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汉子又自小着一二岁,身子显得极为修长,一张三角脸,两撇胡子挂于嘴边,乍看之下直像一个蟊贼。三人手里的寒刀也是一模一样,刀身宽大厚实,呈乌黑之色,刀口却一卷白色,黑白映衬之下显得极为锋利。
“许贯忠-——?在下不认识什么许贯忠啊!”中年掌柜仍然笑呵呵地回道。
右边最小的汉子举着铁刀喝问道:“老头,你是不是想找死?人不在这里,那这匹马哪来的?”声音细长坚硬。
“哦,是刚才进来的一位客人的,还受了伤,他就是许贯忠?原来你们找他啊,好说!朱富,叫他出来,这几位朋友要见他。”站在中年掌柜身旁的年轻掌柜“哦”了一声,表情有些迟疑,正要转身,却听一个声音高叫道:“许贯忠在此!”只见受伤大汉拨开众人站了出来,踉跄地下了台阶。
“好啊,你们竟敢收留我‘断刀三魔’的仇人,看我断刀三魔不把你这野店一把火烧了!”修长汉子又尖声叫道。
“好大的口气,我们这店是你说要烧就烧得了的吗?”中年掌柜心中一怒,厉声回道。
“等我先料理了这个贼人再收拾你也不迟!”左首胖汉说道。
“混你娘的帐,你骂谁是贼人?老子来住店是老子的事,与他们开店的有何相干?要去哪老子跟你们去就是,别在人家店里鸟乱。”许贯忠奋声说道。
时空越立于左侧楼头寒梅花盆边,院中的一切便可瞧得清清楚楚,见那许贯忠年纪就在二十五六,一身灰白的外衣血迹污污,已然多处受了刀伤;手里空无一物,显然兵刃不知因何原因已丢弃;两个拳头捏得紧紧的,紫胀了宽大面皮,虽然身已力竭,还是从嘴里高声挤出几句话来,硬朗无比。
“老子砍了你!”左首边粗壮汉子恼怒不已,“哇”的一声大叫便从马背上腾跃而起,双手举着寒刀便朝许贯忠所站之处猛砸过来。这一砸中许贯忠必定被劈成两断。
众人惊呼出声,有些伙计和客人吓得急忙用手蒙住眼睛不敢再看。
许贯忠见敌人来势迅猛,身上重伤已然闪避不及,手中又无兵刃可以阻挡,何况断刀三魔的寒刀锋利无比,心想自己就要命丧此时此地,索性受死一拼——如若往上一跃,纵然对方可以斫下自己左臂,但只要趁机遏住他的喉口,凭自己的鹰爪锁喉功也能置其于死地。
许贯忠正要奋身一跃,却是眼前人影一晃,“叮仓”二声脆响,头顶钢刀没有砸下来,对方人影闪到一处。
于啸原和程遥甚才见到断刀三魔中的胖大汉子跃身挺刀砍向许贯忠,二人正要拔剑出手,却有人抢先了一步,而且轻功身法极是灵巧。此人飞身上跃,清光一闪,一截快剑急速递出,刺向胖大汉子。
时空越已自诧异是什么人的身法竟有如此迅捷,虽然刀剑已只交上一式,但于双方身手却已看清了大半。
在许贯忠之前立着二人,一人手拿寒刀目燃怒火,一人轻提薄剑两眼放光,二人相隔丈余对峙着。一人是断刀三魔中的胖大汉子,另一人却是云莱客栈的中年掌柜。
此时天暮色晚,天空已经黯淡下来。若在寻常,将是月明星稀或是天昏地暗,可是现今,大地覆盖着盈盈白雪,雪光反照,天地之间倒有一层清亮,比起月辉来胜过十倍。加之客栈里面灯烛齐点,院里一片光亮。
时空越仍然立于楼头,看着院中即将上演的一场激斗。
胖大汉子原本以为一刀下去定然能够砍了许贯忠,没想到半空之中跃出一条人影突出利剑刺向自己,如若不闪定然可以斩了许贯忠,可那柄利剑必定也要在自己身上刺上一个透明窟窿,因此心念电转,一个“飞鹄转身”硬生生在半空中转了数圈化去砍斫之势,落于地面。
待他看清刺剑之人乃是中年掌柜时心中怒火腾起,同时甚是惊诧这栈中掌柜竟有如此身手。
断刀三魔中老大、老三仍然端坐马上,他们看清出手相救的乃是中年掌柜,虽然身手奇速敏捷,可是老二的刀法精妙无比,这老头断然不会是他的对手。当下老大沉闷着声音道:“老二,宰了他!”
声音低沉嘶哑,听起来犹如重病之人所发出的一般无力,可听过之后令人耳鼓震颤,胸腔发闷,连于啸原、程遥听之都要略微运力相抵,可见这断刀三魔的老大内力自是匪浅。
“老头,敢救我断刀三魔要杀的人,看来你是活腻了?”胖汉怒道。
“你们是断刀三魔,与断刀丘莫吉什么关系?”中年掌柜问道。
“不错,老子便是断刀三魔中老二刀中无常丘东中,还有我大哥刀上噬血丘东上、我三弟刀下离魂丘东下,”胖汉指向老大、老三,接着说道,“断刀是我家父,你认识?那今天我更是非杀你不可了!”
