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翔九天 【中卷】第149章 比翼同戰辭舊人

作者 ︰ 雲城九少

浮生見此,亦是抬頭緊隨,借力落于不遠處一棵樹冠之上,然口中吹響的笛音,卻依舊連續綿延。

鸞歌凝神,遇刺同時,她的周身逐漸散發出金色的淡淡光芒,似是有一層金光將她籠罩其中,映襯著淡淡的月色光華,竟將她本就雪白的膚色襯得越發耀眼奪目,宛如突降人間的仙子。

有了方才那出其不意的彈指一擊,浮生再不敢小覷鸞歌,原本壓得極低的斗笠,此刻也已經抬高,可以望見那帶著黑金面具臉來。

笛音攝魂,鸞歌已然憑借氣牆將所有的聲音格擋在外,此刻的她耳中沒有任何的聲響,所有的一切,都需得靠眼楮來看,所以她需要化被動為主動,在無法選擇的戰斗之地,挑出最有利于自己發揮的地方。

月色下,她聚齊精神,拈手作訣,施展開當初在雲陽山上習得的第一道術法,也正是所有術法的本源與變幻萬千的根基,雲生結海。

一時之間,雲松林中樹葉簌簌作響,似是被狂暴的夜風吹動,即將迎來電閃雷鳴的暴雨之夜。但身處其中的人,卻只感受到微小細弱的夜風。

隨著那簌簌之聲不斷傳來,原本垂落在地上的無數松針枯葉,慢慢地浮散在空中,似是能夠感受到施術者的心情一般,一致地轉向同一個方向。

隨著鸞歌拈訣輕喚的聲音越來越久,那諸多松針竟也漂浮地愈發的高。

不多時,便與二人平齊,待到蓄力至極,手中長鞭之上也散發出金色光芒,鸞歌一躍揚鞭,以七分之力,將眼前待發的松針悉數送出!

一時之間,萬千利銳松針,齊齊朝著浮生所在的方向沖去,如細密猛烈的暴雨,卻換做不同的方向瓢潑而至,又死萬千利刃,帶著凜冽寒決的劍意,朝著他直逼而來。

笛聲愈發緊密,在浮生跟前也出現了一道近似瑩綠的光澤,顯然是用以防御的氣牆。

果然,那些先前勢不可擋的松針,在觸踫到這倒看似柔軟細膩的氣牆時,竟被無聲地卸了力,頓時似頹然退散的敗走之輩,紛紛揚揚從高空落下,化作一場無聲的飄雪。

但百密終有一疏,在這無數松針之中,到底是有那麼幾根,穿過氣牆的死角,刺向了後方的吹笛者。

浮生堪堪避過,笛音未敢斷絕,但分神之下,身子的動作還是慢了半拍,除卻刺透衣擺的松針之外,更有一根,生生從那黑金面具之上擦過,留下一道淺淺的劃痕。

若無面具遮擋,只怕此刻,他的面上,已然會滲出血珠來。

「一年不見,公主的術法倒是見長甚快,看來雲陽一脈多年佔據術者領袖之位,並非無根無基。」拿下手中的笛子,那道瑩綠的氣牆也隨之撤去,浮生帶著幾分笑意道出了一句話。

看到浮生停下動作,鸞歌自然知道這是他準備歇戰的意思,作為回應,她也將自己所設的屏障撤去,因此正听見浮生這悠悠之言。

「閣下到底是想試探我呢,還是想試探一番雲陽山?迫我出力,自己卻有所保留,這就是你所說的酣暢一戰?」鸞歌面露譏諷,對方才浮生並不全然應敵的敷衍很是不滿。

「公主作為山主,和雲陽山又有什麼區別呢?」浮生挑了挑眉,盡管看不清神色,但卻能讓人清楚地感受到他對鸞歌飯差猜測的供認不諱,「不過說到保留,卻也並不能算得上是保留——浮生未曾拼盡全力,公主不照樣也留著後手?這樣算起來,倒也是公平。」

「胡攪蠻纏強詞奪理。」鸞歌冷哼一聲,分明從一開始,他就是懷著試探的目的而來,如今卻說是二人彼此彼此,讓她也扣上這帽子,可真是不可理喻!

