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桕树湾 7.第七节 宣委监工下狠手 工地斗争邬济周

作者 : 梁荫国

第7节第七节宣委监工下狠手工地斗争邬济周

邬苕货宣布了“散会”,他往祠堂大门外走的时候,发现了邬忍义。拉着他说:“忍义,你那个卖油条的老头今天怎么没有来?”邬忍义理直气壮地说:“他又不是四类份子来干什么?”邬苕货反问:“你怎么晓得他不是四类份子?”邬忍义说:“他是个孤老,土改前就在外面讨饭,怎么会是四类份子?”邬苕货没有深说就走了。

关于拆庙修办公楼,上星期五,左铁山政委,这时已有很多人改口叫区委书记。他和区长左裕中主持召开了区委和政府的联席会议。七个区委成员和民政、生产、财粮、文教四大助理都到了堂。

左政委首先说:“我和裕中商量,想盖个办公楼,不盖高,只盖三层。我们这个房子。”他说着仰头把房顶扫了眼,接着说:“又阴暗又潮湿,像个地牢。再说,那个大庙闲在那里也是闲着,它的砖瓦、门窗、梁柱都可以废物利用,材料都有了;至于用工嘛,全区有八百多个四类份子,叫他们每家出十个工就够了,他们当中“九老十八匠什么能工巧匠都有,这也是废物利用嘛!”左政委这一席话说得大家哄堂大笑。

生产助理邬子荣说:“政委,固然庙上的材料很多能用,不用开工钱,做三层楼总要买铁丝、钉子、石灰、水泥、油漆,这还是要很多钱呀!”

大家听了都感觉是个困难。左政委侧头向坐在身旁的左区长说:“裕中,你不是说有办法吗?”

左区长说:“办法是有,不过要区委集体挑担子。今年县政府拨下的救济粮还有三千斤没用,可以先用了它,以后区政府有钱再还。”

左政委马上说:“这个办法可以!我还可以跟家齐县长说一声。”他把面前的大茶缸端起来猛喝了两口,接着说:“我看这个事就这么定了。下面我说一说哪几位负责办这件事!”

他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左崇盛说:“我们的左宣委办事雷厉风行,敢打敢冲,就叫他负总责。”说完就问左崇盛:“崇盛,行吗?”左崇盛说:“我听您的安排。”

左政委接着说:“我看工程的具体负责人就叫我们的邬助理担任。他是老资格,工作有经验,过去当过县大队长,要不是突围掉了队,我们鄂中行署早有他的一把交椅。”

邬子荣说:“我是生产助理,我的任务是抓农业生产,怎么去做房子呢?”

左政委说:“农业生产是全党全民的事,靠你邬助理一个人行吗?把你临时抽出来完成这个突击任务嘛,我看你就不用推辞了。”

邬助理说:“政委既然这么说,我就接受这个任务吧!”

左政委又说:“咳!还有个事,这么多四类份子集中,这个管制任务就请左公安负责吧!”

左剑寒说:“没问题。”

左政委说:“做房子的事就这么定了,各负其责吧!现在散会!”

菱湖区委、区政府现在住的这幢大房子,是日本人把邬汝安家,在小乌桕树湾的一幢大房子,拆迁到这里来做的,当时是日伪区公所住在里面。

这栋老式建筑,是上下三重两天井,大门是一个雕梁昼栋的大门楼。门楼下的大门右边挂着“涢东县菱湖港区政府”,左边挂着“**菱湖港区委会”,两块白底黑字的大木牌。地处全镇的中心,门前是个有十亩地的广场的,凡是群众大会都在这里召开。

菱湖港街东边有座小土包,叫桃树山,山坡上的那座古庙,是上下两重一天井的古建筑。琉璃瓦、石灰墙完好无损,只是内面破坏得烂七八糟。附近农户夜晚都把耕牛拴在里面,牛粪、草渣成堆。土改时,区武装部长柳洪斌带了一百多民兵去,把几个和尚尼姑赶跑了,把塑金的泥菩萨打了,把佛帘、神器都烧了。这次决定把这座庙的砖瓦、门窗和木料拆去修建区委办公大楼。

