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簾卷雨 第 十六 章 龍公子仁愛心腸

作者 ︰ 朱琦

人海闊,無處不風波。龍景和梁天怡的「超友關系」也不能風平浪靜。

在龍景班上,有個叫時希蒙的女學生,她是新任江州市黨部書記長時光正的千金;她早就暗戀著一表人才的龍景。當然,這種暗戀還算不上是愛情,只是對龍景特別喜歡,特別有好感而已。

對龍景特別喜歡,特別有好感的時希蒙,看到龍景特別喜歡梁天怡,感到情況不妙。一種屬于女人直覺的東西在告訴她——這是一種危險信號,如果讓這種情況持續展下去,那很能會侵襲到自己的「利益」——時希蒙就憑著這種似有似無的第六感,和說不清、道不明的理由開始加強對龍景的感情攻勢。

「龍少爺!放學了,為何走得這麼匆匆忙忙的呀?」正在埋頭走路的龍景,突然听到後面傳來一串銀鈴般的叫喊聲,回頭一看,原來是同班的時希蒙。

「希蒙!有什麼事兒嗎?」龍景有點急形于色。

「沒什麼事兒,就是想和你一起走走。」時希蒙的一雙丹鳳眼含情脈脈地看著龍景。

「噢!我還有點事兒,下次再陪你玩,我先走了!」龍景急急地說。

「這已經放學了,你有什麼事兒這麼急著要走?就陪陪我嘛!好不好?」時希蒙一雙清澈明亮的眸子里涌出萬道柔波,全傾瀉在龍景英俊的臉龐上。

龍景雖然不能完全理解少女的心,但從時希蒙那一雙清澈多情的眸子里也多少讀懂了一些意思。

「希蒙!我今天真是有事兒,我先走了,下次一定陪你玩。」龍景說著,邁步就跑。

「龍景!你不要巧立名目了!你……你是要去找她吧?」情急之下的時希蒙不得不「揭穿真相」。

「什麼去找她呀?我找誰呀?我要趕緊回去做作業呀!」龍景說了一個經不起推敲的理由。

「要回去做作業就這麼忙嗎?再說,就是要回去做作業我們也以一起走呀!」

「我家在東邊,你家在東南,我們怎麼一起走呀?」東邊好天西邊雨,道是有晴卻無晴——龍景的口氣並不溫柔。

「我陪你到你的家門口,然後我再向南走,不是一樣以回家嗎?」時希蒙算是痴情到家了。

「你……你這不是‘南轅北轍’嗎?近路不走,要走遠路,那又何必呢?」龍景仍然油鹽不進。

「我願意這樣,有什麼不?能和你一起走路,就是多跑一點又算什麼?我還情願不得呢!」時希蒙「**luo」地說。

「但……但是我今天確實有事呀!下次再陪你玩好不好?」龍景看到時希蒙如此痴情的模樣,口吻稍微好了一些。

「有事!有事!你剛才不就是說回去做作業嗎?我們一起走,只有我遠一點,對你又沒有什麼影響,並不妨礙你做作業的呀!」

「但……但我今天還有其他事呀!」龍景又找了個其他理由。

「你剛才只說是回去做作業,現在又說還有其他事,這恐怕連你自己都不相信吧!」

「希蒙!我今天真的有其他事情,不陪你了,下次再見!」時間不等人,不!不是時間不等人,是梁天怡那兒不能再耽擱了!龍景要趕緊去追上她,萬一遲了,出了什麼事情,那不得了呀!因此龍景與時希蒙匆匆而別。

龍景匆匆地走了,留下時希蒙一個人怔怔地站在那里——哼!這個臭小小子一定是去送那個臭女孩子的;真不知道這個臭小子是怎麼想的——難道本小姐就不如那個臭女孩嗎?

時希蒙這一次的「進攻」未能獲勝,後來又起多次進攻,但戰績都不是很大——時希蒙有些惱羞成怒了!

