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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碧台匆匆赶去了外院,小青忙回到自己的屋子收拾了一番,换了一身新作的衣裳,颜色是粉女敕女敕的绿色,挽了双髻,若一支刚冒尖的女敕芽。
她年纪与秦珂相仿,今春一过,个头也簇簇地往上长了,比刚来时纤长了不少,她挎着一个包袱进了正屋去和昙香道一声。
昙香正在收拾秦珂的屋子,听她来报要回去一趟,笑着打量了她身上的衣服,笑道,“都成大姑娘了。”又回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粉色的荷包来塞给她道,“今儿是花朝节,姑娘院子里每人都有一个,拿去买花戴。”
小青在袖袋里捏了捏荷包,里头硬硬的两个疙瘩,大概能有三四两银子,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
昙香低声笑道,“快别吱声!你当谁都有这么多?不过是咱们几个得姑娘用的才有这么多,”又笑着推推她,“快快收好了。回去替我向婶娘问个好。”
小青应了一声,将荷包塞好了,从林宅下人出府的角门走了。德顺胡同在坊市的南边,离她在北边的家还有好一段距离,她想了想,出了两个铜板,在胡同口雇了一辆牛车。
德顺胡同所在的坊市是住宅区,远远没有南市北市来得热闹,小青坐在牛车里,将包袱放在腿上,过了不大一会儿,牛车就停了。
小青的阿娘李婆子此时正心花怒放地盘腿坐在窗下的炕床上数着钱,他的儿子,做了柳之潜后头小厮的松露坐在床边,正手抓着一个鸡腿儿啃得满嘴油,听见外院的门响,和一声清脆的“娘,我回来啦!”,连忙站起身,抓紧时间又咬了几口,将骨头往一旁的竹簸箕里一扔,正巧小青踏进了门。
“嘿,姐,你回来了。”松露包着嘴,话说得模模糊糊,油手背在身后。
小青哪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怕她又训他呢!她好气又好笑地掏出帕子扔给她,“擦擦吧!也是和公子念了书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不顾样子的?是饿着你了?”
松露拿着帕子抹了嘴,嘿嘿一笑,“跟着公子,也不是没肉吃,就是没啃鸡腿儿过瘾。”
李婆子听到姐弟俩说话,抬起头心疼地看着松露对小青道,“咱们阿病年纪小小的就能拿钱回来了,真辛苦,反正也没旁人瞧见,你也别总说他了,一个男娃要啥好看,吃个鸡腿儿不用手抓地那怎么吃?”
小青将包袱放下,坐在李婆子另一边的床沿上,劝道,“阿病他跟在公子身后做小厮可不是就要个体面,公子才带得出去?若是吃相粗鲁了,或哪里做得不好看,哪里会得公子看重?做人丫鬟奴仆的,不光是要主人家给自己脸面,也要自己给自己脸面才是。”
李婆子眯着眼笑道,“咱们妞妞这话说得头头是道的,肯定是在主子面前极有脸面的啦!可惜跟的是个姑娘家。”
小青脸一红,羞道,“阿娘说啥呢!”她从袖子里掏出那个昙香给的荷包往李婆子手上一递,“喏,姑娘给的。”
李婆子拿过来,先是对着那荷包赞了两声,这才解开来一看,顿时喜笑眉开,拿了一个银果子就往嘴角一咬,“姑娘可真大方,这一打赏的就抵得上我干两年的活儿了。”
松露也眼巴巴地瞧着,羡慕道,“姐姐可真能干,”他瞅着那做工精良的荷包,道,“不如那荷包送给我吧,我瞧着府里的小厮腰上也挂着好看的荷包。”
李婆子听说就将荷包扔给他,自己把两颗银果子给用帕子包好了,想了想,将面前一大堆铜板,一分分成两半,两手一抹,往姐弟俩面前一推,道,“娘也不小气,这是给你们的零花。这都是托你姐姐的福。”
小青也没数,将一大堆铜板塞到自己的荷囊中,一边对松露道,“那个荷包给收好了,再有是不可能的。那可是专门给姑娘做的荷包,我也是头一回才得了的。”
李婆子一听,连忙从松露手中抢过来,“这个精致东西,难怪料子好,绣活也好,一个要花不少钱吧!”
小青撇了撇嘴,“府里的一个丫头做的。”
李婆子看着松露可怜巴巴的模样,想了想,道,“既是丫鬟做的,央着她私下里再做一个呗。”
听了李婆子的话,小青脸上神情不由有些复杂,闷闷不乐地道,“那丫鬟比姑娘还像主子呢,一天到晚窝在屋子里,每日除了针线,什么活儿也不干,谁都支使不动她。”
李婆子闻言,眼珠子一转,扳着脚脖子就往小青跟前凑了凑,小声问道,“那丫鬟漂亮不?”
