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簾卷雨 第 十七 章 南龍府付之一炬

作者 ︰ 朱琦

花開滿園,另表一枝。放下梁天怡與龍景生誤會的事兒暫且不表;再來把梁山舟與王丹鳳一家子的情況表述一下。

梁天怡的「舅舅」柳扶風比梁天怡小一個月;他雖是梁山舟的親生兒子,但因為梁山舟要與也懷了身孕的柳臨風結婚;因此只能把自己和王丹鳳懷的孩子說成是柳如青的遺月復子而姓了柳,並援柳臨風之名叫柳扶風。

舊愛不如新寵。沒有柳臨風的時候,梁山舟與王丹鳳十分親密;自從跟柳臨風勾搭上以後,梁山舟就把絕大部分的愛給了柳臨風;而給予王丹鳳的愛,只有極少的一點點。

不僅如此,因了「愛屋及烏」,或是為了討好柳臨風,梁山舟對柳臨風生的女兒梁天怡也就多愛了一些;而對自己的親生兒子柳扶風的愛就比較少了。

對于梁山舟的這種「怪稟」,王丹鳳和柳臨風都看在眼里,想在心里——

王丹鳳心里想的是︰你這個梁山舟,不疼愛自己的親骨肉,卻寵愛龍正儀的野種。但為了女兒柳臨風的名聲和幸福,王丹鳳又不好把這話挑明。

柳臨風心里想的是︰你這個梁山舟真是傻到家了!放著自己的親生兒子不慣,卻偏偏慣我和龍正儀所生的女兒。但為了讓梁山舟一門心思的愛自己和自己生的女兒,柳臨風也就不把這話挑明,由著梁山舟這樣糊里糊涂的愛下去。

在柳家大門里,無形中劃為兩個世界——梁山舟、柳臨風、梁天怡三人其融融,其情甚篤。而失寵少愛的王丹鳳和柳扶風在家里就像多余的人一樣,郁郁寡歡,缺少溫暖。

孀妻弱子的母子倆在家里得不到快,王丹鳳便經常帶著兒子柳扶風到外面找子,逛大街、逛商場。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晚上,逛好商場的王丹鳳和柳扶風路過龍府門前,看到龍府披紅掛綠,便停下來看熱鬧,柳扶風突然被何文軒走火的手槍打中。

何文軒手槍傷人後,也不下車打招呼、施救,就逃跑了。

王丹鳳喪魂失魄地撲向兒子柳扶風,請一直在路邊看到事故全過程的黃包車車夫幫忙,一起將柳扶風扶上黃包車;王丹鳳小心翼翼地擁著奄奄一息的寶貝兒子,請車夫直奔江州醫院。

因柳扶風傷勢嚴重,又出血太多,第三天下午,年輕鮮女敕的柳扶風完全失去了呼吸的能力——柳扶風二十歲的生命指針,永遠定格在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七日下午三時四十八分。

王丹鳳和梁山舟見到柳扶風死了,哭得死去活來。在一應人等的一再勸慰下,王丹鳳方才止住悲痛,節哀理事。

除了辦理喪事之外,王丹鳳首當其沖的是要找何文軒報仇。

王丹鳳找到在「天道堂」做管事的哥哥王旭東,王旭東便請堂主雪中豹大力支持。雪中豹即令「天道堂」所有「外勤人員」听從王旭東的調遣,好好教訓教訓警察局副局長何文軒,以彰顯「天道堂」的威風,昭示「天道堂」的能量。

警察局局長王美光親自出面斡旋,讓何文軒出三千大洋作為苦主的補償費;另外對何文軒給予記大過處分。王旭東和王丹鳳不答應,王美光局長又加了兩千大洋,王旭東和王丹鳳還是不答應;一定要何文軒抵命,不然就殺了何文軒的兒子。

事情鬧得不開交,兒子又被綁架;何文軒只得請偵緝處處長徐彪,找「天道堂」堂主雪中豹出面;後來何文軒花了七千大洋並向死者柳扶風磕頭祭奠,王旭東和王丹鳳方才作罷。

本來是為了「顧及影響」,龍鳳儀才一再動員因「金縷玉衣」怨恨龍爺的何文軒去出席父親的壽宴的。想不到何文軒在壽宴上竟鬧成那個樣子;到了龍府門前又打死人,弄得滿城風雨,威風掃地。

