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刀的随从死了一二个,还有四五个跟在身后,奋力合杀过来。众黑衣人抵挡不住,连连后退。
每家押车之人都有一二个好手,挺刀搏杀,黑衣人顿时死伤不少。时空越不再留情,青剑横扫。赤眼之人手使铁链,忽忽砸向时空越。
时空越身子侧避,长剑数挑,铁锤反而扫过几个黑衣人的头部,立时毙命。
解宝与杆刀大汉战在一处,解宝武艺惊强,力道迅猛,那人渐渐难支,骤不及防,被解宝一脚踢在背上,摔翻出去。解宝踏前一步,寒叉向大汉当胸刺去。
大汉抖起刀面,磕歪解宝寒叉,戳在地面,紧接着跳起身来,向后跃退,口里吆喝一声。众黑衣人听得,连声呼哨,口里叫道:“扯呼!”便分开兵器,回身退撤。
赤眼人向时空越连甩两下铁锤,向后激退,时空越并不去追。刘三刀急声叫道:“快追,把他们全部杀光!”他说着跑身上前,砍翻两三个黑衣人。
众黑衣人急急向山上奔去,刘三刀紧追在后。其余的人战了半天,都已累得不行,见黑衣人全都退去,便心中一轻,瘫倒地上,喘气嘘嘘,难以起身。
解宝正要追上坡去,时空越一把扯住道:“宝二哥,你看护车马,我去追。”解宝答应一声,停来。
时空越拾起地上两颗圆石,轻身跃上前去,超在刘三刀前头,双指暗中一弹,刘三刀胸部中弹,穴道被封,全身一麻,昏厥倒地。
时空越口里大叫道:“刘县尉中了暗器,快来救他。前面的人,站住,看你们往哪跑!站住——”一众黑衣人冲入林子中,四散奔逃。
时空越紧追两个领头大汉,故意隔在数丈之后,追之不上。待得奔入林子深处,时空越双脚在树上一点,身子急速奔近前去,绕在两个大汉身前。
两个大汉陡住身形,手里舞着兵器,冷冷问道:“你要怎样,为何紧追不舍?”
时空越笑道:“两位好汉,不妨除下面巾,以真面目示人。”两位大汉心下踌躇,赤眼之人问道:“你是何人?”时空越道:“在下没名剑客时空越,与两位有话要说。”
两人对视一眼,见时空越敌意退去,态度温和,杆刀大汉问道:“年轻人,你可是官府中人?可杀死了我众多兄弟!”
时空越道:“双方交战,情非得已。只是我见两位武艺甚好,本事不小,想是豪侠义士,因此想来问个明白。”
两个大汉除下面上黑布,时空越见杆刀大汉一脸虬髯,年过三十,面容刚毅。铁链汉子小上两岁,双眼红赤,表情狠煞。
杆刀大汉道:“我问你,这些可是送与官府的银两?这等脏银,人人得而取之。”时空越道:“说得甚是,只是恰逢在下押护这些银子,如若丢失,如何交差?另外,官银一失,可要害死多少人?何况,已有不少押车人死于非命了。”
赤眼大汉怒道:“今天要不是你挡道,我们早就得手了,也不会死这么多兄弟。现在还想赶尽杀绝,我们兄弟即便是死,也不怕你!”他说着双手一提,铁链舞起。
时空越摆手止道:“且慢,在下不是再来打斗的;甚才相战,双方各有死伤;况且交战之时,我又不识得你们两个;生死相战,何必怨言?只是看你两个似侠义之人,故而追来。今日车银,兀自劫持不得。两位所失银两,日后在下必如数奉还。”
“什么——?”两个大汉惊愕起来,“如数奉还?你又不差我们的,如何奉还?”时空越笑道:“就算今日你二人的好事坏在了我的手里,所缺银两,在下以黄金,悉数奉还。”
两个大汉错愕一阵,对视半晌,疑问道:“你到底何人,所说真假?”时空越抱拳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所说非假。你二人可愿报上名来?”
赤眼之人呵呵笑道:“你这人好生狡猾,休以好言来赚我兄弟二人说出名来,日后好来捉人。”时空越哈哈笑道:“此位老兄所言差矣,在下并无恶意。今日所说,定当兑现。在下非官府之人,只是与二位一样乃江湖闲人,同道中人,真心是也。”
杆刀大汉豪言道:“想不到你年轻如此,却是侠肝义肠。某阅人无数,竟从未见过似你这般真性情的人。你的话,某打心里信服。今日,咱们算是不打不相识啦!”他说着哈哈一笑,把刀扔在地上,迈步向时空越走去。
赤眼大汉一把扯住他道:“大哥,谨防有诈!”
时空越哈哈一笑,把背上长剑解了下来,掷在一旁,道:“赤眼老兄何必多疑?好,在下今日也就不再多问两位高姓大名了,只是想告知两位,如今蓟王坐镇郓城,这些银两财物乃蓟王所需,要是他知道有人半路劫持,郓城境内出现匪盗,定当追查不休。两位今日虽以黑布蒙面,未曾窥得,但手中所用兵器,却是线索。所以还请两位离开此山,到别处山去暂且避身。只是,还请两位留下记号,日后在下方好寻访二位。”
虬髯大汉想了想道:“说得甚是!既然你真心相告,在下就实不相瞒你了,在下姓欧名鹏,起个绰号‘摩云金翅’——”赤眼汉子一把扯住他,阻止他再往下说下去。
欧姓大汉劝声道:“兄弟,你放心吧,依哥哥眼目,绝对信得过眼前这位兄弟。虽然刚才为敌,现在一笔勾销。兄弟,所谓意气相投,凭的是一种感觉,做哥哥的今日便有一种强烈感觉——眼前这位兄弟器宇轩昂,外貌非常,义气更是不小,哥哥全然信得过。”
摩云金翅欧鹏说着抱拳向时空越拱礼道:“时兄弟,虽然刚才互有杀伤,也是无奈之举,欧某但凭义气,今日与兄弟结识,还谢兄弟良言劝告。”
时空越喜道:“欧鹏大哥,如此甚好!小弟此趟要去郓城县里,不可久留,一月之后,兄弟定来寻访二位哥哥,所欠银两,如言并还,绝不食言。只是,小弟日后如何能寻访到两位哥哥?”
