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眷顾的地平线 第一部 第五章 (三)劫难[VIP]

作者 : 太阳牧夫

玉清抱着孩子来到羊毛蛋家小院,还没进屋,就听到羊毛蛋在大声演讲:“好家伙,那死囚牢才叫牢房,低矮昏黑。连墙壁都黑的流油!那可是一块块大青石垒起来的,墙缝那叫仔密!你连指甲都扣不进去。门是生铁铸造的,想逃?你插翅都飞不出去!我一进去,就被单独扔进了死囚号子。‘咣当’把门一关,我的天呀,我想我羊毛蛋英雄一生,没想到在这小小的阴沟里翻船了!但是,咱人倒霉精神不能倒,架子不能歪,活着,顶天立地死了也不能像个哈巴狗,你们说对不?”屋子里的人一阵讪笑。肋

有人插话问:“你这是从哪又听来了一段旱书来给我们学舌呀?”又是一阵笑声。

又有人插话说:“就你那松包样,还顶天立地大英雄,哈哈,公审那天怎么就拉到裤子里了!”众人哈哈大笑。

羊毛蛋又是一声惨叫。争辩道:“哎咬,你们别笑,我都不敢动,你们倒有心思笑。那三十军棍可他娘的真厉害!把我都打烂了,打我三十一棍,你们他娘的都见不到我了!这时你们恐怕都捏着鼻子哭我了!我现在郑重声明,以后谁也别再提公审那天的臭事!本羊毛蛋一生轰轰烈烈,就那把壶不开,谁也不能再提!”众狐朋狗友们嘻嘻哈哈。有人说:“继续,继续,继续说说你的壮举!”

羊毛蛋清清嗓子,说:“下文书说说:羊毛蛋勇挺三十军棍。本大英雄在死囚牢里一直被关了三天,没有一人来看望,也没人提审,真是空浪费了我的英雄气。今天一大早,就听得铁窗外三声蛤蟆叫,心想,莫非该我羊毛蛋转运了?你们知道不?你们这些俗人都说喜鹊叫亲人到。那是俗人!我羊毛蛋跟你们不同,我是大命人!是天上的天兵天将下凡转世。所以就是蛤蟆叫大运到!”镬

有人就催促说:“你就少白话两句,说说你怎么被打得哭爹叫娘鬼哭狼嚎吧!”

羊毛蛋高声反驳:“小看人!我这么大个英雄,怎么会鬼哭狼嚎?不就是那么尖叫几声吗?换你不把眼珠子哭出来才怪呢!别插嘴,听我继续说下去!”

羊毛蛋继续吹牛说:“我天不亮就算准了,今天必是出狱的良辰吉日。所以就端坐在牢门后,等呀,等呀,几乎等了一年!那时光真难熬!终于开门了,如狼似虎的狱卒前来传讯我,我挺胸抬头,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牢房。心想:我终于有机会大堂之上舌战昏官了!——”

玉清再也听不下去羊毛蛋的狂吹,抱着孩子就买进羊毛蛋的泥胚小屋。看到羊毛蛋高高的撅着趴在土炕上,胸前垫着一堆棉絮,对几个前来看他的狐朋狗友比手扬胳膊吹得嘴角起白沫。又好气,又好笑,说:“看来,是不疼了?”

羊毛蛋见玉清过来,就有些收敛,不自然的笑笑。说:“哥,我不就这点小毛病,爱吹点小牛吗,你来,坐炕边上。听我跟他们论呼一通。”

玉清也不好意思就转身走,就抱着孩子来到近前。撩开棉絮要看看羊毛蛋上的棍伤。这一看,棍棒打得还真不轻,整个都成紫癜色了,严重的地方皮肉都打破了。玉清轻轻地又给他盖上对羊臭蛋说:“回头你去瞎登印诊所拿点治红伤的西药来。那东西比草药快。至于药钱,我已经跟他打招呼了我来付。”

羊臭蛋坐在墙角,显然对哥哥不满意说:“还用吗?人家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这点小伤算啥?!”

羊毛蛋一下子满脸苦涩说:“用!谁说不用?!唉吆!疼死我了!我还不是强打精神吹吹小牛吗!吉泰大伯也是,就不知道也给那打棍子的人几个钱,让他们也手下留情,看把我打得,再多一棍子,人就被打死了!”

玉清把头扭向一边说:“没听说过打会打死人。要我说你的棍子是打少了。我要是县长要打你一百二十军棍。”

羊毛蛋当然是一脸不高兴。但是也要找词,说:“你要成了县长我还用受这罪?那我还不是呼风唤雨要啥有啥?!就算睡十个八个的财主家的大小姐他们都不敢吭声!”

