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知道班昭一向是山寨中举足轻重的人物,颇为正直,以及硬朗,只是粗心大意,心思不足。
他看班昭愤然疾色,十分焦躁,走上前去,手抬大刀喝问吕方、郭盛道:“说,是不是你们两个在百丈高山崖上杀了我山景寨主的?”
吕方大叫道:“不是,怎么样?”郭盛也道:“当然不是,冤屈我兄弟二人杀人,实在是含血喷人。你可有证据?”
吴用道:“既然吕方、郭盛二人喊冤,一者,兴许我景叔叔是醉酒自行落崖;二者,咱们须得想办法将景叔叔尸骨抬上山崖,验看伤势,再行定夺。”
代彩舟嘿嘿笑道:“阿用,代叔叔一向知道你与吕方、郭盛颇有情意,但寨主大仇,岂能不报?寨主一向对我们这些个兄弟怎么样,大家模着良心说,是不是好得可以?所以阿用,胳膊肘不能外拐。你明明知道百丈高光滑如冰,崖底有大鳄鱼,凶险无比,至今无人下去过,如何抬上尸体来验证伤势?第二条办不到,分明是推月兑寨主自行落崖的了?如此一来,这个仇不报了?”
班昭皱眉道:“是呀,兄弟,你有何妙策?”吴用道:“崖壁虽险,但想想办法,或许能够弄上景寨主的尸体来。咱们不能枉杀好人。你们看此处,莽撞报仇,现在吴春山和对影山两面都有不少人死伤,如此下去,如何是好?”吴用指着地上几十具尸体和不少受伤的人士,神色伤感。
代彩舟又疾言厉色:“万一景寨主摔得不成样子,即便抗抬上来,如何辨证伤势?或是寨主他不幸葬身潭水,有鳄鱼撕咬,那又如何?”
众人不觉神色诧异,心想也是。
吴用想了想道:“那百丈高我也知道,先有一个碎石斜坡,才是光滑绝壁的。我先前在山崖对面瞧看过,崖壁上偶有树枝生长,或许景叔叔没有坠到崖底也有可能,只要有机会,咱们就要把握。”
时空越听了半天,上前说话道:“吴用兄弟说的有理!你们这里如若没有轻功很好不敢下崖的人,我愿替你们下崖看看。”吴用转过脸来,看着时空越,神色感激,喃喃道:“空越哥哥,这可不行,小弟会备了绳索,亲自下去。”吴蘅霏也是侧目来瞧,颇为诧异。
何奚媛、扈青芸等人也觉不妥。
时空越笑道:“不是自我夸赞,吴兄轻功虽好,想必比我略有不及,到时候就由我下崖。我一向喜欢悬案疑踪,看这半天,已经很好奇了。”
不想代彩舟厉声喝道:“你是哪位,竟然插手我吴春山的事情?”
吴用急忙道:“代叔叔,此位是我在离京路上结识的最好兄弟,与小弟情投意合,不是什么五行外人。”代彩舟哼的一声,对时空越嗤之以鼻。他早已看时空越一行人男俊女靓,实在稀奇,心里捉模不定了。
时空越笑笑道:“怎么我看这位代寨主似乎极其阻挠下崖探尸,莫非其中有诈,此事另有蹊跷?”
“臭小子,胡言乱语,你活腻啦?”代彩舟怒目圆睁,大刀一挺,就要砍来。扈青芸单手一荡,一排清辉散荡出去,抹在地面,“砰”的一声,沙石飞溅,扑得代彩舟满脸都是。
代彩舟用手抹掉脸上泥沙,好生狼狈,但心中害怕,不敢言语了。众人就是愕然,心想扈青芸的内力使用出来,真的是出神入化。扈三娘又拍手赞赏她姐姐武功好强。
吴用即刻举手道:“闲话休说,大家快些上百丈高去,探个究竟。”代彩舟又叫道:“须得捆绑了吕方和郭盛二人,押上崖上,如若探明真的就是他二人所为,定要当场正法。”吴用听此言,颇有担忧。
吕方大声道:“去就去,怕什么的?走!”说着与郭盛走了过来。后面忠心的小喽啰叫道:“哥哥,去不得!”“对啊,不要去,咱们就在这里与他们拼个死活。”
吕方回头道:“你等各自回去,如若我和郭兄弟能够回来,自然是好,如若回不来,你等自寻去处。”
“啊——”“这可如何是好?”那一众小喽啰心下不忍,无可奈何,只得眼睁睁看着两个头领被对方用绳索捆绑,推押走了。
众人一路往吴春山去,时空越等跟随其中。上了山路,山上人家不少,都是些木房草屋,有不少妇女小孩站在两边看,指指点点。
过了村路,行到中山,见那略微平地处,建有大寨村落,面积不小。众人不进寨子,径直往山顶小路向后行去。班昭未带大队人马,只带了一些山中头目和一二百个精壮之士。众人顺着山路行到后山,前面便是百丈高了。
果见两边山崖,中间沟壑,深险无比,不同寻常。崖岸上十几丈宽的碎石斜坡延缓下去,才是笔直崖峭。代彩舟手指一处有人滚过的坡上痕迹道:“景大哥便是从此处滚落下去的,你们看,还略略的留有血迹。”
