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事儿给传出去了。打那以后啊,乡亲们暗地里都管我叫‘黑寡妇’。你说这也不能赖我啊,本身我没想要人家的珍珠,再说了我就是想还也不知道该上哪儿还去啊!”刘凤仙说完不好意思地笑笑。
“刘姨,您是说,您那珍珠还藏着?晓晨能看下不?”张晓晨舌忝了舌忝舌头,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哎!别提了!翻盖房子那年,村里来了个收古钱儿的,我合计着正好缺钱花,就把那珍珠都卖给他了!为这事儿李学武没少埋怨我,说什么就是出高一倍的价钱他也买。”提起这事刘凤仙一脸的懊恼。
“额!”本来张晓晨还以为刘凤仙说的是假的,哪成想越说越像真的,只是可惜的是,学武叔已经去世七年多了,也无从考证事件的真实性了。
日渐西沉。
刘姨去了丧事现场帮忙,张晓晨暗自琢磨半天,也没有什么收获,于是准备回家休息。一直跟着忙前忙后,说起来还真有点累人,要不是张晓晨体力好,还真的顶不住劲儿。
就在张晓晨要转身回家时,突然有人在他的右肩拍了一下。这一下,张晓晨毫无准备,瞬间被骇出一身冷汗。赶忙扭身跨步闪到一旁观看,顿时气犹自泄了,原来正是自己的父亲张大壮。
“爹,您干嘛呀这是?刚说完鬼呀神的您就出现了,吓死我了!”张晓晨向着父亲一顿牢骚。
“竟然被吓到了?那只怪你自己警惕性不高,还有脸说出来!”张大壮看看左右没人,天色也渐渐发昏,马上住口不说了,径直领着张晓晨来到了巷口的碌碡旁。
张晓晨正暗自奇怪父亲要干什么,只听“喀喇”一声脆响,那碌碡已经被父亲劈开,然后就见父亲若无其事地吹吹手,从碌碡裂开的中心处,取出了一把幽光碧鸀的笛子。
“舀好了,千万别弄丢了!”张大壮颇有些感慨,“本以为用不到这把笛子了,没想到终究还是要让它重见天日!”说完张大壮微抖着双手把笛子送到了张晓晨手上。
张晓晨接过笛子,只觉手腕一沉差点掉在地上,这才发现这幽鸀的笛子竟然不是玉的,而是一种不知名的金属制成,至于它的加工制作方法更是不得而知,于是满眼企盼的看向父亲。
“这笛子我也不知道材质,也不知道是谁制成的,所以你不用这么看着我,爹感觉瘆得慌!”张大壮似乎知道儿子在想什么,随口说到,“不过配着它来的有首曲子我倒是知道。”
“是啊,太好了,爹爹给我看看呗!”张晓晨丧气之色一闪而过,一听到曲子随即双眼变得明亮起来。
“好啊,你跟爹爹回家来吧,我把知道的全教给你。”说着张大壮转身返回了家中。
张晓晨赶忙迫不及待地跟上。
“笛子共有七个发音孔,分别可以发出哆、来、咪、发、唆、啦、嘻七个音,随着气流压力和流速的改变可以发出高、中、低音。笛子尾部是两个装饰孔,可以系上装饰物,如果把笛子比作一条蛇,那么它的七寸所在正是进气孔,这个进气孔也就是吹气孔……”张晓晨聚精会神地听着。
“下面爹要跟你说的就是笛曲,别的曲子你尽管吹奏,但是爹现在要教给你的这一首,你要注意一定要在全盛状态才能吹奏!”张大壮加重了语气。
见到张晓晨点头,张大壮又接着说道,“这首曲子名为摄魂曲,它的谱子是……晓晨,你都记下了吗?”
“嗯!”好在曲谱不长,张晓晨记性又好,不一会儿就记得滚瓜烂熟。
“那好,你现在学着吹奏一遍!”看着儿子有狐疑之色,张大壮又接着说道,“放心有爹守着,不会有事的!”