自從「壽宴風波」、「打死人事件」和「綁架事件」以後,本來就對何文軒沒有多大好感的龍鳳儀,對何文軒更加的冷淡了——兩個人就像住在同一個出租屋里的兩個陌生房客;一切都是「各有各事」。

做賊的犯事被捕,不怪自己不好,反怪社會不公。處于夫妻冷戰中的何文軒不做自我檢討,卻遷怒于龍爺和王丹鳳、梁山舟——不是龍在天把「金縷玉衣」捐贈給丹江抗日游擊支隊,哪會生這些事兒呀?不是王丹鳳和王旭東帶領「天道堂」的土匪無休無止的鬧事,又綁架了二兒子何躍,我何文軒何至于弄得那麼狼狽?從此,何文軒對龍在天的怨恨更大更重了!而對梁山舟、王丹鳳的仇恨更是不共戴天,一定要置梁山舟、王丹鳳于死地而後快。

老天爺有時也瞎胡鬧——何文軒要置梁山舟、王丹鳳于死地而後快;還真的來機會讓何文軒如願以償了!

要想知道何文軒怎樣如願以償,讓我們再回過頭來把鏡頭聚焦正在鬧誤會的梁天怡和龍景。

處于弱勢之中的人最自卑,處在沮喪時期的人最脆弱。命運乖舛的梁天怡,八月十二日下午到百貨公司買手帕,準備晚上與龍景約會時送給龍景;卻看到時希蒙挽著龍景胳膊逛百貨公司,進影劇院的情景,一氣之下全亂了方寸。

梁天怡自卑、自餒而又有一點點自負——她沒有去找龍景問個究竟,她更不曾「當仁不讓」的去找龍景「據理力爭」——梁天怡自怨自艾、自暴自棄、自輕自賤、自貽伊戚,她自絕于愛情,在心靈深處與龍景一刀兩斷。

晚上七點,龍景一如既往的提前到達街心公園牡丹亭,等呀等呀!一直等到九點多鐘也「不見君再來」。

龍景又到玉石河的河濱長堤去找,也沒有看到梁天怡的倩影。

龍景雖然思想開放,不講尊卑;但他畢竟是堂堂龍府大少爺。要他這樣的人到柳家那樣的門前去找梁天怡,這還有點「不合適」、「不應該」。

不調查、不詢問,不理論,不力爭;就憑一個鏡頭就鑽進牛角尖的梁天怡在家里不吃不睡。這急壞了她的外婆王丹鳳和父母親梁山舟、柳臨風。三人圍著梁天怡問這問那,梁天怡卻是三緘其口。

梁天怡與龍景相處的事兒,梁山舟和王丹鳳、柳臨風也一鱗半爪的知道一點,三個人都不同意梁天怡與龍景相處——梁山舟認為龍景是仇家的後人,不相戀。而王丹鳳和柳臨風不僅曉得龍景是仇家的後人,更為重要的是龍景是龍天賜之子,梁天怡是龍天賜的哥哥龍正儀之女——兩人是叔伯兄妹。

其實,龍正儀是趙桐和單無雙生的,不是趙淑嫻養的,與龍家一點兒血緣關系也沒有——隨著趙桐被槍斃、單無雙失聰、趙淑嫻去世,龍正儀的身世之謎,也就沒有人會知道——天底下永遠不為人知的*、秘密太多了!

譬如,仲水花懷了龍正儀的血脈,因仲水花憎恨龍家一直沒有說,所以仲水花之子仲亞是龍正儀親骨肉的事兒,沒有一個人知曉。柳臨風懷了龍正儀的親骨肉,因要嫁給梁山舟,也沒有對任何人說。因此,梁天怡是龍正儀的血脈,除了王丹鳳、柳臨風,也就沒有第三者知曉。

且說梁天怡突然不吃不睡的,一家子估計一定是為了龍景的事——很能是龍家小子欺負了梁天怡,梁天怡才氣成這樣。梁山舟等三人便問梁天怡是不是這個情況,梁天怡沒有否認,三人就此認定是龍景欺負梁天怡,是龍景把梁天怡氣成這樣的。

本來柳家與龍家就有天大的夙仇。多少年來,王丹鳳、柳臨風和梁山舟都要報復龍府。前些日子,何文軒又打死王丹鳳生的兒子柳扶風,王旭東、王丹鳳和梁山舟要警察局槍斃何文軒給柳扶風抵命,不然就殺了何文軒的二兒子何躍。後來「天道堂」堂主雪中豹出面調解,要何文軒賠一萬大洋;何文軒只給了七千。現在龍家小子龍景又這樣欺負梁天怡,這還得了——舊仇新恨共燃起復仇的熊熊烈火——柳家要狠狠報復龍府了!

