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簾卷雨 第 十五 章 小龍種突然失蹤

作者 ︰ 朱琦

大千世界里,說不清的東西太多,解不開的謎底太多,想不到的怪事奇跡也不少。

在唐代那個時候,有個叫荊州的地方,每次送考進士,每次無人及第,世人便稱這個地方為「天荒」,說是自古沒有開化的意思。後來有個叫劉月兌的人,考中了進士,打破了這種局面,就被人們稱之為「破天荒」。

一千三百年後的今天,龍府也「破天荒」了。

趙淑嫻嫁給龍在天幾年不生養,龍在天與江翠蓮生婚外情,讓趙淑嫻起了疑心——趙淑嫻偏說是龍在天把精華都給了江翠蓮,她才沒得生養的,硬是將江翠蓮逐出龍府。

本來趙淑嫻這話純屬無稽之談;是,偏偏趙淑嫻把江翠蓮趕出龍府以後,只幾個月的時間,肚子就大了!趙淑嫻一語成讖,腆著個大肚子到處招搖,逢人便說江翠蓮走了,龍在天的精華都給她了,她就懷孕了;並且還說一定會生個胖小子。

龍老爺、龍夫人以及龍在天,見到趙淑嫻肚子真的大了,也不計較她胡說什麼,都歡歡喜喜地等著抱孫子。

一九0二年六月初一丑時上三刻,趙淑嫻生養了!但她並沒有生個胖小子,卻生了一個女孩子。

盡管趙淑嫻生的是女嬰,但畢竟是龍家的真血脈,因此一家子還是把這孩子當成「龍子鳳雛」。大家一番商議以後,就給這個小寶寶取了一個很好听的名字——龍鳳儀。

趙淑嫻生了一個女孩子,龍夫人就又想起龍在天和江翠蓮生的「龍種」;便將龍在天找來說話。

「在天啊!今天是六月初一,趙淑嫻生了個女孩子。你和翠蓮生的孩子也是六月初一,那今天就是小寶寶一周歲的生日,也不知這孩子現在在什麼地方。你是不是抽空去大王莊找一下江母,最好是想辦法跟江翠蓮見上一面;問問她們那孩子究竟在哪里,現在過得怎麼樣?如果能見到孩子就更好了!」

「是!孩兒這就去!」不謀而合,龍在天少爺心里也想念他的孩子。

龍在天少爺從母親房中出來,到街上買了一些禮品,就坐著黃包車去大王莊找到江母。

「伯母!您好!」到了江家的龍在天少爺一邊跟江母打招呼,一邊呈上禮品。

「哎呀!是龍少爺啊!來就來唄!買這麼多東西干啥?請坐!請坐!」自從江翠蓮結婚那天,龍在天少爺目送江翠蓮出嫁,又等待江母散席詢問孩子的去處,江母未曾明說以後,龍在天少爺就再也沒有到江家來過。

「伯母!今天是小寶寶的周歲生日,我想跟翠蓮商量一下給寶寶起個名字。」龍在天少爺不敢在江母面前說要看小孩子的事,便以「給寶寶起名字」為托言。

「我也知道今天是小寶寶的周歲生日,……翠蓮她在萬家啊!」

「能不能讓文華去喊她回來一下?」

「這個……好吧!就讓文華去叫她回來一下。」江母認為,作為人父,半年多沒有見到自己的孩子,在這小寶寶過周歲的時候,想與翠蓮一起給寶寶起個名字,這是人之常情,不答應也太不近人情。于是便讓兒子江文華去萬家以「媽媽生病」為由,讓江翠蓮趕快回來一下。

江翠蓮听弟弟說母親有病,專程來請,以為媽媽病得不輕。便跟管家丁長說了一聲,就腆著大肚子和文華一起坐著黃包車回大王莊。半路上,江文華才向姐姐說明情況︰今天是小寶寶的周歲生日,龍少爺一定要和你一起給寶寶起名字;母親這才「假病請人」。

「這個龍少爺!」江翠蓮莞爾一笑地說。

江翠蓮一到家,看到母親和龍在天少爺正在談心,便上前問好︰「媽媽!龍少爺!你們好!」

「翠蓮!今天是小寶寶的周歲生日,龍少爺想跟你商量一下給寶寶起個名字;所以讓你回來一下。」江母一邊解釋,一邊領著江文華到東屋去了。

「少爺!你今天前來真的是要為寶寶起名字嗎?」冰霜聰明的江翠蓮估計龍在天少爺找她不僅僅是為了給寶寶起名字。

「翠蓮!你……你倒懷孕了?」龍在天少爺看到江翠蓮腆著大肚子,沒有回答江翠蓮的問話;卻酸溜溜的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嗯!趙淑嫻懷孕了嗎?」江翠蓮心知龍在天少爺是「嫉妒」她懷孕,因此也就先放下她的問話,詢問趙淑嫻有沒有懷孕。

