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签售的命运师 第七十七章 噩梦

作者 :

我捂着嘴,无声地哭泣。

遍身觉得冷,冷到了骨子里,骨髓里,如果再深些,该是哪里?记忆?我的记忆远得像是一场梦。

言之涛涛从背后为我披上了衣服。

我回过头,伏在他胸膛失声痛哭。

他轻抚我的背,目光远去,落在了出了车祸的道路。

那晚,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声音低沉,灯光隐晦,我依靠着他,他依靠着墙壁,两个人在空旷的客厅里,一个讲述,一个静听。

“从前,有一个洞穴,许多人居住在里边,这个洞穴只有一个长长的通道与外部相连。他们的四肢以及头颈都被上了枷锁,只能看向前方,无法觉察背后。他们的前方是一面墙,身后是大堆熊熊燃烧的火焰。他们终其一生看到都只是面前自己倒映出的影子与远处传来的说话之人的回声。有一天,一个人摆月兑枷锁逃到了外边,他来到光天化日之下,看到了真实存在的事物,他呆若木鸡。随即,他意识到了自己与自己的伙伴们都被影子与回声欺骗了,于是,他回到了洞穴,打算将这样一个真理告诉洞穴里的伙伴。”说到这里,他低头问我,“你猜他有没有回到洞穴看到了什么?”

“他的伙伴们不见了?”我猜测。

“他看到了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他的眼睛在刺目的阳光下失明了。”言之涛涛将我的手放在他的手心,轻轻握了一握。

“太可怜了。”我惋惜着。

“因为太过于追求真理,他连谎言都将失去。”我看不清言之涛涛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冰冷,丝毫不沾染感情,“人的存在就是最大的谎言,然而这个谎言,却始终没有被揭开的那一天。”

“为什么?”我不知为什么近日言之涛涛总是这样忧郁,说些沉重的话题。

“你在追问什么,越女?你知道吗?答案是不存在的。”言之涛涛摊开了腿,将我的头安置于上。

客厅里安静如水,这样的氛围,我想要就此沉睡。

“睡吧,越女,我会守着你。”他拍了拍我的肩。

我转过头,看向他英气的五官:“我只问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个我保证。”

他无奈地笑了,扳下我竖起的一根手指,有些软软的语气:“说。”

“你爱我,是谎言吗?”。我瞪大眼睛等待他的回答。窗外有着人类的喧嚣,像是梦中一声呢喃,很快地消失不见。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坚定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接着,他俯,唇压在了我的额头。

“这个回答,够么?”

那几日,言之涛涛早出晚归,我总会坐在地板上,听他关掉门走掉的声音。

等待很煎熬,这煎熬像是空茫的大雾天,不痛不痒,只是觉得心内荒凉。

我对于汤药的渴求也越来越强烈,通常等不及言之涛涛回家来,我便昏睡在地。后来,昏睡间就会做许多嗜血的梦,梦醒时,我的鼻腔里仍犹自充斥着血液腥甜的味道。这味道几乎让我呕吐,但是,与此同时的是,我对于汤药的被呕吐的遏制,心境清凉。

有几次,言之涛涛推门进来,都看到我闲适地坐在地板上,独自一人拨弄棋子。

这象棋是他买回来教我玩的。但是,学了许久都不会,只是将棋子一层一层垒砌,其他的,别无用途。

他奇怪于我对与汤药的抵制力,但是,他从未问过我,为何如此。只是更为频繁地回去,更为迟缓地回家来。

我的噩梦也更为频繁,身体内的血腥味也更为浓重。

直到那天。

我在阳台上用望远镜来观察出入学校的人类。他们或丑,或美,但神情香醇,像是湖心的水。言之涛涛发现我这个喜好后,就送给了我这个望远镜,自此,我对它爱不释手。

今日也如此。

就在我自言自语地评价着他们各自的神情时,我看到那个女孩。

那个名叫陶艺姗的女孩。

她的神情有些沉郁,眉头被愁苦压直,眼神空洞。

我放下望远镜,捂住了心口。

困意从心口流窜,直至脑部,四肢。我终于合上双眼,沉迷于梦境。

这次的梦境连接到了现实。我梦到自己推开门,走下楼去,直直地走入了公交站牌处等车的女孩。人群中,她的忧郁让我一目了然。

我走近她。扼住了她的脖子,周围人开始尖叫,四散。有人拿起手机来拨打电话。

她惊悸,五官挤弄在一块,很丑。

“季词。”她又这样叫我。

“你很痛苦。”我这样说,手上的力道却不由自主更为加大。

“放手!“她拼命试图掰开我的手,无济于事。我痛恨着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是她的表情让我有种嗜血的冲动。

“你恨我吗?恨吗?”。我狞笑,“恨吧?痛痛快快地恨吧?何必假惺惺地作出宽容地面孔。我知道你在恨我。恨我吧。”

她的脸色接近与褚红色。她的恨意在升腾。如果,我在此刻将她推搡向马路中心,她的恨意将达到顶点,那时,我可以饕餮,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填充内心的虚空感。

我将她推离了我的身体。

我看着她从我手中飞了出去。一辆车呼啸而来。

我狂笑着看着卡车从我面前辗过。人类的惊叫声玻璃一样碎掉。

她充溢着仇恨的血即将在我的胸腔内绽放,盛开,最后成为我灵力的由来。

但是,为何?

