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沐天清 第十八章 命中劫

作者 ︰ 聖野森林

林間茂密的枝葉在急速穿行之時,便擦得周身火辣辣的疼。

沐綾覺得窒息,那黑衣殺手顯然功夫了得,一手扣著她的肩,一手握著劍,在林中穿行之時,仍然是身姿矯健。

而身後不遠處,天陌的一襲墨色長袍也正隨著他緊追而來,在風里獵獵飛舞著。

眼看著已近了身,天陌揮起手中的長劍便已然向著身前的人而去,卻驀然地被一旁直沖而來的一道寒光所生生截斷。

是那幾個也已追了上來的黑衣殺手,此時正以劍光交織,想要聯手將天陌擊退。

將軍小心!沐綾不由看得臉色發白,幸而天陌眼明手快,當下便是揮劍而上,沖破了那一道的攻勢。

為首的黑衣男人略略一回頭,看著天陌時,眼神里愈是透著絲縷的輕蔑。隨而他用力鉗制了沐綾的肩,便帶著她一旋身,在林中站定了,周身飛過之處,揚起了滿地飛舞的落葉。

緊跟著,天陌也在離開身前幾步之處站定了下來,反手握著的長劍,卻看不到殺氣。

只是那另外的三個黑衣殺手也在剩余的三個方向站定,翻手之間,寒冷的劍光便映照了他們漠然的神色,切斷了所有的退路,將天陌包圍在了其中。

將軍,快走,莫要管我了……眼看著這四個黑衣殺手都不是好對付的,況且他還要顧著她……沐綾感覺心底自然是一緊,便月兌口出了聲。

他們的目標既然是她,她絕不能連累了天陌。

住口。忽然的,那挾持了她的男人冷聲打斷了她,只一抬手,那冰冷的劍鋒便已然貼上了她白皙的頸部。

她小臉之上愈是蒼白,微微抬起下頜,也不敢再出聲,但是那銳利的寒光還是微微踫傷了她的肌膚,有一絲殷紅的血色便滲透了出來。

不許傷害她。那一抹血色卻讓天陌的眸色忽而地變深,轉而透出的便是讓人不寒而栗的慍怒。

隨而天陌握住長劍的手微微用力,那指節之處也已然有些發白,而他眼神之中那樣宛如猛獸的氣息卻讓那再是自狂的殺手,也不由地一頓。

卻只是這一瞬間,天陌手中的長劍便已然翻手一揮,便直直地刺向了身前的男人。

那殺手眼見不好,抬手便是對著沐綾的後背用力一掌,將她的身子推了出去,天陌一見,揚手化解了那劍勢的剎那間,也環住了她柔軟的腰身,讓她入了懷中。

守候在其他方向的殺手見狀便一起揮劍上前,一時之間,那林間的落葉恣意飛揚,漫天都已看不見了任何的色彩。

沐綾只能抓緊了他的手臂,塵沙和落葉交織之間,仿若整個世界都已經就此覆滅,而她唯一所能相信的,便也只有此時此刻,身旁的他。

而感覺到了身後的她顫抖的身體,天陌便是抬起手,用力地握了握她柔軟而微涼的小手,讓她安心,緊跟著,便是揮劍擋開了那即將到身前的劍光。

他有力的長臂環住了腰,便帶著她在那細細密密交織著的寒冷劍光中閃躲開了直沖而來的襲擊。

那個剎那間她不敢呼吸,仿若也只有此時他在身旁,便已然足夠支撐著她了。

只是此時要顧及著她,那殺紅了眼的殺手的招式也是招招致命,天陌無心戀戰,帶著她便是且戰且退,順著迎面而來的劍氣交纏在凜冽肅殺的秋風里,他的青絲便是獵獵飛舞著。

但是他那一雙深深的眸子里,依然看不到任何的慌亂,反而愈是靜得,讓人脊背發寒。

然而這一路,卻是退到了斷崖之邊,他們只能停下了腳步,身後,那萬丈深崖繚繞著雲霧,深不見底。

緊隨而來的殺手獰笑著將劍指向了他們,將軍,這下,還不束手就擒?