「哎……她今天凌晨生了個女孩子。」龍在天少爺沮喪地答道。

「女……女孩子也一樣的。」江翠蓮勸慰道。

「你……你這一懷孕肯定是要生小子的。」

「這也說不定。噯!你還沒有回答我,你今天來是不是真要為寶寶起名字?」

「翠蓮啊!孩子的名字也要起;但我現在最最想念的是想看一下我們的孩子;你能告訴我,我們的孩子現在在什麼地方麼?你讓我見他一面好不好?」龍在天少爺說到這里,那一雙美眸里已是淚花閃爍。

「孩子現在很好!你就不要問了!」江母曾一再告誡江翠蓮,千萬不能讓龍在天少爺看孩子,以免弄出不收拾的事情。

「翠蓮!我們的孩子究竟在一個什麼樣的人家?你就讓我見他一面好不好?我求你了!」龍在天少爺說著,還真的向江翠蓮拱手作揖。

「這……」江翠蓮不敢答應,又不忍心不答應。

「翠蓮!我們瞞著你母親,你就帶我去看一看我們的孩子吧!」龍在天少爺看到江翠蓮遲疑不定,估計與江母的「保密思想」有關,便如是說。

「哎……好吧!但你要保證,不管看到什麼情況,你都不準激動,不準暴露你我的身份,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江翠蓮生怕龍在天少爺看到他的「龍種」身在一個貧寒人家,會控制不住感情,而做出非正常言行,弄出不堪設想的後果。

「好!我向你保證,不管看到什麼情況,我都不激動,不暴露你我的身份。」為了要看到自己的孩子,龍在天少爺爽然向江翠蓮做了保證。

「那麼我就去跟我母親說一下,就說我們去城里找算命的先生為小寶寶起名字。」

「行!就按你說的辦。」

江翠蓮到東屋向母親說明要和龍少爺去城里,找算命先生為小寶寶起個好名字,能不回來吃飯。江母叮囑江翠蓮千萬不要告訴龍少爺小寶寶在什麼地方,也就答應讓他們去了!

龍在天少爺跟著江翠蓮來到西郊苗圃,龍在天大驚失色地問江翠蓮︰

「翠蓮!我們的孩子就養在這樣的貧苦人家?」

「噯!龍少爺!你倒激動了是不是?事情是這樣的︰我和我母親原打算將小寶寶送給我的舅舅撫養,我舅舅不接受。因婚期在即,我萬般無奈,只得于去年臘月初一把小寶寶送到大王廟,想由有緣者抱回去收養。那天大王廟卻燒成一片廢墟。我母親只好把小寶寶放在未燒毀的山門里側,但沒人注意;多虧這個苗圃的雷三爺和雷三女乃女乃看到並收留。我和我母親跟過來看了以後也舍不得小寶寶在這樣的貧寒之家;但又無他法,只能如此。還望龍少爺見諒!」

「哎……噓……」龍在天少爺唏噓不已,但又「不敢激動」。

龍在天少爺和江翠蓮進入苗圃,假裝看花買花,便與苗圃的雷三爺和雷三女乃女乃攀談起來。

「老爺爺!老女乃女乃!你們老倆口子怎麼種養了這麼多的花草呀?」龍在天少爺和藹地問道。

「不多!不多!為了糊口,怎能不多種些呢?你們夫妻倆是來買花的嗎?」雷三爺看到一男一女同來,又都穿得非常講究,以為是夫妻倆,便如此問道。

「不……不是……」江翠蓮想說明她與龍在天不是夫妻倆。

「是是是!我倆是來買花的。」龍在天少爺的三個「是」里,既有是來買花的意思;也有他與江翠蓮是夫妻的成份。

「那你們夫妻倆就隨意挑選吧!」雷三爺瞟了一眼否認夫妻關系的江翠蓮,便自顧自地忙活兒去了!

