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道 第31章 緣孽生注定

作者 ︰ 朵朵小可

亦蕊快步上前,攔住那女子的去路,說︰「為何要去怡紅院?劉伯呢?或者應該說是阿濟格?怎麼不出來見我?」

那女子一臉平靜,淡淡地說︰「到了怡紅院,小姐自會明了。」

亦蕊背過身去,啐道︰「那種下流地方,我不會去。」

那女子臉色忽變,但很快又恢復了原樣,說︰「若小姐不想救人,請隨意。」于是,不再理她,自顧向前走去。亦蕊無奈,自得亦步亦趨地跟著,登上了黑暗中隱匿著一輛小型馬車。

車輪轆轆,將她從青山碧水拉回燈紅酒綠。終于,馬車停了,拉開簾子,並沒有亦蕊想象中的鶯歌燕舞,更像是大宅子的後門。

那女子有節奏地拍了幾下門,一個瘦高的男人開了門,恭敬地說︰「越姑娘,你回來了。」

「劉禮!拿點碎銀子賞馬夫。」那女子高傲地說,接著沖亦蕊低身一福,柔聲說︰「請!」

那劉禮見到她對一個小太監如此有禮,眼珠子都快瞪出來。誰都知道,這越姑娘既是怡紅樓半個老板,也是最神秘的紅頭牌,不但賣藝不賣身,且從不見她賣恩客賬。區區太監怎麼會成為越姑娘的座上客?

越姑娘帶著亦蕊走過一條狹小的長廊,推開廊底門,繞過假山石照壁,翠竹環玉池,松柏沖雲霄,梅枝爭嶙峋,綠臘寒碧中,錯落有致地搭著間木屋,匾曰︰「歲寒」。屋內擺設簡樸卻大方,既無垂吊字畫,亦無瓶鼎擺設。一張寬大的白色石桌吸引了亦蕊的目光,觸手生溫,莫非是張玉桌?細細看來,那文房四寶卻非珍品,只是市集上的普通貨色而已。亦蕊看著這屋內處處,又驚又嘆,心中隱隱有贊許之感。

只听越姑娘說道︰「請小姐在此稍候,很快會有人送上茶水點心。」

亦蕊說︰「你等等,我不是來這吃茶的。你是誰?這是哪?」

越姑娘說︰「奴家名喚越兒,大家都叫我越姑娘。這是怡紅院,我的住所。」

亦蕊失言道︰「你真的是娼妓?」

越姑娘冷笑道︰「難道你以為在怡紅院的女人,不是娼妓是什麼?」

亦蕊心里不由嘆句可惜,這屋子布置的樸質中透著大氣,越看越奇,越看越有味道。「歲寒節高」,想必這主人也是個高貴自潔之人,卻沒料到是個娼妓。她出自一片好意,摯誠道︰「姑娘氣質典雅,何必身處這花街柳市,若姑娘願意,我可出銀子為姑娘贖身,如何?」

越姑娘斜眼覷她,說︰「我的贖身銀子可不低呢?要一萬兩。」

「一萬兩!」亦蕊雖是四阿哥嫡福晉,但手中現銀過往並不多,要湊足一萬兩的確很難,但她不知哪來的信念,一咬牙說︰「好,我幫你湊。」

「記住,是一萬兩黃金哦!」越姑娘調侃道,望著亦蕊發窘的樣子,嘻嘻直笑。她拍拍手,外頭涌進幾個丫鬟,手中端著水盆、衣裳,逼著亦蕊將小太監的衣服換了下來,重新梳洗打扮。越姑娘冷眼旁觀,心下暗贊,好一個俏佳人,風姿綽約、容色驕人、顰顰楚楚,她一生自認貌美過人,見到亦蕊後不得不妄自菲薄。

越姑娘說︰「小姐要見的人很快便到,請稍等。」說罷,與丫鬟們一塊離開了。

亦蕊望著鏡中的自己,不由羞紅了臉。月牙色的絲綢外裳隱隱透出膚色,內里僅著一件粉色繡玉蘭的抹胸,曳地長裙上綴著碎晶與金線。胸前雖掛著串七寶嵌銀項鏈,襯著**的肌膚更是瑩白似雪。烏鬢如雲,發上只挽了只嵌琥珀銀簪。

門「吱」一聲開了,亦蕊下意識緊了緊領,卻沒有回頭。

好一會,沉厚而慵懶的男聲響起︰「你更美了!」

鏡中,看到那個男人向自己走來,亦蕊全身發抖,她撥下頭上唯一的銀簪,抵著頸間,那萬條青絲若柳絛般散落開來,垂及腰間。他薄唇一勾,輕易地擒住亦蕊手腕奪下銀簪,說︰「你以為你有機會自盡嗎?」鏡中看見那男子在她耳邊輕嗅,眼神卻不離她胸前雪白的肌膚。她瑟瑟發抖,卻完全使不上力氣反抗,她清楚地認出那男子便是劉伯啊!亦蕊此時羞憤與驚恐都以達到了極致,淚如泄閘般流了出來。那男人皺了皺眉,離她遠了三四寸,終于一狠心將她推開,背過身說︰「你的眼淚果然比銀簪厲害。」他對月舉起手中的簪子,像是笑又像是哭道︰「簪子啊簪子,你沒能殺死我,倒是讓我看清了一個蛇蠍美人。」

