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桕树湾 6.第五节 忍义凭着一身胆 制服丐帮得平安

作者 : 梁荫国

第6节第五节忍义凭着一身胆制服丐帮得平安

她们二人在望湖寺已过了两夜,第三清早两人就下山乞讨。风云小说网虽是三九严寒,但太阳大,没有北风,是个讨饭的好日子。她们走下山脚,前面就出现了一个很大的村庄。村头一户农家的禾场上,集满了人群,又不断传来爆竹声。这户人家是住的砖瓦房,邬忍义边走边想,这肯定是地富之家,但他走进人群听人议论,方知这是个土改翻身户,儿子是乡农会主席,住的是刚分来的房子,今这么热闹,是为母亲做六十大寿。乡里有头面的人都来祝贺,摆了几十桌酒席,屋里摆不下,还在禾场上摆了十几桌。

此时来宾们正在围着一群叫花子看热闹,其中有两个叫花子在表演“三盘鼓”。民间把讨饭人称叫花子。十几个、几十个结成帮,进行强索硬要的叫强叫花子。富家大户都怕这些人耍无赖,宁可多舍些钱、米,把她们早点打发走。

今是十八个叫花子,在大拐子和二拐子的带领下,来到乡农会主席家乞讨。大拐子和二拐子就是她们的丐帮头。十八个叫花子,自称十八罗汉,全是四肢不全、孤儿出身的残疾人。年纪最大的三十岁,浑名叫铁歪歪;年纪最小的十五岁,浑名叫偏脑壳;二拐子二十六岁,浑名叫蝦驼驼。这十八人中,有三个是独支腿,四个是跛子,两个是瞎子,四个是一只胳膊,四个是驼背,下剩一个老么,四肢数他最健全,但又是个偏脑壳。这十八个叫花子,全部是蓬头垢面,衣衫像油抹布,又像披着一件蓑衣。

中原地区有个沙湖沔阳洲,铁歪歪就是这个地方的人。这个地方是冲积平原,土壤肥沃,但十年就有九年淹大水,所以自古就有“沙湖沔阳洲,十年九不收,若是遇到丰收年,狗子不吃锅巴粥”的传说。因此这个地方的农民,出外讨米要饭是常事。乞讨的方式,又多是打“三盤鼓”。

铁歪歪打从出生起,父亲就背着他,胸前挂着三盤鼓;母亲提面小锣锣,斜背大布袋,常年浪迹江湖。他十岁时,父母双亡,他就和妹妹继承祖业,在中原地区流浪。他十九岁时,被国民党的白崇禧部队抓去当了一名火头兵。在一九四七年的淮海战役中,他在往前线送饭途中受伤,锯掉了一条左腿。他走路靠肋下一根三角架支撑。由于走路一走一歪,像八仙中的铁拐李,所以他的浑名叫铁歪歪。由于他在伤兵医院护士未遂,部队把他赶出来当了叫花子。在流浪中,碰上了河南信阳人蝦驼驼。他怎么叫蝦驼驼呢?因为他的脊背驼得像个煮熟了的蝦子。

俗话说:“会打三盤鼓,总得两个人”,因此铁歪歪就邀蝦驼驼,一人打鼓,一人敲锣,重演起打三盤鼓地乞讨生涯了。

铁歪歪胸挂一皮小鼓,手持三根鼓槌领唱;蝦驼驼敲锣兼合唱。唱词多是沔花鼓戏的唱段,外加一些当时情景的“顺口溜”。

邬忍义和朱腊梅从人缝里挤到跟前一看,十六个叫花子正簇拥着铁歪歪和蝦驼驼在表演三盤鼓:

咚咚呛,咚咚呛,咚呛,咚呛,咚咚呛!

沙湖唉——沔阳唉嘞——洲哟喂——,

咚咚呛、咚呛、咚咚呛——。

十年唉——九不唉嘞——收哟喂——,

咚咚呛、咚呛、咚咚呛——。

若是唉——收了唉嘞——那哟喂——,

咚咚呛、咚呛、咚咚呛——。

狗子唉——不吃唉嘞——那哟喂——,

咚咚呛、咚呛、咚咚呛——。

那个唉——锅巴唉嘞——粥哟喂——,

咚咚呛、咚呛、咚咚呛——。

小人唉——今唉嘞——来哟喂——,

咚咚呛、咚呛、咚咚呛——。

来拜唉——那个唉嘞——寿哟喂——,

咚咚呛、咚呛、咚咚呛——。

寿比唉——南山唉嘞——高哟喂——,

咚咚呛、咚呛、咚咚呛——。

高一唉——那个唉嘞——头哟喂——,

咚咚呛、咚呛、咚咚呛——。

此外,民间遇到结婚、做寿、喜添贵子的喜庆日子,还流行“喊彩”祝贺。所谓喊彩,就是专拣吉祥的话说,一人说,众人应:“喜呀!”

铁歪歪主演了一段三盤鼓,接着领头喊彩:

铁歪歪:恭喜东家好福气嘞——,

众应:喜呀——。

铁歪歪:恭喜贵府三大喜嘞——,

众应:喜呀——。

铁歪歪:一喜土改分田地嘞——,

众应:喜呀——。

铁歪歪:二喜高堂寿百岁嘞——,

众应:喜呀——。

铁歪歪:三喜农会当主席嘞——,

众应:喜呀——。

……

在寿宴盛开的时候,也为这个丐帮在禾场上,准备了两桌酒席。另外,乡农会主席还为铁歪歪给了两块钢洋,以表谢意。

在众人入席畅饮的时候,邬忍义和朱腊梅才走到这户大门口依门乞讨。这时,被正在举杯的铁歪歪看见了。他对坐在身边夹菜的偏脑壳,用筷子向大门那边指了指小声说:“你去把那两个小家伙叫得来。”

偏脑壳在他十八罗汉中,除脑壳偏歪外,数他的身材最健全。不过年纪只有十五岁,像铁歪歪的勤务兵,凡是出力的事都是他打头阵。他大大咧咧地跑过去,把邬忍义的肩头一拍说:“我们的大拐子叫你去!”说着往铁歪歪那边一指。

邬忍义一看,知道是这帮同行要找他的麻烦,他说:“他找我干啥?”偏脑壳说:“你去了就知道!”说着就强行拉他的胳膊说:“走!”

