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鄉的月都人 序 初次的夏天 (中)

作者 ︰ 魂之領主

叮————

被夏風所吹動的風鈴,那響音如同少女的呢喃細語。

「嗯……」

妖怪賢者發出了與自己身份並不相符的**————那就像是慵懶的貓咪才會發出的低迷嘶吼,只有在愜意的時候才能有的哼聲。

事實上,她現在的確挺愜意。

「……爽!」

用一個字簡單直接的表達出了自己的心情,八雲紫的面上浮現出明快的笑容。

如果說幽幽子是輕舞飛揚的墨染之櫻的話,那她就是傲然怒放的郁金香,雖然在幽雅上可能遜色一籌,不過論及華麗反而更為出色。總而言之,也是一位出眾的美人就是了。

「果然夏天還是要吃刨冰!」

就如她所言,她正帶著高昂的滿足感將最後一口刨冰。對于八雲紫來說,在夏天吃到這種冰涼甜()品確是一種享受。

但是,坐在她對面的少女,似乎並不這麼認為。

「……」

西行寺幽幽子坐在八雲紫的對面,臉上始終是一派漠然。當然這沒有讓她的美貌失色半分,不過也不難看出她的情緒並不高漲這件事。

幽幽子的沉默足以讓大多數性格開朗的家伙陷入不知所措的尷尬。可惜八雲紫就不在那大多數之列,不知道這個隙間妖怪是沒有察覺到亡靈少女的情緒,還是故意不去理會。她始終保持著熱情的態度,無論是哪一種,都可以稱之為了不起了。

「幽幽子你也挺喜歡的吧!」

「是那樣嗎?……感覺也就那麼回事。」

听到這用冷淡來形容也不為過的話語。八雲紫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愉快的笑了起來。

感覺也就那麼回事————看到放在幽幽子面前的桌子上,那一大堆小山高的空碗時,任誰都會覺得這句話充滿了「說服力」的吧。

就算是說這句話的時候、她還不忘把刨冰用勺子放進自己的嘴里。

「呵呵……」

八雲紫的視線看向了外面、她們所在的房間能夠清楚的看到櫻庭的景象。

然後、在不經意間,她看到了走廊外房檐上的風鈴。

「在這听到的風鈴聲……這風鈴、這風景,真令人懷念……」

真叫人懷念————這話剛一月兌口而出,紫原本的微笑就立刻消失了。嘴角的弧度在一瞬間被某種未知的情感所撫平。

但隨即她就意識到了自己的疏漏,又換上了那種灑月兌陽光的笑容,並且立刻改口道。

「啊不,真像夏天啊!真像夏天啊!」

不過不得不說的是,這如此明顯、並且拙劣的轉換方式,實在是有損妖怪賢者的威名。如果是八雲紫的話、應該會做的更加完美才對。

可不知為何,她就是沒能做到這一點。可以說,她的努力完全是白費。

因為內心敏感細膩的亡靈少女,已經十分清楚的听到了紫所說的某個詞。

令人懷念?

本應沒什麼深意的詞,在幽幽子的內心深處激起了莫名的漣漪。

……那絕不是什麼正面的情感波動,而是負面的漩渦。

「風鈴…像夏天?」

少女的呢喃帶著顯而易見的迷惘。她那本應如水晶般清澈的眼眸透出一種不同尋常的晦暗來。

她就這樣注視放在桌子上的那個空碗……那里面除了因為天氣原因重新化為水的刨冰外再沒有任何的東西。

「啊啊…已經化掉了……」

明明是十分尋常,根本沒有任何特別之處的景象、卻讓幽幽子陷入了沉思。

已經————什麼…都沒剩下了……

在我的身體中什麼都沒剩下。可她(紫)卻能在我身上看到什麼不存在的東西————她不由如此想到。

幽幽子有意識以來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八雲紫,她永遠記得與這個境界妖怪相遇時的光景。

飛散的櫻花中,有個人一直在看著西行妖,當少女第一次對她說話時。她是那麼的高興又那麼的悲傷,一邊微笑著說道————「真懷念啊。」

幽幽子並不明白,紫口中的懷念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只知道,那些只屬于紫的話語————在令人恐懼的同時又惹人深思。

