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鄉的月都人 序 初次的夏天 (上)

作者 ︰ 魂之領主

氣中的熱度尚且還不能用酷熱來形容,然而在加上潮濕憋悶的環境就委實讓人難以接受了。

這就是夏日的氣息。

雖然白玉樓是在冥界,但其所處的位置本就與人界的間隔異常稀薄、所以被凡世所影響也不算什麼出奇的情況。

而就目前來看,在白玉樓的櫻庭中芳草如茵、百花競開的景象實在可說是難得的美景。雖然春天已經過去,櫻花紛舞的時節已經過去,但是白玉樓的夏景也並不遜色太多。

只是……隨著四季變化的院景中,有一樣東西是一成不變的。在如今的這個夏日也是沒有任何的變化。

那是位于櫻庭中央的一顆櫻樹,與其他的櫻樹相比尤為巨大,就仿佛不是植物、而是某種象征著神聖的生靈一般。

這樣的櫻花如果盛開的樣,想必會是一番讓人感動到難以形容的光景吧。

幽雅又華麗,被風所吹拂,就如同熾烈起舞的二色之蝶。

但那樣的美麗的光景卻始終沒能迎來……從來未曾盛開過,保持著枯萎之姿的櫻樹,已經成為了某種異常的景觀融入到了櫻庭的風景中。

「那麼,我就去準備焚香和花吧……」

一個蒼老但不失堅毅的男聲如此說道。

他的外表和聲音十分相符,雖然年事已高,卻沒有任何的老朽之感。一雙藍色的眼楮在平靜中又透露出鐵一樣的剛強,身材挺拔修長,背脊沒有任何的彎曲比年輕人還要挺直,從他那布滿皺紋的清越面孔上不難想象出,這個老人年輕的時候必定是一位風姿出眾的美男子。

就算已經步入暮年之時,也依然風姿卓越。他正是名為魂魄妖忌的絕代劍客,西行寺家的護衛。

白玉樓本就是西行寺家的領地,妖忌出現在這里可說是理所應當、並沒有什麼值得稀奇的。不過,他此刻不是一個人佇立在那棵枯萎的櫻樹下。

在妖忌身後的少女,正以迷茫的眼神盯視著他那可靠的背影。

那種眼神……用迷茫來形容或許稍有誤差。但那就是她給人的印象。

沒有比少女更適合紅顏薄命這個詞的女性了,她那櫻花般接近粉白色的淺色頭發,還有透出潔淨的蒼白皮膚,那種楚楚可憐的姿態能夠讓任何自詡為男子漢的男人心折。

而雖然現在時至夏天,穿著輕飄飄的華麗衣服的少女卻沒有任何的汗水留下……這倒不是她的體質已經能和身為武人的妖忌而相提並論,而完全只是因為她感覺不到任何的溫度。

是的,這個少女,西行寺家的大小姐並非是一般意義上的人類……她甚至不是任何的生靈。

西行寺幽幽子是一個亡靈。

並非是扭曲的怨靈,也不是凶暴的惡靈,而是純粹的亡靈,死靈。沒有被任何負面、偏執的情感所影響,保留著生前人格的靈體。

在這一點上,幽幽子可說是達到了所有亡靈最頂點的存在,那與實在軀體幾無二致的靈體,不但可以與靈魂物質化這等高深的魔法相媲美,更是與陽神真仙極為相似。

當然,就算向其他人訴說這個少女本身就是一個多麼了不起的存在,也一定沒有多少人會相信吧。因為她那優雅端麗的身姿,一定會讓任何見到少女的男性忘記她所有可能潛在的危險性————但有的時候,這種疏忽需要拿生命來償還。

生前,少女的能力是誘導他者死亡的能力,身為活人的她,會讓與她接觸的人類踏入死之深淵。而現今變成亡靈,來到生的反面的少女,已經能夠駕馭這種恐怖的力量,她能夠操控死亡,和字面意義一樣,操縱死亡就是殺死活著的東西,毫無反抗的余地。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西行寺幽幽子也都是比站在她身前的魂魄妖忌更為恐怖的存在,因為二人的境界線在一開始就不一樣。作為武人的妖忌或許很擅長殺戮,然而幽幽子天生就是死亡的化身。

但是,恐怕不會有多少人想到,死亡的化身居然會是一個外表如此柔弱的少女就是了。

「妖忌……花……」

幽幽子似乎注意到了什麼,她那深邃虛無的眼眸中也終于透出了一絲別樣的色彩。

「那里供著一枝花————究竟是誰……」

從她的視線看去,在櫻樹的底下,有一枝白色的花朵靜靜的放在草地上,毫不起眼。

然而,可以肯定的是那絕不是原本就生長在那里的。而是被什麼人放在那里的。

怒放的白色花瓣,似乎在表達著什麼情感……然而西行寺幽幽子卻什麼也沒能理解。

順著幽幽子的目光,妖忌也發現了那白色的花朵。

然後他帶著了然的神色輕笑了起來。

「呵呵……想必定是某位有心人所為吧……」

只是……為什麼那笑容中卻有著些許被隱藏的很深的悲傷呢?

看著妖忌嘴角的笑容,幽幽子雖然察覺到了老者的悲傷,可是並不明白這悲傷從何而來。

事實上————這也就是妖忌的悲傷之處了吧。

那是發生在一個妖怪和一個人類之間的故事,雖然最後的結局的確不完滿,但沒人能否認這是一個扣人心弦的故事。為了一個人類做出努力的妖怪,還有充滿著獻身精神的人類,她們每一個都是充滿魅力的存在。

當然,美好的事物並不一定會迎來美好的結局,就像英雄也總是無法迎來善終一樣,造成這一切的結果……也只能歸咎于命運太過殘酷,和神的惡趣味吧。

畢竟,讓所有人都幸福的結局,的確沒有以淚水和慟哭作為結束的終末來的更為震撼。

「……是麼……」

聲音中包含著一種迷惘,幽幽子呢喃自語道。

雖然細致的面孔仍然如同人偶般驀然,然而幽幽子的內心深處始終被苦悶所纏繞著。

她能夠感覺到妖忌的悲傷,卻無法知道這傷感的來源————最重要的是似乎和自己有關……準確的說,是和過去的自己有關。

但非常遺憾的是,有關過去的一切,西行寺幽幽子已經完全不記得了。

夏天————對她來說這是第一次夏天。

————蟬的叫聲,焚香的味道。

還有這不知道在憑吊何人的行為,全部……都是第一次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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