還有最關鍵的一點,也是讓鸞歌近乎想笑的一點︰「浮生大人好像是弄錯了,我雖與雲陽有幾分淵源,卻並非是你口中的雲陽山主——你今日這番試探,只怕是找錯了人。」

「怎麼會?」浮生的面上露出了今晚第一次的詫異與愕然,「通習雲陽術法,又是金鸞宿主之身,不是山主,公主這謊言也編的太過拙劣了。」

「信也好,不信也罷,術巫雖不同道,但卻同宗,這種事情,我對你又有什麼隱瞞的必要呢?不過浮生大人若是執意這樣以為,那我也不好說什麼。」鸞歌笑了笑,緊跟著肅容以對︰「但是大人先前說過的話,不知算是不算?」

鸞歌這一番話,著實出乎浮生的意料。

回想起當初在楚國郊外那一戰,鸞歌確然並沒有承認過自己就是雲陽山主,而是自己因為見到那金鸞之本體,再加上蘇月翎當初也是系出雲陽,所以他才自以為鸞歌便是雲陽這一任的山主。

誰曾想,這一切竟是自己誤會了。

想到這里,他的眼楮不由眯了眯。

既然不是山主,有些事情,就沒有必要再糾纏下去,更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

唇角路過一抹失望,浮生抬手擦拭著手中的短笛道︰「我說過的話,自然算話,你我比一場,若是你贏了,我自然會答應你一個條件——但是,」浮身抬起頭來,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我也說過,是認認真真的比上一場,不是這般大家都不出全力的小打小鬧——我的傀儡術不曾使出,你的金鸞之神更不曾祭出,這樣的比試,又怎麼能算是真正的比試呢?」

抬起斗笠,浮生露出隱藏在下面的眼楮,帶著幾分玩笑與戲弄,輕聲開口一字一句道︰「所以,今日這一場,不——算——」

「無恥!」鸞歌恨恨地罵了一聲,縱知與虎謀皮是一件有可能得不償失的事,可是此刻被騙,她的心中還是難掩不甘,不由信守揚鞭,便直直朝著浮生掠去。

而浮生這次,也再沒有用短笛,反手將笛子塞入腰間笛鞘,便從腰間抽出兩根縴細如蛛絲的細線來。

如當初楚宮之內,被他用兩只靈蟻牽動的細繩,也如當初勺元鎮,探听著不遠處動靜的細繩。

鸞歌牽鞭上前,橫掃斜劈卷起漫天落葉,靈動的身姿隨著施展的招式似天地間的舞者,而浮生雖是逐步後退,但卻趁勢找出一處空襲,幾乎是霎時間的位移,便到了鸞歌的身後。

銀絲輕動,也不知浮生用了什麼法子,那兩根銀絲的另一邊,突然出現兩只巨大的蜘蛛,哪怕在黯淡的密林當中,甚至也能看清楚它們爪子上縴細的絨毛。

盡管在書上看到過苗疆馭蟲之法,也在當初見識過那傀儡木人的詭異之處,可是如今眼睜睜的看著原本螞蟻大小的蜘蛛,在片刻之間化作這般巨大的怪物,鸞歌的心頭還是不由一顫。

但浮生根本沒有給她足夠的時間,讓她去感慨好奇,因為那兩只蜘蛛已然張牙舞爪地朝著她爬來,月復口仍可以看見醞釀著的白絲。

看著眼前詭異的畫面,鸞歌就算是再怎麼迷糊,也知道此刻斷然不能被那些蛛絲纏住,否則只怕就會被困于其中,再也出不來了。

心念已定,她借力而起,踏上虛空,也正是在這片刻之間,那兩只蜘蛛朝她吐出了第一根蛛絲。

好在她預先已動,順利避過了那蛛絲的纏繞,可是落在地上的蛛絲,卻很快將周圍的青草染成枯黃。

毒蜘蛛!

鸞歌眉頭一皺,這浮生好狠厲的心思,竟然豢養出這麼兩只巨大的毒蜘蛛,若是方才自己不小心被沾惹上,此刻只怕也命不久矣了吧?

這樣想著,她心頭的怒火更盛,手中的長鞭也舞動的越發快速,隨著那一鞭鞭凌空抽下,兩只蜘蛛的移動速度明顯慢了下來,甚至有一只因為勁力的原因,被翻了個個兒,肚皮朝上朝天張牙舞爪。

瞧著這一幕,鸞歌不由從上空下落,專心朝著迎戰眼前這只仍舊企圖朝著自己吐絲的蜘蛛。

不知是這兩只蜘蛛帶給她的刺激太大,還是根本無暇顧及其他,此刻的鸞歌並沒有注意到,一直在不遠處借著手中銀絲操控著這兩只蜘蛛的浮生。

就在她揚鞭再起,眼見便要劈斷跟前這只蜘蛛前兩只毛爪之時,突听一道熟悉的呼喊︰「小心!」

鞭力過猛,再撤回或是移動已經來不及,就在鸞歌左手再次運力,腕上的異獸丹朱手串散發出幽光之時,卻听背後傳來有什麼東西被砍斷的聲音。

她猛然回頭,正對上趙亦揮劍挺立的背影。

而地上,正是一條如樹干粗細的蜘蛛毛爪!