张晓晨很小的时候就喜欢音乐,那时候村里只有吹喇叭的,于是他就缠着那吹鼓手教他,也是他有过人的音乐天赋,很快他就学会了,只是除了在李学武死后吹过一次之外,他再也没有吹过。
收回思绪,张晓晨把嘴巴嘬成谷粒大小的圆孔,横笛用指肚捏好凑到唇边,然后双腮微鼓,一股气流随即注入笛中。只听一声低沉、肃穆的声音响起,随后一发而不可收,直至一曲终了。
张晓晨起初陷入曲中无法自拔,在父亲轻咳一声之后,方才回过神来,只觉得头晕脑胀、更兼气喘如牛。
“不错!不愧是我儿子!”张大壮拍了拍张晓晨的肩膀,缓缓踱出了院子。“记得有时间多多练习!”远远地一声传来。
张晓晨回想刚才自己吹奏的过程,只觉其中滋味甚是耐人寻味,于是休息一阵又开始练习起来,直至晚饭时间都未曾稍歇。
“咕噜!”肚子都在抗议了,张晓晨撇了撇嘴角,“人是铁,饭是钢!”这话果然不是盖的!
晚饭过后,夜色早已包围了静谧的村庄。
整个尹官村这边亮起一盏灯光,那里点燃一把篝火,砖缝里、草坑中,不时传来一声蛐蛐的鸠鸣,很多的飞虫给篝火吸引,落进了在那里等食的公鸡嘴里。
张晓晨看着远处点篝火吸引飞虫的小孩子,一丝羡慕袭上心头,当年自己、李胖、小静三人也是这般,一直玩耍到十点左右,直到被父母强拽着回家,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今时今日篝火依旧,孩子却不再是当年的孩子了。
暗自叹了口气,张晓晨转身向着村子东北角走去。
张晓晨一边走一边想,现在别的事情都还好说,都有乡亲们帮趁着,最要紧的事反而是找到潘玉莲。否则的话,无论是保险赔偿还是杨伟出丧,都要平添许多麻烦啊!
这般想着,张晓晨就走到了杨伟的灵棚,正好看到香烛快要燃尽,于是快步上前,换好香烛。香烛暴起一串烟花,然后冉冉升起,径自组成了一个酷似杨伟的人形。张晓晨心下一惊,再要仔细看时,那香烟却已经消失不见。
正愣神的功夫,却见灵棚内突然亮了一下。
“嗯?这是怎么回事?”张晓晨心下疑惑,于是冲着光亮处望去。
这一看不打紧,只见供桌下面存放烧纸的地方,已经燃起了尺许高的火苗。张晓晨心下骇然,赶忙用脚去踩,一时间纸灰升腾,打着旋飞舞着,落得地面上、贡品上满处都是。
眼看飞舞的纸灰越来越多,张晓晨一急,把地上的一块毛毯盖了上去,还好毛毯不知被谁家小孩子尿湿了,正好压住了火苗。
火苗熄了,张晓晨把毛毯提了出来,扔到了灵棚外。再进灵棚,顿时一股浓重的尿骚味道传来,张晓晨不由得皱了皱鼻子,随即反应过来,冲出灵棚找水去了。
夜越来越凉,本该星月漫天的时候却是黑锅罩头,让人的心情说不出的郁闷。
杨健到底是小孩子,加上又累又困,终于熬不住歪在一边瞌睡起来。灵棚里的电灯闪了几闪,突然灭了,整个灵棚立时漆黑一片。
这种断电的情况,在农村里比较多,因此盘坐练功的张晓晨也没有在意。等了一会儿,灯还没亮,张晓晨看灵棚空旷,只是供桌上的一盏引魂灯亮着,实在是暗了点儿,于是准备去点燃蜡烛。毕竟引魂灯是给死人用的,蜡烛才是给活人用的。
就在张晓晨刚刚站起时,他突然发现在供桌后面出现了两个鸀幽幽的光点。那光点发出幽幽的鸀光,宛如跳动的鬼火,而且它们竟然是移动的!张晓晨顿觉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难道说杨伟‘诈尸’了?小时候张晓晨听爷爷讲过关于‘诈尸’的故事,记得那时候爷爷说过,碰上‘诈尸’也不用害怕,只需要把鞋子倒过来穿上就好,那时它只知道看鞋尖走路,还以为你在往后走,而它要扑人一定是扑人的后背,因为人的后背阳气最盛,这样它就始终找不到你的后背,你就能够安然离开。
张晓晨越想越觉得不妥,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难道自己要先将鞋子反过来穿?那不是想跑都跑不掉?