王丹鳳很早就常常說要「燒毀龍府」,她與梁山舟的事兒被柳臨風覺以後,她又說梁山舟夜里來是和她商量如何「燒毀龍府」為柳如青報仇的。後來雖然柳臨風嫁給梁山舟不曾將「燒毀龍府」付諸實施,但三個人還是不時的提及這個話題。

目下,龍府臭小子龍景竟然又「把梁天怡欺負成這個樣子」,這謂仇上加恨、火上加油;這「仇、恨、火、油」累積、聚集在一塊兒,其爆力就不估量,不抑制了!

王丹鳳、柳臨風和梁山舟商量再三,最後決定還是「火燒龍府」最能解恨。

要「火燒龍府」,也不輕舉妄動,須得周密醞釀,慎重籌劃。三人反復研究認為︰只有趁春節期間,龍府人員稀少,思想麻痹之際動手最為適宜。

行動時間定下了,三人又進一步研究了具體行動方案。三人都認為,憑梁山舟單槍匹馬去「燒毀龍府」是絕對不能的,必須有幾個幫手,才能一舉成功。三人商量的結果是︰由王丹鳳找在「天道堂」當管事的哥哥王旭東物色兩個心月復,于除夕夜里一點鐘配合梁山舟行動。

常言道︰「家有賢妻,夫不遭訟事。」如果梁山舟的兩個「老婆」王丹鳳、柳臨風能夠息事寧人,退一步說話,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慫恿梁山舟去燒龍府,大家不也就相安無事了?這兩個惡毒的婦人,卻是一個勁兒的攛掇梁山舟去干那放火的勾當,這就釀成不挽回的大禍——這個「不挽回的大禍」不僅僅是對龍府而言,而且更是對柳家而言。

星轉斗移,日夜交替。時光老人已經悄悄跨入一九四六年。

一九四六年二月一日,除夕。

上午,龍府上下以及兩爿「廣濟大藥房」和「永興錢莊」、「恆泰商行」的所有員工全面打掃衛生。下午,管事、藥師、坐堂醫生、伙計、雜工、佣人、丫鬟、護院一應人等都歡歡喜喜的領了工錢和賞錢,高高興興地回家過年去了!

兩爿「廣濟大藥房」和「永興錢莊」、「恆泰商行」都留有值班人員。龍府里就留著護院隊長劉克凡夫婦和管家季高揚夫婦,以及廚師方治安等人。

斯晚,龍府張燈結彩,披紅掛綠。

七點整,龍府規模不大的守歲宴會拉開帷幕——龍爺龍在天、夫人江翠蓮、秦卿和兒子龍正儀夫婦、龍天賜夫婦、龍天威、龍天罡、大孫子龍景、二孫子龍光,以及護院隊長劉克凡夫婦、管家季高揚夫婦等主僕十幾人分兩桌而坐。

因是過年,也不分什麼主僕尊卑,大家推杯把盞,頻倒金樽,開懷暢飲,談笑風生;及至尾聲,廚師方治安也加入筵席

守歲酒一直吃到十點多鐘方才散席;龍爺和江翠蓮回東樓二樓洗漱休息;龍天賜夫婦和兒子龍景、龍光到東樓一樓洗漱休息;秦卿和龍天威、龍天罡到前樓洗漱休息;龍正儀夫婦及女兒到後西樓洗漱休息;蘭辛湄和李瑛幫著廚師方治安一起收拾杯盤碗筷,又把大廳打掃一番,也各自回廂房去了。

護院隊長劉克凡和管家季高揚到龍府各處里里外外的認真檢查一遍;然後就拿來洋灰蒲包打「元寶墩子」。

待到諸事停當,已是午夜十二點多了——劉克凡、季高揚也回廂房休息。

大約凌晨一點多鐘的光景,龍府一應人等在睡夢中似乎听到有什麼東西炸裂的聲響;這聲響越來越大,並伴有一陣陣的熱浪往室內鑽。

大家感到情況異常,更有一種不祥之兆涌上心頭——所有被驚醒的人披衣而起,一個個打開房門往外沖——但見火光沖天,烈焰騰騰,濃煙滾滾——龍府失火了!龍府三幢大樓都著火了!

