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的案子终证明是冤案,但人死不能复生。追回了正在流放路上的嫂嫂和侄儿,夏磊和嫂侄在宫中相聚,哭了一场。为安抚,女帝给夏磊兄嫂陈氏封了个诰命夫人,夏安追封县侯,徽号“弘宁”,其子成年后可袭父爵。夏磊携嫂侄皇恩浩荡感谢了番,女帝只与他们随意聊了几句,便忙国事去了。
目前最令女帝心烦的还是失踪的皇太后。一个大活人能在皇宫中消失,已属离奇,更何况还是在有人看守的宫中。宫里没找着,便在京城找,京城没找着,便又全国通缉,但都没下落。夏磊怀疑,皇太后该不会又如解无忧那般其实还在宫里,只不过被埋尸无名之处了。正当他这样怀疑时,突传回消息,皇太后蒲氏已逃归安国。
女帝大怒,齐国的罪人怎到了安国?责令安国在规定期限内交出皇太后!正当时,司徒明达向女帝引荐了几位老宫人。他们都是太祖朝的内侍,对女帝证实,当年承秀太子与太祖女皇关系不和,多为皇太后蒲氏从中挑拨,承秀太子薨逝后,皇太后蒲氏向太祖女皇进谗言,使太祖女皇怨恨女帝生母刘氏,致使刘氏不得入宫。此事憋在他们心里几十年,如今皇太后真面目已暴露,他们总算可以说出来了。
回想起幼年的流离生活,母亲的冤屈与辛酸,皇甫淼不禁偷偷泛了泪光。安国迟迟没有回复,群臣跪于殿外,奏请女帝速除皇太后之害,皇太后一日不除,齐国一日不得安宁。
皇太后已躲回安国,众臣这般逼迫,是要逼出齐安两国的战争。社稷安危到是次要,目前最为重要的是女帝的身体,大着肚子,不知吃不吃得消?夏磊心中焦虑,只可惜自己管不了这些事,不能为女帝分忧。
“郎君,锦芸宫在陛下宫外昏过去了。”钱小春向夏磊禀报刚发生的事。
蒲铭芳本是安国人,想必又是为安国请和,女帝不见他,便一直跪着。他在安国皇宫中长大,哪受得了这种罪?昏过去也不奇怪。
钱小春又道:“其实他求陛下有什么用?陛下怀着孕,已不怎么管国事,现在国政多由司徒宰相定夺。与其求陛下,还不如求冷泉宫。”
“若是求冷泉宫,那边怕也是推说要陛下作主吧!”夏磊除了感慨,别无它意,“有人希望能打这场仗,求又有什么用呢?求谁都一样。”
天喜五年底,女帝将皇太后蒲氏之罪行昭告天下。由于安国拒不交出蒲氏,女帝下伐罪诏,征讨安国。
安国乃一弹丸小国,位于齐国之南,魏国之东,地处大陆中央,与齐、魏、平、赵四国接壤。其民擅长经商,富庶而奸滑,做尽四国买卖。甚至与南方之梁国、代国,东方之吴国,西南之杜国,亦有大宗买卖往来。这样一个弱小而富有的国家,如同一块肥肉,周边几国早就想一口吞下。安国自知力弱,只得依附大国。无齐之前附于魏,有齐之后附于齐,公主皇子和亲,年年纳贡,求得保护。有大国撑腰,其余各国奈何不得。然到了今天这步,想灭安国的正是这个大国。
齐国刚有动静,邻近的魏国立刻出声支持安国,如若齐国军队进入安国,魏国的军队不会坐视。以女帝的个性,哪会被魏国吓住,只会刺激她发兵的决心。未免魏国有时间准备,齐国大军提前出击。
自发兵安国后,女帝除了呆在宫中养胎,接见朝臣之外,不再来**走动;就连司徒明达也似不管**了,将**琐事的决定权扔给了夏磊。每日总管郭宗诚都会向夏磊汇报各宫情况,各宫各部的用度都得经过夏磊批准。夏磊以前只听说管理**是件累人的事,如今自己有了这种权力,也是无一天不想甩掉,到是佩服起司徒明达来,他竟管了这些年。