龍在天和江翠蓮正在「挑選花卉」,忽然听得屋內有小孩子的啼哭聲。又看到雷三女乃女乃趕緊丟開手中的活兒,急急忙忙的往屋里跑。「買花」的龍在天少爺和江翠蓮也緊隨其後進了茅屋。

「哎呀!我的小乖乖睡醒了啊!要尿尿嗎?肚子餓了嗎?」雷三女乃女乃一邊說一邊從搖車里輕輕抱起小寶寶,把小寶寶放坐在兩膝上,叉開小寶寶的兩腿,小寶寶就尿了一泡長尿。

「噢!小乖乖尿尿了!肚子一定餓了!我來弄米糊給你吃。」雷三女乃女乃又把小寶寶輕輕放進搖車里,便去熱米糊——就從雷三女乃女乃剛才的表情和這幾句話和幾個動作來看,足見雷三女乃女乃是十分疼愛小寶寶的了——這讓舍不得親骨肉在寒門受苦的龍在天和江翠蓮有了幾分慰藉。

「老人家!你們怎麼會有這麼小的小寶寶的呀?」龍在天少爺有意跟雷三女乃女乃拉家常。

「哎……別提了!這孩子的命苦呀!去年臘月初一被人丟在燒毀的大王廟里,是我和老頭子把他撿回來的。那時這孩子大概才五六個月大呢!」雷三女乃女乃一邊喂小寶寶米糊,一邊回答龍少爺的問話。

「哦!原來是這樣的情況。」

「那……這孩子當時身上有沒有放著什麼東西?」要龍在天少爺保證不激動的江翠蓮自己倒先激動了!

「這孩子當時身上放著……咦!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江翠蓮的不當問話,引起了雷三女乃女乃的懷疑。

「不是!不是!沒有別的什麼意思;我是想這孩子的生父生母,當時有沒有在孩子身上放什麼東西,放的是什麼東西,以此以看出這孩子的生父生母是什麼樣的人。」江翠蓮慌忙辯解。

「這孩子當時身上有一枚綠寶石金戒指,就串在固定尿布的帶子上。」忠厚老實的雷三女乃女乃實話實說。

「呃……」江翠蓮微微驚叫一聲。

「哦……」龍在天少爺在路上听江翠蓮說過在小寶寶固定尿布的帶子上放了一枚綠寶石金戒指的事兒——小寶寶的的身份絕對無訛了!

「你們……」江翠蓮和龍在天的不正常言語、表情再度引起雷三女乃女乃的疑惑。

「噢!我們也是沒事閑聊而已,您也別介意。老女乃女乃!我看這個小孩子十分漂亮愛,我也送一樣東西給這個孩子好不好?」龍在天少爺說著,不等雷三女乃女乃回話,就把項上掛著的「金龍」拿出來,親手套在小寶寶的脖子上。

「不!不!你們夫婦倆是來買花的,怎能讓你們這麼破費呢?」雷三女乃女乃怎麼也不肯收受陌生人的東西;但心底里更對這兩位「買花人」有了疑竇。

「這點東西不算破費,我們在城里看到愛的小寶寶也常常饋贈東西哩!」龍在天少爺說了一個不恰當的理由。

「是嗎?那我就替小寶寶謝謝你們了!」雷三女乃女乃雖然身處苗圃,也諳知世事——再富有的人家,哪有「看到愛的小寶寶也常常饋贈東西」的呢?要是饋贈一兩個銀圓尚,送這「金龍」那價值多少啊?但雷三女乃女乃也不多說——這夫妻倆說不定與這小寶寶有什麼故事,甚至是……那就隨他去吧!

「老女乃女乃!他送了‘金龍’給小寶寶,我也送個金項圈給小寶寶好不好?」江翠蓮說著,便把特地帶來的,龍在天少爺去年在元寶山小樹林送給小寶寶的金項圈拿出來戴在小寶寶的脖子上。

「這……好吧!好吧!我就替小寶寶謝謝你們了!」雷三女乃女乃對這兩位「買花人」的疑雲更重,而心里卻更加明白——他們一定跟小寶寶有什麼關系——雷三女乃女乃也就不認真拒絕了!

龍在天和江翠蓮情不自禁地在小寶寶臉頰上一頓親吻,便戀戀不舍地離開茅屋,到外面來「選花」。

兩人挑選了兩盆文竹,雷三女乃女乃和听說兩人贈送了金器的雷三爺堅決不肯收錢。龍在天少爺卻丟下兩錠銀子,就和江翠蓮匆匆地走了——這是龍在天少爺給雷三爺和雷三女乃女乃的補償和報答,也算是小寶寶以後的生活費吧!