一次,情令智昏的時希蒙直接找到了梁天怡。

「喂!梁天怡!我找你談個事兒!」時希蒙口氣生硬地叫住梁天怡。

「什麼事兒?」梁天怡平時也隱約听說過時希蒙在追龍景,今天看到她這個架勢,心知來者不善;因此也就冷冷地問道。

「沒什麼事兒,我就是想告訴你一聲︰人要有自知之明。」

「人要有自知之明?你這話什麼意思?」梁天怡心知時希蒙要說什麼了。

「什麼意思?這還不明白?人家龍景是什麼門戶,你自己又是什麼樣的家庭?你怎麼就不好好惦量惦量呢?」

「龍景是什麼門戶怎麼哪?我是什麼樣的家庭又怎麼哪?這礙得著你嗎?莫明其妙!」龍景經常教導梁天怡要自信自強,對于別人的欺負要敢于斗爭。所以梁天怡也慢慢地變得強勢起來。

「礙得著我!我今天明朗告訴你,龍景正在跟我好,請你離他遠一點。」時希蒙硬是往自己臉上貼金。

「龍景對你好是好事呀!與我跟他遠近有什麼關系?只要你跟他近一點不就行了?」梁天怡不無揶揄地說。

「我就不允許你跟他接近,龍景是我的朋友,我們門戶相當。而你,根本不配!你自己撒把尿照照,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無理的人往往靠罵人來貶低別人,提高自己;但其後果恰恰相反。

「請你不要罵人!你說我不配,但你更不配!你配得上龍景,龍景也看得起你的話,你還用得著這樣歇斯底里的嗎?」梁天怡反唇相嘰。

「你……」時希蒙氣急敗壞。

氣急敗壞的時希蒙並沒有完全泄氣——她還在尋找機會,還在想方設法打擊梁天怡,套牢龍少爺。

聰明愛的梁天怡並沒有把時希蒙找她「談話」的事情告訴龍景。這一是她相信龍景是真心真意的喜愛她;二是她自己很自信——她已經佔據了龍景的心,龍景心里不會再接納其他女孩子的愛。還有一點,就是梁天怡不想惹龍景生氣,不讓龍景認為她是小家子氣度。

梁天怡沒有把時希蒙找她「談話」的事情告訴龍景;吃了敗仗的時希蒙第二天就把她找梁天怡「談話」的事情告之龍景——她要龍景「清醒頭腦」——只有她時希蒙才是真心愛他,只有她時希蒙才跟他門當戶對;而臭女孩子梁天怡根本不配。而且從這次「談話」中完全以看出,梁天怡是個沒有教養的潑女孩。

惡人先告狀的結果有兩種︰有好處,有壞處。所謂的好處是,如果听你告狀的人是個昏庸之輩,或是听你告狀的人對你所告狀的人印象不好,或是你所告狀的人確實不好,你很能一告就準。倘若听你告狀的人是個清明之人,或是听你告狀的人對你所告狀的人印象不錯,或是你所告狀的人不是壞人是好人;那你這一狀不但告不了別人,反而會害了自己——時希蒙今天的情況就屬于後者——龍景听到時希蒙說梁天怡的不是,不但沒有同情時希蒙,安慰時希蒙,從而對梁天怡不滿。相反怨懟時希蒙,責怪時希蒙,從而更加呵護和喜愛梁天怡。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輕松愉快的初中三年一晃就過去了!對于報考高中,梁天怡更是信心不足。這倒不是因為梁天怡的成績不行,而是她深知錄取高中的要求更加苛刻。而且,再也沒有能通到高中校長、教師的關系。所以梁天怡這個「自來臭」的特臭生感到「希望渺茫」。