沐綾小臉愈是慘白,她看著身旁的天陌此時略一上前,手臂一抬,便將她護在了身後,隨而他看著面前已站定的四個殺手,卻只是冷冷一笑,荒謬。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那蒙著面的殺手目光一冷,透出絲絲的凶狠。

隨而那四人便一起揮劍而來,在斷崖之邊,刀劍相踫的錚錚之聲赫然清晰,而那肅殺的秋風卻越是恣意地揚起了塵沙。

眼看著天陌對抗那殺手四人,又要顧及自己的安全,沐綾心下一緊,然而轉身之間,一抹銀色的劍光卻忽然就在眼前閃過了去,她下意識向後一閃,那劍芒,便自她飛揚的長發間穿過。

飄落下來的,便是那一縷烏黑柔亮的長發,被肅殺的秋風吹散。而她的身子一轉向後,只覺足下一空,一聲驚呼便已然地仰面,自那山崖之上,飄然地墜落下去。

然而那一瞬,已然看到了這一幕的天陌抬手一劍便刺破了身前那殺手的胸口,隨著那劍芒落去一串殷紅的血珠便潑潑灑灑的飄揚入了空中,而他的身影也幾乎不加任何停留地便也緊隨著躍入了那懸崖之下。

那殺手追到了崖邊望去,卻見的只剩下了繚繞的白色雲霧,秋風之中,愈是肅殺的氣息。

大哥,怎麼辦?其中一個殺手轉身問著身邊的男人。

那人眸子略略一深,隨而透出的便是陰冷的笑意,反正墜了崖,料想他們也活不成。

那我們速去復命吧。另一個殺手此時收起了長劍,那劍芒入了劍鞘,便不再有了任何的殺意。

只是當他們幾人轉身離去之時,卻對地上同伴的尸體,連一眼都未曾多看。

此時,就在斷崖之下,知道那幾個殺手已然離去,天陌略略松了一口氣。

就在方才墜崖的一瞬間,他以手中的長劍繞住了那自峭壁之間生出的藤蔓,而手也已然是握住了沐綾的手腕。現下,他二人正就這樣,懸墜在斷崖之下。

沐綾仰起了已是慘白的小臉,看到的卻正是天陌那一雙明亮幽深的眸子,那一瞬,交雜在心中的情緒,卻又是這樣的復雜。

見她望著自己,天陌那薄薄的唇瓣之上,略略一勾,揚起了一抹讓她安心的笑意。

而仿佛也只是那淡然的一抹笑意,就仿佛有著怎樣神奇的魔力,就驅散了心中,所有的恐懼。

她看著他,這死而復生的畫面已是如何深深地震撼著她的心,忽然之間,一縷溫熱的觸感順著指尖而來,她順著看去,見的卻是那一抹刺眼的殷紅,正自他握著自己手的地方滑落,也染上了她雪白的皓腕。

那竟然……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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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宮之中,得知這宬山之上居然有殺手埋伏,傷了晉王爺,還擄走了太子妃,尊王大怒,當即下令都尉帶兵搜山。

