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鳳遺昭華紀 第兩百五十九章 兵不入城

作者 ︰ 妖塔塔

熊烈的眼底有些渾濁,好像被往事所染,蒙上了一層晦澀。他再一次嘆氣,嘆盡一個身在王位人的無奈,「一步一步走到了那里,還以為可以舍得很輕松,可沒想到這麼久了還未放下……」熊烈說完這句話,回過頭來故意看了我一眼,他的笑容讓我心軟,「前些時候我還在想,如果那時候知道用不了半年的時間,渠熊會落得現在的下場,我又何必用她去換這一切。」

我不再做聲,大概也是明白了熊烈的無可奈何。

渠熊現在的落得的下場,在熊烈看來,也許就是犧牲了梓苑的報應。或許正是因為他那時犧牲梓苑拉攏元玨,在軍事上輔助元玨抗擊夷部其他部落,所以成了夷部眾叛親離的背叛者,才會遭人圍堵追打,這樣的不堪的下場,才是對渠熊最大的報復。

看熊烈的樣子,也大概猜得到現在的渠熊過得並不怎麼好,要擔負起~這全部的責任,熊烈所承受的壓力一定不小,可若是擔負起著一切繼續帶著部落在夾縫中討生存,艱苦,困難,身體的疲憊勞累傷痕就能彌補的,也是一種贖罪,可有的人卻無論怎樣也彌補不了了。

「現在的你,還在等機會重新崛起嗎?」。看著他現在的樣子,我真的擔心,一貫高傲得不可一世的渠熊大王經歷了這樣大的挫折之後,放棄了所有的希望,就這麼消沉下去。

曾經的一代梟雄,如果因為這一次的打擊放棄了重新崛起,我想,這才是最殘忍的。

可是熊烈側目過來,看著我,突然挑起了笑意。

我明白了,那就是他的回答,我竟然也不由得松了口氣。

「二公子的軍隊在城外,」熊烈低下頭,聲音卻很清楚,他再抬起頭的時候,下意識四周圍留意了一下,他在警惕周圍不時巡邏過去的侍衛靠近,「不是因為他故意不進城,而是被人威脅,不能進城。」

他突然說起元玨令我猝不及防,只是他後面所說的話,令我更加驚訝。「威脅?」

「是。」熊烈又壓低了聲音,恐怕這些話才是他此次來找我的最終目的,「元赫表面上因為你病重所以召他回城,雖然詔書上並未說明召他回城的目的,可但凡知道你與他有一段情的人,大抵都會猜測是因為你的病重,這無疑在其他人眼里看來,坐實了你和二公子仍有奸情的傳聞。而元赫在你病重召二公子回來見你最後一面,也間接樹立一個有情有義的形象。而元赫給二公子的密詔里,卻讓他將大軍留在城外,獨自進宮,挑明他若帶人進城,便是意圖謀反。」

「元玨一個人進宮?那豈不是……」如果元赫有意除掉元玨,那麼讓他獨自進宮,元玨只會孤身落入危險之中,而元赫即使在此時借機埋伏抓住元玨,那麼他先前樹立的形象就會讓朝臣和百姓一邊倒的支持他,即使元赫用了這樣的手段除掉他的親弟弟,也會因為他先前所造成的假象而將責難全部推到我和元玨身上,那時候,元玨的性命捏在元赫手里不說,我就更逃不掉了,即使元赫不殺我,讓我有機會離開禹宮,恐怕只要舊事重提,我就注定遭人指指點點,一輩子抬不起頭了。所以元赫的計劃一旦成功,我就不得不一輩子留在這里了。「可是元玨不進宮,即使這麼拖下去,一日復一日,駐兵城外只會引人猜忌,時間久了,更加坐實他有意造反的罪名。」

這麼拖下去根本不是辦法,進不能進,退不能退,守也不能守。

「所以來問問你,看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熊烈直言。

「是他讓你來問我的?」我有些驚訝,熊烈明明有一個料事如神的軍師,他總不會舍了這個軍師不問反而來問我吧。可如果是元玨不知接下來該怎麼做了,熊烈幫他來問我又是幾個意思。

