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天下 正文 第十七章 生财之道

作者 : 龙人

战传说听他这么说不由得刮目相看道:“想不到你竟料事如神!”

物语连声道:“朋友取笑了这等雕虫小技只是聊以糊口罢了。”

战传说指了指物语手中的大布袋道:“你这是……”

物语又笑了——他几乎是开口便笑:“卜城人撤走多少会有些东西遗留下来我将之挑拨起来日后在此处建立茶寮即可派上用场。”

战传说大吃一惊:“茶寮?在这儿?!”

他几乎全然忘了自己驻足下车的原意而为物语出人意表的设想所惊愕所吸引。

“朋友觉得有何不妥?”物语客客气气地问道在客气中透出一股自信。

战传说无言以对但这并非等于他赞赏物语的构想只是一时间找不到反对的理由罢了——何况物语自己乐意在这儿建一茶寮又与他何干?

物语见他不说话便胸有成竹地道:“在下虽然愚钝却敢断言在此建一茶寮日后必然生意兴隆茶寮能翻新成茶楼也大有可能。”他用手中的棍子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大土丘接道:“在下已定好茶寮的位置。”

战传说对物语的生意经本是既不懂也不感兴趣但这时他还是忍不住道:“那土丘并不在路旁恐怕不妥吧?”

物语一笑露出了格外洁白的牙齿:“不错那土丘并不在路旁但在那儿却可以看到坐忘城的全貌!”

战传说不由自主地扭头向坐忘城方向望了一眼觉自己所立之处只能看到坐忘城一半前面的几座土丘阻碍了他的视线。

他疑惑地道:“能看到坐忘城全貌又如何?”

物语很恭敬地道:“当你日后光临在下的茶寮时就知道其中玄奥了。”

战传说只听得一头雾水但也知道物语是不愿再透露什么了。

想到这里连他自己都觉有些好笑不明白何以不知不觉竟被这些事所吸引了。

当下他向物语拱手道:“在下需得赶路不能多陪物先生了就此别过。”

物语听得“物先生”二字有些怔“啊啊……”了两声方笑容满面地道:“朋友请便。日后途经此地请一定光临在下的茶寮!”

因为总是笑容满面虽然显得谦卑恭敬却总让人有不真实之感但这一次他的笑容却显得格外真诚。

战传说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等战传说上了马车由车窗望出去可见物语仍在向这边张望。

重新启程后战传说将自己与物语的一番交谈告诉了爻意爻意也大觉此人有趣。她对物语的来历本存有疑心但听战传说在前往稷下山庄时就已遇见过此人便打消了疑虑打趣道:“你与他也算是有缘之人了。”

战传说却没有笑他由稷下山庄想起了晏聪至今一直没有晏聪的消息再想到自己在“无言渡”的遭遇不由很是担心晏聪的安危。这些日子来坐忘城屡遭不幸战传说倒真的淡忘了这件事现在再想起很是为自己的淡漠愧疚。

爻意见他默默不语便知他有心事也不再打扰。

如此过了一个多时辰连曾是卜城武备营驻营地都已被抛在身后。战传说想起与千岛盟大盟司的一战想到自己与落木四的相识想到落木四的死心中感慨万千。

爻意取出一幅绘于羊皮上的地图这是贝总管为他们备下的。她将地图在膝上摊开观察了一阵指了指图上某处道:“如果殒城主是随落木四的灵柩一同启程的话那么他应当在这个地方与运送灵柩的人马分道而行直赴禅都。”

战传说被她的话吸引过来将身子凑近看着爻意所指的地方。

由这张地图可以看出百合平原的轮廓真的像一朵百合花的形状若将整个百合平原比作百合花那么南侧弧状分布的映月山脉就是凸起的花瓣而爻意所指的地方则正好是花蕊——百合平原的中央地带。

这是一个名为苦木集的地方。

不知为何地势相对算是很平缓的百合平原上并没有多少城池集镇显得空阔苍茫。也许是乐土经历了太多的争战人们已习惯了依险而居所以不愿在无险可凭的百合平原上结庐定局更不用说形成大规模的城池了。