小青点点头,“漂亮,除了我家姑娘,我就没见过有谁那么漂亮的。”
李婆子一拍大腿,大声道,“这就是了!”
小青狐疑地看着她、
李婆子先将松露哄出去,见他依言拿了桌上一颗煮熟的鸡蛋出了屋子,才转首对小青神秘兮兮地道,“我估模着,那丫鬟以后是陪着你们姑娘出嫁的!”
“这怎么了,我说不得也要陪着姑娘出嫁呢!”小青还是有些懵懵懂懂,毕竟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儿,哪里能一下子听明白李婆子的话。
李婆子眼睛一瞪,拉拔一下小青的手,低声强调道,“人家漂亮!带着去夫家干甚?还不是等开脸帮衬自己?”
小青一下子听愣住了。
李婆子还在念念叨叨,“那丫鬟好命哦,碰上一个好主子,做丫鬟时也不要做活儿,姑娘嫁了人,自己又变成了半个主子……”
嗡嗡嗡的声音,小青突然一下子不耐烦起来,打断她,“不可能,娘你多想了!”这话说得她自己也没有底气。
李婆子倒没有注意小青的异常,她突然停住话头,仔细盯着小青看了又看,把小青看的浑身毛毛地,站起身来,问道,“娘,你这是干嘛?”
李婆子伸手将小青拉到跟前,笑眯眯地道,“我瞅着,咱们家妞妞长得也水灵,这左右人家那个比得上咱们妞妞的?”
小青敏感地红了脸。
李婆子悄声问道,“你们姑娘人家定下没有呢?”
小青摇摇头,不知想到什么,脸上有了难色。
李婆子絮絮地道,“真是难伺候,我瞧那柳家小公子多好一人啊,对她巴心巴肺的,若是你们姑娘跟了那小公子,你也跟了去,你在里头,你阿弟在外头帮衬着,两个主子都不是什么狠心的,手指缝又宽,不知道将来日子有多好过呢!若是你再得了什么造化……”她顿了顿,把后头的话咽了下去。
“对了,”她从身后拿出一个大包袱来,也不感兴趣地扔给小青,“这小公子就是傻的,送些花啊钗子的给姑娘家戴戴,他偏偏每次都送书。”
小青还在想方才李婆子未尽的话语,嘴里不由自主地辩解道,“那是因为咱们姑娘爱看书才送的。”
李婆子问道,“这小公子明眼人一瞅就知道啥意思,这都多久了,你们家姑娘也该到年纪了,怎么也不上门找个人提亲?忒的多事。”
小青皱了皱眉,道,“娘,以后这事儿你别乱说话,也不能说给旁人听。姑娘这种事儿,我们做下人的怎么知道?”她将手中的包裹放回床上,“你让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个?我可不敢再干这种事儿了,因为上回那本字帖,姑娘到现在还不怎么待见我呢!”
这么一说,李婆子顿时大急,“怎么会?那可如何是好?你不是还得了姑娘的赏吗?”。
小青连忙安慰她,“没事,没事,钱没少,就是没有像以前那样贴身伺候了。”想起新进来的丹瓶和碧台,又想了想现在跟着伺候的主子秦秋,她没来由的有些委屈,推了推包袱,垂眼道,“这些东西让阿病还给公子,让公子自己给比较妥当。”
李婆子脸上笑容没了,苦着脸道,“你自己和你阿弟讲,他要是知道办不成小公子要他做得事,指不定怎么闹腾呢,我可没精神哄他、”
小青想了想,少不得想个法子帮帮松露,便点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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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裳一行人去的不算早也不算晚,到底还是没有抢着靠着城门的位置。此时街上已经有腰配长刀,穿着浅绿色官服的侍卫立在两边,肃清中间的官道。
红裳坐在马车中,神情很是紧张。
秦珂握了握她的手,道,“要不咱们把幂篱带上,出去等着?”
红裳连连摇头,她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丹瓶和碧台两人已经跳下马车,站在路边张望着。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人都等得有些心焦了,才听见丹瓶欣喜的声音,“娘子,娘子,大军进城了!”
红裳激动地一掀车帘,也没用人扶,就跳了下来,落地时踉跄了一下,丹瓶不敢大意,和碧台两个人护着她挤到人群前头。
说是大军,不过几百个人罢了。田清言带走的左右屯营军大多回了城外驻地。
暗沉的黑甲,响亮的马蹄声,还有整齐的队伍,在战场上浴血杀敌浑身甲胄披挂整齐的黑甲卫让喧嚣的官道上多了一丝肃杀。
红裳泪眼盈盈地看着一列大军逶迤而过,一模一样的装束,遮挡住大半张脸的帽盔让她根本不知道林晃站在哪里,可是这都不重要,他回来了,他就在这列队伍中,离得如此之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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