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天下 正文 第三章 要塞风云

作者 : 龙人

小夭真的合上双眼不再说话。

与此同时南尉府中。

非但南尉府众府卫被刺客所惊起便连众道宗弟子也已出动助府卫搜寻刺客。

石敢当在最短的时间内掠到南尉府一带的最高点并在飞掠的同时留意各个方位的情况。

只见南尉府中处处有人影在闪动灯笼闪耀但却都是南尉府的人以及道宗弟子惟独不见刺客的身影。

里里外外搜寻了一遍仍无结果石敢当就知道再搜下去已毫无意义了。敢在南尉府露面的刺客一定身手不凡除非很快盯住他的去向否则休想再从偌大的南尉府找出此人。

伯贡子见父亲伯颂不在府中而兄长伯简子身有重伤便担负起指挥众府卫之责可惜第一次独挡一面却没有什么收获这让他多少有些沮丧。

几组搜寻的人马渐渐会合石敢当及众道宗弟子也在其中。石敢当一见伯贡子便问道:“府中可有人伤亡?”

“没有府卫现得早刺客没有来得及出手。”伯贡子道。

“是谁最先现刺客的?”石敢当又问道不管怎样没有人伤亡总算让他松了一口气。

“我。”一名矮小精干的府卫道:“我与三位兄弟巡察至府中西北角时无意中看到有一人影闪动似在窗外窥视便喊了一声那人影立即掠向近处的假山待我们赶过去时却已不见了人影。”

“西北角?”石敢当不由皱起了眉头。

“道宗的朋友就是住在西北角。”伯贡子道:“难道说又是白天曾伤一人的术宗之人所为?”

这也正是石敢当所怀疑的术宗与道宗积怨已久要对道宗的人暗下毒手并非不可能联想到白中贻所说的道宗由术宗手中得到“九戒戟”这一点来看这种可能性就更大了。

如果刺客真的是术宗的人那么的确不必再搜寻了术宗弟子行踪诡秘能借各种术法隐蔽自身普通的府卫根本无法对他们构成威胁。

当下他决定择一时机建议白中贻、黄书山明日一早就离开坐忘城以免再连累南尉府。

想到这件事时他忽然觉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却又想不出具体是什么。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理了理思绪猛地明白自己何以会有这种感觉!

因为包括白中贻在内的众道宗弟子都来了却惟独不见黄书山。

黄书山绝不可能早早入睡他的心情恐怕比石敢当还乱就算入睡了也应该已被惊醒。

而且黄书山也不会在听说南尉府有刺客闯入后无动于衷不闻不问。

石敢当心中迅闪过一个念头:“难道那名府卫所见到的根本不是什么刺客而是黄书山?”

从黄书山所说的话来看他与今日道宗宗主蓝倾城以及道宗其他不少人都有着隔阂如果府卫所见到的人真是黄书山那么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他要暗中窥探其他道宗弟子的住处?

如果真是这样那岂非证明道宗内部的确已有很大的潜在危机?否则黄书山是不会这么做的!

石敢当越想越不安他见其余众人都没有留意到这件事便也不点破与伯贡子、白中贻又交谈了几句便返回自己的住处了。

他的住处与黄书山的房间连在一起眼下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其实并不是回自己的房中而是去看一看黄书山如果那人影真的是黄书山石敢当相信自己一定能够看出蛛丝马迹。

为了避免他人的注意石敢当有意放慢了脚步缓缓地踱步似乎还深陷于沉思之中实际上他却是恨不能一步跨入黄书山的房中。

黄书山的房中还亮着烛火门却掩着。

石敢当轻轻叩门。

无人回应。

叩门声渐渐加重情况依旧。

石敢当先是觉得有些蹊跷猛然间他已有所警觉再不犹豫单掌拍出区区木门如何能挡得住石敢当一掌?立时轰然塌裂。

烛光一泄而出同时有浓烈的血腥之气扑鼻而至!

石敢当一眼便看到了黄书山。

黄书山已死了!他的身子被他自己的一支铁拐钉在了墙上粗大的铁拐自他的前胸穿过透后背而出最后插入墙内。

黄书山的头无力地垂着右腿裤管空荡荡的整个人就像是被挂在墙上一般。

石敢当的心在不断地下沉如坠无底的冰窖。

突如其来的打击使他更显苍老!

显然方才只是一个并不算高明的调虎离山之计石敢当却上当了。

让石敢当感到愧疚的还有就在片刻前他还怀疑所谓的刺客就是黄书山!

这时南尉府众府卫被木门坍裂声所惊动匆匆赶至乍见这番情景全都惊呆了一时不知所措。

当白中贻及其他道宗弟子赶来时伯贡子已到另外还有几名府卫而石敢当则已把插入黄书山体内的铁拐拔出将其尸体安放在床上地上全是血迹。

白中贻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如纸他望着黄书山那毫无血色的脸久久说不出话来而他的身子却抑制不住地颤抖如秋风中的枯叶。

半晌他终于吐出一句话来:“术——宗——好——狠——毒!”