众人不敢走上前去,以防脚下踩滑,翻滚下去,那就万事皆休了,都站在离斜坡远处的安全地带。
吴用叫取过绳索来,用众绳牢牢打结成一根粗长大绳,正要起身牵绳子下去,吴蘅霏急忙拦止:“哥,你轻功不怎么样,如何能够下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时空越劝道:“是啊,吴兄,这个险可不是轻易冒得的。你若不信的话,你看我的。”说着双手一摆,平地跳起,众人只见人影直直飞起,腾上半空,不知有几十丈高,又轻飘飘落了下来,地面未出响声。
众人惊骇出声,纷纷道好,皆竖大拇指称赞。
吴用方才领略时空越绝好轻功,放下心来,只是心里歉疚,连声称谢,心想自己真的没有一半的把握下崖探寻,完全是为了化解是非,鼓起勇气要自行下崖的,此番看时空越绝顶轻功,不再顾忌,叫人取过厚厚麻布来,说万一真的找到尸体,就用这个麻布缠裹住它打结在绳上,让众人拉扯上来。
时空越道个好字,就要下崖,何奚媛和扈青芸都道小心,梅虹更是心里不愿,害害怕怕。时空越叫众人放心,用绳子拴在腰际,手抓绳索,走到斜坡边,提一口气,扑声往下滑去。
梅虹“啊”的一声,不忍去看。何奚媛和扈青芸暗捏冷汗,所有人都心跳不止。
时空越鞋底在碎石粒上滑落下去,这坡斜得可以,使人心惊胆破。绳子另一端拴在树上,又有众人拉扯,方才放心。为了以防万一,吴用让代彩舟站得远些,不让他靠近绳索。
时空越身到斜坡边缘,往下一看,叫声“啊呀”,绝壁笔直,少有凹凸处,不知深达几百丈,反正看下去头目晕眩,深沟壑底,远看见壑水黑黑,不时冒泡。
仔细辨看,崖壁有些树枝,果然看到有枝条折断,显然是有东西坠经那里的景象。只是越往下,枝条深密,看不真切,便回头道:“哈,树枝不少,但较低一些,想必尸体会被枝条挡住,放我下去吧!”
众人绳索一松,心里咯噔,时空越身子往下坠落。他往下扯绳,双脚瞪在绝壁上。
时空越取出匕首刺进崖石里面,以防万一。
渐渐放落下去,越来越低,众人只能用所放下绳索的长度来衡量时空越下落的距离了。绳索越拉越长,时空越双脚蹬落,抬头一看,“啊呀”一声,比之先前攀登三道岭的冰崖绝壁要高上许多。
已经接近了树枝折断处,往下一瞧,时空越面色一喜,见一棵松枝上,果真有一人躺睡上面。他即刻顺枝攀下,有阻挡处,伸手运劲,斩断枝条。如此下去,一条横木挡在身下,钻不进去,时空越用匕首断木,不想用力甚大,壁上一块大石生得不稳,猛然一声,翻落下来,直望头顶砸下,况且砸向身下枝条,定要将尸体往下抖落,要是掉进那底部的密密水草、淤污之泥中,那可不得了。他听代彩舟说这深壑中竟有鳄鱼,那可不是耍的,猛然一下,身子往下侧荡,蕴满大力,雄浑一股清气,向石身滚散出去。
那顶上牵绳人,何奚媛和扈青芸在最前头,突觉前面松绳一紧,连手中也紧了一下,有力牵扯,不觉心里扑通一跳,“啊”的一声,互望一眼,担心死了。
众人都问发生什么事了,但看又看不到,喊话又听不清,只能暗自担心了。
时空越所发不是碎力,他怕将大石粉碎,碎石砸落下去,依然没辙,因此雄浑一掌,竟是清风明月的柔和之力,将整块大石上下一裹,击荡出去,朝深壑黑水中砸落下去了。
“哗啦”一声,黑水高溅,大石落入水中。猛听兽吼,水中有似烂木一般的粗壮东西翻涌起来,呼呼几下,又沉了下去。
“女乃女乃的,果然暗藏恐鳄,如若真有人坠滚下来,必然尸骨无存。想必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时空越暗自心想,探去,接近了枝上尸体,见其宽脸膛阔额头,颇为威猛雄姿,只是如今身死,脑袋歪在一边,死不瞑目。时空越看他伤口,乃在脖上,暗呼不妙,因为此伤的确是画戟所伤。
他纳闷了一会,翻了翻尸体,考虑是否要将尸体扛上,如若扛上,必将害死吕方、郭盛。但如若不扛上,辛苦一场,实在不划算。他看出此人应该不是吕、郭二人所杀,定是有人嫁祸才是。只是凶器分明就是画戟,那又百口莫辩。
晃眼处,见一只短戟挂在树枝。时空越心里想好,将尸体抬上去,阻止代彩舟杀吕方、郭盛,于是即刻用麻布将景骞的尸身裹了起来,拴扎好了,系在绳上。又坠下一截,伸手将短戟取了,暗藏起来,然后拽住粗绳,放声大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