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無巧不成書。
珞睚兩人剛提到官府，便听見自稱官差的人拍門。
「快開門！我們要搜客棧！」
「來了來了，差爺們稍等。珞殷，你小子是不是又睡著了，快起來幫忙。」
珞殷听到掌櫃邊跑下樓，邊喊他，無奈得直嘆氣，他剛要用自己手上的鑰匙開鎖，卻覺得手上一空，鑰匙不知道怎麼已經到了睚欣手里。
睚欣還快手快腳開了鎖，抬腳就要往柴房外走。好在他還沒走出去，就給珞殷拼命拽了回來。
「你要干嘛？」珞殷盯著他。
「出去轉轉。」
睚欣說得認真，珞殷卻直皺眉。
「不怕芙風樓的人認出你？」
「怎麼認？」睚欣沖他眨眨眼，「他們要找的是一個蒙面女賊，我沒蒙面也不是姑娘，就算從他們眼前晃過去也不見得能拿我怎麼樣。」
「……」
說著，他抬腳又要走，卻又給拽了回去。
這次輪到珞殷從他手里抽回鑰匙，快手快腳再度鎖了門。
「干嘛？」
睚欣也有些莫名，珞殷卻指了指他。
「你打算不穿衣服就出去？」
睚欣一低頭，才想起來自己的確就只穿了一件單衣，唇角一挑，理直氣壯道︰
「有穿。」
「這是里衣！」珞殷差點又想揍人了。
睚欣看他拽著自己，便稍微用力扯了扯，打算再走，珞殷則完全沒有松手的打算，固執非常。從他臉上的表情就能看出來，他寧二人再打一架，如果睚欣不打整好自己，就絕對沒辦法邁出這扇門。
「好吧。」睚欣有些無奈的抬起手，又對著半空一喊︰「衣服。」
珞殷剛想說又來這招，就眼睜睜看著空無一物上方突然出現了一個布包，跟前幾次一模一樣、不偏不倚的落在睚欣揚起的手里。
睚欣扯開布包，從里面揪出一套月白色的錦衣，逐一順序套上，拉扯好，綁上腰帶，當著珞殷的面前後轉了一周。
「這下以走了吧？」
珞殷盯著他那身衣裳，初看以為一件普通又合身月白色錦衣長衫，配上他好看的臉與似笑非笑的面容，更添幾分灑月兌怡然。細看便見幾縷金銀雙色閃爍在期間，顯然是暗紡過些金銀細線名貴錦緞。衣襟和袖口邊緣用純白絲線繡了一圈山水流雲紋，雖然都是白色，卻白得起伏錯落。不細看也看不出，細看又看不透，恐怕也是每年獨產一匹的單色三重繡錦。
珞殷眨了眨眼看著睚欣，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是︰有錢人。
不過……
「衣服是哪偷來的？」
睚欣揮開珞殷看賊一樣的眼神，道︰「偷來的哪有這麼合身？」
「也是。」珞殷點點頭，看睚欣抬腿又要走，急忙又拽住他︰「等等。」
「又怎麼了？」
「換一身。」
「為何？」
「這顏色太顯眼。」
睚欣斜了他一眼，又抬手，沖空中一喊︰「換色。」
這次從空中接二連三掉下七個布包，一個落在地上、兩個落在睚欣左右手、兩個落在珞殷手里，剩下二個直接砸在了珞殷的頭上……
珞殷郁悶的把手里兩個包丟去床榻上，再從頭上拽下兩個布包，皺著眉問睚欣︰「你剛才是不是說這屋子里除了你我之外，還有八個人？」見睚欣頷首，他便繼續問︰「他們是不是討厭我？」不然也不會拿布包砸他的頭。
睚欣搖頭︰「他們跟我看法一樣。」
「什麼看法？」
「覺得你很嗦。」
「……」
「別愣著，去選個你覺得不顯眼的顏色。」
睚欣說著用膝蓋推了珞殷一下，還順便把自己手里的兩個包都塞給他。
珞殷打開第一個包，是件紅色緞料的衣裳，上面又用淡色的線繡了流雲紋。他拿起來給睚欣比劃了一下，然後自顧自的搖頭，道︰「太艷。」說完就把衣服塞回布包里。再打開一個布包，是一件赭藍色的銀線滾邊華服，還沒比劃就又塞回去，心底直說︰太扎眼。往後又抽出，鵝黃、深紫、墨綠、湛青以及黑色各一套，顏色多得他選得兩眼花。逐一比過後只覺得，鵝黃太亮、紫太妖、湛清浮夸、黑色太暗……這顏色暗不要緊，問題是睚欣本身長得白又好，給暗色衣服這麼一襯，豈不是更加顯眼？墨綠色到是勉強以，卻總覺得有些不太適合，一看就覺得古怪，大約是天生就不適合穿這墨綠色的衣裳吧。
比劃完最後一件，珞殷有些無奈的指著睚欣身上的衣服，嘆氣︰「你還是穿這身吧。」好歹月白色不如純白來的顯眼，也不會那麼妖嬈浮夸，襯著臉也是剛剛好。