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带着森森寒意。

石敢当小心翼翼地为黄书山抹下了怒睁着的双睑缓缓转过身来望着白中贻沉声道:“杀害书山的人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白中贻声音低沉地道:“不错!虽然属下与黄旗主同为旗主但在我心中一直将他视为前辈!黄旗主为道宗大业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若不能为黄旗主讨还血债将不知使多少道宗弟子寒心!”

石敢当不再说话屋内一片沉默。

昏黄的烛光映照着石敢当的身影在墙上投下了一道长长的影子。他本就极为削瘦的脸颊此时更瘦得惊人而他的双目却异乎寻常的明亮像是可以洞穿一切!

△△△△△△△△△

天终于亮了。

悠悠岁月中不知要经历多少次日出日落昼夜轮回。

在昼夜轮回之间又不知会生多少事。

而无论生了多少事都永远无法改变时光永不停息的流逝它总是那么冷漠却又是那么缠绵。

冷漠得不会为任何人的喜怒哀乐而改变丝毫;缠绵得永永远远地与人相守相伴直到生命终结。

也许时光真的能漠视一切包容一切。

但坐忘城不能!

从昨夜的日落至今天的白昼来临坐忘城内生的事的确无法漠视。

清晨空气应当是很清新的昨夜的暴雨应已洗去了一切混沌。

但坐忘城的人都嗅出了不安与压抑的气息!

重山河、“清风三十六骑”、道宗黄旗主的死讯已传遍全城。

而曙光初现时南门的坐忘城战士可以清晰地看到数以千计的卜城战士已出现在八狼江对岸并扎下了营帐。

铁索桥上的木桥在昨夜道宗的人进入坐忘城后就抽掉了卜城若要凭借一些铁索链攻城或是边前进边铺木桥都将付出极大的代价而看样子卜城战士也并不急于攻城所以在南门双方只是隔江对峙一时半刻还不会生什么大的变化。

不过对道宗的人来说要由南门出城返回天机峰已是不可能了任何人只要出现在铁索桥上迎接他的都将是密如骤雨般的箭矢或是来自于坐忘城或是来对岸的卜城人马。

今日也是殒惊天“七祭”满期之日殒惊天与数百名坐忘城战士一同返回了坐忘城。就在殒惊天一行人由西城门返回城内的途中在东城门外正对着的百合草原上出现了十几辆马车正向东城门驶来。到了离东城门一箭远近时十几名车夫便齐齐下了马车卸下车辕翻上无鞍的马背便朝来路飞驰而去。这奇怪的一幕当然全都落入了东门城头的坐忘城战士眼中。贝总管得知此事后亲自到东门查看铁风领了数十人随他同行。

卸了车辕、健马的马车零零落落地散布在各处从东门方向望去根本无法看出马车内的情景。

为防有诈众人在离马车还有一段距离时便停下了呈半弧状分散呼应城内的人也暗暗做好了接应准备。

铁风向他手下的一人吩咐了一句:“去看看。”

那人将手搭在了刀柄上向马车靠近并小心地绕至马车后方。

只见他的神色一变失声道:“是‘清风三十六骑’的尸!”

铁风与贝总管相视一眼皆有愕然之色。

“快!看一看北尉大人的尸是否也在其中?”铁风下令的同时与贝总管先后向马车那边掠去。

来到马车边铁风见每辆马车上都有两三具“清风三十六骑”的尸体尸体皆是并排放在车厢内头内脚外而且好像还经过了整理除了身上的血迹伤痕之外还算齐整。而最让人意外的是每具尸体的颈部还垫了一个软枕。

将“清风三十六骑”的尸送来的当然是卜城战士铁风猜不透卜城战士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道杀了人只需将尸送回就可息事宁人?”铁风心中有怒意在滋生!

没有见到重山河的尸体铁风并不死心继续依次查看每一辆马车。当他行至第四辆马车前时忽闻贝总管在叫他:“铁尉。”

一转身只见贝总管正在向自己招手铁风由贝总管格外凝重的神情几乎立即断定他已现了重山河的尸——这时铁风也注意到贝总管身边的那辆马车是所有马车中最宽大的侧窗也多了其他马车所没有的修饰。

果不出铁风所料重山河的尸就在这辆马车车厢内。

铁风第一眼就被重山河的眼睛所吸引重山河的双眼睁得很大虽死不瞑。让铁风不解的是重山河最后的眼神竟既不是愤怒也不是恐惧而是——惊讶!