龍景估計梁天怡這次報考高中會有思想顧慮,因而早早的就找梁天怡做思想工作。

「天怡!馬上要考高中了,你要好好復習呀!」龍景「循序漸進」,先從復習的話題入手。

「哎……我不打算考高中了。」梁天怡頹唐地說。

「為啥不打算考高中?」

「我怕……我怕我的成績跟不上。」梁天怡言非其實。

「你怕你的成績跟不上?你這樣的高材生還怕跟不上,那我們全班就沒幾個人敢考了。」龍景也知道梁天怡說的不是真話,故意先按她所言陪她調侃。

「你們都是龍子鳳雛,獨秀英才,高中非你們莫屬的。」

「我們都是龍子鳳雛,獨秀英才?對對對!這個我們就是指的你與我;也就是說︰我是龍子,你是鳳雛;我是獨秀,你是英才;那麼,你我就共同報考高中唄。」月復有詩書氣自華,頗有才華的龍景「當仁不讓」地說。

「我不是英才,更不是鳳雛,高中與我無緣的。」梁天怡艾艾怨怨地說。

「天怡!你不要說了,其實我知道你心里是怎麼想的,你還是擔心家庭出身問題;這大不必呀!隨著時間的推移,有些事**們已經漸漸淡忘了,不一定就放在腦子里。你一定要放下包袱,好好復習,準備中考吧!」龍景說的是一種勸慰之言,梁天怡家的臭事兒如影隨行地釘在她的身上,好多無聊的人就是忘不了!

「景!你不必勸了!我意已決,這次一定不參加考試了。」梁天怡還是不想現丑。

「你先好好復習,有了優異的成績,一切都好說的。」

「景!你不要多說了,這次我真的不想考高中了。」梁天怡還是鼓不起勇氣。

「哼!我看你呀!你是底氣不足,沒有中考的把握,故而才這麼害怕,才這麼灰心喪氣的。」聰明的龍景深知梁天怡的倔強脾氣,她決定的事兒一時難以改變;情急之中,龍景想了這麼一個激將法。

「你……你怎能這樣說我?我以前的成績不都是名列前茅的嗎?你怎麼竟然說我害怕中考呢?」要強的梁天怡似乎受到侮辱,有點激動了。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以前的成績好,不代表現在的成績還好;尤其不能代表考試時就能良好揮。據說那中考的考場很怕人的,有些學習成績不過硬的人一嚇就昏場,就考不起來了。」龍景故意「危言聳听」。

「那我就考給你看看!讓事實說話。」梁天怡有點賭氣地說。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龍景繼續激將。

本來不打算參加中考的梁天怡,「受了龍景的蔑視侮辱」後,那好勝逞強的脾氣迅速膨脹——梁天怡一頭扎在書堆里,憋足勁兒苦啃了二十幾天,把所有的課文都反復溫習了幾遍,幾乎達到「盡知甚解,了如指掌」的程度。

一九四五年七月十日至十二日,江州全城所有中學的初三學生同時參加中考。

驚雷起,捷報傳。江州初級中學的梁天怡,以全校第二名的優異成績讓招生辦的老師刮目相看——梁天怡一舉考取了江州高中。

龍景和梁天怡額手稱慶,且抑制不住的擁抱在一起——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兒——對中考無望的梁天怡竟然一帆風順地考入高中,這簡直是「傳奇」了——梁天怡開心極了,他的自尊心、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

龍景和梁天怡歡呼了一陣以後,便邀請梁天怡到江州皇冠飯店吃飯慶賀;梁天怡也不推辭,便欣然前往。

席間,梁天怡報復性的「責問」龍景,一個月前為何瞧不起她,說她害怕中考?龍景方說出是激將法。心中也猜到龍景能用的是激將法的梁天怡完全釋然。

人逢喜事精神爽。「榜眼」梁天怡,著著實實的虛榮了好幾天,歡歡喜喜的在家里等待著學校開學。

是,還沒等到梁天怡跨進江州高中的大門,又是一聲驚雷起。這次驚雷不是「驚雷起,捷報傳」;而是「驚雷起,‘噩耗’至」。

「樹大招風風撼樹,人為名高名喪人」。「自來臭」梁天怡以全校第二名的優異成績一舉考取了江州高中,特臭生變成香餑餑,這事兒成了人們茶余飯後的談資。

古往今來,嫉妒就像毒蛇一樣纏繞著人們的靈魂,它既是人人厭惡的卑鄙陋習,卻又是人人都改變不了的一種劣根性。梁天怡以全校第二名的優異成績考取江州高中,謂名下無虛,無厚非。是,一些對柳家不待見的人,尤其是一些沒有考上高中的人便無事生非——一封「檢舉揭」信投送到江州文教局,歷數了梁天怡家的「骯髒歷史」,並且還說江州高級中學重才輕德。

