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大同湖 危高岩折服頑徒

作者 ︰ 凌之仁

有一個時期,語文界風行著四大流派︰于漪的情感派、錢夢龍的訓練派、陸繼椿的得得派、魏書生的管理派。其間,當以魏書生的管理派聲名最著,所以魏氏在杏壇上紅得發紫。可是,早在他的管理體系尚未成型尚未出爐的時候,危高岩早就把管理法用到精熟。

方溟的班底基本上是德高品高,低分低能——不專沒說服力,光紅也沒威信,拿不住人。就等于說,班委成了聾子耳朵,班主任成了光桿司令。冀小勇原是方溟帳下的釘子戶,他們一幫子,有能量卻不得任用,只好把能量釋放到歪路上。這樣,就常在老師那里吃癟子。吃了癟子就頂杠,頂杠就吃癟,冤冤相報,惡性循環,兩敗俱傷。當然。對方溟,領導們笑一聲「迂腐」也就了了——頂多一個換馬;冀小勇他們,可就成了茅坑里的石頭,那名聲就光了彩了。哎,遇人不淑,咱哥們在大同中學怕是永不得翻身!——欸,現在好,危老師不計前嫌,大膽起用,用而不疑,你說,這幫渾小子,不掄圓了膀子跟他賣命,那才是怪漢子呢!都說危高岩擔子重擔子重,他就這麼的,三鑿兩斧一丁當,倒比誰人都逍遙。還是杜睿說破︰「不過以毒攻毒,什麼高招?」周叢國一句更其形象︰「糞球隨了刀郎滾,毒蛇偏服花子盤。」危高岩只嘆息一聲,出一條偈子︰「喜樹本非毒,但留有心人。入得菩提界,萬般皆上品。」

一般,班委會跟團支部都是兩塊牌子,一套班子。危高岩卻自出心裁,分而置之。班委會事務多,擔子重;團支部卻虛了很多,就像今天的人大一樣,地位崇高,實權不大,事務很少。危高岩就把部分老班干安撫進去。可這樣又出現新矛盾︰校團委組織活動,別人班干團干一肩挑,齊齊楚楚;高一(6)班干實事的班干卻不得入內——那一幫頑劣之徒,光榮的團組織焉能容得?團委書記就找危高岩說事,危高岩輕飄飄地答復︰「那就叫他入唄!」心里又追加一句︰連列席都不懂麼?

每周的班會,危高岩基本不去主持,都由班委們去輪值,自己卻拈把椅子,悠哉悠哉地倚在後頭做听眾;或者干脆就歪在辦公室里樂逍遙。

葉勁波原本與冀小勇一黨,卻基本上是個炮灰。在方溟當政的好光景里,倒也出了些風頭;現在,危高岩這麼一捯飭,葉勁波就落了單。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死去,就在沉默中爆發。于是,起獲情詩的輕喜劇就搬上了銀幕。

葉勁波叫危高岩挨了整,危高岩卻並不理會,全當班里壓根就沒這個事沒這個人。可是班干卻不干,說費厄潑賴應當緩行,要幫老師出這口惡氣。

這天是冀小勇主持班會,班委定的主題就是要葉勁波作檢討。冀小勇是個內涵很深的同學,事先,他以兩個長(班長+兄長)的身份跟葉勁波做了懇談。

「兩任班主任,你說,誰重視我們?」

「他叫你做班長,當然重視你。」

「噢,他叫我做班長,你就拆他台?你把老兄擱哪里?還講別人不義氣,真是!好,我再問你,兩任班主任,誰為難我們?」

「……」

「方老師對我們不住,你蹦一蹦,我也不說什麼。新老師對我們沒偏見,還抬舉我們,你還裝神弄鬼,不識好歹?再說,方老師老邁年高,昏頭昏腦,你還可以佔上風;新老師那麼門檻精,你還看老皇歷,想蹦,那……」

「我悶,我悶,氣不順。」

「那就理順!」

葉勁波就斜了眉毛,戧車勒馬地說︰「他不理我,又不準轉班……算了,等著報復吧!不剮皮是黑魚,剮皮也是黑魚。老子茅坑里的石頭,怕個屁!」

冀小勇呵呵地樂起來︰「跟你說,你我這樣的,要轉班,換別人,誰不在**後面作長揖,案板上頭燒高香?可是人家不!為什麼?……」

葉勁波一想︰也是啊!他為什麼好甩月兌不甩月兌,抓起虱子跟頭上丟呢?

冀小勇更加得意︰「——那叫雅量,那叫自信!他會報復你?人家有胸懷,又有見識,——呵呵,叫我做班長,可不是有見識?名單報到學校,不是他頂住,那還通得過?」

葉勁波疑疑狐狐地問︰「你哪兒听到的?」

「嘁,這還用听到?它長這兒,未必是個夜壺?」就敲了敲腦袋。

葉勁波瞅了冀小勇一眼,笑起來︰「老子服了你。」

「還有,人家那才氣,那風度,魅力十足啊……幸好老子不是女生,不然就要犯錯誤。——人家根本就成了偶像,你還不認陣頭?——告訴你,你犯了眾怒你曉得不?這檢討,你不作,能過得了這一關?」

葉勁波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糖紙包黃連,有苦在里頭。若要問肚子里那點內貨,那,與張鐵生又有得一拼——寫大字報還是找的槍手。平日里,你要他把幾句話兒說順溜,說齊整,那都是大大地為難于他;今兒,還能作個屁的檢討?

班會上,冀小勇敲罷了開場鑼鼓,把氣氛營造到位,就只等葉勁波的表演秀了。

在眾多目光的催逼下,葉勁波心又虛,氣又餒,磨磨蹭蹭站起來,痴了好半天,卻只囁囁嚅嚅擠出一個字︰「我……」隨即又悶悶地坐下,腦袋扎進褲襠里,兩臉漲得通紅。

一班人就都責備地盯住他。

危高岩心里說︰何物葉勁波,跟我玩?本教師不玩而玩!面子上卻很高致。「葉勁波同學,行為上可能粗糙點,舉事有欠考慮;但我了解,本質上並不是很差勁。是不是冀班長?」冀小勇當然說是。「他父親厚道忠實,知情在理,葉勁波還能壞到哪里去?我們允許人犯錯誤,也允許人改正錯誤。……當然,事情最初的那種行為方式,」他把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捻在一起,使勁地空絞了幾下,「那,那那,一之謂甚!它關乎人格的底線。還有——也許我說的不合時宜——無論誰,無論對誰,都得尊重別人的……**,這是做人的基本修養。……唉,說到修養,我那天也是太沖動,太粗暴,」說著說著,仿佛動了真感情,語調也沉重了起來,痛定思痛的樣子,「——太野蠻!缺乏一個教師應有的修養,缺乏一個長者應有的風範。在這里我向葉勁波同學當面檢討︰請原諒我的魯莽!」似乎要鞠躬請罪的樣子。

葉勁波慌了手腳,六神無主;同學們大為感動;班干們帶頭拍起了巴掌。

「我們班要力挽頹勢,走出低谷,為自己爭氣!沒有退路,只有和衷共濟,創造新局,才是正途。也許,我們默默的努力,別人看不見;可是一旦出一點岔子,人家就瞄個準——說不定正等著看你的好戲呢!」危高岩進一步煽情,「所以呀,我們只能補,不能瀉。不管是葉勁波,還是花勁波,果勁波,對班級,都只能添彩,不能抹黑!是不是?」

目光們就聚焦到葉勁波的臉上。葉勁波動了子,似站非站,訥訥著說︰「老師,一定,我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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