龍在天和江翠蓮離開苗圃,坐黃包車來到城里,在飯店吃過午飯便回到江家。江母忙問算命先生替小寶寶起的什麼名字。龍少爺和江翠蓮便把兩人在路上商量的一番話告訴江母,說算命先生替小寶寶起的名字叫龍苗。

從苗圃買回的兩盆文竹,龍在天和江翠蓮各拿了一盆回家——兩人以此文竹為紀念品和寄情物,懷念那個在苗圃里叫「龍苗」的孩子。誰也沒有料到,就這兩盆青翠文靜的文竹,竟會引一場爆炸性的鬧劇。

江翠蓮把一盆文竹拿回去,便引起了丈夫萬福祥的猜疑。

「翠蓮!听丁管家說,你母親生病了!你回去看望生病的母親,怎麼還有閑情逸致買什麼文竹啊?」

「我母親沒有什麼大病,就是頭痛熱,大概是感冒所致;吃了感冒藥已經好多了!我在回來的路上就順便買了一盆文竹,這也有什麼不對嗎?」江翠蓮根本不買萬福祥的賬。

「沒有什麼不對,我只是隨便問問;也是關心你身孕已重而已。」以前是江翠蓮為了葬父,接受萬家十二兩紋銀的資助而許配給萬福祥的。後來萬福祥窮困潦倒,反過來是萬福祥求江翠蓮嫁給他;所以萬福祥不敢對江翠蓮怎麼樣。而且江翠蓮已經有了頭胎身孕,萬福祥更不敢、不想跟江翠蓮多??攏?虼肆?Ψ?砣貌健?p>「你是沒話找話,無事生非;我不跟你??攏苯?淞?蛋眨?突胤咳Х耍?p>龍在天把那盆文竹拿到龍府,也引起了趙淑嫻的懷疑。

龍在天少爺捧著文竹剛回到龍府,一直在大門內轉悠的龍夫人就急忙上前問他︰

「天兒!你見到江翠蓮和孩子了嗎?」

「見到了!」

「見到就好!詳情以後再說。你趕快去西樓看看趙淑嫻和小孩子吧!」

龍在天少爺聞言,匆匆趕往西樓。趙淑嫻看到他就勃然大怒地吼叫起來︰

「龍在天!你這一整天都哪里去了?我今天生養你也不問不顧?你是不是嫌我生的小丫頭?」

「我去朋友那里有點事兒,一辦完事就回來了!哪里是一整天啊!」

「女兒今天剛出生你還出去,什麼事這麼重要啊?」

「小寶寶已經安全出生,你各方面情況也蠻好,母親把一應事情都處理好了!我出去辦點事兒,你這麼大的火干啥?」

「你那手上拿的什麼?」趙淑嫻看到龍在天少爺手里捧著一個花盆,便又轉換話題問道。

「我在街上踫到一個賣花的,就順便買了一盆文竹。」

「你在街上踫到一個賣花的,就順便買了一盆文竹?你什麼時候親自買過東西?你這文竹……」趙淑嫻疑疑惑惑地問道。

「你怎麼什麼都要管呀?我在街上踫到一個賣花的,順便買了一盆文竹怎麼啦?這也值得你如此大驚小怪的嗎?」龍在天少爺忿忿地說著,便把文竹放在自己的書房里。

這一次「文竹事件」,龍家和萬家都沒有引起多大的震動。但它卻像暫時被掩蓋的毒瘡,以後總要爆的!

根據約定,龍在天少爺每年六月初一到江家,與按約定回娘家的江翠蓮一起去西郊苗圃「買花」——看望那個叫「龍苗」的孩子。

蜂腰肥臀的江翠蓮嫁給萬福祥的第二年秋天就生了個男孩兒,取名叫萬錦鵬。第三年秋天又生了個女兒,取名叫萬錦妤。第四年秋天又生了個男孩兒,取名叫萬錦程。

江翠蓮每年六月初一回娘家,正是肚大腰圓時。按理說,身孕重了,應該在家靜養保胎。江翠蓮卻是年年腆著大肚子回娘家。

江翠蓮第一次腆著大肚子回娘家看望病母,萬福祥沒有往心里去。一九0三年六月初一江翠蓮又腆著大肚子回娘家,這引起了萬福祥的懷疑。一九0四年六月初一江翠蓮再次腆著大肚子回娘家的時候,早有戒心的萬福祥便遠遠尾隨江翠蓮——萬福祥看著江翠蓮進了娘家。

無獨有偶,趙淑嫻對龍在天年年六月初一出去,也有了懷疑——一九0二年六月初一趙淑嫻生養龍鳳儀,龍在天不在家;一九0三年六月初一龍鳳儀過周,龍在天白天又不在家;一九0四年六月初一龍在天又早早地出去了——龍在天怎麼每年都是六月初一出去呢?這天是女兒的生日他為什麼總是不在家呢?他是因為我生的女兒,不願意和龍鳳儀過生日;還是有什麼事兒比女兒過生日還重要呢?早有戒心的趙淑嫻便遠遠尾隨龍在天——趙淑嫻跟著龍在天來到大王莊,看到龍在天進了一戶人家。

讓趙淑嫻更為驚詫的是,只一會兒的工夫,她又看到江翠蓮也進了這戶人家——這戶人家是什麼人家?怎麼兩人都到這戶人家來?