物有優、中、劣,人有左、中、右。不同的人對于同一件事有著截然不同的處理方法——梁天怡有「家庭問題」,但成績特別優異,這足「以瑜掩瑕」。要是遇上一個像戴季風校長那樣豁達開明的領導,看到這封「檢舉揭」信以後,也許會付之一笑,不理不問。是,這封信偏偏落到一個自視公正清高的冬烘先生——副局長嚴實究手里。嚴副局長認為,梁天怡的家庭問題那麼「骯髒嚴重」,怎能讓她進入「高等」學府?將來又怎能繼續深造,成為國家棟梁?

于是,嚴實究一個電話,讓江州高級中學的校長高適,將梁天怡的錄取通知書收回;或是另送一份「免錄通知書」給梁天怡。高適校長便采用了後一種方法。

嚴實究的這一決定,不啻一聲晴天霹靂,將正處于極度虛榮的梁天怡打得暈頭轉向;但她又無力回天,只得羞羞愧愧地把自己關在房里哭泣。

梁天怡的人生剛到立春,心靈已進入冬至——她把自己關在房里不吃不喝,餓得有氣無力。但她還是硬撐著爬起身來,糊亂洗了一把臉,來到南龍府對面;在遠處守株待兔般的等待著龍景的出現——梁天怡要把自己「免錄」的事兒告之龍景——這一是讓龍景知情;二是看龍景對此事是如何的說法。

還好!一直等到將近中午,終于看到龍景從外面回來;梁天怡趕緊輕輕地叫住龍景。

龍景看到梁天怡愁眉苦臉、面容憔悴,大吃一驚;忙問出了什麼事兒。梁天怡便把江州高級中學來「免錄通知書」的情況告訴龍景。

龍景听了梁天怡的一番訴說,大為憤怒,他也回天乏術。便把梁天怡拉到就近一家飯店,要了幾樣清淡的菜肴,一再勸慰梁天怡吃了幾口。後又以好言相勸,並一再表示他會想辦法「安排」梁天怡。最後兩人約定七月二十七號晚上七時在街心公園牡丹亭相見,互通情況。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一九四五年七月二十七號晚上,龍景和梁天怡兩人都像小孩子盼過年似的盼望著近十年來第一次分手這麼長時間的第一個晚間約會。

心心相印,龍景和梁天怡都提前五分鐘到達街心公園牡丹亭。幾句寒暄問候以後,梁天怡拿出一本精美的紀念冊送給龍景。

龍景接過紀念冊一看,只見紀念冊的封面背後貼著一幀梁天怡最近的玉照,紀念冊扉頁上還有一首五言詩。其詩雲︰

相伴近十載

情義深似海

今日與君別

何日再相攜

龍景看罷,不禁熱淚盈眶;當即解下掛在脖子上的「金虎」饋贈給梁天怡。並明朗表示︰此「金虎」為定情信物,兩人就此締結朱陳;不管地老天荒,真心不變,非卿不娶。梁天怡含淚收下「金虎」,亦表示今生今世,非君不嫁。

龍景一時還沒有想好怎樣「安排」梁天怡。為了能及時通報情況,也是為了常相見,免牽掛;更主要的是龍景為了能讓梁天怡早日走出失學的陰影,為她找點子——兩人商量約定︰今後每個星期天晚上七時在街心公園牡丹亭相見,風雨無阻,雷打不動。