火情就是命令!大家趕忙沖進廚房,拿出一切以盛水舀水的器物,到荷花池里舀水救火。

寒冬臘月,水冷草枯;加之火勢凶猛,人少水匱,水龍局的人又都放假回去過年了。只見風仗火勢,火仗風威,愈燒愈烈……

這火是從三棟樓的牆根處燃起的——樓的牆腳燒毀了,上面也就像抽空底座的積木一樣轟然坍塌——頃刻間,三棟樓房成廢墟。

除了三棟樓房被燒毀,另外還有幾間附房和長廊也受了程度不同的損壞。

過去,人們建房為了防潮,都是用瓦盆反扣在地上,然後用大方磚鋪搭在盆底上——這樣的「空心」地面,不會受潮。天長日久,有錢的人家往往就把金條、銀圓藏匿在大方磚底下的瓦盆內,再用糯米膠把大方磚粘起來,這樣就「萬無一失」了——龍在天和兒子龍天賜所住的後東樓東房間、西房間的大方磚底下都藏匿了不少金條和銀圓。

三棟樓房成廢墟,所有衣物細軟付之一炬。但兩個房間方磚底下的金條、銀圓不會受損——龍爺趕緊讓劉克凡、季高揚、方治安等人刨開東樓的廢墟,把兩個房間方磚底下瓦盆里的金條、銀圓全部起上來——這時已是大年初一早上了!

驚魂甫定的龍在天和江翠蓮、秦卿以及兒孫們在後院廂房住下後,便把劉克凡、季高揚、方治安叫來,調查、分析這次失火的原因。

「龍爺!今日之火災完全是在下失職所引起,請求龍爺給予懲處。」護院隊長劉克凡首先做自我檢討。

「這……你也不要太自責,這個也不能全怪你,你已經盡心盡力,誰也想不到下半夜還會出這樣的事,這就叫防不勝防啊!」龍爺非常通情達理,他知道劉克凡一貫恪盡職守,這種出乎意料的事兒不是瀆職、失職所致。

「龍爺這樣說,我更加過意不去了!」雖然龍爺沒有完全怪罪,劉克凡心中更是愧疚不已。

「方師傅!你昨天晚上是什麼時候睡的?」龍爺又轉身和顏悅色地詢問大廚師方治安。

「回龍爺!我昨天睡的時候已將近十二點鐘了。」方治安實事求是地說。

「你臨睡前有沒有檢查灶門口?」

「檢查了!這是我每天必做的事情,一點也不敢松懈的。」

「那你回房以後有沒有抽煙?」龍爺曉得方治安煙癮很大。

「我回到房里以後只抽了一支煙,但我把煙蒂丟在有水的煙缸里,肯定不會怎麼樣的。」

「那季管家昨天晚上是什麼時候睡的?」龍爺又問管家季高揚。

「我昨天晚上和克凡隊長把元寶墩子頓好,已十二點多鐘;我回到房里以後就睡了,也沒有抽煙。」季管家如實答道。

「老爺!幾間廚房完好無損,這說明不是廚房的火種;他們所住的廂房也基本好好的,這說明不是抽煙引的火災。依我之見,三棟樓房同時起火,這充分說明是有人故意放火。」江翠蓮冷靜分析說。

「嗯!翠蓮分析得不錯!我也認為是有人故意放火。但是什麼人下此毒手,在這除夕之夜放這麼大的火呢?我們這些年也沒有樹敵呀!」龍爺心中也估計不是府內人惹的禍,他之所以這麼問,一是排除法,二是借此事件提高大家的防火意識。

「龍爺!我有一個不準確的線索,不知當說不當說。」管家季高揚謹慎地說。

「什麼線索?但說無妨!」

「我夜里剛沖出房間時,隱約中看到一個較為熟悉的身影。」

「你看到一個較為熟悉的身影?那樣子像誰?」

「那樣子很像水果店賣水果的梁山舟,我經常到他店里買水果,因此我對他的身影很是熟悉。」

「梁山舟?這人現在不是住在柳如青家,是柳臨風的丈夫嗎?如果確是此人縱火的話,那就是他為柳家報仇而有意放火的了。」

「我也是這樣估計的。」季高揚基本肯定地說。

「不!不能是梁山舟!不能是梁山舟!」龍爺的大孫子、十七歲的龍景突然面帶驚悚地從旁插言。

「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知誰是梁山舟,不要亂插話。季管家,這事兒我來處理。你現在就給我聯系匠人,過了五天年,于正月初六即動工,在原址重建三棟大樓,格式與以前一樣。」龍爺並沒有把龍景所言當回事兒,總以為是小孩子亂說話,也就過去了。