萬福祥和趙淑嫻在離江家五六十米的地方,各自靜觀江家的一切。

「喂!你是不是江翠蓮的丈夫?」趙淑嫻看到在不遠處探頭探腦的萬福祥好生面熟,便主動與之搭訕。

「是啊!你是……你是龍府的少女乃女乃吧?」萬福祥認出了問話人是他去年去龍府找江翠蓮時接待他的龍府少女乃女乃,但並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正是!你叫什麼?」

「我叫萬福祥。少女乃女乃大名叫什麼呀?」

「我叫趙淑嫻。喂!這戶人家是誰?」

「這戶人家是江翠蓮的娘家。」

「啊!這是江翠蓮的娘家?難怪這個死畜生和臭**都進去了!」趙淑嫻這才恍然大悟又驚愕不已。

「死畜生和臭**?畜生是誰?臭**又是誰?」晚來一步,沒有看到龍在天已經進江家的萬福祥問道。

「死畜生就是我的死鬼丈夫龍在天,臭**就是你的老婆江翠蓮。他們兩人都進去了!難道他們到現在還有來往?」因一時之氣憤,趙淑嫻不但罵龍在天是畜生,還當著萬福祥的面說萬福祥的老婆江翠蓮是臭**。

「哦!你的死鬼丈夫龍在天也進去了?」趙淑嫻說萬福祥的老婆江翠蓮是臭**,萬福祥也稱龍在天是趙淑嫻的「死鬼丈夫」。

「是啊!你沒看見死鬼龍在天進去嗎?」因為同仇敵愾,趙淑嫻和萬福祥都不計較對方辱罵自己的丈夫和老婆。

「我剛跟著江翠蓮來到這里,沒有看到你的死鬼丈夫龍在天。這樣看來,他倆肯定是有關系的了!」萬福祥曾經懷疑江翠蓮已經破身,但不能肯定,更不知江翠蓮是跟龍在天有關系。

「哼!這個死畜生和臭**肯定有關系!而且一直有關系!」趙淑嫻原來只是懷疑龍在天與江翠蓮能有關系,但並不能肯定;現在基本肯定了。

「那麼你來……」

「是啊!你也來……」

共同的目標和目的,讓兩個只見過一面的人覺得非常親切。

萬福祥和趙淑嫻相互走近,正準備一同到江家「捉雙」,卻看到江翠蓮和龍在天一同從江家出來。

萬福祥和趙淑嫻強忍著心中怒火,遠遠跟蹤江翠蓮和龍在天——卻看到二人到了西郊苗圃。

龍在天和江翠蓮與苗圃主人非常熟悉地說話打過招呼後,就跟一個兩三歲的小孩子說話玩耍,那種溢于言表的親昵親情讓人覺得他們好象是一家人。

「他們來苗圃干什麼?」萬福祥不解地說。

「哼!前年六月初一,這家伙帶回去一盆文竹,說不定就是和江翠蓮這個臭**一起來這個苗圃買的。」

「什麼?前年六月初一你的死鬼丈夫龍在天也帶回去一盆文竹?我家那個婆娘前年六月初一也帶回去一盆文竹啊!這說明他們起碼前年就一起到這里來了!難怪她年年六月初一都出來,原來是與相好的到此幽會呀!」