愛情永遠是生活中的華彩章。第一個星期天晚上七點,認真溫習功課的龍景和已經斷定失學的梁天怡又都是提前五分鐘到達街心公園牡丹亭。

牡丹亭在街心公園,園內游人熙熙攘攘。為了避人耳目,梁天怡建議到玉石河的河濱長堤散步;龍景連連點頭附和。

兩人迎迓著習習秋風,沐浴著溶溶月色,輕踏著瑩瑩露珠,望無際蒼穹,看萬家燈火。那情那景、那意那味,真的是愜意開心;就連一直因失學而沮喪的梁天怡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天怡!我想讓你到我家的藥房或是錢莊去工作如何?」龍景提出一個思考良久而又未能最後決定的意見。

「到你家的藥房或是錢莊去工作?這……這能行嗎?」思維敏捷的梁天怡,一听到龍景提出的這個主意,就似乎覺得不怎麼妥當。

「你問的這個能行指什麼?」

「我問的這個能行指的是多方面,既指你們龍府會不會同意,也指我本人適合不適合,能不能勝任這項工作。」梁天怡所言,前半部分是主要的,後半部分是「附件」。

「我家……我家……」龍景之所以未能最後決定,讓梁天怡到他家的藥房或是錢莊去工作,就是擔心父親、爺爺能不能同意。

「我想你家里人是不會同意的。」很有自知之明的梁天怡看到龍景這個樣子,心中的顧慮得到印證。但她並沒有責備龍景慮事不周,提議沒有把握的事。她心知龍景是一心為她好,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已。

「他們……他們也不一定就堅決不同意,只要我……只要我,這樣吧!等我把我爸爸、爺爺的工作都做好了再說吧!」龍景心中確實沒有充分的把握。

「景!謝謝你!但你也不要太為難,不要為了這事兒與你爸爸、爺爺鬧別扭;我自己會安排好自己的。」梁天怡不但不怪罪龍景,反而關照龍景不要為了她的事情與爸爸、爺爺鬧意見。

「這個我知道!天怡!你太善解人意了!」

「過獎!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為了不使龍景尷尬,梁天怡故作詼諧地粲然一笑。

眼看已經十點多鐘了,纏綿而不儇薄的龍景和梁天怡這才依依不舍的分別。

一九四五年八月五日又是一個星期天,晚上七時前,梁天怡和龍景就匆匆趕往街心公園牡丹亭,都想早一點見到心上的人。

先到一兩分鐘的龍景在牡丹亭秋水伊人般的等候,甚至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延頸舉踵地佇立翹望。「好不容易」待到梁天怡來了,又是埋怨、又是欣喜地迎上前去;然後兩人並肩接踵地一起到玉石河的河濱長堤散步,直到盡興方回。

世界是個矛盾體,這樣那樣的矛盾不斷地橫亙在人們的面前。龍景剛剛用一周一次的約會來慢慢撫慰梁天怡因失學而失落、沮喪的傷痛;時希蒙又在梁天怡才愈合了一點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這一把「鹽」,將梁天怡徹底擊潰。

教育局副局長嚴實究,電話通知江州高級中學校長高適,讓他不要錄取梁天怡;高適便用「免錄通知書」將梁天怡拒之校門外。這一情況迅速被時希蒙獲悉——時希蒙認為她的情敵沒有了,從此龍景非她莫屬了;于是便加緊了對龍景的感情攻勢。

因為尚在暑假中,時希蒙時常邀請龍景看戲看電影;而且每次都是花言巧語、花樣百出的提出種種理由和種種名目長時間的纏住龍景。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一日下午,心中念念不忘龍景的時希蒙早早找到龍景︰「喂!小帥哥!今天是星期六,明天晚上我請你到江州影劇院看電影《金粉世家》好不好?」時希蒙最喜歡叫龍景為小帥哥。

