭!不去服侍我哥哥,學會偷懶了不是?」未央見木槿閑著坐在窗前發呆,遂上前擰著木槿的臉,罵道,「反正哥哥的傷就快要好了,也用不著你,我看你還是走吧……」

本來就已經習慣了未央公主的冷嘲熱諷,卻還是無法忍受她對自己動手,便站起身,也不理睬她,自顧自的去給安逸雲鋪**去了。粟墨這邊兒看著這樣一個丫鬟這麼高傲,上前指著她的鼻子道︰「只當自己是主子呢,公主讓你出去,你沒听見?」

木槿只是當做沒有听見,仍舊是鋪著**鋪。粟墨見她沒動靜,于是上前一把掀了那才鋪好的**,推了木槿一把,道︰「沒長耳朵不是?公主的話你也不听了?」木槿說道︰「王爺停會子要睡午覺,見你這樣兒,我可是幫不來你的。」「誰要你來幫了?」粟墨素日在宮里也是跟著公主猖狂慣了的,所以並不怕木槿。

然而木槿竟然坐了下來,飲著茶水,道︰「我看待會兒王爺來了你怎麼辦?」粟墨冷笑道︰「這會兒該你想怎麼辦了!死到臨頭還不知!」未央此時簡則木槿儼然一個主子的模樣兒,登時惱了。從前在宮里,可從未有人這樣欺侮自己,她索性丟開了臉,卷起了衣袖,道︰「好你個不知死活的丫頭,你沒見素馨什麼下場?」

「原來素馨是你給鬧病了,」木槿站起身,道,「難怪呢,我去的時候,她妹妹茉蘭還向我哭著說,有人欺負了她們姐妹兩,原來是尊貴的公主殿下……」「你……」未央氣得在地上跺起了腳,對粟墨道︰「給我打,給我打!快打,快打……」粟墨看著木槿冰冷的面孔,竟像是前些日子的素馨,嚇得收了手。

這下子,可是把未央惹惱了。「真是辜負我平日里疼你了!」未央說得粟墨垂下了頭,她咬牙切齒的道,「看我今兒不把你這賤丫頭給打死!……」邊說邊伸出手來使勁兒朝木槿的臉上打去。

不想卻被身後寬大的手掌抓住了手腕兒,接著是冰冷的低沉的聲音︰「明兒我就讓人接你回宮!」未央扭頭一看是安逸雲,淚水頓時傾盆而出︰「哥哥,她欺負我,粟兒也看見了……」他什麼都沒說,對粟墨道︰「還不趕快帶公主回房休息!」此時臉色早已嚇得刷白的粟墨哆哆嗦嗦的說著︰「是……」然後去拉未央的衣袖。

可誰知,未央甩開粟墨的手,止了淚水,指著木槿罵道︰「你不過是一個丫鬟,欺負我不說,哥哥還向著你!哼!以為自己是主子了,骨子里的下賤胚子!……」「啪!」木槿甩了她一個嘴巴,冷冷的道︰「丫鬟又如何?公主憑什麼說我下賤?難道公主就比別人高貴些?依我看,公主若是生在我們貧寒人家,怕是也沒這樣好的命……」

不待木槿說完,未央同樣一個嘴巴扇了過去,狠狠地說︰「我生就是公主的命,你今天打了我,我記著,等回了宮,我第一個就讓父皇殺了你!」木槿倒是不怕,順手竟是又一個嘴巴甩了過去︰「我勸公主還是安生些,只怕是你那父皇也幫不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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