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司和他的子孙们 第三十一章

作者 : 王国虎

“大当家的,弟兄们掳得一个有钱人家的女人。+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小喽罗来报信时,独眼龙正坐在正殿的太师椅上品酒。

“女人?在哪儿?”

“就在咱院里。”

“去瞧瞧。”

独眼龙跟着小喽罗出了大殿。

独眼龙用眼罩下露出的那只独眼往院里扫了一眼,走下台阶,径直来到我祖母跟前,深深嗅了一口我祖母身上浓浓的脂香,说:“好货,好货。来呀,给我送到上房去。”

几个喽罗上来扭住我祖母,就往上房拖。

“太太,太太。”小护卫急了,大叫道。

一个大汉扑过来,揪住小护卫,“啪啪”扇了两个耳光。小护卫还想喊,被那大汉一拳打倒在地。

“你急啥。要是我们大当家的玩高兴了,指不定还会饶了你这条小命。”那大汉指着地上扑腾的小护卫,骂道。

此时,上房里传来我祖母和独眼龙的厮打声。

刚才那帮收拾肥猪的汉子,一个个停住手里的活,扯长耳朵听上房的动静。

“老天爷,我咋交差呀,我咋交差呀。”小护卫一个劲地用巴掌拍着地,嚎叫着。

上房里的厮打声渐渐停了。

院子里的汉子们互相传递着暧昧的眼色,会心的笑了。

小护卫也止住哭,揪心地望着上房。

忽然,上房里传来独眼龙杀猪似的惨叫。紧接着,门“嘭”地一声开了。我祖母披头散发地奔出来,直扑院中间的开水锅。

“太太!”小护卫见势不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我祖母的手臂,可我祖母使劲一甩,挣开了,一头杵进翻滚的开水锅里。

几个汉子冲进上房,见独眼龙捂着裤裆瘫在地上,赶紧上前扶了起来。

当独眼龙缓过劲来追出院子时,我祖母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没成想,这婆娘还是个烈性子。”独眼龙望着被开水烫得面目全非的我祖母,不禁感慨道。

小护卫跪在我祖母身旁,哭天喊地。

蓦地,独眼龙发现小护卫的手中攥着一只银手镯。刚才,小护卫去拦挡我祖母时,没抓住我祖母的手臂,却不经意扽下了我祖母腕上的手镯。

独眼龙抢前一步,一把夺过小护卫手中的手镯,瞧了一眼,厉声喝道:“这是哪来的?”

“是我家太太的。”小护卫拉着哭腔答道。

“你家太太的?”独眼龙不觉又回过身来,仔细打量躺在地上的我祖母,最后将目光落在我祖母的那双大脚上。突然,他猛地仰起头来,冲天炸雷似的吼了一声,跌跌撞撞地冲进大殿。

“大当家的,那女人咋办。”一小喽罗见独眼龙冲进大殿好一阵子没声响,便凑近大殿门,小心问道。

“放了。”里面传来独眼龙有气无力的声音。

“放了?”小喽罗怕是没听清,又问。

“你个驴日的,是聋子呀。到圈里牵头骡子,送他们下山。”独眼龙来气了,怒吼道。

小护卫送我祖母到家后,赶紧请来李家庄的李把式诊治。那年,李把式虽然救活了我祖母的命,但我祖母的脸上却留下了终生残疾。后来,眼睛也渐渐麻了(视物昏花),不得不靠拐棍走路。

积石山那股土匪的头目独眼龙,正是当年和我祖母一起逃离家乡的来福。

回到大殿,“独眼龙”从柜子里找出当年他和董府大小姐一起私奔时,他母亲送给他的手镯,跟我祖母的那只一对比,确实一模一样。

这对手镯是“独眼龙”母亲的嫁妆。当年,他母亲出嫁的时候,他外祖父到镇子的银匠铺专意给他母亲订做了一对手镯,每只手镯上还特意刻了一对小兔子,那是他母亲的生肖。♀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跟日思夜想、苦苦寻找了二十多年的大小姐,竟是这样一个见法。

“老天爷呀,睁睁眼吧!”我祖母下山后,独眼龙痛苦难状,万念俱灰。自此,他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久,他从山下金家庄抢了一个名叫卓玛的寡妇,做了压寨夫人。

河州解放后,潜匿在河州地区和山南桑柯的散兵游勇,与积石山独眼龙的土匪会合一起,组成“汉番救**”**支队,独眼龙任支队司令,从事“抗共”活动。

为了剿灭这股土匪,河州专区组建了一支剿匪队,准备开赴积石山。

当时,我祖父的问题还没来得及查清楚,暂时按投诚人员编入剿匪队。当他听说剿匪队要派侦察小分队打头阵,便踊跃请战。但剿匪队因为我祖父曾在旧政府保安大队当过差,没有批准。

几天以后,侦察小分队在一个四川人陈排长的带领下出发了。我祖父和剿匪队的大队人马悄悄跟进。

参加这次剿匪行动,我祖父心情非常复杂。一来他想乘这次机会立战功,捞点资本,以掩饰他在过去旧政府时那段不光彩的历史;二来独眼龙那年将我祖母掳上山去毁了容,他恨不得砸烂独眼龙的脑壳,报仇雪耻。