“去你妈的!”邬忍义说着一脚猛踏偏脑壳的脚背,一手用力把偏脑壳的胸脯推了一掌,他仰面朝地像块门板倒地了。偏脑壳两手抱头嚎着在地上打滚。朱腊梅吓得呆立在门旁,惊得说不出话来。

门内门外的宾客都涌来看叫花子打架,都拍手笑得前仰后合。

铁歪歪从来没有丢过这样的人,他对同伙发令说:“兄弟们!都跟我上!”

因为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拢去一个就打倒一个。最后铁歪歪跑拢去,一只腿落地,举起拐杖来打邬忍义,他往铁歪歪的小腿上踢了一脚,铁歪歪像只断了腿的蚂蚱,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

偏脑壳爬起来,跑进院里拿出一根粪耙,准备来打邬忍义。他荷包里总有一块三角铁和一块瓦片,因三角铁的杀伤力太大,他掏出瓦片,向偏脑壳拿粪耙的右手掌砸去,让粪耙落地,偏脑壳左手捂着右手背疼得叫妈喊娘地乱跳乱蹦。

一群叫花子像无腿的青蛙在禾场上打滚模爬,一些宾客伸手相助,他们才一个个从地上拉起来。

铁歪歪自感斗不过,再纠缠下去还会吃大亏,他马上招呼同行,蔫妥妥地溜走了。宾客们又入席,畅谈今叫花子全武行的笑话,不断引发一阵阵哄堂大笑。

农会主席是个很秀气的青年小伙子,马上跑过来请邬忍义入席,但他表示感谢说:“不用了,舍点饭菜我俩就走。”

农会主席说:“那好!”说着就进屋去拿饭菜。不一会他提出一只篾篮子,里面放着一只大瓦罐,把大块鱼肉和米饭混在一起装着,笑嘻嘻地递给邬忍义,朱腊梅抡过篾篮子,拉着邬忍义就走。

太阳只有一树高了,由于冰雪的化解,道路变得泥泞难走了。她们回到望湖寺,一进大门,不料铁歪歪一伙早已到了庙里,十八个人手牵手围成个圆圈。圆圈中间有一个叫花子瑟瑟颤抖,两臂被反绑着被这伙人戏弄逗笑。

这伙人一见邬忍义和朱腊梅突然又出现在他们身边,马上吓得躲避散开了。邬忍义蓦地发现被欺辱的这个叫花子原来是黄伯妈,他和朱腊梅马上跑过去,为她解开麻绳。邬忍义边解麻绳边哭泣着说:“伯妈呀!您叫我找得好苦哇!”黄翠霞似乎有点清醒,认出邬忍义来了,她一把抱着忍义说:“你是忍义侄子?……”说着边哭泣起来。

这时,蝦驼驼惧惧怯怯地跑过来,想阻止邬忍义解开绳索说:“小兄弟,她是我们大拐子的压寨夫人,你不能拉走!”邬忍义一听火冒万丈地大吼一声:“放你妈的狗屁!”一掌把蝦驼驼推倒在地,四脚朝地嚎叫起来,蜷缩在墙角的一帮同伙也不敢过来帮忙,只好眼巴巴地望着邬忍义和朱腊梅,把黄伯妈搀扶着往上殿去休息。

邬忍义把黄伯妈扶到神坛下的烂草堆上坐下,把背着的破絮卷拿下来抖开,让她躺在上面休息。朱腊梅放下手中的篾篮,拿出瓦罐准备分食饭菜。邬忍义阻止说:“不能吃冷的!”说着就在大殿中寻找散落的砖头、石块垒灶。他叫朱腊梅在庙里拣树枝当柴火。邬忍义把瓦罐搁在灶顶,又到庙外舀了一瓢雪砣砣在里面,搜出火柴,煮起饭菜来,一股浓烟在上殿弥漫,熊熊火光把上殿照得明亮起来。

瓦罐里的饭菜加热之后,朱腊梅用破瓢盛起饭菜,邬忍义掰断两根树枝给黄伯妈做筷子。黄伯妈接过饭菜就狼吞虎咽起来,三人晚餐之后,都靠墙坐着休息,铁歪歪和蝦驼驼小心翼翼地跛到上殿来,对邬忍义说:“我们邀请你们入我们的帮吧!”铁歪歪补充说:“我把大拐子的位子让给你,我当二拐子……”。

邬忍义听了气愤地跳起来,推了铁歪歪一掌说:“去你妈的!讨饭嘛入个么帮?你们讨你们的,我们讨我们的,河水不犯井水。”

铁歪歪和蝦驼驼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敢发火,秧秧地跑回下殿去了。

自此之后,铁歪歪一伙人在下殿落脚,邬忍义三人在上殿过夜,互不往来,相安无事。、

邬忍义想离开望湖寺,另外去找个地方落脚,但因已给邬叶荣发信,叫他们来望湖寺接黄伯妈回去,如果她们离开了这里。邬叶荣来就找不着他们的人了。因此,邬忍义带着黄伯妈和朱腊梅在望湖寺四周农村乞讨,晚上回望湖寺过夜。他们这样过了十多,还不见邬叶荣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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