「不,是我的意思。二公子陷入困獸之斗,他是唯一可以幫我復勢的人,我不想看他陷入最後的掙扎。」熊烈坦然。

「那,姜延怎麼說。」我想知道,姜延的主意是什麼。

「姜延說,此事唯你有辦法破。」熊烈說到這,自己也有些想不通。大概是因為姜延模稜兩可的回答讓他想不通,不過他卻知道,既然姜延提到了我,就說明我應該有辦法的。

我細想了想,道,「我想不到辦法。」現在連我都被困在了這里,我又有什麼辦法可以幫他們呢,沉思了許久,連熊烈都泄了氣,「既然想不到辦法,那就將計就計吧。」

「將計就計?」熊烈重復了一遍。

……

「夫人,夫人!」傍晚,夏臻突然哭著跑到了我跟前來,一看到我就跪在了我腳邊,哭得梨花帶雨的,「夫人,您救救宇文將軍吧。」

「長淵?長淵出什麼事了。」我放下手里的東西,問了一句。

「宇文將軍他違背了陛下的旨意,陛下要懲罰他!」難怪夏臻哭成這樣,原來是長淵真的出事了。

「備車。」我道。

夏臻匆匆忙忙讓宮人備了車,大晚上的,將我從山上送了下來。

還未走近寢殿的門前,就已經遠遠看到長淵跪在那里,天上下著雨,長淵生生淋著,可他自己好像渾然不在意似的,不知緣由的失魂落魄,極其狼狽。

夏臻撐了傘,陪我在寢殿前下了車,走到他身邊。我在長淵身旁駐足片刻,長淵應該感覺到了,可是卻不為所動,他繼續失落地跪著,低著頭,任由雨水打落在山上,濕成一只淒慘的落湯雞。

夏臻不敢打擾,我提步向里面走去,夏臻急忙舉著傘送我進去。

走進大門,我停了下來,左右看了看,元赫並未休息,此時人在書房,肅公公候在書房門口,忽然听到里面一陣聲響,元赫將書案上的東西盡數掃落,嚇得寢殿里的宮人都跪在了地上。

肅公公看到我,像看到了救星一樣,迎上前來,「夫人,您可來了,陛下他……」

「到底出了什麼事?」我問道。

肅公公瞅了一眼外面跪著的長淵,沖著我抬了抬下巴暗示道,「不就是為了賜婚的事嘛,先前大將軍就跟陛下爭執了好幾次,可陛下的旨意早已經傳出去了,哪有收回來的說法啊。咱這大將軍也是個有血性的人,公然就帶著手下的兵抗旨了,這擅離職守,一下子就把陛下給惹火了。」

「擅離職守?!」在剛听到肅公公的簡要回答之後,我猛地覺察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肅公公又里外瞅了瞅,湊過來再說,「前些時候您被挾持那晚,剛好是大將軍帶著人出城攔截那個姑娘去了,正巧就沒趕回來,不知道宮里出了這麼大的事。結果這兩日,大將軍為了讓陛下收回旨意,一直就抵抗著跪著,把這里里外外的事全耽誤了。兩個人的脾氣都大,結果這不是就……」

肅公公沒有說下去,一臉的無奈,看起來這幾****夾在中間也不好做。

我安撫他退到旁邊,向書房里走去,元赫背對書房的門,听到動靜剛要發脾氣,轉過身看到我,面色鐵青著才不得不把火氣往下壓了壓,我也被他突然的反應給嚇了一跳,「你這是怎麼了。」

「你怎麼來了?」元赫沒有回答我,反而問道,「你身子還沒怎麼恢復,這些事又把你驚動來了嗎?」。

「是夏臻那個丫頭,听說長淵出了事,急得直哭,我就來看看。長淵究竟怎麼了?」我走到書案前,俯開始撿散落一地的書卷和物件。

元赫過來攔住我,推我到一旁坐下,「你先歇著吧。他啊,現在太不像話了!」

「那日是我跟他保證,讓他跟著寒月去的,你如果是因為那一日的事為難他,倒是我負了答應他的。」我淡然說道,然後伸手扶了扶額。

「並非只是那日的事。」元赫又急又氣,指著門外道,「他如今一切事宜不管不顧,敢在朝上公然抗旨,看來是我之前太看重他了,才慣得他這樣無法無天的脾氣。」

我隨著他指的向外看了看,才解釋說,「你也知道他年少氣盛,恐怕這一次他對寒月姑娘是動了真情,明明心愛卻不能在一起,他心里可想而知也不好受,你就體諒……」

「明知心愛卻不能在一起?」元赫抓取我一段話里的重點,臉色比剛剛更加難看,「你在說的,是長淵和寒月姑娘,還是你自己?」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知他定是曲解了我的意思,最近發生的事太多,可是他一再刻意提及過去,只會讓人心煩厭倦,我難免想到其他,更加覺得眼前這個人讓我又氣又恨。