「嗯!這兩個家伙肯定是年年六月初一都到此這里來幽會。」

「噯!你說那個小孩子是誰?」

「我看那全小孩子說不定就是他們的私生子。」

萬福祥和趙淑嫻一番議論、猜測後,都估計那個兩三歲的小孩子就是龍在天和江翠蓮所生。

「這個死畜生!這個臭**!原來一直在這里養私生子!今天要他們的好看!」趙淑嫻和萬福祥怒不遏,一齊跳出來,直沖苗圃。

「龍在天!你在這里干什麼?」

「江翠蓮!你在這里干什麼?」

「這個小畜生是誰?」

萬福祥和趙淑嫻連珠炮似的怒目逼問龍在天和江翠蓮。

「你們干什麼?我們來買花怎麼啦?」龍在天和江翠蓮異口同聲地說。

「你們來買花?你們怎麼年年都是六月初一來買花呀?」萬福祥和趙淑嫻不約而同地質問道。

「什麼年年都是六月初一來買花?我們這才第一次來這里的呀!」見到佛要拜,見到官要賴!龍在天不認帳。

「你們才第一次來這里?前年六月初一你們兩人都帶回去一盆文竹就是買的這里的!你們還想抵賴?」

「那文竹是我在大街上買的!」龍在天和江翠蓮同時說。

「那文竹你們是在大街上買的?怎麼這麼巧啊?你們一起在大街上買的嗎?」

「江州賣文竹的多得很呢!就非得一起買嗎?」龍在天反問道。

「那這個小畜生是誰?」萬福祥和趙淑嫻又指著小孩子問道。

「這是人家的孩子,我怎麼知道是誰?」龍在天和江翠蓮辯解道。

「人家老兩口子這麼大年齡,怎麼會有這麼小的小畜生?」

「這是他們的事,你們問他們呀?」

「這小孩子是我女兒的兒子,是我們的外孫,怎麼啦?你們憑什麼罵他?」對龍在天和江翠蓮有了好感的雷三女乃女乃竟然理直氣壯的站出來作偽證。

「……」四個人都無話說了!

無話說的四個人重新調整組合——原來與江翠蓮在一起的龍在天和趙淑嫻一起坐黃包車回了龍府;原來與趙淑嫻在一起的萬福祥和江翠蓮一起坐黃包車回了萬家。

從苗圃回去的萬福祥和趙淑嫻越想越氣——特別是趙淑嫻,她就認定那個兩三歲的小孩子是龍在天和江翠蓮所生。既然那個小孩子是龍在天和江翠蓮所生,還留他做什麼?

趙淑嫻幾經打听,在萬福祥的店鋪找到了萬福祥。

「萬老板!你說苗圃那個兩三歲的小孩子是不是龍在天和江翠蓮所生?」

「我看很能是他們所生。」

「那你打算怎麼辦?」趙淑嫻眼露凶光地問道。

「你是想……」萬福祥似乎看到趙淑嫻的惡毒用心。

「對!我想除掉這個孩子!」最毒婦人心!趙淑嫻起了殺人心。

「哎……那也是一條生命啊?」

「恨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什麼一條生命?那是龍在天和江翠蓮生的孽種,怎能留下?」趙淑嫻一副毒辣大丈夫的風範。

「但……如果這孩子不是他們所生的呢?」不忍心殺生的萬福祥憂心忡忡地說。

「我已經到苗圃周圍打听過了!那老兩口子無兒無女,根本沒有什麼女兒,那小孩子根本不是他們的女兒所生;一定是龍在天和江翠蓮養的。而且那里的鄰居都說這個小孩子是老兩口子前年臘月初一在大王廟撿的。」

「那我們能不能將這個小孩子弄到一個龍在天和江翠蓮找不到的地方呢?」萬福祥還是不忍心殺生。

「斬草不除根,必定留禍患!還是徹底解決的好!」趙淑嫻一定要置那個小孩子于死地。

「那……怎麼個徹底解決?」

「把那個小孩子騙出來,然後捂死拋江。」趙淑嫻胸有成竹地說。

「這事兒誰來辦?」

「龍府是他們的天下,我不能在龍府找人;由你找人干吧!」

「這……這什麼?佔妻之仇大如天!龍在天佔了你的妻子,你還這樣優柔寡斷?你還有沒有一點男子漢的樣子?」

「這……好吧!我來找人干!」

「這就對了!這樣方能泄你我心頭之恨!」趙淑嫻惡狠狠地說。

趙淑嫻一搖二擺地走了!萬福祥便思索開了——真要將這小孩子殺死嗎?這是一條性命啊!還有!要是錯殺呢?要是請人殺小孩事情敗露呢?錯殺了!白白斷送一條小生命。請人殺小孩事情敗露了!她趙淑嫻沒事兒,我萬福祥豈不成了主凶?殺人償命!我的命不是不保麼?哎……只有這樣還以……

第二天,打定主意的萬福祥一番化裝,到苗圃向雷三爺買了一盆海棠花,多給了一塊錢以後,便與雷三爺、雷三女乃女乃拉家常,並和那個兩三歲的小孩子捉迷藏。

一會兒的工夫,一盆海棠花還在哪里,捉迷藏的那個人和小孩子卻不見了!雷三爺和雷三女乃女乃急得到處尋找也沒找著——老兩口子氣得臥床不起。

萬福祥把那個小孩子弄到哪里去了呢?且听後文分解。但有一點以肯定——良心未泯的萬福祥沒有殺生;但把小寶寶脖子上戴的「金龍」、金項圈拿走了。

第四天,趙淑嫻再次來到萬福祥的店鋪,問「那事兒辦了沒有?」萬福祥回答說「問題已經解決。」趙淑嫻也就沒再多問。

由于萬福祥和趙淑嫻在苗圃鬧了那麼一出,龍在天少爺和江翠蓮原來「每年六月初一一起去西郊苗圃‘買花’——看望那個叫‘龍苗’的孩子」的約定也就戛然而止。但兩人還是各自抽空前去看望孩子——龍在天少爺和江翠蓮也就曉得小孩子沒有了!當然是氣得不亦乎了!

