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的印迹 第011章 扬帆起航

作者 : 无风地

()()次rì,也就是农历十月十一,江鹏飞与龙仪清依然早早地便起来了。江鹏飞整理了一下行装,匆匆吃了点早饭,辞别了龙家人便徒步先赶到了镇上,跟父母见了面,进行话别。然后到隆兴酒楼与陆文仲、江茂华二人会合。

从龙江镇到江川走水路,航运距离有五十多里,顺水航行需要两个多小时,回来逆水行舟则需要三个多小时。龙江镇的航船分长途和短途两种,长途就是到江川这条航线了,短途的则是到其他乡镇的线路。江川地区水系发达,水网密布,航线四通八达,航船也是穿梭不停,来来往往,车水马龙。从龙江到江川的长线航船有三条,均是大船,分三班:第一班大清早便起航,乘坐的多是到城里卖菜的农户,因为要赶市,所以天不亮就得起来赶船;第二班在早饭前后,乘坐的多是去江川办事的,早出晚归;第三班在早饭后的半上午,乘坐的便多是回江川的办事人员或商户以及去江川办事当天不回来的人。大航船的起航点一般设在河埠头,但在隆兴酒楼门口会停留很长时间,有时就在酒楼门口起航。

江鹏飞三人今天出行选择的是第二班航船,江茂华已经看好了航船,准备往航船上搬运物品,只等江鹏飞和陆文仲过来。

船老大名叫沈chūn旺,是个四十几岁的壮实汉子,沈家村人,与沈家是本家。

一会儿,江家和陆家的人都聚拢了过来,江鹏举早已在酒楼里等候安排着,江茂华便开始搬运物品,装船,江鹏飞也亲自动手。陆文仲站在那里愣了一下,被陆静之一推,吩咐道,“还不快去帮忙!”陆文仲这才绾起手加入搬运队伍。

沈chūn旺见是江鹏飞等人,很是吃惊,问道,“大堂倌,怎么你今天就走?”

江鹏飞一听这话便明白,自己的行踪果然有人惦记着,江鹏飞微微笑了一下,答道,“怕变天,还是决定早点动身。”

“哦!”沈chūn旺尴尬地挤出了一点笑容应道。

一会儿,龙裕淳与龙仪清坐着马车也赶了过来,龙仪清叫了江鹏飞一声,“鹏飞!”江鹏飞只得放下手中的活来见龙家父女。

离别在即,龙仪清早已是泪眼模糊,哽咽难语,这使得江鹏飞想到了柳永的《雨霖铃》:“寒蝉凄切……方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竞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又想起了荆轲的生离死别:“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江鹏飞抹了抹龙仪清的眼泪,安抚道,“没事的,在家好好过rì子,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不用担心!有时间看点书,也是个消遣,这样就不会去扳着指头过rì子,省得产生‘等人觉得久’的情绪。”

龙仪清无言地点了点头,旋即就扑在江鹏飞怀里,抽泣起来。

就在这时,码头上又走来一位挑担的乘客,是镇里的邮差卫老三,也是四十几岁的中年汉子,卫家村人,跟卫福善是本家,且是近亲。卫老三负责接送邮包,隔五rì跑一次江川,今天农历十一,正合到去江川的rì子。

江鹏飞轻轻地拍了拍龙仪清,又安抚了一声,便扶起龙仪清,放开手,转身冲卫老三招呼道,“卫三爷!今天轮到出差?”

“欸!”卫老三应了一声,抬头见是江鹏飞,也招呼道,“大堂倌,都说你要去跑商路,还真是呢!”

“瞎折腾,想见点世面。”江鹏飞一边应道,一边伸手作出要接担子的样子,请求道,“我帮你挑,三爷!”

“欸……这可使不得,大堂倌!”卫老三赶紧摇拨浪鼓似的挥手拒绝道。

这时,江鹏飞所带的物品差不多装船完毕,江茂华见此情景,便赶紧过来帮扶着卫老三上船。龙裕淳看在眼里,心里似乎宽松了许多。

于是,江鹏飞又与龙仪清话别,嘱咐了又嘱咐,又跟父母江福瀚和沈碧莲话别,双方均是祝福保重之类的话语,接着又拜托江鹏举在家照应一下江福瀚和沈碧莲,江鹏举自然是唯唯诺诺,满口应承。

然后,江鹏飞来到龙裕淳跟前,向龙裕淳鞠了一躬,委托道,“岳父,仪清就有劳岳父看顾了,家里大小事均要烦累岳父cāo持,真是辛苦岳父大人了!”