欧鹏取出一道木牌,上面画有图案,解释说道:“兄弟日后可到离此处不远的桑木村子口,村口一间破庙前有一排桑树,在居中最大一棵桑树上我会刻上记号,图案如此,兄弟依箭头所示方向寻来,便可找到我等住处。只是什么银两的事,休得再提,只要兄弟人来,我便与你喝个痛快,畅饮一番。”欧鹏说着哈哈一笑。
时空越见欧鹏虽然直爽豪气,但知他心中还是对自己有所防范,不直接告以住地,当即笑着答应道:“好,一言为定!两位哥哥就请离开此地,万千不可声张此事。没有人追查倒也便罢,若有人追查,可得小心为上。有甚风吹草动,小弟会暗中相助。前面的人好等,小弟这就告辞,日后再行相见。”
时空越说完,拾起长剑转身欲走,赤眼大汉唤声道:“且慢!”时空越回过身来,问道:“这位哥哥有话要说?”
赤眼汉子又在时空越身上扫视一周,道:“我只问你,你可愿说出家住何处?”时空越心忖道:“此二人虽然凶险,却是两条好汉,只是这赤眼汉子如此防我。”便道:“在下孤身一人,没有家世,只是在梅花镇的云莱客栈有我至交好友。刚才与欧鹏大哥打斗之人便是梅花镇上的解宝。”
欧鹏和赤眼大汉心中惊愕,赤眼大汉诧问道:“解宝?莫非是两头蛇解珍,双尾蝎的解宝?这两人的名头倒是听过,只是不曾拜识。”
欧鹏明白道:“原来甚才与我打斗之人便是解宝,怪不得本事了得,难以抵敌。兄弟如此说了,欧某更是信你。”便转头向身边的赤眼大汉道:“二弟,江湖上以义气为重,眼前这位兄弟情义深重,二弟尚自生疑,便是有坏江湖义气。”
时空越道:“甚才在下冲撞甚大,对两位哥哥冒犯不小,一时之间,积怨难以消解,这也是正常不过。小弟在这里深陪不是!”
赤眼汉子丢下手中锤链,抱拳说道:“兄弟休要如此说,劫杀始于我等,只是未曾料到会结识如兄弟这般情义之人。甚才心中存疑,此时豁然。在下姓邓名飞,因双眼赤红,人称‘火眼狻猊’。初次相识,想不到是在此种情况之下,恕不能把酒谈话,聚盏言欢,待日后与兄弟再逢之时,定要喝个痛快!”
时空越欣然叫好,抱手言道:“爽快!欧大哥、邓大哥真乃豪情之人。可惜今日不能多言,暂且作罢,日后小弟必来寻访。”欧鹏、邓飞欣然点头。
刚说罢,只听树林那边传过呼喝声来,时空越忙道:“是县尉刘三刀等人,两位兄长快且走开,小弟引开他去。”欧鹏、邓飞拱手辞道:“保重!”时空越点头。
欧鹏、邓飞二人拾起地上兵器,带领从人飞速离去。
时空越折回路来,见刘三刀手持钢刀,身后几个随从,急速追赶了来,便昂声问道:“县尉,追哪里去?”
刘三刀道:“贼人兀自跑哪里去了?”时空越道:“树林子深,你如何追得?里面设有机关陷阱,险些吃陷了我。两个贼头又武艺高超,不是等闲之人,依刘县尉这等莽撞追去,恐怕有去无回。在下这就回去,万一贼人来个调虎离山,小心我的银车吃失了。”
刘三刀听时空越小觑他的本领,心中愤慨,又说林子深险,恐敌人使调虎离山之计,心想极是,嘴里喃喃道:“便宜了这伙贼人,勿抓得一个活的回去拷问。”说着大喝一个“走”字,众人便出林子回去。
到得路上,解宝见时空越回来,急切问道:“兄弟如何,未曾着伤吧?”时空越道:“未曾,只是走了强人。”看云莱客栈这边,两匹坐骑,一辆银车仍然安好,心中大喜,只是伤了两个伙计,死了两匹马。
受伤的两人一个被大石砸了脚,一个被乱箭射中腿,解宝帮着两人包好伤口,让了两匹马与他们骑着回云莱客栈去,还交代了两人回去告诉夫人不要担心,一切安好的话。
其余六家算是死伤惨重,银车翻了一地。伤重的人哀嚎不止,活下来的人把尸首一一埋了,整顿银车,寻回慌跑出去的马。时空越帮伤重的人调理伤口,又把黑衣死尸集中一处埋了。
刘三刀懊恼不已,只因一时大意,中了强盗埋伏,心中暗暗猜疑会是什么人胆大包天劫抢蓟王银财。
众人忙了半晌,方才收拾完毕,有伤的人都打发回去,剩下十余人赶着银车,随刘三刀依然赶路,心里只是焦急:“不知下面的路会不会再遇上拦路的人?不可再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