「明晚我沒空。」龍景生硬地說——因為他明晚要與梁天怡約會。

「晚上你能有什麼事?就一起去看電影吧!」時希蒙近乎哀求地說。

「我明天晚上要隨我爸爸、爺爺去參加一個宴會。」龍景即興編造謊言。

「你晚上實在沒有空的話,那我們明天就去看日場電影。」削足適履,時希蒙百般遷就龍景。

「大白天怎能看電影?我要看書、溫習功課呢!」與時希蒙相反,龍景卻是百般拒絕時希蒙。

「要看書、要溫習功課也不能一整天不休息呀!要注意勞逸結合嘛!」時希蒙「諄諄教導」地說。

「少時不努力,老大徒悲傷。黃金年代,怎能蹉跎歲月?」龍景此言並不全假。

「看一場電影也不叫蹉跎歲月,有張有弛還是必要的;你就答應我吧!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時希蒙不屈不撓,其情嘉。

「哎……好吧!但有一個條件,只看一場電影,看前看後都不能再有節目。」龍景深知時希蒙「花樣繁多」。

「行!就只看一場電影,明天我到你府上請你。」時希蒙此舉既是為了早點與龍景見面,也是為了增加與龍景在一起的時間。

「不用!不用!我們在影劇院門口見面,你打電話把電影的開場時間告訴我就行了。」龍景窺透時希蒙的用心,生怕她一路「玩花樣」。

「嗯……好!我買好電影票就打電話給你。」時希蒙本想再討價還價,但她眼珠一轉,想出另一個主意。

「那就這樣,但電影不能太晚,不能耽誤我晚上赴宴。」龍景念念不忘晚上要與梁天怡約會。

「行!不會太晚!再見!」時希蒙如同請到總統光臨宴會似的不支。

次日下午兩點,龍景接到時希蒙的電話,說是已經買好三點多鐘的電影票,望龍景三點鐘前趕到影劇院門口。

三點整,龍景如約而至;時希蒙笑吟吟地迎上前去。

「走!我們到百貨公司去玩一會兒。」

「不是看電影嗎?又玩什麼百貨公司?」龍景對時希蒙玩花樣有點不悅。

「電影是三點五十的,還有一點時間,我們去逛逛百貨公司。」時希蒙說著,就抱著龍景的右臂往前走。

「你不是說,是三點多鐘的電影嗎?怎麼又是三點五十了?」龍景生硬地說。

「三點五十不就是三點多鐘嗎?我沒有說錯呀!」時希蒙狡黠地說。

「所謂三點多鐘,是三點多一點;你這三點五十,快差不多四點了!」人逢知己百日短,話不投機一時長。龍景跟梁天怡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天天在一起都嫌時光太快。而與不大喜歡的時希蒙在一起,幾十分鐘都嫌長。

「早一點就早一點,正好我們以玩一下嘛!」

「嗯……」龍景未置否。

百貨公司離江州影劇院大概有五百多公尺,時希蒙就像親密情侶似的一直抱著龍景的右臂不放。

在百貨公司里,時希蒙仍然抱著龍景的右臂瀏覽徜徉;後來左挑右選的買了一襲風衣,又要給龍景買一身西裝,被龍景婉拒。最後時希蒙還是堅持給龍景買了一條紅色的斜紋真絲領帶。

兩人買好東西,時希蒙仍然緊抱著龍景的右臂走出百貨公司,一路往影劇院走。

哎……世界太大,世界太小。誰也想不到的是,時希蒙緊抱著龍景右臂的鏡頭,竟被因晚上與龍景約會,到百貨公司買手帕送給龍景的梁天怡看了個清清晰晰——梁天怡如同受到電擊一般,全身一顫,眼楮一黑,差點兒栽倒在街上。

氣得暈頭轉向的梁天怡強打精神尾隨著龍景和時希蒙,直到看著他們親親熱熱地進了江州影劇院。

哎呀呀……男人的誓言啊!都是寫在水上的,沒根沒把的一點也不牢靠。你龍景對我梁天怡信誓旦旦,愛言連連,感動得我頭都暈了!到頭來還不都是浮雲?你晚上跟我這個卑賤的丑小鴨約會,白天卻與高貴的白天鵝纏綿。龍景啊龍景!你跟時希蒙又說了多少甜言蜜語?你跟時希蒙又表白了多少深情愛意?龍景啊龍景!你究竟愛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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