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越等众人迈进客栈大门,只见斜侧里一张桌子上坐着两个人。这两人衣着不俗,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年纪都在四旬以上。矮胖男人仰身在椅,双脚翘在桌上使劲晃动着,手里拎着酒罐子,斜瞥着进来的众人。
高瘦汉子索性坐在桌子上,右手托着酒壶正自仰头往嘴里灌酒。他喝了一大口后,眨动着惺忪的醉眼,嘴里打了一个饱嗝,把酒壶往地上一摔,嘿嘿笑道:“是什么人瞎了狗眼竟然不知道你爷爷漠北双雄的威名?”他说着把右手大拇指往自己一翘,接着道,“爷爷我告诉你,咱们——咱们漠北双雄,威名震漠北,呃——”说着又打了一个饱嗝。
何掌柜从厅后走了出来,见何奚媛一行众人都回来了,便上前迎接。何承亮口里不悦道:“这两个鸟人又喝多了酒,真是无礼至极了!”
何奚媛见漠北双雄坐姿夸张,神情倨傲,言语粗俗,心头不由得极为不喜,便上前抱拳道:“漠北双雄鼎鼎大名威震漠北,没有人不会知道。二位远道而来贵为稀客,既然看得起小店前来投住,小店甚是欢迎。可小店虽小也有规矩,二位形象如此夸张似乎与此间环境大为不合?”
时空越轻声问何承亮道:“何叔,漠北双雄到底是什么人,直如此恁般无礼?”何承亮回道:“这漠北双雄是亲生哥俩,来自于蒙古族居住的大漠以北地带,亦正亦邪。那瘦高男人是哥,叫做阿使那;矮胖汉子是弟,叫做阿使得。此哥俩武功奇高,在北方一带赫赫有名,近年来常在中原活动,更是声名远播。听说前年被蓟王招致麾下,因此也就有些仗势作威作福起来,江湖上人见了他们都要给几分面子的。”
时空越轻哼一声道:“哦,原来是人家的看门狗,怪不得如此嚣张。住在这里几日了?何叔,你没有打发他们走?”
何承亮应道:“这两人就像两只癞皮狗,是两尊瘟神,哪里容易打发得走?听说蓟王驾临郓城,这漠北双雄便乘机来客栈里白吃白住,昨天还伸手要银子,说是蓟王吩咐要的,简直是瞎扯淡!”
何雅琴愠色道:“这两个疯子,简直讨厌极了,每天都要在这里醉一场。昨天竟然醉酒吐了一地的黄汤,恶心极了,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两人一顿!”
时空越怒道:“如此这般,怕他做什么?倒不如把这两个人打发了出去。”何承亮止道:“公子稍安勿躁,这两人既然是蓟王的手下,姑且饶他几分面子,否则闹僵了事可不好收场。”时空越怒哼一声,双眼怒视漠北双眼。
只听瘦高男子阿使那把怪眼一翻,朝何奚媛冷笑道:“什么狗屁规矩?就算是天王老子、玉帝老儿的规矩咱哥俩也几时放在眼里过?你这婆娘我且问你,你这是怎么开店的?我漠北双雄好不容易大老远的来一趟,也不见得有人好好招待一下,难道你们今后不想混了?”
何奚媛冷声道:“你们漠北双雄好大的架子,不要以为小店怕了你们。那日相遇,原本就要较个高低的,只是怕脏了我的手!”
“嘿,臭婆娘——”矮胖男子阿使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朝地上猛吐了一口浓痰,左脚在痰水上一搓,何雅琴骂道:“恶心死人了!”
阿使得口里嚷道:“兀这婆娘,你到底占了谁的势?知县大人?嘿,我呸,知县白玉乔在咱哥俩面前就是一条狗!我告诉你,别怪我哥俩事先没跟你打过招呼,也别怪我哥俩没提醒过你们,过两天蓟王大人法驾贵店,到时候可就要蓬荜生辉啰!哈哈,哈哈哈——”
阿使那接口道:“识趣的,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不要叫人没了面子!”何奚媛怒道:“我听不懂你们说的什么鬼话,识趣的,就从这里滚出去!”
何雅琴大声骂道:“喂,你们两个臭疯子听到我小姨说话了没有?叫你们滚!”