“你们这三个魔头还想来中原为祸武林,杀害无辜,定叫你们人人得而诛之,当年断刀丘莫吉的下场就是你们的榜样!”中年掌柜怒道。
“我们哥三这次踏足中原就是要为家父报得当年大仇,雪恨当年耻辱。凡是当年与家父为敌的,无论他活着还是死了,都是不饶。活着便好,哈哈,我可以亲手宰了他;如若死了,哼,那就叫他下一代来偿还吧!今天叫我哥三遇上这姓许的小子,他爹当年就是凶手之一。可是数年前他爹早已归天,今天就要取他的狗命来还。”刀中无常丘东中狠狠地说。
“哼,断刀丘莫吉当年滥杀无辜、奸辱掳掠、无恶不作,实在是死有余辜,当年本来应该斩草除根的,没想到心念于善却留下了这些祸胎。”中年掌柜叹道。
“老头,废话少说,看刀。”丘东中话未说完刀已掠出,身随刀动,向中年掌柜席卷而来。中年掌柜未敢懈怠,手中快剑刷刷数剑,挽出一个偌大的剑花护在身前,并向丘东中移去。
众人只觉眼花缭乱,一边是刀光乱舞,一边是剑花耀眼,众伙计都在为自己的掌柜捏着一把汉。
只听“仓啷”震响,刀剑相交,刀光剑影同时化去,中年掌柜身子往上跃起,向下如流星般刺出一剑。
丘东中举刀相迎,一声脆响,利剑在刀面上划出一条浅痕,激起一串火星。
中年掌柜借下坠之势又“唰唰唰”连刺三剑,均是指向丘东中的要害。与强敌拼命,断然不会手下留情,如若有一丝的迟疑犹豫,顷刻间命丧敌手大有可能。
时空越见丘东中虽然身子胖大臃肿,可是刀法却极其精妙,而且身子的体型并未影响到刀法的发挥,心中想道:“当年断刀丘莫吉凭借一口断刀就杀遍五湖四海,只叫天下共愤,最后众多武林人士相约一起合众人之力才把丘莫吉杀败。
“他的三个儿子定然是受到了‘断刀’的刀法妙传。不仅如此,断刀隐居之后,必定全心钻研刀法相传于三个儿子,以叫他们日后踏足武林、重出江湖,一者报当年耻辱,二者扬名武林、称霸江湖。
“何况这断刀三魔看起来年纪已然不轻,老大明显的四十多岁了,这个时候出来江湖虽然略有衰迟,可是武功定力方面自然已达登峰造极,也可以说是一种优势。
江湖本就是一个复杂的东西,恩怨情仇、功名利禄迷惑着众人的心;腥风血雨、家仇国恨充斥其中,永远缠绵不清、分晓难明。正所谓剪不断、理还乱,苦的却是芸芸众生、劳劳大众。”
时空越心中略有畅感,眼中却不离中年掌柜与丘东中的刀剑半分。两人在院中已斗得难分难解,中年掌柜利剑敏捷,时时不离敌手要害;刀中无常寒刀凌厉,常常寸近对方胸膛。
不过中年掌柜剑虽灵窍,却是人到中年力有不支;丘东中正值壮年身子壮大,一口寒刀虽然沉重无比,可是舞在他手上如同一根柳枝木棍一般得心应手、轻快无伦。
斗得一时三刻还好,中年掌柜仗着利剑轻盈、剑术精明还可以堪堪敌住丘东中的凌厉攻势。可是时间一长,他已变得气喘吁吁,脸冒粗汗,出剑并没有那么快了。
只听丘东中一声暴喝又是一刀斫来,中年掌柜忙挺剑隔住。二人各凭劲力,一个推,一个挡,中年掌柜脸上豆大的汗珠直冒,两腿已经有些虚颤,似有不稳之状,如若再继续下去,定然必有不测。
中年掌柜心中已知如此,可是刀剑交并,对方的大力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源源涌来,已难以回撤,只得拼着老力硬生生坚持着。
程遥向于啸原瞧了一眼,看他有无相助之意。于啸原原本也有救援之意,可是见断刀三魔武功厉害,要说单打独斗,自己能不能胜过丘东中都很难说,何况还有两个魔头端坐于马上不动声色。尤其是老大刀上噬血丘东上,甚才已经小小领略过他的强劲内力,心知他的功力必定已到了一个厉害境界,根本就不是好惹的。
“况且我与云莱客栈或者许贯忠根本毫无瓜葛,就不要惹祸上身、多数强敌了,还是先观望一阵再说。”有此一想,于啸原扯了扯师妹的衣袖,使了个眼色轻声说道:“敌方势大,先不要冲动,再看看!”
程遥心想表哥说得也有道理,明日还有要事在身,可不能惹上麻烦耽误要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