大概是因為萬福祥沒有殺生,老天爺後來又讓江翠蓮為他生了一個孩子,而且是個小子——這小子就是後來臭名昭著的日本憲兵團翻譯官三木——萬錦程。

江翠蓮生下萬錦程以後就不再生養了!為什麼?因為江翠蓮和萬福祥的感情徹底決裂而分居了!這少夫少妻的分什麼居?個中原因是這樣的︰

江翠蓮生下萬錦程不久,無意中看到佣人石嫂經常洗曬一塊青花方布——對于這樣的青花方布,江翠蓮謂刻骨銘心,因而便問石嫂︰

「石嫂,你怎麼老是洗曬這塊青花方布?這塊青花方布是干什麼用的呀?」

「回夫人,老太爺最近有點小便**,經常濺一點尿在床上;為了免得天天洗毯子,就用這塊青花方布墊在老太爺床上的毯子上,要是濺一點尿在上面,只要洗洗這塊青花方布就行了。」

「哦!原來如此,那這塊青花方布是從哪兒買的呀?」

「這塊青花方布不是我買的,是老爺拿出來給我用的。老爺說是以前家里的舊布,本打算扔掉的,只因布很好看,很結實,就沒有扔,現在就派上用場了。」不知情的石嫂實話實說。

「哦!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吧!」江翠蓮若有所思地回到房間,她心中暗忖︰這塊青花方布多像當年龍夫人送給我的青花包袱布呀!萬福祥怎麼也有這種布呢?難道……噯!不要瞎想,天下同樣的東西多得很呢!

轉眼到了大忙季節,已經從長工升任為管家的丁長的老婆向秀麗來到萬府,想讓丁長請幾天假回去幫忙。

丁長的老婆向秀麗,穿著一身紅底黃花藍方格子的夾衣,因為身體胖,衣服小,渾身上下都繃得緊緊的,一看上去就不是量體裁的衣。

丁長領著老婆向秀麗來向萬老板請假,萬福祥同意丁長回去五天就得趕快來。一旁的江翠蓮看到向秀麗身上穿的紅底黃花藍方格子的夾衣,陡地一驚,這不就是我當年被賊人搶去的衣服麼?怎麼會在這個女人身上?難道就是這個女人或是這個女人家的什麼人當年搶了我的包袱?有些激動的江翠蓮忍耐不住,當場厲聲詰問向秀麗︰

「噯!秀麗!你這身花衣服是在哪里買的?買了多少錢?」

「回夫人,這身花衣服不是我買的,是老爺送給長帶給我的。」

「什麼?這身花衣服不是你買的,是老爺送給你的?福祥,這衣服是你送給她的嗎?」江翠蓮驚異地轉身詢問萬福祥

「是……是呀!」萬福祥的回答好象得有點不大自然。

「長,你們抓緊回去早點來,下去吧!」已經基本想到事情真相的江翠蓮先把丁長夫婦打走,遂又繼續詰問萬福祥︰

「福祥,你哪來的這身紅底黃花藍方格子的夾衣?」

「這是……這是我……我母親留下來的;因為……因為質量不錯,扔掉惜,放在家里又沒用,所以就送給丁長的老婆了。」萬福祥期期艾艾地說。

「是嗎?這身紅底黃花藍方格子的夾衣是你母親的嗎?你母親多大年紀了?還穿這種花衣服?我還听說你母親很胖,這花衣服她生前穿得上嗎?」江翠蓮連珠炮似的一下子向萬福祥拋出幾個問號。