方才從圍場回來的清朔得到了消息,未加停留,也立即和都尉一同帶兵入了後山。

然而此時,夜色已然降臨了人間,那本就不明朗的天空也逐漸地聚了雲層,隨而,便淅淅瀝瀝地飄起了雨。

墨顏樓之上,桉姒正蒼白著臉色,坐在軟塌邊,看著南宮睿替沄皚包扎著傷口。

那雪白色的繃帶覆在了傷口之上,透著隱隱的絲縷血色,桉姒握著沄皚的手,那一雙明媚的眸子在看著那血色時,透出了那樣依戀的心疼。

靠在軟塌之上的沄皚微微側過頭,看著她,未受傷的手便抬起,溫柔地撫了她的側臉。

桉姒水光盈盈的眸子也望著他,看著那一縷自他的唇邊飄然而起的淺淡微笑,而那自他撫過側臉的手心里,傳來依然和暖的溫度,卻讓她愈是心疼不已。

南宮睿完成了手上的工作,只是落落地起了身來,仿若對眼前的一切,都未曾有分毫的感覺。

有勞公子了。桉姒也緊跟著起了身來,聲音柔軟如昔。

然而南宮睿卻只是略略頷首示意,將藥盒一收,便轉身到了案邊,提筆寫了藥方。而後他將那藥房遞給了早在一旁守候的丫鬟,低聲吩咐了幾句。

看著他轉過了身,緊隨著他的婢女芊澤便將那一襲雪白色狐披的風衣披在了他的身上,又接過了他手中的藥箱。

軟塌之上,沄皚方才披上了外衣,卻看到那一身雪白色的南宮睿,已然轉身離去,不再有任何的一句話。

他看著那一身白的透徹的背影,幽深的眸中,忽而便是沉落了一抹讓人無法猜透的情緒。

而南宮睿出了房門,在這最臨著山邊的墨顏樓的長廊之上,那秋日的風已然是涼得透徹,他驀然地,卻在飄搖的雨絲落到了身前的時候,微微地停下了腳步。

視線,便也就這樣飄搖地向著那籠罩在雨霧之中的山林里而去。

那盤踞在空中的夜色,也仿佛就順著這雨絲一同落入了人間,將視線里所有的一切,都包繞在無法分離的黑色里。

這雨,也素來都是這樣,纏纏綿綿地,仿佛就要染透了某種無法書寫的悲傷,卻又在轉瞬之間,也冰冷了再是熾熱的一顆心。

此時,在那枝葉茂密的杉林之中,穿過密密的枝葉之間,雨絲也是這樣綿密地墜落了下來。

天陌微微垂下眸子,身旁那女子的小臉之上看不到任何的血色,而此時已是涼透的秋風也正吹得她素來單薄的身子略略地顫抖著。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經歷了墜崖之後驚險的死里逃生,她抿著慘白的雙唇,周身也是愈發的冰涼。

他俊朗的眉宇微微一斂,隨而便是一抬手將自己肩頭那件黑色貂絨的披風扯下,然後包繞在了她的身上。

溫暖突然襲來,在那自身體里涌上的寒意幾乎就要將她吞噬之前溫暖了她整個身體,只是忽而地,方才他殷紅溫熱的血流過自己指尖時的觸感又讓她的心仿佛被針尖一刺。

不……我沒事,她推拒著,想要月兌下這披風,你身上還有傷……

然而天陌卻抬手握住了她微涼的小手,你穿著,我的傷不礙事。那語氣听來柔和,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只是剎那之間那異樣的溫暖包繞在他的手心里,她驀然地便是呼吸一窒,這種感覺,卻為何讓她想要落下淚來。

為何就在這九死一生之間,卻又是他,給了她生命的希望呢……

他們自林中穿行著,方才那些殺手挾持著她入了林中,他根本也就無心去想更多,而一場惡戰之後,也終在這茂密的杉林之間,迷失了方向。

而且現在也已是入了夜,又飄著雨,山間的路,也是顯得愈發得難走。

方才過了一個稍陡的小坡,那自身體里愈發濃重的寒意便突然地涌了上來,沐綾捂住嘴便是咳了起來。

怎麼了?天陌支住了她發軟的身子,而看到了她愈是蒼白的小臉,他知道,這夜的寒意,她的身子必然是吃不消。

沐綾略略搖頭,知道自己不能再給他添麻煩,想要微笑,那笑容卻有些勉強。

然而還未等她想要說什麼,身後卻忽然地傳來枝葉震顫的聲音,隨之一陣劇烈的風猛然地向她襲來。

小心!天陌劍眉一凜,已然環住她的肩一個飛旋,而等他們方才站定,那赫然出現在身前的,竟是方才那殺手之中的首領。

我就知道,你們沒那麼容易死。此時的他眸中泛著陰冷的笑意,翻手握著的長劍之上,那殺意越是鮮明。

你們究竟是誰……為什麼要殺我?說話的卻是沐綾,此時她慘白著臉色,語氣之中,透出的卻是堅韌。

呵。那蒙著面的男人卻是冷冷地一笑,誰要殺太子妃你,恐怕你自己自然是心中有數。

究竟是誰……又想將她除之而後快呢……沐綾想著,卻只是覺得千絲萬縷的思緒交纏在一起,讓她亂得理不清。

莫要多言。天陌反手再一次拔出了腰間的佩劍,將劍芒,對準了面前的男人。那個瞬間,他幽深的眸中,飄然的便是讓人恐懼的氣息。

看來將軍,是非要趟這一趟渾水了。那男人語言輕蔑,緊跟著也是揮劍而起,向著天陌直直地刺了去。

只是現下,單打獨斗之時那殺手必然不是天陌的對手,不出幾招,便已然被天陌的劍劃破了胸口的衣,他便收劍略一後退,鮮紅的血色,便自他捂住胸口的指縫之間透了出來。

然而站定之後,他卻並沒有露出絲毫的恐懼,反而是看著沐綾,仍是冷冷地笑著。太子妃可想明白了,究竟是誰要你的命?

