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里一段时间,云珍才知道,原来那老夫人是她玛法的填房,也就是她阿玛的后妈,难怪那老太太和她阿玛这房平日里无事绝不交流。
长善长叙还有个妹妹是一母同胞,那老夫人只生了个女儿。
云珍的亲姑姑嫁到温都家,还是端午节那亲姑姑和姑父带着儿女来拜访时云珍才知道还有个姑姑呢。
长善在广州,府里只剩下长叙与她是亲兄妹,便是在这边办的家宴。
这个姑姑看着挺和气的,云珍很是喜欢。
可自打那之后,云瑾的情绪似乎很低落,没几日,竟然一病不起。
长叙夫妇和二哥二嫂自然心急如焚,四处寻医,可云瑾偏偏不见好。
云珍和云瑾相处十年,自是发现了云瑾的不对劲。以前,云瑾每次生病,都劝自己不要担心,还与自己说说话。
可这次,云珍每次去看望云瑾,她不是在床上对着帐顶发呆就是靠在炕上拿着刺绣对窗外发呆,而且云珍每次与她说话也是反应迟钝,答非所问。
“五姑娘,秀珠来了。”云珍实在是无法从云瑾口中问出什么,只能让芷砚把秀珠叫来。
“你去院外守着,无事不要让人进来。”
芷砚转身退下,正要关门却被云珍止住“不用关门。”
看着芷砚远去的背影,云珍有些惭愧,但她还是必须这么做,虽然芷砚跟了自己几年,可毕竟不知她的心思,主子的事还是少知道的好,以免是个把不住嘴的或坏心的可就不好了,为防芷砚或其他人在外偷听,云珍才故意让门开着。
转头看着秀珠,许久,直到看到秀珠开始惴惴不安,才开口“秀珠,你在姐姐身边伺候了也有几年了吧?日日里都在身边,姐姐有什么事,你该都知道吧?”
秀珠猛地抬头,又垂下去“奴,奴婢不知,五姑娘的意思。”
云珍端起茶,凑到嘴边,慢慢的品了茶,才道“我的意思啊前些日子额娘教我,这大宅里头啊,人多嘴杂,那些个忤逆主子的,要么杖责二十,要么退给原来的人伢子,不过我听说,退回去的不是成日里被剥皮抽筋,就是给卖到那些不干净的地方,嘶秀珠,你觉得那种”
秀珠连忙的跪下,爬到云珍脚边,吓得唇色发白“五,五姑娘,您大人大量,念在奴婢这些年任劳任怨的份儿上,饶过奴婢,求求五姑娘。”
云珍放下茶“我要如何饶你?”
“奴婢知无不言。”
听了秀珠的话,云珍更是着急了。
原来,一个多月前,长叙夫人带着姐妹俩去京城潭柘寺还愿时,云珍央长叙夫人陪她逛逛寺庙。
云瑾身子不舒服就先回禅房休息,不料,途中不小心崴了脚,刚巧被一青年男子碰上,那男子急忙吩咐小厮去请了几名妇人帮忙将云瑾扶回房间,还热心的找来大夫,却不等道谢就不辞而别。
从那之后,云瑾便心生情愫。
“不对啊,你说姐姐是去潭柘寺碰上那人,可为何都过去一个多月却现在才这样?”
秀珠支支吾吾,许久,才说“那人,正是温都家的表少爷。”
温都家的表少爷?云珍想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几日前,正是端午节,她那嫁到温都家的姑姑回来拜节,是带了两个表妹一个表哥。
长叙夫人还问了那表哥的亲事,她姑姑说“已是定了瓜尔佳家的三姑娘”
对,就是从那时起,云瑾的样子就不太对。
自己竟然都没发现。云珍真是万分自责。
看看秀珠,想了许久,主子家的姑娘可不能出这种事,说出去,给那些不怀好心的得胡说成什么样儿?女儿家的名声一旦被毁,那以后就真毁了。
“秀珠,今儿我只是问了姐姐的病情,姐姐只是暑气上头,歇歇就好,你说对吧?”
“呃?对,四姑娘歇歇就好,歇歇就好。”
“行了,你去伺候四姑娘吧。”
出了这事,云珍却不知如何处理。在现代最多告白被拒,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清朝制度森严,人言可畏。该如何办才好。
不等云珍纠结完云瑾的事,就听长叙夫人身边的佟嬷嬷来报“夫人让奴才来说一声,明儿请了从宫里出来的万哈琉嬷嬷来教您和四姑娘规矩,您今儿早些歇息,那万哈琉嬷嬷最重规矩,姑娘没受过苦,也忍忍。”
“我是知道的,额娘也是为我和姐姐好,我定会好好儿学,不让那嬷嬷出去说咱们他他拉家的姑娘不懂规矩。”
佟嬷嬷赞赏的看了云珍一眼便告退了。
次日,云珍云瑾便正是开始了学习生涯。好在云珍姐妹平日里规矩不错,就是云珍好动些,在万哈琉嬷嬷眼皮下为了不被责罚也是安安静静,规规矩矩。
学规矩的时候本就极是累人,云瑾身子又不好,云珍也不敢太打扰。
好不容易到了快过年的时候,万哈琉嬷嬷告了假,长叙夫人又拘了两姐妹在一边儿学着管家算账。
真是不让人空闲半刻。云珍知道,女孩子家长大了,不管在哪里,都得学会管家,没办法,只有好好儿学了。
还算长叙夫人心疼人,年后,便让两姐妹好好休息,正月过后,又要开始无尽的规矩训练。
这日,云珍用过早饭,便去了云瑾房里,不出所料,云瑾又在炕上发呆。
“我都来这么久了,姐姐都不理我,我去告诉额娘去!”
云瑾笑着“偏你嘴上会欺负人。”
云珍也过去上了炕,模模云瑾的手“怎的这么凉?”
云瑾不动声色的抽出手,面上淡淡的“无事。”
“姐姐,昨儿我看了《后汉传》,里边儿有句话,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姐姐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云瑾淡笑“好你个丫头,欺负我不知诗书是吧?”
云珍不理云瑾的取笑,自顾自地说“人生于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有很多东西是我们无法拥有的。可很多人只注意到我们没有的,却没发现自己已经拥有的,正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当命运关上了一扇门,必然会为我们打开一扇窗。姐姐,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是一家人,天塌下来还有我们为你撑着。得不到的,不一定是最好的,也不一定是最适合你的,转过头来,看着前方,还有更好的。”
那一日,云瑾哭了,长这么大来,第一次放下规矩,狠狠的痛哭了一场。
之后,云珍看出,云瑾虽然不再纠结于那位表哥,可心底还是放不下吧。
也对,初恋都是难以忘怀的,云瑾能做到如此已是不错了。
时间果然如白驹过隙,起床时,时间慢慢的从揉着双眼的手中划过;吃饭时,时间从一家人互相夹菜的筷子中溜走;练规矩时,时间从万哈琉嬷嬷不停歇的嘴边跑走。
转眼,三年过去,皇太后懿旨:八旗女子进宫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