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中,贪官污吏又抓了数百人,经查实,大多与弘安侯宋玄裳有关联,其中几人竟是前段时间上表女帝,力荐宋玄诗为皇夫的那几位,他们已招认,都是受弘安候之托,为其兄制造舆论。弘安侯通过贿赂、卖官,拉拢大批朝廷命官,皆是为其兄图谋皇夫之位作准备。另在弘安侯府中搜出计划书一份,里边详记了如何利用内侍宫女私通之事陷害司徒明达。又搜出名单一份,虽不明用意,可上边记下的人都是与弘安侯作对的朝廷大员。
各方弹劾弘安侯的奏疏每日剧增,女帝盛怒之余,却都扣着不回,世人皆猜女帝对流照宫还有情,故而拖延不理。宫外的案子查得惊天动地,宫内的大案也有眉目了,其结果另女帝的心境雪上加霜。
经证实,解无忧失踪前晚,宋玄诗约其密谈,那之后就再无人见过解无忧。宫中皆知宋玄诗与解无忧不和,宋玄诗自然甩不掉嫌疑。皇太后将他宫中服侍的内侍全抓去审问,果有人招供,那夜宋玄诗确实约了解无忧,为报复,宋玄诗杀害解无忧主仆二人,埋尸宫角,后又收买搜寻解无忧的内侍,让其马虎了事。
皇太后立即下令逮捕宋玄诗,将其关入冷宫,等候发落。宋玄诗大喊冤枉,女帝见证据确凿,欲护不能。
宋玄诗这次再劫难逃了。夏磊忧心忡忡,**的人命运就是这般捉模不定,今朝得宠,明朝丧命。女帝对他还是有情的,就看女帝保不保得住他。夏磊又想,怕是保不住,宋玄诗其妹不仅贪脏枉法,更做了对江山社稷危害极大的恶事,其罪已当诛,女帝为保江山,为平民愤,不可能草草了结,再加上司徒明达幕后操控时局,宋玄诗真的悬了。
数天后,女帝降旨,弘安侯宋玄裳罪不可赦,削爵位,废庶人,赐死;流照宫郎君宋玄诗嫉妒失德,去封号,废庶人,流北疆三千里。三尺白绫结束了曾与首辅宰相分廷抗争的女侯的生命。一代绝色的侍君从此将与大漠孤烟为伴,任由塞北厉风吹老年华。
世事无常风云变,昔日热闹的**突然间变得冷清,就连冷清惯了的夏磊也觉得不习惯了。经此事,女帝失落,再无兴趣作乐,只在自己宫中批阅奏章,读些典籍。司徒明达到是每日前去陪伴,可女帝从未留过他。
春光明媚,御花园中的花都开繁了。司徒明达请夏磊留香阁中品茶。
默默品了半盏茶,司徒明达开口道:“陛下近日闷闷不乐,我们做侍君的应该尽力让陛下开心才是。”
夏磊放了茶具,“哥哥说得是,只是在下实在无能。在下若有这本事,也不会受冷至今。能否使陛下重展笑颜,还得靠哥哥。”
司徒明达叹道:“这些日,本王每日去陪陛下,但陛下总似与本王隔了层。**里的侍君只剩下你我,看来本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讨陛下喜欢了,如今只能靠弟弟。”
夏磊推辞。
二人话不多,却也坐了一下午。司徒明达见天色不早,才告了辞。夏磊送了他一段路,也告辞回竹心院了。
待远离了司徒明达,钱小春欢喜开口道:“公子,冷泉宫今日说这些话,是不是要公子去侍寝呢?也是,宫里已经没别的侍君了,他到了这份上仍不能得宠,是该考虑在别人身上压注,为以后找个靠山。”
“瞎说!”夏磊厉声提醒,“你说这些话不要命了!就算如此,我亦不会答应。更何况,若是冷泉宫有意放话试探呢?宫里如今是只有两位侍君,但以后定会再添新人,就算陛下不添,也会有人送来。”