沐綾看著他,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卻也沒有說任何的話。

然而趁著此時天陌略略分心之間,那殺手突然地便是將懷中一件物品急速地投去,天陌下意識揚手一拉沐綾,回身之間,卻見了那直直插在身後樹干上的,竟是一枝綴飾著琉璃珠的玉簪。

沐綾卻在看到那玉簪之時,眼瞳忽然地收縮了起來,身體也忍不住微微地輕顫。那是,那是……

而看準時機,那殺手又是一劍刺了過來,天陌方才要揮劍去擋,沐綾卻是轉身便要去拿那一枝玉簪,而眼看著那劍光就要傷到了她,天陌心知已是來不及,抬手刺去的瞬間,便已然側身替她擋下了這一劍。

那劍鋒冰冷而銳利,刺入了他的左胸之中,而相對的,他的劍,卻是更快一步,刺穿了那殺手的身體。

眼前的一幕,讓沐綾忽然地就停在了那里,仿若整個世界的時間,也就是這樣靜止了。

看著那殺手的身體轟然地倒下去,天陌才終是後退一步,抬手捂住了左胸的傷口,而那溫熱的血,也就這樣飛速地蔓延開來,絲絲縷縷的順著指縫滑落。

而順著那死去的殺手倒在地上的尸體,一片的殷紅之色也就在鋪了一層落葉的地上,蔓延了開去。

雨絲輕然地敲擊著,濃烈的血腥便已是在空間里彌散著。那一瞬天陌微微斂著幽深的雙瞳,握在手中的長劍點地,而被那雨絲沖散的,卻是正蔓延著,腥紅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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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隊宮中的守衛此時正打著傘,在山上搜尋著太子妃和將軍的蹤跡。

而那其中,尚且從圍場回來,來不及換裝的清朔仍是一身的戎裝,此時帶著隊也在這深夜的山林之中穿行。

小心。忽而一見了周圍的杉林的枝椏都是被鋒利的銳器生生斬斷的痕跡,一旁的龍清皓濃眉便是微微一蹙。

那俞都尉自是不敢讓這千金之軀的太子殿下涉險,立刻派了人上前去查探情況。

然而那守衛回報的情況,卻是讓清朔那一對幽深的眸子之中也透出了一抹強烈的情緒。

他抬手將護在身前的守衛推了開,便走向了那一片的林中,龍清皓打著傘也匆忙的跟了上去。

只是那忽而映入了眼中的大片殷紅的血色,還有那一具倒在地上已然死去了多時的殺手尸體,周圍散落的血色也已在這飄搖的雨絲中,被沖得模糊不清。

這是……龍清皓看著那具尸體身上貫穿了的傷口,濃眉之間越是深鎖。

清朔的視線在看到了那把仍是握在那殺手手中的長劍上,也沾染的絲縷血色之時,那幽深的鳳眸之中,情緒愈發地深沉,讓人無法猜透。

龍清皓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臉色略略一沉,心知這是個不好的消息。因那天陌或是沐綾,必然有人受了傷。