睚欣見他終于折騰完了，抬手要開鎖，卻又听他喊︰
「等一下。」
「又怎麼了？」
珞殷抬手指了指自己腦袋，示意他瞅瞅自己。
睚欣之前為了扮成姑娘方便，隨便梳了個側辮，夜里一番打鬧過後辮早已變得亂七八糟，臉上甚至還佔著灰。
他蹭了一下臉，現是有些灰。便先抬手把頭一散，隨便三抓兩撓，順手一抽那套墨綠色衣裳上的腰帶，當做帶，把頭一束。然後抓起那件黑色的衣服隨便抹了幾下臉，便把臉上的灰給擦了個干淨，沖著珞殷轉轉身，問。
「行了吧？」
珞殷滿意頷首，看他基本收拾干淨，便開門放他出去。
睚欣往前走了幾步，卻听到身後珞殷還在咕噥。
「糟蹋東西。」
「你真的很嗦。」
門一開，月白色的身影便已閃到了客棧天井地面的圍牆，再一縱躍上了半空，消失在牆後。
珞殷搖搖頭，定楮再看，院子里哪還有人？他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低頭走了兩步，卻听到自己身上咚咚作響，才現自己手里還攥著那個小巧的撥浪鼓。
珞殷一愣，而後順手把它塞進懷里，也打整一下自己，準備去門口找掌櫃，不過離開前回頭一看，屋子里有幾套衣服散亂的丟著，許多稻草落在床榻上，四處都亂得不成模樣。
抱著試試的心態，他仰頭學著睚欣的模樣，對空中喊︰「八位大神能不能收拾一下那些衣服？」
四周一片安靜，過了好久都沒東西落下，衣服還是原來那般散亂。
珞殷嘆口氣，果然還是不靈的。他認命的把每件衣裳重新整理好，疊進包袱里，最後還把草垛里的那套水衫刨出來疊好，藏到黑色那件里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床，準備把被褥里藏著的紫杉木盒拿出來換到其他地方去。
一掀開被褥，卻現空空如也，哪里還有什麼木盒。
珞殷偏偏頭，仔細回想了一下剛才睚欣閃出門時，速度快成那個模樣，多少有些鬼祟，八成是覺得放在這里不如帶在自己身上安全，就拿走了。既然東西都拿走了，估計也不會再回來了……想到這里，珞殷莫名覺得有些不舒服。他偏了偏頭，想了一下，卻沒想出個緣由，只能甩了甩腦袋，沒再繼續往下想。
門外剛好天亮起來，調暗的燈燒干了油，逐漸熄滅，剩他一個人杵在似明似暗的屋里，環視著自己這小小的棲身所。
四目空無，平凡無奇，如他本人。
看了一陣，他才抓起靠在門旁的掃帚，往客棧門口走去。
珞殷和客棧掌櫃開了門，迎面便看到一個十六、七的少年邁了進來。少年臉龐消瘦，眼角微挑，長得頗有幾分精致。雖然年紀尚輕，卻已隱隱見周身帶著些許懾人的氣場，身形堅實挺拔，似個文人又像個武人，卻不像是個官差。
珞殷視線往下，看見那人身上罩著件武人常用的齊膝外裳，里面卻穿著州兵的號衣，跟在他身後的則是三十來個穿著衙門號衣的官差。
有听說官差人手不足借調州兵來搜城的，但是卻沒有听說過哪的州兵會帶著官差來搜人。畢竟，兩邊的人力物力都相差太遠，所屬管轄也不同。官府管的不過是些雞鳴狗盜的宵小之輩，州兵關系到城州安危，動輒便是要數萬人刀劍相向的，彼此相差豈止十萬八千里。
掌櫃也覺得古怪，便開口問︰「諸位官差大人，這是出了什麼事？」
為首的少年機敏非常，似是明白自己的模樣不足以取信他人，徑直把手中捏著的令牌遞了過來。
掌櫃接過，珞殷也湊上去看。
令牌與他的打扮一樣，是州兵的令牌，卻不是個普通的令牌，而是龍泉駐城州兵的虎符，上面的頭餃更是把人嚇得不輕。
「南、南城總兵大人。」
掌櫃吃了一驚，急忙屈身想拜，順便拽著珞殷趕緊低頭行禮。
少年卻一擺手，制止道︰「不必多禮，叫我張杞辰便。」
張杞辰此人，在州兵將官官職排位上，只是介小小的總兵，卻在龍泉城亦或說是整個龍泉郡內都頗有幾分名氣。尤其在坊間年歲差不多的少年人心中，更是以為典範。
雖然珞殷是在這龍泉城北的客棧里，自己也不常太去城南走動，卻時常听到周圍的街坊鄰居說起這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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