于是苦木集就格外的显眼——纵是在地图上也是如此。

从苦木集出北可至禅都东可至卜城西与坐忘城相接向南又有一条道路直抵著名的红岩山口。映月山脉由坐忘城一直向卜城方向延伸至红岩山口突然断开大有怒涛倏止之感足让每一个到红岩山口的人为造物神的鬼斧神工而惊叹、惊悸。

若无红岩山口那么要穿越映月山脉惟一的办法就是直接攀越了这对于负重而行的人来说无疑是十分艰难的红岩山口则恰好为人们提供了一条捷径。

苦木集通达四方却不知苦木集的人有没有因为此次卜城大军的进而流离四散。

不过无论如何殒惊天在苦木集折向北行是最有可能的选择。

两人商议了一阵决定尽快赶至苦木集向苦木集上的人打听卜城人的动静就算不能打听到殒惊天的消息战传说二人也要在苦木集折向北行。

战传说正待催促牛二忽觉马车竟渐渐减缓度直至完全停下。

战传说与爻意相视一眼彼此都有惊讶之色。

战传说下车欲看个究竟却见四下依旧空阔无人路面平整并无异常之处不由大感奇怪大声道:“牛兄弟为何无故停下?”

牛二也不看他道:“一连奔走了一个多时辰我已累了。”

他的声音果然既疲惫又沙哑。

战传说见他这么说便不忍心再强行催促却又要急着上路一时很是为难。

“不如你替我一阵吧。”牛二道。

“也好”二字几乎就要从战传说嘴中月兑口而出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道:“若由我驾车那么你……怎么办?”

牛二古怪地笑了笑道:“我自是在车厢内歇息。”

战传说大是为难迟疑道:“这……”

他倒不是觉得自己驾车有何不妥或有**分而是觉得让牛二与爻意两人呆在车厢内总觉得有些不合适至于为何不合适却也难以措词。

正为难间牛二又道:“小的只是说笑而已陈公子莫见怪像我这样的下人哪配与爻意小姐共处?”

战传说对牛二的话丝毫没有怀疑但爻意却觉得有些异常。她贵为神祗时代火帝栗怒的女儿对尊卑之别的体会远比战传说深刻。在此之前她还从未见过有下人敢如此肆无忌惮说话的。

故爻意心中有了战传说所没有的警惕之心。

战传说正为难之际却听得爻意的声音道:“你让他在车内歇息一阵吧此去禅都非一时半刻能到这一路上还要多仰仗他。”

战传说听爻意如此说便依了她。

牛二称了谢便进了车厢。此车本就宽大豪华两人共处仍显十分宽敞。牛二连头上的斗笠也不摘下拣了一个与爻意相对的角落蜷曲着身子坐下大斗笠低垂遮住了他的脸庞双手抱于胸前也不与爻意搭话也许是在闭目养神。

爻意心中暗暗好笑忖道:“此人演戏的水平实在算不得高明。”

她之所以让牛二来到车内是想凭借自己的玄级异能探明牛二是否真的藏有祸心。与战传说不同她几乎没有任何仇家牛二若有何手段所针对的目标多半是战传说而不是她。既然如此爻意暂时是不会有何危险的。

战传说还是头一次驾车多少有些手足无措好在这辆马车是专为殒惊天备下的所选的马也是识途良驹百合平原上的路又极少有危险地段战传说很快就能应付自如了。

只是他与爻意离开坐忘城时都换上了一袭华贵衣衫这也是贝总管的主意为的是与这辆出众马车的主人的身分相匹配。当战传说一袭锦衣玉带地在车辕上挥鞭驱车时其情景实是有些不伦不类。

所幸一路都未遇见他人倒也免了尴尬。

车内爻意则在试探着牛二。

“既然你太过劳累待等到了苦木集后我们另雇一车夫你则自行返回坐忘城如何?”

牛二的声音因为斗篷的阻隔而“嗡嗡”作响:“小的休息一阵便无妨再说小的若未将二位送至禅都就返回坐忘城贝总管怪罪下来小的可担当不起。”

爻意道:“这是我们的意思贝总管不会怪罪你的。”

“小的不是信不过你与陈公子而是小的生性胆小这等偷懒取巧的事是万万不敢做的。”

爻意暗道:“你胆子可不小竟敢让战传说代你驾车这分明是托辞!”

