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唐情殤 第89章 良人釋情

作者 ︰ 旨酒斯醇

這是自從那天清晨從蔡州城逃離後,我第一次見到敬翔,算來整整一個月了。這一個月里發生了多少事啊,我幾乎是兩世為人,而敬翔,又何嘗不是經了生死情劫才活下來的。他明顯有些消瘦了,看著我們向他走近,他站起來微笑著,深深地望著我。我也以微笑回他,想讓他知道他當初舍命相救的女人現在很好,沒有讓他失望。來至近前,身邊的他先開口笑道,

敬公啊,惠兒說一定要來當面謝你。不過她還飲不得酒,只讓她敬你,我陪著,一則是謝你救她們母子,二則此次活捉秦宗權你立了大功啊。想要什麼犒賞隨你開口,咱們先干了這三大杯如何?

敬翔忙道,

不敢不敢!郡王,郡夫人,敬某所做不過是事主的本份……

敬先生!

我不想再讓他說那些客套話,便開口阻止他。他看著我,我對他笑了笑,忽然覺得我認識他之後尤其是我離家後與這個男人逾矩越禮的那些,此刻都已沉澱為心底深處的美好而又唏噓的回憶。我相信他看到現在的我,也應該如我所想吧。我和敬翔之間,不用多說什麼。可對他情義的負疚和感激,又讓我愧對他那溫暖而深遂的眼神,種種情愫無以言說,我輕提裙裾,慢慢落下,卻沒打算行福禮,而是直接跪伏于地,道,

敬先生,大恩高義,言謝猶輕,請受張惠一拜!

所有人都沒想到我會有這一跪,廳堂里霎時安靜了不少。他本來輕摟著我,在我落下之後也俯來,很意外的悄聲叫著「惠兒」。敬翔顯然有些無措,欲要扶我卻又縮回手去,忙繞開案幾一下子也在我面前跪下,道,

郡夫人!這叫敬某如何敢當!我,我……

他抬眼看看我,我笑對著他,用目光告訴他︰我感激也會銘記你的情,我會好好活下去,你更要好好的,我才得安心。他看著我,目光依然溫暖,卻漸釋然平靜,只听他道,

郡夫人安然回歸,不枉敬某初衷,敬某不辱郡王使命,才如釋重負。郡夫人言重了,敬某愧不敢當,日後定當繼續盡心盡職為宣武。還請郡夫人莫多掛懷,高山流水,各自安好為上。不然,郡夫人如此卑禮謙念,便是敬某的不是了。

他當著眾人在還禮,卻是告訴我他懂了我的意思。我坦然一笑,輕聲道,

我為謝敬公,卻是讓敬公為難了。快請起。

我站起來,敬翔也跟著站起。三杯酒敬上,敬翔沒有推辭。當他飲下最後一杯看著我的時候,我笑對他道,

犬子友禛得以平安落地是敬先生護佑,此恩如同父愛子之情,我跟夫君便想將友禛舌忝為敬先生義子,以期承續父子之義,將來報答敬先生一二。還請敬先生允準。

敬翔忙施禮道,

前番郡王已與敬某提及此事,其實敬某是愧不敢當。但既然郡王和郡夫人抬愛,敬某卻之就不恭了,當遵郡夫人吩咐。

我點頭笑道,

那好,待喜宴結束,就請敬先生移步後堂,友禛雖在襁褓,拜父之禮卻是少不得的。

敬翔剛答應了,卻听一旁的朱珍笑道,

這下好了,敬先生做了我小佷兒的義父,以後咱們可也是親戚了!不過我可一直納悶啊敬先生,你一直沒回來沒法討教,當初你一個人進了蔡州城,到底是怎麼把我嫂子救出來的?趁今天熱鬧,你也給咱們講講!

聞言,我心下一沉,而敬翔則迅速地看了我一眼,不安之後隨即鎮靜。

——朱珍所問也勾起了我一直以來的疑惑,惠兒說不知道敬翔跟秦宗權說過什麼,那麼敬翔到底跟秦宗權怎樣交涉的,秦宗權怎麼就那麼听他的了?我也笑道,

哎,是啊敬公,我也一直沒顧上問你,你莫非是給秦宗權下盅了麼?

敬翔笑了笑,看了看惠兒,沉默片刻方道,

這件事,其實不便張揚,就請珍兄莫要細究了。郡王下問,敬某不敢不說,但……

敬翔說著上前兩步對我俯耳道,

此事若再說恐有損郡夫人聲譽,對郡王也不好。當時只想著秦賊命不長久不會有後患才出了下策,若再細究當日情景,肯定要陷郡王尤其是夫人于紛擾不安,那敬某之策當真是爛泥不如了,枉費了當初心思不說,敬某不是有功而是罪人了。還請郡王也莫要細問,一切為了郡夫人著想,不是嗎?

听聞他的悄言,我更疑惑了。這件事竟這樣不好說麼?還關系著惠兒聲譽?可敬翔又說得鄭重,讓我不得不相信他。既然如此,我不由地看了看身邊的惠兒,只得故作笑顏對朱珍及眾人道,

沒什麼大不了的,就你愛打听!你嫂子平安回來了,秦宗權也活捉了,還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你別只顧著說,給你佷兒準備了什麼見面禮?待會兒我看著不行,定不叫他認你這個叔叔!

眾人哄笑嬉鬧,廳堂里又恢復了熱鬧。

宴席散罷,敬翔隨至後堂,友禛也抱出來了,拜義父的那套規矩一個不落的進行。快完事的時候,侍衛來報,劉瓚喝了酒沒走,又要嚷著見我,說有要事。我才要不耐煩地叫侍衛打發了他去,卻听惠兒道,

夫君就去看看吧,萬一真的有事呢?左右這里快好了,敬先生也不是外人,你去吧。

——他听了我的話又去了前堂。那套規矩很快就結束了,我抱著友禛,叫女乃娘僕婦們先去歇著,又叫雁羽另去給敬翔備好茶來。屋內只有我和敬翔了。

他看著我,走過來坐到我身邊,輕輕模著友禛軟軟的頭發道,

這孩子跟我們一起,歷了生死劫呢。放心,剛才在前頭,我已經跟他說為了你不需再問,他應該不會再追究了。秦賊那邊知道的人,申從和他手下都已成了死人,不會再說話了。郭璠那幾個押秦宗權來的人,我說他們不堪大用,他們已經被他調到穎州去了,下級武職,他們要是不老實,我就可以先收拾了他們,絕不會給你找麻煩。留在蔡州城的,都已是些不明就里的人,知道的那幾個,我已經趁著申從那件事給解決了。至于秦宗權,根本不打算審他,是獻俘還是獻首級,就看長安的意思了,也不用擔心。無論當初留下什麼尾巴,我來解決就是,你該怎樣還是怎樣,只記住不要跟他說了實話,知道麼?

我望著敬翔,在我跟丈夫和好之後,這個還一心為我的男人,他的情啊,我這一生是欠下了。我不知該說什麼,只點點頭。只見他笑了笑道,

他,對你好麼?

我躲開他的目光,只道,

好。我更希望你好。

他看著我半晌沒作聲,輕嘆一聲又笑了,道,

我心里,永遠有你。只要你過得好,那份心思就只屬于我一個人。

此刻我多麼希望有個好女人來愛慕敬翔,陪伴敬翔,替我償還虧欠他的那些情債。我和他四目相投,我剛要勸慰他,卻听側門傳來了腳步聲,是雁羽上茶來了。他連忙起身坐到了我對面椅上。與此同時,門外傳來了他低沉而氣惱的聲音,

你怎麼在這兒!想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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