亦蕊說︰「不,我不是故意的。」她將知伯心房奇特事說了一遍。

劉伯轉過身,說︰「殺我無意,那滅我全家呢?烏拉那拉。亦蕊,不管此事你知是不知,你們家欠我的,我要一一討回來!我不喜歡強迫別人,尤其是你。」說罷,輕佻地用銀簪劃過亦蕊的肩頸。

亦蕊自然知道他要的是什麼,她堅定地搖頭道︰「我早與你說過,我與你只是兄妹之情,你若強來,只能得到一具尸體。」

「尸體?」劉伯輕蔑地笑道,「你先看看這個,再決定。」他從衣袋中掏出一個玉扳指和小金牌,遞給亦蕊。

亦蕊一眼就認出那個玉扳指是胤禛之物,而小金牌上銘刻著「天道酬勤」是皇上御賜之物,胤禛一直隨身佩戴。她激動地說︰「四阿哥在哪?你快說!」

「想知道嗎?今夜後,你我有了夫妻之義,我自然不會瞞你。」劉伯說。

亦蕊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喃喃道︰「你真要這樣嗎?」

劉伯冷笑道︰「還不月兌衣裳嗎?難道要我去幾位花姑娘來教你嗎?若你不從,也由得你,四阿哥命歸黃泉可別怪我。」

亦蕊絕望地閉上淚眼,緩緩拉開衣領,縴細有致的頸項,渾圓女敕滑的肩頭,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卻足以美得讓任何一個男子窒息。

劉伯臉露邪笑,可心中卻無任何yin邪之意,瘦弱的縴軀可見她在皇宮生活並不安康,美人淚如珠玉滾落,喚醒他心底最深處仍存的一片柔軟。他原設想,要狠狠地凌辱她,並讓她成為自己的女人,甚至帶她離開皇宮,隨自己遠去。他不會介意她曾經是誰的福晉,可是他卻在以另一個男人為借口,逼迫她從了自己。

猛地,亦蕊合上衣,一頭向那玉桌撞去。待劉伯趕過去一看,她已然暈了過去,額角已破了個大口子,血流入注。

亦蕊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長時間,朦朧中只見越姑娘焦急的面容以及忙碌的身影。好似自己被搬上一輛馬車,接著聞到一股沁人的檀香味,仿佛身處佛境。一批批人進進出出,站在床前討論著什麼,對她指指點點。甚至,她在恍惚中,看見一個極像胤禛的人,緊握她的手,溫柔地看著她。或許是個夢吧!

這幾日,她漸漸好了許多,屋內已升了炭火融融,越姑娘進屋裹著一身飛雪。越姑娘遞來一碗湯藥,說︰「喝藥吧!」

亦蕊清醒後問了許多次在哪?為什麼會過來?之類的問題,越姑娘均笑而不答,而劉伯再也沒有露面過。即便如此,她多蒙越姑娘照顧,二人也親厚起來。望著窗外飛雪的影子,突然,她想起宮中,不知宋姐姐扮自己要到何時,李氏會不會趁機得勢。

又過了十幾日,亦蕊額中裹傷口的白紗已解下,觸手模去,接近發際的位置有個深深的傷痕。當她第一次拉開房門時,數百台階白雪皚皚,陡峭懸壁山風削面,不知身處何處,想要離開,定是無方。

這天夜里,亦蕊被人推醒,睜眼一看,竟是劉伯,頓時驚惶起來。

劉伯一身緊束勁裝,沖著身後人說︰「越兒,快幫她打點一下,快!」

越姑娘已麻利地收拾好簡單的衣裝,幫亦蕊裹嚴實,說︰「要離開這兒了,什麼都先別問。」

劉伯在門外視探了一會,回頭悄聲說︰「好了嗎?很快要巡班過來了。」

越姑娘攙著亦蕊出來了,亦蕊見門口橫著兩個男人,鮮血點點。亦蕊高一腳低一腳地踩在雪地里,那巍巍的高階,幾次令她險些滑倒。劉伯見狀,伏身在前,說︰「上來,我背你!」見亦蕊猶豫不決,越姑娘也急了,說︰「我們是救你,顧不得了,快!」說罷,便托著亦蕊伏在劉伯背上。

這樣一來,行進的速度快了許多,劉伯雖背個人但仍行動如風,而越姑娘巾幗不讓須眉,緊緊跟著。當他們接近台階末端時,發現已有無數零星火把向他們的方向涌來。

劉伯與越姑娘不由加快了腳步,台階下便是官道,伯放下亦蕊,對越姑娘說︰「被發現了,我擋著,你們快走!」

越姑娘面露不舍,可是腳下卻不得停歇,繞過一個彎,在樹叢中,牽出兩匹馬來。越姑娘指著其中一匹,對亦蕊說︰「上去!」亦蕊擺擺手,她在家中雖有騎射師父,但自幼不喜歡,騎術甚差。越姑娘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說︰「你先上,二人並騎,那匹是換騎的。」

這時劉伯已趕了上來,手持利刃,刃鋒帶血。他說︰「前頭幾個收拾了,他們可能會放箭,要快!」來不及再去牽另一匹馬,直接躍上一匹,亦蕊與越姑娘並騎一匹,沿著官道,迅速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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