心下暫安,鸞歌回過身子,左手的幽光散去,而握鞭的右手則是力道猛增,卷甩之間竟斷了那蜘蛛的前兩只毛爪,生生借力將之甩遠幾尺,迫得浮生不得不松開手中的那一根銀絲。

「你怎麼來了?」背靠著身後的趙亦,鸞歌皺眉低聲問道。

以浮生的手段,若是自己單打獨斗倒還好,可是如今多了一個趙亦,他並不懂術法,若是一會兒浮生又使出最開始那攝魂的手段,自己還不知顧不顧的過來……

想到這里,她又一次開口道︰「你快走,這里危險,這人非是常人,不能以一般功法對之。你先和周揚他們離開這里。」

然而趙亦似是不曾听到她的話,背直直的挺著,一雙眼楮死死地盯著那方才被他砍掉爪子的巨型蜘蛛,沒有絲毫動身的跡象。

「你快走啊!趁還來得及……」鸞歌再次催促,可是她的話語,不由隨著眼前的景象越來越低︰「怎麼回事?你受傷了?」

看著趙亦月白色衣衫上的碎裂痕跡,和那清晰的道道血痕,鸞歌不由握緊了手中的長鞭。

方才浮生所說,他只是讓人纏住趙亦,卻沒說是讓人這般傷害與他!

果真小人!

正待她欲揚鞭再起之時,卻見不遠處趕來三個同樣裝扮的黑衣人,正向他們奔來。

「他們來人了,看來這次是跑不掉了。」鸞歌眯了眯眼楮,很快便做好安排︰「幫我守好後方,我去和他們打!」

話音剛落,她便飛身而起,朝著那剛趕來的三人掠去,將身後斷了一足的蜘蛛和忙著召回那只被鸞歌揮鞭甩遠蜘蛛的浮生,留給了身後的趙亦。

因為明白時間有限,必須趕在浮生收完蜘蛛對上趙亦之前解決掉這三個人,所以鸞歌這一鞭用了十足的功力,仍在虛空之時,便揮鞭而下,一時之間,竟將那三人齊齊震飛,摔出好遠。

而這些動作完成之後,她更是借勢一個回旋轉身,便躍至趙亦身邊,與他並肩而立。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利落干脆到沒有任何的停滯,讓剛收回斷了雙足靈蛛的浮生,不由開始重新審視眼前這個女子。

看著那只仍舊張牙舞爪,企圖再次奮戰的靈蛛,浮生略一遲疑,拈起手中的絲線將那蜘蛛召回。

比起眼前這兩個人,比起這一場比試的成敗與否,到底是自己重新養了一年才成的靈蛛跟更為重要。

原本碩大的蜘蛛在霎時之間化作原本的大小,隨著那似有靈性的銀絲纏繞在浮生腰間,最終爬入一只小瓶當中,浮生再次拈起短笛,只是這次,卻非是悠悠長音,而是一聲短促急劇的嘯聲。

鸞歌看著他,等待著他進一步的動作。

可是誰曾想,浮生卻直接借力而起,朝著另一個方向躍離,那听聞笛聲的三人,也拖著重傷的身子,朝著不同的方向撤離。

鸞歌不由抬步追趕,卻只听到遠處遙遙傳來一道似笑非笑的聲音︰

「楚公主,我們還會再見的!」

浮生的身影快如鬼魅,當初帶著楚懷闊離開之時,就連舒陽也不曾追趕上,如今的鸞歌自然也頗費氣力。

發現這一點後,鸞歌終是放棄的追尋。

回到遠處的時候,趙亦已然撐手在地,身上的血跡也越來越多。

看著這一幕,鸞歌不疑有他,當即扶他坐下,自己則以掌運力,將體內的氣息慢慢地灌輸入他的體內。

「蓮兒……」趙亦口中傳出一聲低低的輕喃。

「調整內息,打坐運行小周天,專心。」

眉頭緊皺,感受到趙亦體內氣息紊亂的鸞歌不由出聲提醒。

听著這清冷甚至帶著幾分冷厲的聲音,趙亦的神識不由清醒了幾分,順從地听著鸞歌所言,乖覺的調息。

過了約莫半盞茶的時間,鸞歌這才收手,起身走到趙亦對面,蹲來看著他問道︰「現在感覺怎麼樣?」

望著那雙同樣灼灼的鳳眸,可是眼前這雙,深邃寧靜如幽幽深潭,卻不是記憶中那雙水盈盈的玲瓏可憐,趙亦按了按胸口,方才無聲一笑︰

「很好了。鸞歌,多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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