來人,將這尸體抬回行宮。說話的俞都尉,此時的他上了前來,正吩咐身後隨行的守衛。

而看著那幾個守衛領命將那殺手的尸體翻轉過來,清朔卻忽然一步向前,反手從一旁的的俞都尉腰間拔出了佩劍,劍鋒在那黑衣殺手的胸前跳躍了幾下。

赫然,一頁已然被鮮血和雨水浸透的紙露出了一角,一個守衛便將其呈了上來。

龍清皓接過那紙,卻因血色浸染中,那上面的字跡已是模糊不清。

雖然這紙並不能讓直接指證幕後的凶手,但還是可以從那娟秀的字跡之間看出一些端倪,那字體縴秀婉約,看來必是出自女子之手。

忽而的一聲悶雷,卻在無盡的黑夜之中,震得整個山林都仿佛在嗡嗡作響。

隨之,那陰沉的天空中,方才還顯得綿密的秋雨便是宛如傾瀉一般從雲層之間落了下來。

陰冷的秋風夾著雨絲,愈是透出了一股冰冷而肅殺的味道。

眼前的路越是黑得看不見了方向,而下了雨的山路也越是泥濘,沐綾扶著天陌,方才自那殺戮之處逃離,她的小臉之上,雨水打濕的發絲貼在雙頰,更是讓她的臉色顯得慘白。

那自掌心流淌的溫熱觸感,在冰冷的寒意逐漸蔓延上身體的時候,竟是絲毫,沒有疼痛的感覺。

天陌捂著左胸的傷口,耳畔一聲聲,卻只是她微微急促的喘息,而她也仿佛出自本能一般地抓緊著他的手臂,透過衣,尚能感覺到她微涼的體溫,和不由自主顫抖著的身體。

他抬手,便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而也就仿佛在那個瞬間,交換的體溫之中,她所感受到的,就是支撐下去的力量。

雖然不知道那究竟是怎樣玄秘的感覺,卻就自方才看到了那枝玉簪之時,仿佛被整個世界背棄一般的絕望,現下,才終于感覺到了生命的希望。

沐綾抬起雙眸,映入眼中的便是他亦然顯得蒼白的臉色,而那一雙無論是在怎樣無邊的黑夜里,都無法掩蓋的明亮瞳仁,也正在望著她。

若不是他,現在的自己,又究竟已經死了多少次?

她看著那一瞬間依然是從他血色很淡的雙唇之上飄然的一抹安慰的笑意,被他握在手心里的和暖之中,還有一種溫熱的觸感,她知道,那是他的血。水霧,也好像淋濕了她的雙眼。

對不起……她微微顫抖著雙唇想要說什麼,但話卻就這樣凝結在那里,因為此時,他溫柔的指尖已點在了她的唇瓣之上。

天陌看著她,略略搖頭,雙眸之中升起的,是透著絲縷寵溺的淡淡笑意。

就算這一生她所愛的,所陪伴的終究不是自己,就算這一生,他也只能這樣默默的守護著她,卻永遠不能擁抱她。他卻知道,哪怕要他用自己的命來交換她的平安,他卻仍是甘之如飴。

周遭漫天的雨絲在這一刻也好像變得溫柔了起來。

只是隨而他眸中的光芒卻是微微一暗,那自肺部涌上的寒意忽然地揪住了心口,他抬手捂住嘴悶聲一咳,濃烈的腥稠感已然在口中蔓延開來。

將軍……啊!她下意識地抬手想要扶住他傾向前的身子,卻根本支不住,略略後退,身子卻又是襲來了墜空之感。

原來那身後的一叢看似茂盛的枝葉之下,竟然是個稍顯陡峭的小坡。

天陌眉宇之間一蹙,一把抱住了她的身子,兩人便一起,自那小坡上滾落了下去。

又是一聲悶雷響徹了天際,一時之間,那山林之間的一切都好像沉浸在某種死亡氣息的籠罩之下。

此時的行宮之中,看著窗外那黑色純澈的夜色之間隱藏的殺機,背手而立的龍清越,卻忽然地微微一嘆。

二哥緣何嘆息?問話的,卻是靠坐在一旁,背對著窗外,有些慵懶的龍清離。

他的手中正握著一枝色澤上好的竹蕭,懸墜著一條紅色的穗尾,那一雙修長的手也正在把玩著這竹蕭,對于發生的事,卻是多少顯得有些漠不關心。

而龍清越卻並沒有回答。只是透著窗,看著那越來越瘋狂的雨,思緒也不知就是飄搖去了哪里。

這雨夜,也真是像極了記憶里,他一直深藏,卻永遠都不願去觸及的那一幕。

那一夜交纏在雨和血的混亂里,自掌心滑落而去便是永遠也不再抓得住的溫暖,那一瞬間他透骨的心傷也仿佛是隨著那胸口滴落的鮮紅血絲,就這樣穿過了身體,再也,無法痊愈了……

這宬山,果然不是什麼祥兆之地。靜了一會兒,他才終是開了口。

而听得了他的聲音,軟座上的龍清離便將頭一側,微微揚起的雙眉之間,帶著些許的探尋,看著身旁的他。

這樣帶著絲絲縷縷的惆悵之意,又透著些許讓人琢磨不透的愁緒,這語氣,根本不像是素來印象中的那個二皇子。

但是隨即,龍清離便是把頭一搖,略略自嘲地一笑。確然的,周遭的一切,都變得這樣快。

有些事,既然猜不透,他也自然,不願去多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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