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将这个退回去。[我搜小说网]”阎郁将纸笺推往前。
姜千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老阎,咱们在一组好几年,你见到过一次我的事没办成么?”
阎郁摇头,“从未有过。”
“那就是了,叫我把任务退回给楼主,我丢不起这个人。”
阎郁将纸笺揣进怀里,“那我去好了。”
“不行!你去和我去有什么区别?倒是楼主还要加上一句,说这个小骗子害怕了,连见我都不敢。”
“我知道凭我是如何也劝不住你,所以找了个人来。”阎郁开门,外头的天光倾斜进来,带着一缕绯红色,姜千眯眼,“你找他来做什么?”
阮春走进门,“姜领队,别来无恙。”
“别装了,分开才几天,就别来无恙。”
阮春径直到桌边,“姜领队,你可害惨我了,害得我一路飞奔到幽州,愣是跑死了一匹乌云盖雪。”
姜千显得懒懒的,“马的钱我赔你还不行?”
阮春蓦地一直身子,脸色敛起来,“我不在乎马,却在乎我的秘密。”
姜千使眼角一撩他,“什么秘密,我可不知。”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如何将我骗走的?你就是知道幽州有我的秘密,才利用我心绪纷乱的一刻工夫将我骗走。”
姜千一挺身站起来,指着阎郁叫道:“老阎你就是找来这么一个碎嘴子烦我?要么你把他弄出去,要么你干脆点杀了我算了。”
阎郁一扯阮春,低声道:“阮领队,你莫忘了是来劝说我们领队的。”
阮春收敛了神色,坐回凳子上,折扇一甩张开,慢慢摇着,“不错,我今日来是为了劝劝你这个小骗子。”
姜千也坐回去,“行啊,你说说看,不过我可是没赏钱的。”
“你应该知道,一击即退是暗刺的规矩,不论成败。你和阎郁已经纷纷曝露,更加不能再下手。”
姜千仔细凝视他,慢慢咂模一样的眼光,教阮春不禁不自在起来。
“你特地亲自来,不可能只有这几句老套说辞,一定有点新鲜的。”
阮春挑起笑,“的确,我有重要的消息。你已经知道了要刺杀的目标?”
“是个小鬼。”
“来楼中买他命的就是他身边的一个随从,叫做童祖山。”
“就是他?”姜千一惊,随即眼珠开始私下乱转,像在胡乱思索,“这也没什么稀奇,老板是个小鬼,这就叫抱金过市,没人打主意才奇怪。”
“还有更奇怪的。”阮春浅笑着摇扇,“这个童祖山,几日前被我们的暗桩发现,进了五行盟幽州分部。”
“他去请影守?这也合理,他意欲除掉主子,也怕丢了自己性命,就请个影守保护自己。”
阮春摇头,“小骗子,经过一战,你还未明白么?”
姜千缓缓瞪大眼,“他是给童福请影守?”
“童福是天寿阁老板的化名,真正的名字叫童新。童祖山先是请暗刺刺杀主人,又请影守来保护他。”
“为什么?他吃饱了撑着了?现在富贵人家都时兴这么个玩法?”姜千皱着眉,似笑非笑。
阮春将折扇一收,搁在桌上,凑上前,放轻声,道:“你也知道,我们凤影楼一条命的定金是全部酬金的一半,纸笺一签成,定金便悬赏而出,暗刺完成任务,买家再出另一半。而这期间,任务不可能撤回,即便买家反悔,定金已出,暗刺还是会继续。”
“你的意思是,这个童祖山出定金买他主子的性命,却又后悔了,就再请影守保护他?”
“现在看来,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姜千把脑袋垂低,扭了一圈,抵着桌面,蓦地一抬,“不对,那个童祖山白发胡子一大把,一个老人。做事总是会反复思量,想好了再做结论。而且他是属于深沉内敛的那一种人,不会办事这么反复无常。”
“无论如何,现在就连出钱的买家,都不希望真的将人杀了,你就更不需再坚持了。”
姜千有一刻思绪杂乱,“有时候就是凭一股执念,随便放弃终究……你将这两人的背景经历,给我一份,他们两个总是叫人觉得不对劲;还有这回的那个影守,在五行盟是什么级别?”
“我不能交给你,现下你必须要回楼中复命,要是楼主吩咐你继续,我也认了,不过多半这桩任务没你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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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两人驾着小马车,在官路上慢慢走。
一颠一颠,晃悠悠的,摇得姜千昏昏欲睡。阎郁碰碰她,“去到车里睡。”
姜千和个哈欠,打起精神,一条腿抬上来支在腋下,“老阎,这回我们可是丢人了。”
“也没什么丢人,谁没有几回失手?”
“可我就是觉得不甘心,还憋屈得很。”
“想必楼主也不会怪你,或者童姓的那人已经去求过楼主了。”
“你说,会不会是童新自己请的暗刺?”
