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这张面容上挂上淡淡的哀伤;眼中似有珠泪,欲落未落的含在眶中;睫毛抖动,怔怔地看着自己。
时空越一阵错愕,没料到何奚媛竟然乘自己毫无防备之时按动门上开关,这道厚重的铁门轻巧地把两人格了起来。铁门下坠之快,且声息不大,可见此机关设计之精细和巧妙。
时空越心内暗暗赞赏,口里却用极不相信地语调低低问道:“何姐姐,你怎么了?”
何奚媛仍然怔怔地看着他,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目眶中滚落出来——一向沉稳淡然的何奚媛此刻变得楚楚可怜起来。她朱唇微动,细细说道:“时公子,对不起——别怪我这样做,我是想弄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啊?何姐姐是怀疑我?”时空越有些疑虑。
“你——你是如何知道我家姓‘燕’的?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会不会是我的仇人?”何奚媛声音有些颤抖,却一口气问完了这些问题。
“啊!——”时空越又是一阵错愕,“原来是为这个?哈哈——呵呵——”时空越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极其爽朗大声,双手乱摇道,“误会呀,何姐姐!误会!”
何奚媛不知时空越为何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又听他说“误会”,心内莫名觉得一阵欣喜,口内却道:“你为何笑得如此诡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时空越停下了笑,委屈说道:“何姐姐,快把门打开,我回答你呀!”
“把门打开,你想搞什么名堂?先回答我!”何奚媛带着命令的口吻道。
“何姐姐,你这是审问我吗?”时空越双手扶在铁门上,暗暗运力扯动粗壮的铁柱,却是毫无办法把门弄开。他两只眼睛看向何奚媛,见何奚媛一双妙目也在看着自己——那双眼中似有嗔怒流出,又似包含期待。时空越不觉看得呆了,好一会难以移动心神。
何奚媛走近两步,伸出两只玉手,却握在了时空越的手上。时空越突地一怔,仿如一股电流击中身体,直觉何奚媛的手掌清冷如冰,却好像又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传递过来。
何奚媛略摇了摇头,淡淡微笑道:“时公子,是我一时想错了,我从你的眼神之中得到了答案,你不是我刚才想的那种人。只是,只是我还是希望你告诉我你的来历。因为,因为我很好奇。”
时空越见何奚媛眼中的期待变得更加强烈了,便低低说道:“我若说了,恐怕何姐姐一时不信。”何奚媛摇头道:“你尽管说,你说的话我怎会不信?况且,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岂会不知?”时空越深呼吸了一口气道:“何姐姐,其实,其实我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叫做上海,是一座有名的水下城市。嗯,现在它是从苏州过去的一个小镇。”
何奚媛异道:“上海?果真没听说过。什么‘水下城市’,城市还能建在水下?”时空越道:“是啊,原本是在陆地上的城市,只是后来被水淹了。淹了可惜,于是人们重新改建,便能住在水下了。”
何奚媛依旧奇道:“你说的到底是什么地方?还有人能住在水里?我怎么越听越觉得奇怪?”时空越喃喃地道:“已就是说,我来自未来——距此两千两百多年——公元的三三一二年——现在是一千一百年——对,是距此两千两百一十二年。”
何奚媛越听越不解地道:“现在不是徽宗新登,年号郑和吗?为何说是什么‘一千一百年’呢?你可不可以说明白点?”时空越解释道:“也就是说,我这个人原本是生活在两千两百年后的时代,但那个时代科技十分发达,我用某种方法时空穿越了,来到了两千两百年前的北宋末年的宋徽宗时期,就是这样子了。何姐姐,你可听得明白?”
何奚媛表情矛盾,面容错愕,后退了两步,点点头道:“原来你是来自未来,真不可思议——”何奚媛顿了顿喜道,“所以你知道一切,知道我家本姓?还说,还说‘北宋末年’,这又是什么意思?”