「啊,對了。我剛才在那邊找到了點挺有趣的東西。」

是不願意讓對話中斷,還是真的打自心底里認為對方會感興趣呢?紫不知從何處拿出了某樣東西,放到了幽幽子的面前。

「蟬蛻。」

那栩栩如生的姿態,簡直和真是的蟬一般無二。紫所拿出來的東西,正是蟬羽化後所留下的外殼。

但是,無論這是多麼逼真的事物。說到底也不過只是一層空殼,內里早已不知道去向何方,從這上面只能夠窺見往昔的影子而已。

「…………」

又是無言的沉默。

「幽幽子?」

「我……並不覺得這東西有趣。」

少女的回答似乎讓八雲紫大為驚訝,甚至讓人情老練的妖怪賢者也露出了尷尬的表情。

「哎…是這樣嗎?」

看來我給搞錯了……吧。

帶著少許的疑惑,她如此說道。從她那略帶困惑的目光來看,幽幽子的回答是真的超乎她的預料之外。或者說,少女的反應和她熟悉的並不相同。

為什麼會這樣……應該沒有人比妖怪賢者更為清楚了。

但是,和方才的驀然不同。這一回幽幽子的反應雖然還是冷淡,但是在那冷淡的外表下,恐怕蘊含著熾烈的情感吧。

從她那間不容發的一連串話語就能看出來了。

雖然語速並不快,口吻也毫不強硬,卻包含著無法讓人忽視的迫力。

「從剛才開始就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了……」

「紫…雖然你經常過來玩,但是似乎並不是來找我的呢。」

過于尖銳的言語終于讓微笑從紫的面上消失了,但僅是這樣還不至于讓紫失去耐性。真正讓她失去常性的是接下來的那一連串反問。

「那只花……是你放在那里的吧?你在意的只有西行妖吧?你陪著我不過是想找個借口來這里吧?」

幽幽子的雙眸失去了光彩,而端麗的面容更是猶如人偶般毫無生氣,這種樣子的確相當適合她。然而,這種美麗雖然不凡,卻沒有多少人會想要去親近。

那不是生者會有的美麗,自然也不會有生者想要去接近。……當然在遠處欣賞的確是沒什麼問題的。一時

听到幽幽子的發言,八雲紫再也無法忍耐住自己的真實情感————這種失態在接下來的數百年內都不會再出現……直到某個男人的出現為止之前都是這樣的。

「別說了…」

————和迄今為止的開朗完全不同,紫的聲音驟然低沉下來。

事實上,這也是幽幽子第一次听到她用如此陰郁的口吻說話。

「……哎?」

「這話說得……一點都不像幽幽子哦。」

「什————」

幽幽子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

若用一個詞來描繪她現在的神情的話,那麼恐怕不會有比「心碎」這個詞更合適的了。

當紫用冷淡的神情說出這番話,用混雜著失望還有悲傷的目光望向她的時候,幽幽子的確感覺到內心深處的某處破碎了。

但這還遠遠沒有結束。

伴隨著心碎而來的是悲傷、從悲傷中又誕生了痛苦,最後從痛苦中孕育了憤怒。

在憤怒的驅使下,幽幽子有生以來第一次對紫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這不但是第一次,亦將是最後一次。

「什麼叫不像?!」

「?!」

「你總是這樣————你究竟知道我的什麼?!你究竟是在和誰說話?!!」

幽幽子將自有記憶以來便積存于心中的疑問沖妖怪賢者傾泄而出,與亡靈少女的激動相比,紫那妖艷的美貌上露出了明顯的後悔之情。

「不是的!我剛才————」

可是,到了現在,不論再說什麼都已經沒有了意義。

亡靈少女已經轉身走掉了。

「幽幽子!」

她的喊聲沒能留住少女。

看著少女逐漸遠去的背影,紫嘆了口氣。說句老實話,她寧願再去月面上與那幫敵人廝殺一回,也不想面對現在的情形。

這是妖怪賢者第一次看到那孩子那麼生氣。

八雲紫很明白她生氣的理由,那絕不是少女的錯。非要說的話,是自己犯下了一個十分愚蠢的失誤才對。

就算是妖怪賢者也會被情感所蒙蔽。

她很理解少女的怒氣是因何而起。

「……笨蛋。」

她不禁露出了苦澀的微笑,其中的自嘲簡直滿溢而出。

這一聲蔑稱是對誰而發實在是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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