“是,是。小的失言了。”钱小春又后怕,这些话幸好只对夏磊说过。
回了竹心院,见晚膳还未送来,可能送膳的见院里无人,把晚膳收回了御膳房。钱小春道:“公子,您先坐着,小的去御膳房看看,把晚膳取来。”夏磊点头允了。
他一走,院里更显得冷清,夏磊连个说话的人也没了。斜阳发红,射入院中,照在院角一丛翠竹上,使深绿的叶片反着桔黄的光。白色的墙也是金黄的,整座院子没有华丽装饰,却有着朴实的辉煌,尽管凄静,但也祥和。
夏磊在院中席地而坐,腿上放了张琴,以琴音解闷。琴弦震出低吟般的乐曲,一点没有打扰到夕阳的宁静。
突然,院门开了,有人踏了进来。夏磊以为是钱小春,抬头看了眼,却不禁惊住,停了琴音。门口站着位年轻女子,朱衣绣金,云鬓龙钗。
“陛下!”夏磊大惊之余,连忙行礼。
“不必多礼。”皇甫淼道,“朕随意走走,行到此处,闻琴声而来。你的琴声沉静中有莫明哀愁,正合朕的心情。”女帝坐到了他身边。
“陛下一个人?”夏磊见到女帝游宫竟没有随从。
“是啊!最近国家和宫里发生了许多事,朕心里烦,不想他们跟着。皇帝又如何?皇帝管着这么大的国,全国的烦恼都集中到朕身上,这样一个人走在僻静处,朕才觉得自己不是皇帝,才能暂时放下那些恼人的事。”皇甫淼心事重重地叹气,“以前还有阿诗,他最能为朕解闷分忧,可朕保不了他。他急什么呢?皇夫之位迟早是他的,现在闯了这么大祸事……是他自找。他可以嫉妒,可以横行**,但他不能危害到朕的江山!朕的江山若没了,他不也什么都没了吗?为何不懂?”
听了女帝之言,夏磊抚上琴,“如果臣的琴声能为陛下抒发心情,陛下可否再听臣弹奏一曲?”
女帝准其言。
琴音沉沉如暮鼓,黄昏时分的晚风阵阵吹动翠竹,竹叶“沙沙”细响,时有时无,正好和着琴声。
钱小春端着晚膳正要入门,见院内有其他人,不禁一惊。再看竟是女帝,吓得不敢入了。更怕惊扰到女帝与夏磊相处,于是躲在门外。
“谁鬼鬼祟祟?”皇甫淼向着门外问。
钱小春藏不住了,跪在门口。
“是臣的侍者,刚才取晚膳去了。”夏磊解释。
“那还不端上来,要朕饿到什么时候?”皇甫淼召其上前。
钱小春打开食盒,这些本是给侍君准备的,未想会遇上女帝,难免简单了。禀告皇甫淼,容他再去趟御膳房,要他们重新准备。
“无妨,无妨。朕以前在民间时,有时连饭也吃不上,没那么挑剔!”说着,拉夏磊与她一同用膳。
之后,女帝宫中的侍者寻来,女帝也不走。这夜,竹心院的灯早早便熄了。
第二日清晨,夏磊醒来时,女帝已上早朝,走时没惊醒他。面对突然降临的恩宠,夏磊心中一片空白,套了件单衣,坐在床上发呆。钱小春见他醒了,进屋服侍,为夏磊穿衣。为他系衣带时,竟哭了起来。
“你怎么了?哭什么?”夏磊问。
钱小春流着泪,表情却在笑,“小的是高兴!两年了……不,快三年了。公子终于等到这天……”说着,他放声大哭。
小春喜极而泣,夏磊却意外地平静,在他心中不觉得这是可喜的事,甚至还起了丝恐惧。
不久后,圣旨下。夏磊迁出竹心院,搬入新宫室,册封为郎君,宫号清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