碌新城中熙熙攘攘,热闹喧哗。
街道上行人众多,街市繁盛。扈青芸腰系刀剑,牵马在街道上缓缓走动,不时观看一下杂耍卖艺,斗鸡耍猴。高兴处也会赏出一枚银子。
她决定在这碌新镇里用过午饭,再奔去梁山,与越哥哥会合。多日不曾见他,心里实在挂念,难以忍受,又何必强自苦挨如此相思之苦呢?
她观觑着街道两旁,正要找一家上好一些的饭店进去歇马驻足。
前面行人不少,扈青芸似乎觑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她心中好奇,拨开人众往前观瞧,见一人手袖空空,背刀在身,衣衫青白;此人旁边是一个高大壮汉,青布皂裰,双把戒刀插在腰上,脑后乱发披着,看得见戒箍锃亮。
扈青芸只看背影,便想起断臂那人是柳叶刀石振豪,旁边的行者大汉正是冷虚子,只是扈青芸并不知道他是谁人。扈青芸也奇怪这柳叶刀石振豪功夫不错,怎么一只手臂已经断了呢?上次在云莱客栈见到他的时候还好端端的。
石振豪佝偻着头,丧气不已。他两眼看路,脸上神色愤然。旁边的冷虚子略微侧头,说道:“石兄弟,过去这么多时日了,你还如此愤恨难消啊?”石振豪的声音似乎有些哭笑不得,道:“冷行者,断臂的又不是你,你当然用不着生气了!我白石堡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想不到我石振豪今日成了残废之人,实在惭愧。当日我大哥振天和三弟秀儿一个劲劝我不要从事于朝廷,我当面反驳他们是不知好歹、坐井观天,如今这番模样,看来是没脸回白石堡去的了。”
“你这伤实在不值,大丈夫男儿汉,如若沙场作战,即便马革裹尸,那也是死得其所。但你分明是用言语羞辱人家,自取其辱,方致右臂不在。”冷虚子话中不见热情。
石振豪羞惭地道:“谁曾想我石振豪竟然会遭受如此挫折。时空越那个臭小子,几句屈辱的话就要了老子一条臂膀,实在太屈,早晚老子得斫断他双手双脚方才甘心。”
扈青芸跟随其后,听他二人提到“时空越”的名字,心里发笑:“哦,原来这石振豪的手臂是越哥哥砍断了他的,这人活该!”
冷虚子不置可否,冷笑道:“去你的吧!那美名剑客时空越武功高明得紧,远胜你我。那日要不是事情紧急,我冷虚子还想与他比试几招。”
石振豪对冷虚子侧头斜目:“你为何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冷虚子冷笑一声:“你半招之中臂膀就不在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看那日要不是时空越手下留情,恐怕你的性命也就此了账了!
“哼!”石振豪从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心里面老大不服气,道:“怎么?难道那日的话我说错了吗?时空越那个臭小子明明当那么多人的面不知廉耻的与何奚媛亲嘴亲了半天,还到处乱模,老子也是实在看不过去了,想要拦住他,才顺便羞辱他一两句的嘛!”石振豪嫉恨那日领略何奚媛芳泽和奥美的并不是他自己,心里老大不舒适。
他心里面不舒服,跟随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扈青芸听到这个话更是不舒服。“怎么,他们两个竟然亲嘴?这个没良心的,那日刚刚亲了我的嘴,又去亲别人的,实在讨厌!”扈青芸娇气冲起,把脚在地上跺了一下。
又听冷虚子冷声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你武功不及他,别说断了手臂,就是丢了性命,也是不足为奇。”
“你——?”石振豪哭笑不得,指着冷虚子没好气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咱们都同在蓟王爷帐下,你见死不救,是何居心啊?”
“哼!”冷虚子只是冷哼了一声,不言语了。
二人说着话往前走去,扈青芸心里想着时空越与何奚媛亲嘴缠绵的模样,好生气愤,心里存有的一丝想念之情荡然无存,成为了娇恨愤怒,同时又宁愿自己不要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登时想要问石振豪个明白,便脚步一措,从右侧斜掠上前。
冷虚子和石振豪二人听得呼呼风响,急冲他俩而来,连忙戒备。
扈青芸身影飘忽,落在二人面前,两只纤手向两边一摆,把眼扫视前面二人。石振豪料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扈青芸,嘴里诧异道:“云中燕?你为何会在这里?”他心想从前扈青芸追扰蓟王的时候,自己也曾多次与她交过手,知道她年纪虽小,武功奇高,先前自己三四个顶尖儿的高手围攻她一人,也丝毫占不了便宜去。
扈青芸纤手一揽秀发,傲声道:“正是本姑娘!怎么,几日不见,你少了几斤呀!”石振豪恼羞成怒,知道她这是在嘲笑自己断了手臂,但不敢挫其锋锐,只得忍着怒气,问:“姑娘,在下虎落平原,你想怎么样?”
扈青芸嗤嗤一笑道:“看你这样,本姑娘也没有兴趣为难于你了。本姑娘想要问你,你为何污蔑我越哥哥,使他人格受辱?”
冷虚子站在一旁打量着扈青芸,并不出声。石振豪扬眉问:“姑娘把话说清楚一点,在下什么时候污蔑了你越哥哥的人格?”