「是!」季高揚答應道。

龍爺一邊吩咐季管家立即聯系匠人,一邊就到門房打電話給女婿——警察局副局長何文軒。

「喂!文軒啊!新年好哇!」求人矮三分,龍爺首先向女婿拜年。

「誰呀?這麼早就向我拜年呀?」已經听出是龍爺的聲音,但對龍爺有成見的何文軒故意拿龍爺開涮。

「文軒!我是在天呀!」龍爺心知何文軒明知故問,只得忍著性子報了身份。

「噢!是泰山大人呀!我還沒向你拜年,你倒先向我拜年了!不敢當!不敢當呀!」雖是過年,何文軒還是不無揶揄地嘲弄龍爺。

「文軒!別開玩笑!我家出事兒了!」

「你家出事兒了?是‘金縷玉衣’又被人盜了?你不是已經把‘金縷玉衣’捐贈給丹江抗日游擊支隊了嗎?怎麼又出事兒了?」何文軒對龍在天捐贈「金縷玉衣」一事一直耿耿于懷。

「文軒!不是‘金縷玉衣’的事兒,是我家今天夜里失火了,三棟樓房全被燒毀了!請大局長抽空過來看一下好嗎?」龍爺不想再听何文軒??攏?闃鋇榔湎輟?p>「什麼?你家三棟樓房都被燒毀了?什麼時候的事情?」雖然何文軒對龍爺把「金縷玉衣」白白的捐贈給丹江抗日游擊支隊,竟沒有給他這個女婿而一直懷恨在心;但老丈人大年初一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何文軒不能表示一點兒也不關心。

「就是今天凌晨一點多鐘的事兒。」

「那你知道是什麼人干的嗎?」

「我們已初步懷疑一個人,具體情況等你來了以後面談。」

「好!我和鳳儀馬上就到。」

不大一會兒,何文軒開著小轎車和龍鳳儀一起來到龍府,不大真誠地向龍爺和江翠蓮、秦卿拜過年,就到火災現場看了一遍;然後回到龍爺暫且棲身的廂房了解情況。

「你們昨天什麼時候睡的?又是什麼時候生火災的?」

「我們……」龍爺把夜里的一應情況,和季高揚剛出房間時隱約看到梁山舟的身影,很能是梁山舟為柳家報仇而縱火的想法告之何文軒;並懇請何文軒調查處理,將凶徒繩之以法。

「梁山舟?這個家伙太惡了!竟然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兒!岳父您放心!我一定用心破案,將梁山舟繩之以法!」看到豪華龍府毀于一旦,想到凶犯很能是仇人梁山舟所為,何文軒勃然大怒,義憤填膺。再說,龍在天畢竟是他的岳父,他畢竟是警察局副局長,「應該義不容辭」;而且龍鳳儀又在旁邊,因此何文軒表示一定「用心破案」。

「爸爸!您這里這麼擠,您就和小姨都搬到我那兒去住吧!」龍鳳儀畢竟是龍爺所生,她看到父親蟄居在廂房里,便勸請父親和江翠蓮、秦卿搬到她何府去住。

「不必了!我住在這里方便,而且我還要照應建造房子呢!」龍爺謝絕了女兒的好意。

「既是這樣,那我們就回去了!」何文軒起身告辭。

「在這里吃過飯再走吧!」江翠蓮和秦卿挽留道。

「不了!你們這里亂糟糟的,不好張羅。再說你們還有事呢!就免了罷,以後再說。」何文軒、龍鳳儀異口同聲。龍爺和江翠蓮、秦卿將小夫妻倆送到大門外方回。

何文軒從龍府出來以後,便到警察局讓值班警察通知偵緝處全體警員下午開會。

斯日下午,警察局會議室里喝得面紅耳赤的警察們議論紛紛——這大過年的,何局長讓我們來開什麼會呀?