想到这儿她心生一计道:“你出城之前曾说月复痛难耐是也不是?”

这当然是不可否认的事实牛二应了一声:“正是。”

爻意故作恍然状道:“看来正是因为你的身体不适才如此容易疲惫。”

边说着她已在车内找出一只瓷瓶再取出一壶酒对牛二道:“这儿有贝总管备下的药可治月复痛头热以酒送服药到病除你不妨服些药。”

言罢便将药与酒一同递向牛二。

贝总管的确在车上备了药也备了酒而且是上等佳酿爻意所取出的药也的确有治月复痛头热之效但此药要以酒送服却是爻意编造的她的目的就是要让牛二不得不取下那顶斗笠。

牛二将自己蜷曲在角落里的身体支撑起少许去接爻意手中的药与酒。刚将酒捧在手中忽然手一滑酒壶“砰……”地一声摔下酒全泼散开来酒香四溢。

牛二连声叹息:“可惜可惜如此好酒只怕我一生也再难能喝上了看来真是富贵有命。”

说着他已将瓷瓶中的药丸倒出两粒扔入口中显得很费力地咽下了。

那顶大斗笠他始终未曾摘下。

爻意也不再试探她已断定这牛二一定有问题。

这可以从他的反常举止看出。

同时当他伸手接过药、酒时爻意留意到牛二的双手绝不是一个车夫所应有的粗糙相反甚至比常人还要光洁白皙。

但爻意反而什么也不说了。

马车车轮辘辘奔驰在空阔无人的百合平原上。

日渐西斜。

牛二一直默不作声地半蹲半坐着也不知是否瞌睡了但在马车接近苦木集时他却及时地“醒”了过来并提出要换回战传说。

爻意并未反对。

战传说回到车内不久马车便驶至苦木集了。透过车帘看到苦木集星星点点的灯火听着车外嘈杂的人声战传说与爻意都有些吃惊。

爻意已把自己对牛二的猜疑告诉了战传说。

两人对牛二正好在即将进入苦木集时提出换回驾车的举动感到非比寻常暗忖这恐怕不是巧合。

虽然心怀疑虑但两人既不能确定自己的猜疑也看不出牛二的来历只有暗中多加留意。

战传说比爻意坦然些他相信既然牛二是坐忘城的人即使不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车夫也不会对他们包藏祸心也许是贝总管他们派来暗中保护他们的好手也未为可知。

依出前贝总管的意思在途中打探卜城人马动向等事宜都应尽量交与牛二去办战传说、爻意两人越少抛头露面越好但爻意对牛二已不信任自是不放心由牛二去打探卜城人马的动向。

既已至苦木集当务之急自是查清有无卜城的人马在苦木集与大队人马分道转向北行。

战传说吩咐牛二将马车在路边停下与爻意一起下了车。

奔波了半日一路颠簸站在坚实的地面上竟感到地面在摇摇晃晃。战传说向四周看了看现苦木集比自己想象中更大大概此时他们正处于苦木集的主街上街道甚是宽敞东西走向但街上走动的人却并不多这与战传说、爻意在车内感受到的人声嘈杂的气氛并不相符。战传说对此很是意外沉吟片刻似有些明白了:之所以会感到车外嘈杂热闹是因为奔波半日所见到的除了平展的平原就是像永远也不会有尽头的路途中除意外遇到剑帛人物语外竟再未见到其他人相比之下才会觉得苦木集显得格外热闹。

战传说只对牛二说了声“你就在此处等候一阵子吧”便与爻意循街向前走去。所幸是在夜间纵然长街两侧的房舍内有灯光透出也是颇为黯淡否则以爻意、战传说二人的不世风采并肩走在长街上定会引得人人驻足观望。

战传说二人看似很平静其实举止出人意表的牛二已成了他们的一块心病此刻他们倒希望牛二真的暗中跟踪他们那样正好可以借机一举揭开牛二的真实意图。

但两人的希望落空了以战传说如今的修为若有人暗中追踪是很难不被他现的。他们走出了百步之距战传说仍未感到周遭有任何异常。

战传说对爻意低声道:“时间紧迫不允许我们拖延还是尽快确定殒城主是否经苦木集前往禅都。”