“没事,贤婿!你放心吧,家里的事无须你牵挂,你只在外面好自珍重吧!没事就记得早点回来,省得仪清和大家记挂。”龙裕淳说道。

于是,江鹏飞最后与龙仪清拥抱了一下,抚慰了一番,便松开手,接过龙裕淳递过来的行李向船上走去。跟着,又上去几个轻装的乘客。

船老大沈chūn旺只等江鹏飞几个人坐稳便立即起航,航船顺水款款而去。

江鹏飞、陆文仲和江茂华三人向岸上众人挥手告别,岸上之人也是挥手致意,祝福他们一帆风顺、一路走好。

龙仪清更是眼含热泪目送着航船与江鹏飞等人消失在视线之中才转身。

送走江鹏飞和陆文仲等人之后,陆静之便和大家告别分手而去。江福瀚和沈碧莲则邀请龙裕淳和龙仪清父女到家里坐坐,吃了午饭再回去。龙裕淳父女婉言谢绝,龙仪清向公公婆婆叩拜了一下,便跟随父亲龙裕淳上了马车回了龙家村。

江鹏飞此次去江川除了带了二十坛“龙江酒”之外,还帮沈家押运一批绸缎给在江川的沈文轩沈大爷。

江鹏飞将自己平时的积蓄全部用上,并没有向父母和岳父借钱,因为要从小做起,模清行业底细,故此江鹏飞不敢大手笔运作,觉得有自己的这点积蓄就够了。江鹏飞完婚的费用则全是由父母垫付的,因此江鹏飞的积蓄也不少,足够应付他这一趟起步的行商经费。江鹏飞先替沈文轩预付了那批绸缎的本钱,到了江川后,再沈文轩付钱给江鹏飞,这样,江鹏飞就不用随身携带大量现钞。那二十坛“龙江酒”则是岳父龙裕淳赠送给江鹏飞的,算是龙裕淳对江鹏飞的赞助。

陆文仲和江茂华算是江鹏飞的伙计,所以,他们俩不用出钱,一切费用全由江鹏飞承担。江鹏飞给了陆文仲一些零钱,让陆文仲专门负责支付车船费。

在给陆文仲这些零钱的时候,江鹏飞特意嘱咐了陆文仲一句,“到了江川,要稍微留点意,当心小偷!”

陆文仲看着那几个零钱,有点不屑一顾地答道,“没事,现在都民国了,没有那么混乱,治安应该好得很!”

江鹏飞听后有点默然,心里不免泛起了一丝yīn沉。

陆文仲生长在小经纪家庭,靠的是祖传下来的手艺吃饭,且是独网食,没有竞争对手,基本上产生不了大的矛盾和冲突,虽然生活清苦平淡,但很安稳,过的是那种贫穷中的“无忧无虑”生活。又恰逢改朝换代,旧的王朝灭亡,新的社会刚刚起步,便有一种新生的感觉。陆文仲涉世不深,阅历又有限,只能从表面上来判别这个社会,一是好人好事,另一便是坏人坏事,分不清其中的复杂xìng。

陆文仲最看不惯的便是“康举人”家了,心里常想,现在都民国了,这康家还摆什么“举人”老爷的谱,因此,陆文仲对康家,对康友财极是不满,乃至“爱屋及乌”,连卫福善这伙人也是不放在眼里,接连着象卫老三这样的“皇亲国戚”也受到了陆文仲的批判和轻视。

陆文仲能产生这样的姿态得益于其同胞兄长陆诗昆的翻身。陆诗昆因为留学rì本,接触到了一些革命人士,在革命成功后,这类人自然会被新政权所接纳,稍试努力,便能挤到权力的前台,成为新生政权的骨干,尽管是“新瓶装旧酒”,新政权内灌装的大多是“旧酒”,但陆诗昆这一类人却属于“新瓶”,更具辉煌显耀。因此,陆诗昆便自然要成为陆文仲增长姿态的后台和资本。

事实上也是如此,自陆诗昆进入新政权的前台后,龙江镇上那些识眼的人便会时不时地迎奉讨好陆文仲几句甜言蜜语,着实让陆文仲感觉到有点飘飘然,觉得自己属于“新贵族”一类的人物了,而那些代表旧势力的,诸如“康举人”这种封建残余势力便是“新贵族”首先要排斥的对象。这便是支配陆文仲行为的基本思想体系。江鹏飞能明确感觉得到。

大航船的中间有一个船舱,是船老大和伙计的栖身之所,里面有铺盖和架板床供休息,也可当作用餐的餐桌,有锅有火炉用于生火做饭。航船的后面是货舱,上面盖有铺板,可以行人和躺卧。航船的前面则是载人的露天船舱,有一排排的横档,乘客便坐在这横档上。船上有两个撑船的人,一个便是船老大自己,另一个是船伙计,人多载重大和逆水行舟的时候,两个撑船人便一起上,人少载重小和顺水行舟时,则一个撑船人撑就行。

因为今天是闲rì,乘客少,沿途没再碰上什么乘客上船,倒是有几个短途的乘客叫船,船老大嫌麻烦,没有停船接纳,航船一路顺水顺风,行进颇为顺畅。

路上,江鹏飞跟卫老三闲聊了一会儿,甚是亲热。因为卫老三是邮差,江鹏飞觉得出门在外,将来肯定要用得上这种人帮忙,是以特别看顾,尽力结交。

陆文仲则有点轻视卫老三,觉得卫老三是卫福善的本家,有点敌视。这点,江鹏飞也有所察觉,便想找机会跟陆文仲再好好聊一聊,开导开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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