黄昏时分,剿匪队来到积石山下,秘密潜伏下来,等待侦察小分队的回音。可剿匪队一直等到第二天早晨,仍不见侦察小分队的动静。正当大家焦急万分之时,只见林间小道上慌慌张张跑来一个人影。

来人是侦察小分队的小于,他失魂落魄地跑下山来,见了剿匪队队长,一跌坐在地上,缓了好半天,才哭哭啼啼地说出侦察小分队悲惨的遭遇。

陈排长带领侦察小分队上了积石山后,按预定路线,向土匪老窝模去。谁知陈排长根本不熟悉积石山的情况,小分队的其他成员也是头一次进山,天黑以后,他们迷路了。

小分队在幽深黑暗的原始森林转悠到大半夜,依旧没有找到通向匪窝的路径。陈排长只好让大家找一个隐蔽的地方休息下来,等天亮之后继续寻路。

在山中折腾了七、八个时辰,小分队队员个个疲乏之极,刚一躺下,都呼呼大睡起来。

小于被陈排长安排到一棵大树下放哨。虽说时季已是初夏,但积石山的夜晚还很寒冷。小于见大家都已熟睡,也不觉困顿起来。他抱着膀子坚持了一个多时辰,实在扛不住了。这时,他发现离他不远的一道土坎子下有一个洞穴,便顾不得细想,悄悄溜进去,打起盹儿来。懵懵懂懂中,忽听得洞外传来一阵粗野的叫喊声,小于赶紧坐起来,偷偷探出脑袋一望,坏了,小分队已经被一帮黑衣大汉在睡梦中缴了械。

原来,独眼龙在河州布了眼线,剿匪队的一举一动早让他打探得一清二楚。小分队进山时,已经被他派人跟踪了。

破晓时分,陈排长和小分队成员被押到匪窝,绑在山神庙前的大树上。

“大当家的到。”在一伙土匪的簇拥下,独眼龙从山神庙走了出来。后面跟一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他臂上戴一皮套,皮套之上蹲着一只猎鹰。只见它眼珠子闪着青光,尖喙倒钩,样子十分凶恶。

“哪个是领头的?”独眼龙扫视了一下绑在树上的小分队队员,厉声问道。

马上,一个打扮得不军不匪的军官走上前来,指着陈排长给独眼龙介绍说:“司令,这就是陈排长,侦察小分队的头头。”

“你们总共来了多少人?”独眼龙来到陈排长跟前,用那只独眼凶巴巴地盯住陈排长。

陈排长厌恶地瞅了一眼独眼龙,扭过头去,一言不发。

“哈哈哈……你不说我也知道。老实告诉你,你们的一举一动我早就了如指掌。”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陈排长鄙视道。

“陈排长,听口音你是打四川那边过来的,论起来咱俩还是乡亲。这么跟你说吧,要是你跟了我,给个副司令当,中校军衔,咋样?”

“独眼龙,你一张嘴我就能看到你的大肠头,呸!”陈排长怒目而视。

“哼!”独眼龙抹了一把啐在脸上的唾沫渣儿,冲身后的那个彪形大汉喝道:“放鹰。”

大汉得令,将臂上的猎鹰向空中一抛,猎鹰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子,然后,对准临近的一个小分队队员闪电样扎了下来。

绑在树上的那个队员,身子动弹不得,只能用惊恐的双眼绝望地瞪着向他扑来的猎鹰。

这可不是一只普通的猎鹰,它是独眼龙专意叫人训练出来的“刑具”,专啄“人犯”的眼珠子。

只听“啊——”地一声惨叫,猛扑下来的猎鹰,将铁钩一样的尖喙深深扎进那个队员的眼睛里。他血流满面,浑身抽搐,痛苦的惨叫声从山谷间传来久久的回声。

“惨无人道,惨无人道啊!”陈排长失声大叫。

“咋,陈排长心疼了?”独眼龙看着陈排长痛心疾首的样儿,奸笑着说道。

独眼龙来福对当兵的一向恨之入骨。那年,他带我祖母——董府的大小姐私奔到黄河岸边,眼睁睁看着大小姐被一伙兵匪祸害,犹如万箭穿心,痛不欲生。后来,那伙兵匪强行拉他入伍,离开了河州。一年后,队伍开到岷州。有一次,他们营跟当地民团发生火拼,为了救营长,他丢了一只眼睛。不过,他因祸得福,捞了个连长。不久,他联络了几个不愿意吃皇粮的弟兄,把那几个强暴大小姐的兵匪约到酒馆吃酒。等他们吃醉后,来福和那几个弟兄,挨个儿切了他们的脑袋,逃离岷州。来福他们先是来到河州,四处打听大小姐的下落,但找了一个多月,也没捞着一点消息。因为身背命案,他们不敢在河州久留,便狠下心奔上积石山落了草。

“独眼龙,你会遭报应的!”陈排长面对独眼龙的残暴怒不可遏。

“陈排长,你不是要看大肠头吗?今儿个我就让你看个够。”独眼龙说完,给身后的几个土匪递了个眼色。那几个土匪便饿狼般扑过去,解下另一个小分队队员,摁在地上,扒光他的衣服,将他赤条条倒绑在树上。

“陈排长,‘铁儡铁儡上杠杠,不上杠杠抽肠肠。’听过这童谣吗?”独眼龙不怀好意地问陈排长。

陈排长不明白独眼龙的意思,一脸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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