爻意颔赞同。

战传说领着爻意拐入一条偏僻小巷为谨慎起见他宁可选择在不显眼的地方打听卜城人的动向。

走入小巷不久就听得前边不远处“吱吖……”一声木门开启的声音一个瘦瘦的身影从一扇被烟熏得失去了本色的厚厚木门中闪出门口处一盏显得格外昏黄的灯笼出之光将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而且模糊不定。此人手中像是捧着什么东西从其蹒跚的脚步来看应是一老妪正向巷子的另一端走去。

战传说紧走几步赶上了老妪施了一礼后道:“阿婆晚辈可否向你打听一件事?”

老妪像是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颤捧着的一只瓦罐“啪……”地一声坠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一股浓烈的药味一下子在巷子里弥漫开来原来老妪手中所捧的是一罐煎好的药。

战传说心头顿时升起一团疑云:“这老妪为何竟惊愕至此?”

他上下打量着老妪现老妪瘦得惊人让人不由会担忧她会不会被一阵疾风吹走脸色也极不正常泛现青色。

战传说断定老妪一定是久病之身难怪她手中会捧着药罐。久病之人气虚力弱浊阴走五脏易生怒、恋、忧、恐想到这一点战传说心头疑虑打消了不少暗忖自己未免太过小心了。

老妪像是很惋惜那罐药吃力地蹲子模索一阵见委实无法拾掇了只好支起身来缓缓地道:“我一个老婆子能知道什么?”

她的声音像是风干了枯涩异常。

爻意走至战传说身边柔声道:“阿婆白天是否有许多人自此经过?”

老妪点了点头神情茫然。

“这些人离开苦木集后是全向卜城方向还是有一部分人转向禅都而去了?”

战传说有些担心这老妪又老又病若糊涂至连卜城、禅都都分辨不清就麻烦了。

万幸老妪只是迟疑了一下便道:“老婆子我去抓药时就看到几百号人向禅都方向而去马车足足有二十多辆不过这已是今日午时的事了。那些人在苦木集连半刻也没有停就直奔禅都却把一些送丧的人留下了苦木集的人都大叹晦气……”

这又瘦又病的老妪开了口就没完没了战传说一听知道殒惊天极可能在白天午时就经苦木集直奔禅都而去了不由大为着急看来昨夜出的卜城人马动身后就再也没有耽搁。按这样推算殒惊天离开苦木集恐怕已过去半日了。

战传说再也没有心思去老妪唠叨他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妪道:“多谢了这个你拿着用以抓药。”

也不等老妪再说什么就拉着爻意出了巷子直奔大街殒惊天离开苦木集已达半日他们不能再耽搁。

在他们的身后那消瘦的老妪默默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直至战传说二人消失于巷口。

对于手中的银锭她似乎毫不在意连看也未多看一眼。

静立了良久她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向屋内走去。

穿过那扇厚而笨重的门进入屋内屋内的光线并不比外面亮多少一盏火焰如豆大的油灯在一张方桌上摇曳不定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当老妪反手将木门关上时屋内一个角落里有一个声音响起:“方才外面有人向你打听有关卜城人的事?”

“正是。向我打听此事的人恐怕你绝对不会想到他是谁。”老妪道。

“哦是什么人?”

“战传说。”

“是他?!”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不少足见其极度之惊愕:“他怎么会在苦木集出现?”

“看样子他是为殒惊天的事而来的若是这样他们应该很快就要离开苦木集了。”

“可……我很想与他相见。”

“我早已料到你会有这种想法所以在战传说给我一锭银子的同时我已借机将一种药粉弹在他的衣袖上他绝不会现的。如此一来无论他走到天涯海角你我都能找到他。”

“一锭银子?”很吃惊的语气。

“不错。”老妪声音干涩地笑了笑:“他说给我用来抓药的。”

“我本奇怪卜城既然已全线撤退为何还要在苦木集暗伏人马现在看来会不会是针对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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