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神教二十余人,魏定国和单廷蕙打头,居中一个高个子老者,皆是形色匆匆,脚步快当,自左街青石桥上行走过去。浪客中文网
离得不是太近,扈青芸只能模糊瞧清这伙人的神色相貌。她心里诧异这伙人曾在鹤嘴山脚下设下埋伏要对付越哥哥等,被她窥破行踪绕道而行方免无事,不知此番来碌新镇又要干什么勾当。
她牵马尾随其后行过两条街,但这些人脚步太快,似有要事,加之身侧闪出一家酒店来,上写“湖风客栈”,扈青芸正值饥饿,没有心思再跟随上去,迈步走进酒店,吩咐小二饲喂马匹,拣选一张靠窗的桌位坐了。
小二铺下菜来,扈青芸拾筷要吃,突听楼门响动,有不少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女子声音道:“田副教主,今日侄女儿最后来一趟湖风客栈,我爹和魏伯伯、土叔叔于此遇害,侄女儿想再在此处坐一会。”扈青芸听音辨人,知道她是五行神教的单廷蕙,心里纳闷五行神教的人为何又踅回来了,菜到嘴边,又放下箸来。
一个老者声音朗朗的道:“那日我在鹤嘴山脚下布下奇兵,正要等待时空越那个贼子进入埋伏,擒住了他,替我五行神教出口恶气,不想他那伙人改变行途,后面又见大队官兵追击了去,我教的人就没有参搅其中了。时空越那个贼子一连杀我水、火、土三大堂主,又在鹤嘴山上重伤万灵风、伍灵雷两位长老,实在是我教第一等的大仇人,此次老夫亲自来到山东,就是要会会这个姓时的小子。”
扈青芸听话在耳,不觉冷笑,心想:“就凭你们这群窝囊废,也想找越哥哥的麻烦,真是自不量力!”
五行神教的人说着话步上楼来,楼角隐现处,扈青芸见当先一个老者,六旬年纪,髭须冉冉,个头算高,精神饱满,目光精锐,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个内力高极的人。
单廷蕙衣衫款款,衣上缀有水花图案,提着清水剑,跟随其后,唤前面老者为田副教主。这田副教主全名田不开,在五行神教中除了教主鹿正行外,就数他权势最大了,正所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与单廷蕙并肩走在一起的是魏定国,他黄衣如火,大刀在手,看起来赳赳气昂。后面跟定一二十个教中人众。
扈青芸只是淡淡扫视他们一眼,不放在心上。
五行神教的人上得楼来,店中伙计谄媚着声,殷勤招待,引去大桌上坐了,一众教众围坐一桌,田不开、单廷蕙、魏定国三人另行一桌。
桌位隔开,背转着身,单廷蕙和魏定国一时并未发现扈青芸也在这里楼上。扈青芸自顾吃菜,不去理睬,只是耳里不自然听着他们说话。
单廷蕙吩咐店小二只要素酒,不需其余菜蔬。扈青芸和店小二都心里蹊跷,不知这五行神教的人上楼来为何只点寡酒来吃?但店小二看他们是江湖人士,不敢道半个不字,只得下去拿酒。
单廷蕙三人闲话一番后,魏定国道:“那日在鹤嘴山上,我和单妹,万、伍两位长老不是时空越那臭小子的对手,以致于令万、伍两位长老受了重伤。也不知道为什么,时空越那个臭小子年纪轻轻,竟身怀绝技,想必在江湖上已是罕有匹敌的人物了。”
“哼!谅一条小泥鳅能够翻起多大的风浪?那日要是老夫在,定能将那小贼给废了。”田不开不以为然,心头愤愤。
店中伙计捧来坛酒,一一斟了,于旁筛酒服侍。单廷蕙抬起酒碗,望空一祭,面容带着苦痛,道:“爹,你在此处中了时空越的毒手,女儿不孝,特来查看,日后定要报仇!”说着把酒水泼在地上。店小二面有难色。魏定国也祭了冷酒,再立报仇誓言。
单廷蕙为田不开斟了一碗酒,三人饮着冷酒,聊起话来。扈青芸心里明白道:“原来越哥哥是在这里杀了五行神教的人,这单廷蕙和魏定国是来祭他死者老爹的。”她听到三人说话难听,本欲开口还嘴,只是想自己与五行神教并无多大纠缠,也就捺住心性了。
单廷蕙道:“那个姓时的小子,虽然那日救了我一命,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绝不会轻饶他的。顶多下次遇上他的时候不以歹毒手段害他,公平比试就是了。”
田不开手掌置于桌上,举杯呷酒,冷冷道:“此言差矣,如你描述之言,公平比试你如何是那贼子对手?须得施用计策,方能取那小子性命。对了,上次你们在鹤嘴山上四人围攻那姓时的小子,为何不发紫火、圣水?”