三點整,副局長何文軒準時到場,他向偵緝處全體警員了香煙問了好以後,便宣布開會。

「各位!對不起!本來這大過年的是讓大家休息玩的;但今天凌晨我市生了一起特大刑事案件——龍府三棟大樓被燒成廢墟。」

「哎呀!竟有這樣的事?那有沒有現什麼疑的人?」眾警察聞言大吃一驚,而且他們都曉得龍府的龍爺是何大局長的岳父。

「有!這個犯罪嫌疑人,很能就是那個一貫目無王法的刁民梁山舟!所以我請大家來偵查此案!」

「這還要偵查什麼?把梁山舟直接抓來一拷打不就知道了!」警察手中有一種「特殊的權力」,他們既以「以事實為依據」依法辦案,也以憑一絲懷疑,憑主觀臆斷、捕風捉影,甚至憑一己恩怨就能逮捕人。逮來以後,一番嚴刑逼供,屈打成招,就大功告成;從而得到表揚、獎金,甚至升遷。

「好吧!那你們就去把梁山舟抓來!」何文軒早就要置梁山舟于死地,既然警察們都這麼說了,他也就同意立即抓捕梁山舟。

酒氣燻天的警察們听到何局長的命令,一窩蜂地涌出大樓,開出四輛警車,鳴著刺耳的警笛,一路風馳電掣般地來到南門柳家,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正在午睡的梁山舟抓到警察局,並直接送到行刑室。

人是血肉之軀,是血肉之軀就有一定的承受極限;超過了極限,人就垮了!人垮了!就什麼東西都招了——古今司法人員正是懂得這一點,嚴刑逼供才成為相傳至今的「破案法寶」。

說到嚴刑逼供這個現象,在下不禁想到「公權」與「私權」的話題,在此不妨與讀者諸君扯談幾句。

所謂公權,就是授予之權、委托之權,是為保護私權而存在、而具有合法性的。

所謂私權,則是「本權」,即天賦之權,如自由權、財產權、名譽權、生命權、健康權等等,它們中的許多權利與生俱來,或是通過後天努力獲得,它們理應得到公權的保護。

然而,公權雖是授予之權,但它因為有強大的國家機器做後盾,卻往往成為一種強勢之權,且有自然膨脹的屬性。

私權卻是弱權,它被侵害和削弱的能性時時存在。

因而,公權應予限制、抑制;而私權則需要保障、維護。

盡管公權與私權相互依存卻又是一對矛盾體;但在公正的社會里,公權和私權應該獲得一種平衡狀態。

是,當公權與私權生激烈的矛盾沖突甚至處于對峙狀態,當私權受到限制或被踐踏的根源竟是公權無界,無限擴張和濫用時,我們就不得不質疑某種公權的正當性了。

近些年來,我國某些地區生的一些眾所周知的案例,頗能昭示我國公權、私權的現狀。現略舉兩個因「亡者歸來」,「死囚變無罪」的案例︰

案一、「佘祥林案」。

……

案二、「趙作海案」。

……

佘祥林、趙作海兩案,皆因「亡者歸來」而湔冤,這充分說明了中國司法還存在昏暗現象。

「亡者歸來」方能湔冤,這個問題向執法者拷問什麼?在下看來起碼有如下幾點︰

……

……

……

……

……

「死刑犯」變成無罪人獲「國家賠償」,這賠償由誰埋單?各級形成冤假錯案的執法者又受到了什麼樣的處罰?

更有甚者,……

閑話少敘,言歸正傳,且說梁山舟在花樣翻新、極其殘酷的嚴刑逼供下,全垮了——梁山舟承認了「除夕夜縱火燒龍府」的罪行;並交出同黨常白三和馬山奎。何文軒又命令刑警去把常白三、馬山奎抓捕歸案;常白三、馬山奎也供認不諱——何文軒只用了三個多小時的時間,一舉破獲江州有史以來最大的縱火案,並將凶犯全部逮捕歸案。這種功績不謂不大——何文軒榮立一等功,獲五千元獎金;偵緝處榮立集體二等功,獲一萬元獎金。

得意洋洋,一定要置梁山舟于死地的何文軒副局長立即令人做成鐵案卷宗,移交江州法院。幾經調查取證、開庭審理、陳述答辯,最終判處首犯梁山舟死刑,立即執行。判處從犯常白三、馬山奎有期限徒刑十五年。

這事兒傳到社會上,有人說判重了,說是何文軒利用職權報復,與法院串通,重判了梁山舟。也有人說判得不重,是梁山舟心狠手辣,把龍府那麼豪華的三棟大樓燒毀了!這是罪有應得,否則不能儆戒其他……眾說紛紜。反正「亂世法不明」,判得輕一點,重一點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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