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謀論 138  馬夫人

作者 ︰ 八月秋雨

周萋畫沒有拒絕馬的邀請,再次福禮後,就隨馬去了她的院子。

雖然說馬說自己的院子就在前面,但實際的距離卻遠遠超過周萋畫的預料,她暗暗數著,從伊老太爺的院門口算,足足經過了三個大小不一的別院,這才到達馬住的婉粟軒。

婉粟軒門口,站著四名年輕的僕役,見馬走來,原來抬著的頭,不約而同地垂下。

馬的眼眸瞬間鋒利起來,如刀削般的掃過這四人,豐盈的嘴唇用力抿住,察覺到周萋畫在看自己,旋而立刻擠出微笑,抬手指指院子,「周郎君,請吧!」

馬這般掩飾自己的情緒,讓周萋畫警覺起來。

她沖馬微微一笑,沒有說話,便隨著她的指引邁過婉粟軒的院門。

繞過照壁,剛踩在台階上,就听游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後就見一個穿著碧色半臂的侍婢沿著廳堂飛奔了,這名侍婢身形高大,膀大腰圓,比起冬雪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直奔到馬身邊,瞥了周萋畫一眼,而後沖馬福禮,「,你可算是回來了!」

馬無精打采地看一眼這侍婢,優雅地拉一下裙擺,訓斥道︰「看不到有客人,這般粗野!」

這壯碩的侍婢連忙垂首道歉,「請恕罪,只是那平姨娘跪在那都快一個時辰了,怎麼勸都勸不起來。非等著您回來不可!」

「知道了!」馬語氣里帶著一絲不耐煩,但當她轉身看向周萋畫時,卻是一張掛面笑容的臉,「真是讓周郎君見笑了!若是不急,能否先讓妾去看一下!」

周萋畫不解馬嘴里說的這個「不急」是什麼意思,但听她這般客氣,于是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馬微微鞠躬,抬步朝回廊走去,周萋畫在侍婢的簇擁下,也不得不跟著馬進了正廳。

廳堂里。平姨娘正跪在正中間。

她穿著一水色平口襦裙。廣口闊袖,跟蝴蝶折斷的翅膀一樣,平鋪在地上,瘦弱、嬌小的她。因長時間的下跪。身體已經瑟瑟發抖。察覺到身後有聲音,抬起頭,露出一張沒有一點血色的小臉。妝容早已哭花的臉,厚厚地粉脂上。

意識到是馬回來後,平姨娘一扭身,膝蓋前移,跪至馬面前,一把抱住了馬的雙腿,「,求求你救救我!」

馬被這婦人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傻,掙扎著擺月兌了平姨娘的拉扯,「你,你這是做什麼!」

「,你若不幫我,三爺指定會把我打發出府的!」平姨娘哭訴著,揚起臉來看著馬。

馬一甩袖,朝廳房的上位走去,「打發你出府,就出府唄,這伊府里誰不知道三爺對莊嬤嬤向來尊敬得很,你竟然打得莊嬤嬤下不了床,就算平日里三爺再寵你,你也不能做出這種事!」

馬說著,就朝那剛剛報信的膀大腰圓的侍婢遞個眼色,那侍婢會意,立刻上前一把拉這女子拉了起來,「平姨娘,我們累了,你先回吧!」

「不,我不,,你若不答應我,我就不!」平姨娘跟發瘋了似得,就要往馬方向沖,但弱小的她哪是那粗壯婢子的對手,沒等她靠近馬,就被那粗壯婢子一把抱住。

「平姨娘,請你自重!」粗壯婢子壓下聲音,說著就拉著平姨娘外門外走,「平姨娘,這里還有客人,你不要這樣!」粗壯婢子沖周萋畫方向微抬一下下巴,示意平姨娘安靜。

「,求你幫幫我,我不能離開伊府啊!」平姨娘揮舞著胳膊,扯著嗓子喊叫著,她那又白又女敕的胳膊從廣口闊袖里滑出,白晃晃的搖晃著。

突然,平姨娘胳膊上的異樣躍進了周萋畫的眼楮。

她那白女敕的胳膊內側,竟然赫然映著兩道傷痕,確切地說是兩道五寸左右,從上向下的抓痕。

抓痕!