玉清不想他刚出狱就数落他太狠,就说:“少说两句吧!没一句着调的话。”低头看见棉絮下铺着一个崭新的印花细布褥子,很扎眼。似乎有些眼熟,稍加细看,心里就打了个冷战。面沉似水,抱起孩子扭头就走。

羊毛蛋光顾跟那些狐朋狗友们喷唾沫星子吹牛,没注意玉清的脸色。看他走到门口还没忘说一句:“这就让臭蛋去拿药,可记你的帐了哈!”

玉清也没回头,没吭声,抱着儿子急匆匆的回到了家里。把儿子放在娘屋里。回到自己屋一坐在椅子上,“吧唧吧唧”抽起了烟。半天不吭声。

媳妇看他脸色凝重像有大事,就悄声问:“咋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回来就恼了?”

玉清沉着脸问:“你还记得你陪嫁的那印花褥子是啥花样吗?”

媳妇说:“当然记得!俺那些被褥可是俺跟俺娘花了大心血做的呢。俺那花都是俺俩仔细挑选,连一仔‘死瓣’的都没有。都是绒绒白白的上等花。仔细轧过,弹过。搓捻子娘都非常仔细,怕我搓不匀。纺的时候更仔细,我们娘俩整整纺了两个冬天。光俺娘挑出去粗细不匀的线子,恐怕比织成布的还多。这倒不算,就说那印花,我跟你说过多次了,是我弟弟背着那布,坐火车跑了几百里地。到有名的‘洪家染坊’给染的。不仅花色图案跟咱本地不同,颜色也地道,不退色。而且,那花中间的小葵花就是人家的字号。细看就是个变了形的‘洪’字。弟弟当时就说:这方圆百里,很难找到跟我们的花样相同的印花布;做出被褥来,当然更不会有第二家。样式特殊,不光我记的清楚,相信你见到也会认得。”

玉清还是不放心,说:“你怎么就那么肯定:这方圆百里没有同样的?”

“说没有就肯定没有!我弟弟在外地教书,就相好了一女子。这女子就是洪家染坊的大小姐。那染布的花样,是那女子精心描画的。说的就是只印一次。也就是印完我们的布,我弟弟被迫跟那女子分手了。那女子把花样和来往信件都烧了。这回你该相信了吧!”媳妇说出了实情。

玉清把烟锅子里的烟灰磕出来。很庄重地说:“我看到咱家那印花褥子了!”

“啊!”正在做针线活的媳妇猛地一惊,针扎在手上。下意识的把手指伸在嘴里,惊讶的问:“真的?在哪?”

玉清一字一句的说:“在羊毛蛋家的土炕上!”

媳妇简直不敢相信,说:“不能吧?自打我过门,你说他啥不是用咱的?隔三差五的不是借你的钱,就是借爹的。种地咱家的牛,咱家的种子。连这次臭蛋害病还不是你自己垫钱给他治?他伤天害理的偷人家小雨的媳妇,本该杀头,又是你上下运作打点,最后还是爹出钱打包票把他用牛车拉回来。他就算是条狼也该喂熟了!这人咋能这样呢?”

玉清叹了一口气说:“先别吭声,这事咱查实了才告诉爹。他看羊毛蛋父母的老面子,对他二人照顾更多。我怕他承受不住这打击。这几天咱到羊毛蛋的知己亲属那里走走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啥线索。”

果然不出所料。玉清夫妇好不容易在三十里外的一个小村子,找到了羊毛蛋的妹妹家。

在这家栅栏门口,看到一个在地上玩泥巴的小孩。媳妇眼尖,指着孩子对玉清说:“这孩子肯定是羊毛蛋的外甥。”说话间,弯腰就把孩子抱了起来。一只手就翻开小孩的衣襟,对玉清说:“没错!你看:这针线活是我做的。我认识。我在里子上绣的字还在!”

果然,贴胸的地方用青线绣着一个“栋”字。裤腿,里边也有同样一个“栋”字这正是儿子名字“作栋”的“栋”字。给孩子的小衣服上绣上字,起初,也只是当娘的一个心愿:愿他长大后成为栋梁。媳妇给儿子做的所有衣服都绣着这个字。当年被抢劫时,有好几件小孩的衣服也被一起包裹走了。

小孩子正玩得起劲,冷不丁的被人抱起,一看不认识,吓得哇哇大哭!猛地就从栅栏里冲出两个人来,一个拿着粪叉,一个挥舞着?头,愤怒的叫道:“放下我儿子!要不就跟你们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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