心内的虚空一如既往。

此时,我睁开眼,看到了对面的马路上,一个男子抱着刚刚的女孩,完好地站立着。

车一辆一辆地从我的眼前开过。

有人叫着疯子疯子疯子。还有警笛声。

男子的神情哀伤,他就那样抱着昏厥的女孩,与我对峙。

“季词。”

我没有听清楚他的声音,但是那一瞬间我就意识到了他在叫这个名字。

他的身上有着过期的恨意,但是我不爱这些。于是,我转过身,去寻找另一个目标。

“季词。”

就一刹那,他的声音出现在了我的耳畔。

我抬起头,他美好的五官紧邻着我的视线,渐渐靠近。

“你这个笨蛋。”他说。

我站他的面前,他的身体散发出恶臭,让我几乎呕吐。

“滚开!”我威胁他,同时贪婪地注视着他臂膀中的女孩。

女孩的恨意仍旧凝固在她昏阙前的一瞬,如果怨恨与她的魂灵一同吞噬,该是怎样酣畅淋漓的美事。

我尖叫一声,扑了上去。

他偏了偏身,护住了女孩,将自己的胳膊暴露在我的面前。

未经辨别,我便一口猛咬了上去。

他在痛苦。通过他的血液,我感知。但是,为何他对我的攻击不避不躲,如此逆来顺受。

“笨蛋,我这么臭,小心坏了你的胃口。”他说。

我无意识地松开了口。

他是谁?为什么我对他如此,仍不起恨意。而且,他的血液里流淌的着,很温暖很丰盛的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想知道答案,后天下午三点,在汝山之顶见面。”

他知道我心中所想么?

我想要问清楚,但是,他已经消失不见,连同那女孩。

这时,有人摇晃着我的肩膀,我睁开眼睛。原来只是噩梦。

言之涛涛宽厚地笑:“怎么又睡在了地板上?”

我没说话,伸手去触模自己的嘴唇,手指上,仍残留着那温暖的血液的味道。

“来,喝药了。”

喂我吃过药之后,言之涛涛郑重其事地坐在了我的面前。

我不知就里,就毕恭毕敬地坐直身体。见我如此严肃,他破颜一笑。手指拂过我的长发。

“越女,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我大吃一惊:“为什么?我喜欢这里。”

“还有比这里更让你喜欢的地方。不要因为喜欢现在就放弃将来。”说着,他起身,并拉起了我。此时,门铃声大作。

他没有回头去看门,我正准备走过去开门,他阻挡了我。

“走吧。”他说话不容置疑。

我点头。

“闭上眼睛。”他交代说。

我闭上了眼睛。

身旁开始出现风声,这是我忽然想起了什么:“等等!”接着我睁开了眼睛。

我面前的人不是言之涛涛,成为了另一个年迈的老人。皱纹丛生,身侧两侧扩展出巨大的双翼。

我跌落在地,面无人色:“你是谁?”

他看着我微笑,嗓音如言之涛涛一般:”你的丈夫。“

我放下了心,跑去了阳台拿起了望远镜。之后,伏在了老人的背上。

飞越高空之时,我们的家门被大批的警察涌入。他们警觉地检查了我们所有的房间,最后一无所获。

小区的警卫绘声绘色地描述:“那个疯子就住在这里,经常半夜见她出门去,跟中了邪似的。谁能想到她就是连日来的那个杀人犯,真是太可怕了……”

然而,这一切,我们都无所知。或者,只是我。

“你为什么变得这样老?”风灌进我的喉咙,我问背负着我御风而行的言之涛涛。

“为了飞行的需要。”他说。

“我喜欢你老的样子。”我诚心诚意的说。

“是吗?”。他很意外,“我以为你会觉得丑,还特意让你闭上了眼睛呢。”

“嗯,是很丑,不过,我喜欢。”我老老实实地答出心里话。

他没再说什么,我们只是乘着气流,上下飞翔。身子下的景色,一览无余。有了距离,地上也可以是天堂。我拿着望远镜,不停地惊喜,称赞。言之涛涛低声地笑,回答着我无厘头的问题,乐此不疲。

“那是大海吗?”。我指着下边蔚蓝色的如同天空一样的地域。

言之涛涛没有回答,只是一个俯冲,我惊叫着随之下坠。

“啊啊啊……我好开心啊——”我大喊。

言之涛涛朗声笑起来。笑声被气流冲的七零八碎,我伏在他的背上,感觉到了地老天荒的悠长。

“我想你带着我一直飞下去,一直一直。”

言之涛涛扭过头:“你说什么?”

“我说啊——咿呀,那是什么?”我指向了海面。

言之涛涛飞身过去,我看到的是大片大片的鱼类的尸体。从高空看去,我以为是盛开着睡莲。

言之涛涛的神色凝重,他扑扇着双翼,看向了不远处的海岸。

“怎么了?”我有不好的预感。

“我找到了我们的下一个落脚点。”说完,他的双翼平展,我们降落到了宁静的海边。

言之涛涛捂住了我的眼睛,待他松手,我睁开眼,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俊逸容颜。

因为长久的飞行,初站在地,我尚有些站立不稳。言之涛涛扶住了我。这时,一个人奔跑过来,神色惊慌绝望。

“救命!救命!”说着,他伸长双手,匍匐在地,再去唤他,已经了无气息。

这里发生了什么?我看着言之涛涛,他看着远方,脸色愈加凝重。

我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角,他如梦初醒,回过头,对我笑笑:“看来,我们来错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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