聯想到鐘姨娘指縫里的血跡,周萋畫作勢就要上前確認這兩道抓痕是否是人的指甲抓撓形成。

未等周萋畫靠近,就听馬訓斥侍婢的聲音傳來,「一個個站那做什麼,看不到雪妮需要幫助嘛!」

雪妮很明顯就是這個粗壯婢子的名字。

周遭的侍婢一听馬發怒,連忙上來三四個,眾人七手八腳的上前,連拉帶拽地就把平姨娘拖出了正廳。

院子里傳來平姨娘撕心裂肺的哭聲,隨後哭聲漸行漸遠,直到最後徹底听不到了。

馬見周萋畫站在一旁,尷尬地朝她微笑一下,「讓您見笑了!」她一抬手,示意還在廳堂的侍婢,「去給周郎君準備熱水!」

「是!」一名扎著雙丫髻的侍婢,應聲答應,隨即就輕躍得跳了。

有茶水丫頭,垂眉順目的端來茶水,馬示意周萋畫暫時坐下,而後端起茶盞輕抿一下,幽幽地長嘆了一口氣,「哎,不怕周郎君笑話!」

「這平姨娘本是我身邊的貼身侍婢,被我們家三爺看上,抬了姨娘,去年更是產下了子嗣,這下就開始作威作福,哪曾想她竟然對三爺的乳母動了手!」馬的語速很慢,很慢,似乎是擔心周萋畫听不懂,卻又像是故意在拖延時間。

「哎,三爺生性暴虐,連老太爺都說不听,卻唯獨很順著乳母,現如今平姨娘竟然打傷了乳母!」她輕輕晃動一下茶盞,一抬頭,看一眼周萋畫,語氣加重,「莫說她被打發出發,就是以死謝罪,也難消三爺的怒氣動怒!」

周萋畫垂首思忖著平姨娘腕上的傷痕,听到馬可以加重的語氣,好奇抬起頭。

而這時,剛剛出去打水的婢女端著盆進來,馬與周萋畫對視一下,便放下茶盞,輕語說道︰「水已經打好了,周郎君,請吧!」

馬話音剛落,馬身邊一個穿鵝黃色半臂的侍婢,就上前攙扶起周萋畫,而後一直攙扶著她到了水盆前。

周萋畫心里還惦記著平姨娘胳膊上的傷痕,臉上面無表情。

即便如此,周萋畫還是被當成了貴客,幾名侍婢集體圍了,又是拿皂角,又是端盤子,又是倒熱水,又是拿帕子,忙得不亦樂乎。

看著周萋畫被侍婢們圍住,馬卻自始至終坐在正廳的上,她那雙狹長帶著些許渾濁的雙眸,不眨一下地盯著周萋畫。

一刻鐘的時間,侍婢們終于為周萋畫洗好了手,馬也從上位的圈椅里站了起來,她抬手示意侍婢拿來一個小盒,親自打開,用細長的手指戳出了一點白色的膏體,而後拉過周萋畫的雙手,輕輕為她涂抹。

馬輕輕揉搓著周萋畫的縴縴玉手,慢條斯理地說話︰「真難為這麼一個美人還得裝成男兒樣,周都護也舍得!」

這話就表明,馬也知道自己是個娘子了。

周萋畫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下意識的要抽回手,卻被馬一把拉好,「別動,還沒擦好!」

那是一種茉莉花香味的膏體,近乎于現在用的爽膚露,輕輕拍打後,很快就吸收進了皮膚,只留下一股淡淡的香味。

周萋畫看著馬為自己拍打的仔細神情,看著那垂下的光潔額頭,忽而想起了陳氏,她這個親生母親,也沒有對自己這般溫柔。

「好了!」馬再次輕輕拍打一下,放下了周萋畫的手,仔細打量周萋畫一會兒,突然哽咽起來。

緊接著,大顆大顆的眼淚就從眼眶里如泉涌一般冒了出來「嗚嗚,我多想有一個女兒,卻沒想到夫君他……我再也沒機會為夫君生女兒了!」

她渾身抽搐著,哭聲越來越大,周萋畫還沉浸在馬剛剛的溫柔體貼里,突然起來的這般哭訴,嚇得她不知所措。

馬身旁的貼身侍婢,似乎已經習慣她這種忽悲忽喜的狀態,見她落淚,剛剛指引周萋畫洗手的,穿著鵝黃色半臂的侍婢上前安慰著,「您別難過,這不周都護跟盧少卿都在日夜辦案,爭取早日抓住真凶嘛!」

馬突然停止哭泣,她狹長的眼楮突然明亮起來,「對,周都護跟盧少卿一直在破案!而且,還請來了高手!」她猝然抬頭看向周萋畫,猛然從圈椅上站起來,上前一把抓住周萋畫的手,「聖手娘子,你一定能找到殺害我夫君的凶手對不對!」

她知道我是聖手娘子?

周萋畫一怔,而此時馬的眼楮瞪圓,如鷹隼般銳利,枯樹般的手,牢牢的抓住剛剛親手為周萋畫涂上凝脂的手,急促地說道︰「你一定能的對不對!」

馬又長又細的指甲嵌入周萋畫的肌膚,一陣抽疼,讓周萋畫不禁皺了一下眉頭。

兩名貼身侍婢見狀,立刻上前,扶住了馬,「,您這邊坐!」說著就強行壓住了馬。

馬**剛落在圈椅上,就瞬間止住了哭泣,她瞪著迷茫的眼楮,好奇地看著那鵝黃色半臂的侍女,手緊緊握了握帕子,喃語問道︰「春妮,我是不是又發病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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