单廷蕙蹙眉道:“万、伍两位长老武功精湛,天下一流,要不是那日先中了蓟王求死符,耗费功力压制戾符甚巨,也不会被时空越伤成那样。”
田不开重重哼了一声,愤然道:“朝廷王爷,难道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好好的王爷不做,要来管江湖上的事?上前个月那个蓟王派人到我教中送去整改令,实在可恶。我五行神教上百年来,威势赫赫,声震朝野内外,连皇帝也不敢管我闲事,如今这蓟王爷似乎有意冒犯于我,我教神威浩荡,岂会买他的账?”他说话肆无忌惮,毫不顾忌旁人听去,看来是自诩威势,不把其余的人放在眼里。
扈青芸心里暗笑:“这五行神教实在狂妄至极,如今蓟王爷武功了得,更是手下召集过百武林高手,更兼手握天下兵权,正要屠灭那骄狂教派,想五行神教即便再强,如何能抵得过蓟王强威?”
扈青芸听他三人说话,都是讨论些关于时空越、鹤嘴山的话题,没过一会,单廷蕙转开话题,问道:“对了,田副教主,到底时空越那个狗贼是用何等手法中伤、杀害了我爹、魏伯伯、土叔叔以及教中二十来位兄弟的?到底是不是大理段氏的神技六脉神剑?听说这套神剑技法只有当今大理天龙寺绝痴大师一人所会,这绝痴大师隐居寺中,十数年不出江湖,六脉神剑技法更是非段家子孙不可相传,岂又有他人会得?我看时空越那个狗贼当日所使,虽是近似于六脉神剑的一种武功,实则不是。”
魏定国点头道:“对啊,这其中必有蹊跷。”
田不开想起当日查验魏霆风、单雷殷、土不羁等人的伤口时,见魏霆风喉咙洞穿一孔,有食指般粗细,孔内骨肉焦灼,想是内力炽烈,烧灼而成;其余的人更是浑身上下,洞穿处甚多,不论是精厚皮肉、还是坚硬腿骨,都能被那指力洞穿而过,灼成糊状,可想而知弹贯指力那人的武功是高强到何等境界了,确实与大理段氏六脉神剑技艺实在相像。当年天龙寺高僧绝痴大师少年英侠、走闯天下时,凭着这套技法,天下罕有匹敌者。田不开心头毕竟有些惊惧,刚才他所说要对付时空越的话其实也就是显显威势,壮壮胆量罢了。
当下田不开想了想,脸上露出狐疑之色,说道:“时空越到底所用何种武功,这的确难以查验。当日教主也说这个伤势的确与六脉神剑挫人之伤有些相似,但也有一些不同,便是在孔伤里面,往往肉焦骨炽,但凭再强的指力,也难以造就这么大的威力。教主心疑,派人到大理国去询问,那大理当今皇上,就是绝痴大师之子段钟流,其人对世之武学痴爱如命,听说世上有如此一门风头盖过他大理段氏六脉神剑的武功,想要北上中原来会一会使出这门武功的那个姓时的小子。只是段皇爷国事繁杂,一时抽不开身,颇为悻悻然。不过其沐盈公主倒是有意来探查个究竟,只是她兄长考虑中原武林江湖凶险,不让她冒险前来,因此也就暂且作罢了。”
单廷蕙点点头,“嗯”的一声,道:“田副教主,时空越那个臭小子年轻怪才,咱们须得查探清楚了,有所准备,方能对付得了他。”
田不开冷冷地道:“那是!”
扈青芸正听不过去这三人明目张胆地商量着要如何如何对付越哥哥,并且口中左一个“臭小子”、右一个“狗贼”的称呼,实在气恼,正要发作,不想脚步登楼之声传来,扈青芸觑眼一看,却是刚才与她发生过冲突的冷虚子和石振豪二人上了楼来。
石振豪脸色泛白,手抚胸口,似乎很不好受。他一边走一边骂:“云中燕那个臭女人,竟然伤我如此之重。待石某伤好之后,定要找她报仇。”
冷虚子闻到楼间酒香,刀疤脸上泛出一丝喜色,大声道:“石兄弟,别自发牢骚了,只要有酒,天大的事又值得什么?今日你心中郁闷,我请客,解你心怀,如何?”
“好!”石振豪也喜饮酒,听如此说,也是豪情迸发,大声叫好。
二人走入近来,五行神教的人转头看着二人,并不认识,也置之不理。只是单廷蕙和魏定国听他二人口中说出“云中燕”的名号来,知道这云中燕便是那日在鹤嘴山上与时空越关系最好、武功甚强的一位女子,便有些警惕起来。
冷虚子和石振豪没走几步,转眼之处,似乎被扈青芸的身影怵了一下,石振豪心有余悸,嘴里喃喃道:“云——云中燕?”
扈青芸嬉笑着转过面来,看着冷虚子和石振豪二人,故作友好道:“哟,二位,如此凑巧,看来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有缘!有缘!过来喝两杯吧!”
石振豪掌伤在胸,依然在疼,见到扈青芸,不觉怒上心来,抬掌道:“云中燕,你诸般阻挠,羞辱于我,到底是何意思?”
“诶,石兄,不要节外生枝!”冷虚子劝了石振豪一声,继而抬手对扈青芸道,“云姑娘,咱们之间并无深仇大怨,在下和石兄上楼来只是吃杯水酒,并无它意,云姑娘想必不会见怪的吧?”
扈青芸嘿嘿一笑,也抬手道:“岂会见怪?在下不是云姑娘,是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