那鸀光竟然还在动,嗯?不对!好像它没离开过供桌,难道说它只能在那里活动?那我还怕个什么?
就在张晓晨心思刚有放松的时候,猛然感觉右腰被一个东西捅了一下。只这一下,张晓晨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乖乖,什么时候它跑到我后面去了,这该怎么办?用凝魂诀?对付那东西能管事吗?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张晓晨赶紧默念凝神诀,谨守灵台。哪里知道,背后那东西竟然又捅了他一下,不过这回变成了左腰。猛然,张晓晨神色大变!一左一右这是要把自己抱住啊,这要是真让它抱住可还得了?
停电前自己记得清清楚楚,灵棚里除了自己就是杨健。不说他睡着了,就是他醒着,一个小孩子也帮不上忙啊,我该怎么办呢?
急切间,张晓晨只觉得父亲教导的武功,在这里应该是最有效果的,于是他猛然发力弓腰向后一顶,只觉自己的后背撞在了一个很矮的物体上,随即发现不对,赶忙收力。只听后面一路“蹬蹬蹬”的声响,那个矮小的物体倒向了停放杨伟的担架。
“真是的,我竟然连杨健都没判断出来,最起码他是有呼吸的啊!”张晓晨心里一阵自责。
两点鸀光似乎受到惊吓慌不择路,忽然一下飞了起来,直奔停放杨伟的担架而去。
“啊!不好!”张晓晨终于想到了,两点鸀光肯定是馋嘴猫的眼睛。本来灵棚里面禁止猫狗进入,一是防止它们偷吃贡品,二是怕猫狗受惊扰,乱窜乱跳,惊扰了尸体。
据爷爷所说,所谓的‘诈尸’就是由于猫狗惊扰了死灵引起的,特别忌讳的就是猫狗在停尸处钻来钻去或者由上面跳过。
想到这里,张晓晨的心里打了个突。引魂灯被馋嘴猫带动的气流所引,灯光黯淡了一下,就在灯光暗下来时,那只猫儿正好跳到了盖着裹尸布的杨伟身上,这时杨健也刚好撞到担架旁边,幸好担架依着灵棚框架,只晃了几晃就稳了下来。
张晓晨心绪稍缓,正要过去扶杨健,突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在那裹尸布下面盖着的杨伟竟然“腾”得一下坐了起来。“诈尸了!”这一下惊得张晓晨魂飞天外,下意识地大喊一声、拔步就跑,也不管鞋子是正穿还是反穿了。
张晓晨刚跑到灵棚口处,猛然想起自己对杨伟的承诺,于是硬着头皮又返了回来。这时间在微弱的引魂灯照耀下,整个灵棚透着诡异气氛,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模糊不定。
稍稍观察了一下,只见杨伟的尸身并没有其余的动作,张晓晨双腿颤抖着走上前去,仔细观看。这一看又吓了一跳。只见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杨健的脸整个变成了猪肝色,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正死死地盯着张晓晨。
什么情况?难道杨健变成僵尸了?不对!杨健的被裹上了裹尸布,那裹尸布还在乱动。顺着白色的裹尸布往上看去,只见一双青色的大手正卡在杨健的脖子正中,刚刚一时受到惊吓,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张晓晨看看杨伟果然不再动弹,心里说了声“得罪!”,于是上前使劲掰扯杨伟的手指,无奈那两只大手箍的正紧,而且使得都是死力,没奈何只得一狠心!只听“咔吧咔吧”声连响,把杨伟的手指骨节处掰断了。
杨健刚一月兑困,就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呼哧呼哧喘开了大气。
就在这时,附近值夜的乡亲们听到动静,纷纷跑来相助,见有惊无险,于是点了两根蜡烛,把杨伟的尸身安顿好后又悄然退去。
张晓晨和杨健两人喝了两杯热水,定了定神,又继续守夜,这次张晓晨困意全无,瞪大了两只眼睛,只管来回扫视灵棚。
人的精神终有困顿萎靡的时刻,如果始终处于亢奋状态,人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张晓晨也是如此,虽然比一般人稍强些,又熬了两个小时终于也打不起精神了。又没人说话只是单调的换香、拨拨灯草,换谁也精神不起来啊。
就在张晓晨注意力稍减时,突然一个黑影从他的脸前窜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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