扈青芸娇爱身躯缓走两步,双手抱胸,问:“你刚才不是说‘时空越与何奚媛当那么多人的面亲嘴,不知廉耻’,还不是污蔑?”
石振豪“哦”的一声,浅笑道:“原来姑娘问的是这个?你不妨问问冷大师,石某何尝说错了半句?恐怕你那位情郎风流成性,遇到了谁都要一亲芳泽的,呵呵!”
“胡说!”扈青芸有些恼怒,见冷虚子不动嘴唇,依然问石振豪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亲眼见到的?”
石振豪呵呵一笑,道:“何尝不是?何奚媛和时空越搂搂抱抱,到处乱模,亲嘴亲个热火朝天,毫不顾及廉耻,不单被我一个人瞧在眼里,恐怕被几百上千的人瞧在眼里。哈哈!”
扈青芸心里泛起痛楚,眼中噙着泪花,跺脚暗骂道:“这个该死的,他竟然这么猖狂,我才离他几日,又不是真心要离开他,他竟然这般——这般不知检点,存心想要气我,羞辱我?我今生今世都不想要见他。我不稀罕他——”
她心潮泛滥,耳听着石振豪哈哈嘲笑之声,好生刺耳,讨厌之极,心想此人竟然这般嘲讽于她,气不打一处来——“此人如此可恶,今日就拿他来消气!”念头刚起,双手错落半圆,“落英掌”便飞劈了去。
石振豪觉人影飒然,单手晃出闪避,却猝不及防,被扈青芸一掌击在左胸,挟着清风明月的内劲,实在劲急,踉跄一步,翻倒在地上,撞得脊背生疼。
扈青芸踏上步去,想要再击上他一掌,方好出气,不想斜刺里皂影一闪,呼呼风响,掌风劈来。扈青芸捺手过去,横空掠掌,“砰砰”两声,与那人过了几招。
两人各退一步,扈青芸看这人就是与石振豪走在一路的高大行者,便问:“你是谁?别管闲事!”冷虚子单手一晃,想不到这个小姑娘年纪轻小,长得好美不说,武功亦是了不得,当即道:“在下冷虚子。姑娘,石振豪身受重伤,也不曾得罪了姑娘你,何必出手如此狠辣?”
“哼!”扈青芸脾气愤愤,蹙眉道:“他如此取笑于我,还不该教训?况且,此人往常与我有过冲突,我今日怎么对付他,也都是有道理的。识相的,你不要多管,本姑娘今日非教训这个石振豪到他嚎啕大叫不可。”
“姑娘,算了吧,小小事情,何必动怒如此?”冷虚子依然劝声。此时引得街上众人围观,只是害怕当事人武功高强,会不小心伤了自己,都站得远了一些。
石振豪嘴角有鲜血渗出,爬起身来,指着扈青芸道:“云中燕,你欺人太甚!”扈青芸双目一寒,又要欺上身去。
冷虚子靠过身来阻挡在前,扈青芸厉喝:“闪开!好狗不挡道!”说着纤手划掌,掌影飒然,向冷虚子折叠过去。
冷虚子听她骂自己是“狗”,也生起气愤,亦兼要保护石振豪,顿时也顾不得手下留情了,其实对方武功高强他压根也不敢手下留情,单掌翻飞,右掌跟上,便是硬沉功夫打将出去。同时铁腿弹出,配合拳掌功夫使将出去,好生威力。
冷虚子这套“铁石功”可以开碑碎石,缘是他见扈青芸招式虽然轻巧,却蕴含无上大力,手缘偶尔带有浅浅清辉,击碰之下,竟然沁人肌骨,威力强盛。
扈青芸才不管冷虚子功夫怎么样,反正心里有气,就要与这个冷面行者斗一斗狠。兴许是两人并无冤仇,因此只是拳脚上相斗,各自都未取出兵器来激战。
石振豪受了扈青芸一掌,感觉胸腔气闷,嗓子干哑,半天回不过气来,心里暗骂云中燕出手太狠,武功好强。
冷虚子铁拳钢腿,威力实在太盛,但竟然被扈青芸轻巧招式呼呼化去,丝毫挫不得她半分。冷虚子不禁心中刮目相看,心想这个云中燕真的是个奇女子了。
扈青芸娇喝一声,身形如飞燕般飞巻,顺手自货架上撤过一条竹竿来,戳向冷虚子。竹竿如长蛇蜇来,冷虚子侧闪两下,粗重手掌捏定竿子,“唰啦”一声,竿子四分五裂,爆裂开了。不觉扈青芸欺近身来,冷虚子慌忙拍出两掌。
扈青芸挥出两掌,与冷虚子掌力交汇,砰然声响,震得空气熏腾。冷虚子不觉手掌炽烈,运气翻飞,还要出招,不想身前人影恍惚,却不见了扈青芸。
转眼间,扈青芸已在数丈之外牵起马缰,咯咯一笑:“看在这个行者今日还算得上是个好汉的份上,本姑娘暂且饶让几分!再会!”说着,牵马就走。
冷虚子心想这小姑娘难敌,不想与她深自纠缠,她自己罢手,那是最好,便没有去追,折转身去过问起石振豪的伤势来。
扈青芸脚步加快,原来她在与冷虚子过招之际,眼睛瞥见左街上闪出一丛人影来,其中两个甚是熟悉,便是在鹤嘴山上与越哥哥动过手的五行神教的魏定国和单廷蕙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