「這……這要緊嗎?你這麼詳細的盤問這花衣服干什麼?真是無聊之極。」萬福祥色厲內荏地說。

「這很要緊!萬福祥!我再問你一次,向秀麗身上穿的這件紅底黃花藍方格子的夾衣,究竟是從哪里來的?」江翠蓮怒目圓睜,狠狠盯著萬福祥。

「真是不理喻!我不回答你這種無聊的問題,我很忙,我到店里去了!」萬福祥說罷,抽身就走。

「站住!」江翠蓮大喝一聲,起身擋住萬福祥的去路︰「你不回答我的問題,那我就說一個精彩的故事給你听听。」

江翠蓮將萬福祥拽回來按在沙上,自己便在大廳里,一邊來回踱著蓮步,一邊回想往事般的講述她的「精彩故事」︰

「光緒二十七年三月十七晚上,有一個年青女子從城里坐黃包車到大王莊,她下車以後,天色已晚、暮色四合,已經不大看得清東西了!那女子肩上背著一個大包袱,正準備進街的時候,卻迎面走來一個尖嘴猴腮、垂頭喪氣的人。

「那人見到這個年青女子只身一人,就兩眼骨碌碌的盯著這個年青女子上下打量;只因夜色籠罩,雙方都不大看得清對方,但模糊中雙方又都有一點點似曾相識的感覺。

「那人盯著身背包袱的年青女子看了足有半分鐘,突然一伸手拽下那個年青女子肩上的包袱,撒腿就往西跑。」

江翠蓮說到這里,故意停頓下來,兩道能穿透肌膚的目光,直射在萬福祥的臉上——這目光厲害了!直把個萬福祥的臉射得一陣紅、一陣白,而且還把萬福祥的額頭上射出了黃豆大的汗珠。

「萬福祥!你知道那個年青女子是誰嗎?你知道那個包袱布是什麼顏色,是什麼花頭嗎?你知道那個包袱里面包著什麼東西麼?」江翠蓮又故意停了一停,兩道劍一樣的目光緊緊刺在萬福祥的臉上,這目光把萬福祥刺得全身都癱軟了!

「萬福祥!我告訴你!那個年青女子就是我;那個包袱布的顏色和花頭與你父親床上墊的那塊花布一模一樣;那個包袱里面包著的衣服,其中有一件和向秀麗身上穿的紅底黃花藍方格子的夾衣一模一樣。」

江翠蓮說到這里,站住腳步,站在萬福祥面前冷聲問道︰「萬福祥!我說了這麼多,你難道就不想補充一點什麼嗎?」

「好!萬福祥,你不想補充是吧,那還是由我來告訴你。」江翠蓮自問自答地說︰「你搶的那個青花布的包袱里,除了我的衣服用物,還有四根黃燦燦的金條,你說對不對?」

萬福祥听到這里,如聞楮天霹靂,又如同被人拋進萬丈深淵,跌得兩眼黑,兩耳轟鳴,全身冰涼,手足無措。

「不……不是這樣!我不是這樣!我沒有這樣!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萬福祥語無倫次,歇斯底里地吼叫著。不!不是吼叫,是哀鳴,是哀嚎。

「萬福祥!你這個衣冠**,你這個凶魔惡鬼,你這個沒有人性、沒有人味的狗畜生,你害得我好苦好苦啊!嗚……」江翠蓮想到當年被賊人搶走包袱,自己痛不欲生,差點兒自尋短見的情景,直把個萬福祥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吞活剝了面前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但她把龍在天與萬福祥博斗的一段情節刪去沒說——江翠蓮刪除這段情節沒有說,萬福祥當然也就不會增補了。

江翠蓮哭了好大一陣子,才止住悲傷,冷冷地對萬福祥說︰「那年你搶了我的金條,當時我連死的心都有。現在我本應將你這一丑惡行徑告訴你的父親和丁長等所有的人,然後將你這個魔鬼掃地出門。我看在兒女的份兒上,暫且將你留下,但你這家中所有的財產都算是我的。

「現在我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希望你能夠好好經營店鋪,好好培養孩子,不準在外面沾花惹草,不準揮霍錢財,不準賭博酗酒,不準沾染任何**習氣和嗜好。

「但有一點你給我听好了︰從今日起,你我夫妻恩斷情絕,我們從此分開居住,我住家里,你住店鋪,互不干擾,就像陌生人一樣共同把孩子撫養成人。」江翠蓮說罷,拿出萬福祥的衣物、用物和鋪蓋卷兒,就讓下人和萬福祥一起搬到店鋪里去了——萬福祥與江翠蓮的夫妻關系從此名存實亡。

世間有句熟語叫做「因小失大」,是說有些人常常因為一些小事小利而壞了大事,失去大利。這不!倘若萬福祥當年搶了江翠蓮的包袱,得了四根金條以後,扔掉青花包袱布和江翠蓮的一應衣物,就不會留下「禍根」,也就不得東窗事,弄得原形畢露。當然,從另一方面說,這也許就叫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一個人做了丑事、壞事,遲早總會露馬腳、遭報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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