阿使得揉了揉醉熏熏的双眼,嘴里讪笑道:“大哥,你听到没有,这婆娘叫咱们滚,你说咱哥俩要不要滚?依我说,叫这婆娘——还有那边两位小姑娘过来陪咱哥俩乐呵一下,倒是不错——呵呵呵——哎呦,原来你们仗着人多,怪不得——我好怕怕——”阿使得双手指着何雅琴和梅虹,反倒一坐倒在椅子里。
阿使那夺过阿使得的酒坛猛灌了一口,骂声道:“老二,你真没劲,咱哥俩在——在这里——好酒好肉——有——有吃有喝,呃——有何不好?哈哈——走他娘的作甚?他们人多——人多顶个屁用?我一个指头就能——就能戳翻他几——几个。”阿使那话说得断断续续,嘴里呵呵醉笑,声音越来越低。接着两人的头慢慢低了下去,伏在桌子上不动了。
何雅琴见漠北双雄醉醺醺地伏在桌子上不动了,接着从鼻孔里面吹出了鼾声,心想这两人必定是醉倒了,便拍掌笑道:“哈哈,这两个漠北狗熊终于醉倒了,让我去好好收拾他们!”说着便跑到漠北双雄身边,伸手去揪阿使那的耳朵。
何奚媛急叫:“琴儿,不可!”正要上前阻止,不想阿使那猛地扬起头来,右掌一翻,何雅琴躲闪不及,已被一掌拍在胸上。
何雅琴“唉哟”一声痛叫,阿使那左掌跟进,如鹰爪一般的手指便已扼在何雅琴的喉头。阿使得也一同仰起身来,双掌齐出,护在阿使那的身前。
众人吃了一惊,可漠北双雄出手甚快,要想阻止已然不及。
何雅琴急得大叫:“放开我,快放开我!”何奚媛手抚若月刀怒道:“你们想干什么,快放开她!”严青抢上前去叫道:“漠北狗熊,快放开我二姐姐!”何承亮急忙摆手笑道:“两位英雄,有话好好说,有话慢慢说!先放开这位小姑娘,需要什么,咱们慢慢谈如何?”
梅虹母女俩见此情景心中吓得直跳,往后退了两步。阿使那呵呵坏笑了两声,黑色的牙齿露了出来,把鼻子凑近何雅琴的秀发使劲地嗅了两口,口里叫道:“真香,这小丫头片子,大大的眼睛,甜甜的小嘴,哎呦,这个小可爱劲!没得说!”说着伸出舌头就要往何雅琴的脸上舌忝落。
何雅琴斜眼瞅向阿使那,大声骂道:“把你的臭嘴移开,你的嘴好臭的!”众人也迭声骂了起来。
阿使得呵呵醉笑,口里嘟囔道:“老大,这个妞直叫我春心四起,心动神摇啊,咱们该怎么着?”何奚媛迈出一步,正要上前施手相救,阿使那怪眼一翻,大喝一声道:“别动,否则要了她的小命。各位,可别铤而走险哦!”
何雅琴求道:“小姨,快想办法救我!”严青急得直一个劲地搔首跺脚。
时空越上前探问道:“漠北双雄,两位都是赫赫有名的江湖人物,今日为何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为难呢?两位就不怕从此以后声名扫地,备受耻笑吗?”
阿使那脸色一变,双眼向时空越扫视而来,一字一顿地沉声喝道:“你个小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跟我漠北双雄作对?竟敢扬言说没听说过我漠北双雄的大名,不要命了你是怎么着?你叫什么名字?念在你如此年轻死了可惜的份上,老爷我姑且饶你一条小命!”
时空越冷笑道:“两位好大的口气,在下没名剑客时空越,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两位有胆的话,咱们出去比划比划,我一人单挑你们——两个!”说到“两个”的时候,时空越右手食指指定漠北双雄。
“嘿,这臭小子!”阿使得嘴里骂咧着,把手袖往臂膀上捋了捋,却看到时空越威风凛凛,相貌俊雅,肩背背负长剑,却不知是什么来头,心中便不觉有些犯嘀咕起来,一时不敢动手,口里问道:“老大,这什么没名剑客时空越的,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阿使那凑到阿使得的耳边轻声道:“我也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来头,咱们就先不要跟他计较,还是办正事要紧!”接着便看向何奚媛,一脸正经地道,“这云莱客栈是什么来头咱哥俩这几日倒是模清了些线索。何奚媛、何承亮,还有解家兄弟,果真是来头不小啊!”
何奚媛、何承亮听到此处不觉心中一震,面色略微一变,但随即转为正常,何奚媛轻笑一声道:“不知两位到底要说什么,小女子听不大懂。小女子只是在这里做做正常生意,两位如此搅局,似乎也太不把小店放在眼里了!”
阿使那“哼”了一声,脸上神色怪异,接着说道:“咱哥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现今蓟王正坐镇郓城府,眼里窥见的,自然是你们这些油水肥满的生意人。这么大座客栈座于梅花镇,早有人向蓟王报过数目的了。蓟王心中当然犯疑问了,所以就派咱哥俩来查探查探。不查不知道,一查这就吓一大跳,这云莱客栈果真大有来头,兴许与如今闹得满城风雨的宝藏有关。所以二位想息事宁人的话,还请到郓城府把话向蓟王说明白,照着他老人家的规矩办事才是!”
何奚媛与何承亮心中不免有些震惊,随即对视了一眼,眼中均闪过一丝忧疑之色。时空越听到此处心中也是泛起疑问:“何姐姐的身世我还不知道,莫非这其中有何隐情?漠北双雄为什么说云来客栈与宝藏有关,难道这宝藏真的存在?”
只见何奚媛正色道:“两位说的话小女子实在难懂,回去转告你们蓟王,小店里面一切合法正常,没什么是需要照他老人家的规矩办的,咱们也用不着去照顾他老人家的规矩。”
“你?”阿使那和阿使得脸色难堪,咬牙切齿道:“好,既然这样,那就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这个小姑娘,咱哥俩就先带回郓城府好好招待招待,咱们走!”说着便挟住何雅琴往厅堂大门慢慢蹭来。
阿使得双手摆着架势,眼睛斜睨,嘴里嘟囔道:“别过来喔,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