区委联席会议的第三天,开始破土动工。

六月的天气,骄阳似火,热浪袭人。区委候补委员左崇盛带领两百多四类份子,在拆庙运材料。他头戴斗笠,上穿白衬衣,下穿青长裤,裤管卷起大腿,正在揭瓦往下递。邬荫皇、邬济周、邬寿成、封金梅这些老弱残兵,都坐在两块砖上刮砖头。因为拆下的砖块上糊满了灰渣,必须刮光了才能砌墙。

生产助理邬子荣头戴破草帽,身穿灰色旧军服,腿穿麻线草鞋,他带着两百多四类份子,在挖基脚、运材料。两处工地都干得热火朝天。

庙前面的空场上,有一百多老弱残兵在刮砖头。他们边刮边说笑。邬家渡中药铺的邬济周说:“这个庙前面的空场上,过去是日本人的一个三层的大碉堡。修这个碉堡我也来了的,几个日本人端着枪监工,发现哪个消极怠工就扇你两嘴巴……”他说到这里,不料被检查刮砖质量的左崇盛经过那里听到了。左崇盛把邬济周的破草帽揭了一看,恶狠狠地把草帽丢在地说:“原来是你这个老家伙呀!你跟我站起来!”邬济周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马上颤瑟瑟地站起来了。左崇盛说:“你心怀不满,指桑骂槐,你把给日本人修碉堡比作今天修区委办公楼,恶毒至极!”说着向四周招手说:“你们都拢来!”接着又催:“快呀!”。

两百多人把左崇盛和邬济周围在中间。祠堂村负责挑砖的二十多人也正赶上了。左崇盛甩掉头上的斗笠,高声宣布:“大家听着!现在开个现场斗争大会,斗争反动地主份子邬济周,他对政府不满,把今天修区委办公楼比作修日本人的碉堡,你们说是不是反动透顶?现在你们都要发言对他进行批判!”

左崇盛说了之后,像静默三分钟的没有一个人发言。左崇盛急了,抬头看见乌桕树湾的邬春田站在当面,就点着他说:“邬春田!你是个能说会道的,你发言!”邬春田笑了笑说:“邬济周是瞎**说,政府修办公楼怎能比日本人修碉堡呢?这不是胡萝卜比——比男人的那个东西……。”

左崇盛听了火冒万丈训斥说:“你个邬春田!谁是胡萝卜?谁是那个东西?你骂政府!”邬春田辩解说:“我是骂日本人,把日本人比作那个玩意。”

邬春田说得满场人哄笑起来了。

左崇盛高声呼叫:“大家安静!有什么好笑的!”左崇盛说着看见乌桕树湾当过伪县长的邬荫皇也站在当面,就指着他说:“邬荫皇!你说!”邬荫皇干咳了一声说:“济周老兄,古人云,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今后要注意,我说完了。”左崇盛很脑火地说:“你这个老东西!你哪里是在斗争他?你是在跟他抓痒!”左崇盛说着又发现了邬忍义,也指着他说:“他是你大姨父,就看你能不能跟他划清界线,你发言!”邬忍义说:“姨父呀!我们都是成份不好的人,今后谨开口、慢答言,当个老实地主。”左崇盛听了更不满意,说:“你个小反动家伙,滚,你发的什么言!”

邬济周原被左崇盛按得低头弯腰的,他直起腰来对左崇盛说:“左宣委,不用麻烦大家,我自己斗自己。”说着他右手把右脸扇一巴掌,同时口里说:“谁叫你不老实!”,左手又把左脸扇一巴掌,同时口里说:“谁叫你不老实!”左右手接连打了十多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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