时空越低着声音,“唉”的叹气一声道:“历史上讲的,北宋末年,宋徽宗无能,以致金兵打了进来,夺了半壁江山,北宋灭亡,南宋建立;后来又经历元朝、明朝、清朝、中华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人类的时代进入一个新的历史时期,科技迅猛发展。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世界大战又爆发了,人类的战争从地球打到月球,再从月球打到火星,外太空里一片混乱,打了好长时间,现在依然打着。我在那里是一名战舰飞行员,也做过医生,后来差点战死,退役了,闲极无聊,便来了这里。”
何奚媛惊愕道:“你说得好复杂,我一点也听不懂。只是,我想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她的神情有些慌乱。
时空越沉吟道:“或许我只想在这里,不想回去了。”何奚媛欣喜问道:“真的?你——为何不想回去?难道你不想家中的亲人?还有,你——在你的家里,有没有——有没有你喜爱的人?”何奚媛问这话时吞吞吐吐,似乎变成了一个小姑娘般娇羞害臊。
时空越深吸一口气道:“我什么亲人也没有,他们都死光了。在我们那个年代,三十多岁才会娶亲的,似我这样,哪有什么喜欢的人?”
何奚媛欣笑道:“我想也是。时公子,你真了不起,这样年轻就在你的时代参军打仗,还做医生了!”时空越道:“是呀,我从小就被送去训练,是特种兵。”
时空越顿了顿,“嘿”的一声笑道:“何姐姐,光顾着说话,快把门打开吧!”何奚媛正在想着事情,此时突然想起铁门还未打开,便面上微红,抱歉说道:“时公子,实在歉疚,我不知说什么好——”说着玉手在墙面一块砖石上按了两按,铁门“咔”的一声想,便向上急速升起,梭在了顶墙里去。
时空越高兴地叫一声好,却见何奚媛猛地奔了进来。时空越正要闪避,一双纤细的臂膀却搂在了自己的肩头之上。时空越鼻端闻见一股淡淡的幽郁香气,直觉一缕柔顺的头发触到自己的颈间——何奚媛的身子温暖轻柔地靠在了自己的身上——时空越一时怔在了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何奚媛把头靠在时空越的肩头之上,语气温柔地道:“你知道吗,我不希望你回去,我害怕你回去。我不管你来自何处,我好希望你留在这里,让我日日能看到你。”
时空越尴尬地道:“我——我——我当然不会回去了——因为,因为我舍不得回去呀!”“你舍不得什么,你能说给我听吗?”
时空越慢慢把双手触在何奚媛的肩上,扶起她的身,微微笑道:“我当然舍不得这两个月来遇到的人和事了——何姐姐、雅琴妹妹、青弟、梅虹妹妹,还有各位兄弟朋友。所以,何姐姐,我想今后我们可有的是时间在一起的。”
何奚媛略略一笑,微微点头。时空越又道:“何姐姐,我的故事你一时也不会明白,以后我再慢慢讲给你听!至于姐姐的秘密,对于小弟来说,不应该是什么秘密了。何姐姐,你能不能与小弟讲一讲呢?”
何奚媛略微叹气,转过身去道:“已经十年了,或许那些事情已经成为了记忆,可是——”何奚媛摇了摇头,回过身来,双目含情地注视着时空越,接着道,“这一刻,从时公子的话中,我似乎悟到了一些道理;这些道理对于我来说,或许会是非常重要的。时公子,我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虽然十年的时间未曾冲淡这些悲痛的记忆,所有的事情一直藏在我的心底深处;有时想起来,我会觉得心中非常痛苦和惋惜。所以,我常常奋力地练刀,奋力地做事,为的就是不要让这些悲苦的事情占据心思。可是现在——”何奚媛露出一丝笑容,“我想,现在好得太多了,就像大病初愈一般,我的心情好像换了一副样子。”
时空越叹了一口气道:“是啊,人生在世,事不如意,此生苦短,不要用悲伤、痛苦来把宝贵的时间耗去。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尽情尽兴,未尝不是好事。李白有言“人生得意须尽欢!”。何姐姐,今后你有什么不快、难解的事,尽管说给小弟听。我想我会是你最好的聆听者的。或许,我还能帮得上忙。对了,何姐姐,有个地方一直未曾对你说起过——其实,我们第一次相聚的那个晚上,我提起过的。前几个月,我一直在那里练剑,之后便下了山来,在雪地里走了十余天,来到了云莱客栈,自此才有幸结识了你们。那个地方叫做梁山,风景很美的。何姐姐,你愿不愿意跟我去瞧瞧,权当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