「難道不是嗎?當時你回到我身邊,答應與我成婚,不就是因為你以為那時元玨負了你,你無處可去嗎?」。元赫突然暴怒,一番說辭令我啞口無言。

說完,元赫自己也怔住了,他才開始重新克制情緒。只是他並沒有再過多解釋什麼,只是側過身去,不再面對我。

「原來,你是這麼想我的。」我終于知道,元赫並不是不介意我和元玨曾經在一起過,只是他故意裝作不在意,他的演技太好,竟讓我也疏忽了,我問出的這句話,他默認了。「所以,你既然是這麼想的,為何還要娶我,你既然認定了我心里還有他,你為何還要留我在身邊?」

元赫回過頭來,眉間的怒意掩不住,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為什麼?」我問他,「所以你每次對我好,你在悉心照顧我的時候,其實心里都在想這件事對不對。只是你為什麼從來都不曾告訴我。」

「那你呢!」元赫惡狠狠地逼問道。「你心里,還有他嗎?」。

他的眼神,讓我害怕,想要逃避。眼前的元赫是我從未見過的,即使在知道元赫的心機多麼陰險狠毒之後,我也從未懷疑過他偽裝的溫文爾雅,仿佛我所認識的元赫就該是那樣一個儒雅的人,只是現在,現在在我眼前的這個元赫徹底打翻了我此前對他的所有印象,他猙獰,他凶狠,他雙眼的深處散發出一種猶如猛獸的寒光,像是在等待著伏擊的機會,撕咬吞噬。

我開始懷疑,為什麼從前,我從不知道他有這樣的一面。我沉了口氣,只是不想要在隱瞞下去了,「他一直在我心里。」

元赫沉默著轉過身去,卻猛地爆發,一把抽翻了身後的書架,巨大的動靜嚇得身邊的宮人跪在地上,即使被倒下的書架磕踫,即使被掉落的書卷生生砸到也絲毫不敢抬起頭來,他們趴在地上顫抖著……

肅公公聞聲探頭進來,元赫震怒著大吼,「滾出去!全部都給孤滾出去!」

肅公公連忙躬著身,拍打著跪在地上的宮人把他們都弄了出去。

「你也滾出去!」元赫惡狠狠地瞪著他。

肅公公一驚,他跟在元赫身邊多年,大抵早已了解元赫的脾氣,見他今日震怒的模樣,肅公公也是傻了眼,低頭看了看我,眼神掃過書房一周,被倒下的書架和散落一地的書卷嚇到,欠身退出書房。

「為什麼?」在氣氛僵持了許久之後,寢殿外隱隱听到了亂成一團的動靜,元赫終于冷靜了許多,他轉過身來走到了我面前,問了這三個字。

我剛才一直坐在這里,從他發怒砸了書架開始,到這時他走到我面前問我,我都一直穩穩坐在這里。听了他的為什麼,我想了好一會兒,才扶著一旁慢慢站起來。

「我以為我對你夠好了,至少對你,我做得已經足夠多了。可你為什麼?」元赫的聲音,哀怨淒涼,讓我也不自覺難過起來,他說到動情處,氣絕的在原地打轉了一圈,試圖緩解情緒,等他再看向我的時候,我看到他的眼眶已經紅了,可卻強忍著那一份瀕臨崩潰的絕望。「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你想要什麼我也都給你,我害怕你在這里孤單,害怕你想要離開這里回到韶山,所以我不顧一切,不顧那些老臣的阻攔,不顧所有人的咒罵我是暴君,我也想要在這里給你建一座落香山。我已經把能給你的一切都給你了,可你……你怎麼能!」

「那我的病,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忍不住開口說起了這件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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