司徒明达为何不管**了?夏磊不敢乱打听,只听到些传言,据说司徒明在自己宫里批奏章。这传闻应有八、九分真,如果不是有国事处理,他怎会无端放弃**大权?就算女帝不能处理政务,也有辅政大臣,轮不到**干涉。前次皇太后阅奏章已惹出非议,司徒明达只能偷偷行动,但他既然这么做了,最起码女帝知晓此事,内阁同样知晓。女帝虽不宠司徒明达,可对他是极信任的,内阁之首又是司徒明达的父亲,所以才没惹出皇太后那样的争端。可以说,对司徒明达的干政行为,各方已经默认,只是这层窗户纸不能捅破而已。
夏磊闲暇之余省时度事,司徒明达如今已铲除了面前所有障碍,最得宠爱的宋玄诗被贬出宫,蒲铭芳仰仗的皇太后也已倒台,他现在距离皇夫之位只差一步。如果一定要在他面前找出个障碍,恐怕就只剩下夏磊自己了。夏磊想到此,不由得心慌,自己哪里是司徒明达的对手,他绝不能让自己成为司徒明达的障碍。
“小春!小春!”夏磊呼唤。
钱小春从屋外奔入。
“走,我们去冷泉宫。”夏磊取了毛皮披风。
冷泉宫的灯还亮着,等到得了允许,夏磊谨慎进入。一进内屋,便瞧见司徒明达正握着朱砂笔批阅折子。
“这么晚了,弟弟还来拜访,可有急事?”司徒明达搁笔问道。
只有皇帝批折子才用朱笔,司徒明达恐怕用的是皇帝的名义。夏磊装着没看见,“确实有事。这些日殿下将**交由在下打理,殿下的信任使在下诚惶诚恐,无不以十二万分的精神与专心完成殿下交待的事。但是在下确实是个平庸的人,仅这几日,便深感精力不支,恐难以担当重任,请殿下另择贤才,还在下一个清闲侍君吧!”
“弟弟怎么这么说,郭总管对本王说,弟弟做得很好。如果弟弟实在感到累,可以把一些琐事交给郭总管负责,刚开始管理**都这样,是有些手忙脚乱,本王初治**时,一样遇上过许多难题。再且,如今**之中,除了本王,就属弟弟和锦芸宫地位最高。锦芸宫是个孩子,哪管得了事?只有辛苦弟弟了。就忍耐些日子,等大军凯旋归来,陛下平安诞下皇嗣,一切就都好了,到时免不了论功行赏,本王也有意向陛下提议,晋封弟弟为郡王。”司徒明达劝道。
夏磊听言,更加心惊,“在下无德无能,哪敢与殿下并称郡王?”
司徒明达笑道:“应该的。弟弟才德兼备,又得陛下喜欢,晋封是迟早的事。这事本王不提,陛下也有此意。再说了,弟弟是皇嗣生父,怎能只是个小小郎君?”
“万万不可!”夏磊怕的就是这事,如此他将是司徒明达登上皇夫之位的最大阻碍,“哥哥忘了那次锦芸宫请我们小聚时,我们立下的誓言了吗?我们三人都是皇嗣的父亲。而且,论德行、论能力,哥哥远超众侍君,是实至名归的**之首。若要在下获郡王封号,与殿下平起平坐,在下绝不敢。除非殿下成为皇夫,在下受封才心安理得。”
“本王做皇夫?”司徒明达回味他说的话。
“是!除了殿下,皇夫之位谁都没资格触碰!”夏磊跪下叩拜。今日他向司徒明达表达忠诚,但愿司徒明达明白,他并无夺嫡之心,日后能放他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