让重山河惊讶的是什么铁风已无法得知他的目光随后落在了重山河胸部惊人的伤口上。

伤口足足有半尺多长横于重山河的胸部因为雨水的冲涮浸泡伤口已泛白并因为轻微的肿胀而向两侧翻开少许这样就比较容易看到伤口的纵深处。

乍一看这很像是刀伤而且是横向劈于重山河的胸前。但以刀创敌多为纵劈、斜撩、直刺就算是横斩伤口也多半在人的左右两侧而且应该是一端深一端浅这样才合乎刀势运行的规律但重山河胸前的伤口两端却是深浅一致。凭直觉铁风否定了重山河死于刀下的可能。

“我已看过了重尉的伤口中间深两端浅真正置他于死地的就是中间的伤势伤口几乎洞穿了他的身子。也就是说杀害重尉的是一件极为独特的兵器这种兵器中间刃部前凸两侧又有利刃如雁、鹰之翼。”贝总管在一旁分析道。

铁风又看了看重山河胸部的伤口对贝总管的分析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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殒惊天回到坐忘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殓重山河、“清风三十六骑”的尸体。他刚刚送走了双生兄弟殒孤天立即又要面对损折重将的事实其打击之大可想而知。

“七祭之礼”不食不眠加上心灵憔悴殒惊天整个人一下子显得苍老了。

小夭得知父亲回到乘风宫忙赶去相见但当她在华藏楼见到父亲殒惊天时一时几乎难以相信眼前这憔悴不堪、神色间隐有太多无奈和沧桑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在她的心目中父亲殒惊天一直是屹立如山、叱咤风云的!

殒惊天的身子深深埋在了宽大的交椅中他的神色若有所思。当小夭出现时他望着自己的女儿强自一笑道了声:“你来了。”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小夭心头有些黯然鼻头也有些酸涩。她与殒惊天父女二人相依为命如果说过去因为自己是城主女儿而备受众人呵护小夭对父亲在她生命中的重要性还感触不深的话自从前些日子华藏楼惊变皇影武士甲察、尤无几杀害了殒孤天却被所有人认为被杀的是城主殒惊天时小夭才真正地意识到父亲对自己来说是何等重要!

小夭走至殒惊天的身后轻声道:“爹你瘦了许多。”

殒惊天不愿让女儿为自己担心便道:“人生难得老来瘦么。”

小夭道:“爹没有老!”

殒惊天摇了摇头道:“你都已是大姑娘了爹怎能不老?”随后又道:“平时连爹都难见到你的踪影整日在街头做你的什么‘美女大龙头’怎么今天忽然肯来陪爹了?”

小夭心头又是一酸忖道:“自娘病逝之后爹爹一定常常独自一人在这华藏楼吧?爹要忙的事太多太多了也许正因为这样当他难得闲下时独自在华藏楼中恐怕就更感寂寞了……是了娘在世时爹的头上没有一根白……”

小夭道:“先前小夭不懂事以后我一定常来陪伴爹爹。”

当她说完这句话时忽然感到自己的话语似乎过于伤感不由有些不安怕又引得父亲伤怀想了想便转过话头道:“对了爹小夭有一件事要告诉爹。听了之后爹一定会宽心不少。”

“哦?你倒说说看。”殒惊天道。

小夭听得出父亲只是顺着自己而已其实压根儿没有相信她能有可以让他“宽心不少”的事告诉他。

小夭心道:“我要让爹不再小看我。”这么想着她便显得格外正经地道:“据我推测逼临我坐忘城前的卜城人马并不如传说的那么多‘三万人马’只是虚假数目。”

殒惊天有些意外地看着小夭。

小夭有些得意便将爻意昨夜说的那番话现炒现卖地在父亲面前叙说了一遍。

听罢殒惊天眉头皱起以手轻拍交椅扶手沉吟着道:“颇有见地……颇有见地……”

沉吟半晌他侧过头来望着小夭很有把握地道:“这恐怕不是你自己的见解吧?”

小夭一下子就泄了气心中嘀咕道:“凭什么就不能是我想出来的?”口中却不得不承认:“是爻意姐姐说的……我只是说有一件事要告诉爹可没有说这件事是我想出来的啊!”

殒惊天听说是爻意的见解顿时十分感慨地道:“爻意姑娘的确是冰雪聪明她与陈籍二人都是难得一见的年轻奇才如果有他们照应你爹也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对父亲的话小夭也没有往深处想她道:“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坐忘城的客人而已不会永远留在坐忘城我有爹照应就足够了。”

殒惊天没有就此事再说什么转而道:“现在我终于真正地明白为什么落木四会将战事一再推迟了。”说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小夭你猜爹爹此刻最想见的人是谁?”

小夭想了想道:“是……爻意姐姐?”

殒惊天摇了摇头。

“那……是陈大哥?”小夭接着猜道。

“都不是。”殒惊天缓缓站起身来道:“爹现在最想见的人是卜城城主落木四!”

小夭一下子怔住了她难以明白父亲的话只听得殒惊天继续道:“我猜测如今落木四最想见的人也是我只不过你重叔叔一死一切都变得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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