阎郁眼光怪异,“我还从未见过,活的不耐烦到请人暗杀自己的。[我搜小说网]”
姜千没有笑闹的意思,“这件事,像是个孩子做出来的,有一股孩子气。”
“那肯定是个惯坏了的孩子。”阎郁咕哝。
“但是,”姜千顿了顿,“又透露出一种邪佞味道,不像一般的孩子做出来的。”
阎郁将话题一转,“你真的不知道阮春的事?”
“你若想知道,问他去,我真的不知道。”
阎郁摇头,“你这么说,就是一定知道了。他的秘密,你一味隐瞒,可见是要紧的事。”
姜千转头,笑眯着眼,“你不想知道我是如何骗得他?”
阎郁感到一阵凉气蔓延上脊背,姜千凑过来贴着他颈边,像咬耳朵一样道:“我说,你发现娶的小老婆是他的小侄女。”
阎郁绿了脸,两点怒火生机盎然着在眼瞳里。姜千爽快地笑笑,拉着他脑后的垂发,“老阎,长路漫漫,这样干坐着多没意思,咱们划拳猜谜好不好?”
“……要是眼下有骰子牌九你就更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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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长假。”
“什么?”
“我说放你的长假。”
“这个……”姜千手足无措,一激灵站起来,“楼主大美人你不能这么样办,我是砸了一回,你也不能放我的假啊!”
韦思戚轻笑,“不是你心里想的那样。你也给我卖命多年了,趁此机会出门游走一番不好么?”
“游走?是要我收拾行李走人,从此就随便游荡了么?”
韦思戚摇摇头,“说实话,我是要你上山去,看看你姑姑。”
姜千一怔,“这又是唱哪一出?看望我姑姑?”
“你爹娘出门远游,将你丢在我这楼里,你就一个姑姑在身边,不会想念么?”
“想念?”姜千抓耳挠腮,半晌将心一撂,“楼主大美人你就实话告诉我吧,究竟要我去做什么?”
韦思戚递上密封的信件,扬着隐秘兴奋的笑意,“告诉她,我要她养的那只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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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群人聚集的组织里,最难以从事的就是专做动脑工作的人,也可称作军师。这样的人一般没有太过响亮的头衔,却要为主人争得头衔,要为主人摘干净灰尘污垢,且一般这样人自己也总是会给自己找些麻烦,找些不快。
姜千早就有了觉悟,干脆趁着休息,真的拉了匹老马,在山底下换了身衣裳,穿得像一般人家里小丫头,又买了袋大米,驼在撩蹄子抗议的老马背上,牵着缰绳一路溜达上山去。
山顶上一间小院,是寻常人家的置办,两间大木屋并排立着,各有前院,有断竹插成的围栏,一样的竹门微微开着。
姜千将累得咴咴喘气的老马停在院外,自己上前轻轻捅开竹门,伸手从缝隙里挑出一根细细鱼线,门后砰一声,坠下一柄大铁锤,扬起漫天尘雾,姜千使脚顶开门,跨进院,满地散放的鸡在啄食,咕咕地叫。
“姑姑。”
叫了声,不见有人应声,姜千杵在院里,捞起一只鸡,抱在怀里顺顺毛。
大屋的前门缓缓打开,姜千背对着门口,听见身后的人淡淡地道:“小骗子怎会光临棚舍,我这里可没什么能勾来你的。”
“姑—”姜千抱着鸡转过身,眼前一个女子,三十多岁的年纪,眉眼之间带几分英气,不是白皙的肤质,也不是劳苦粗糙的模样,而是种蜜色。穿平常村妇的短袄布裙,却用一双长荆钗束发,像利剑无鞘,削利雪亮。
姜千放跑鸡,出门去将大米拖下马,运进屋里,女子跟在后头,带笑道:“你这个小丫头不是一向忙得陀螺一样转,怎么有空闲上山?”
“我教楼主大美人她放假了。”
“嗯?”女子一怔,回过味来,“原来你是办错事了,来教我替你说情。”
“那倒不是,姑姑你和楼主也没什么来往,只怕也说不上什么话。”
“你用不着用激将法,我懒得为你那点小事计较。”
姜千从怀里掏出信件,“其实我是作传信鸽子来着。”
女子接过信,有点疑惑,“韦思戚给我写信?这是什么意思?她有什么话不能叫你转说?”
“楼主大美人交代了,”姜千见她信差不多读完,接着道,“她说,要你养的那只獒……”
女子抬眼,似笑非笑瞪着她,“那一只,不是我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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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有个市集,每日早晚都有一阵热闹,特别是傍晚的时候,可以在市集上见到猎户贩售的猎物和皮货,可以买牲口马匹,也可以买一干粮油菜果。因为大多是见惯了的邻里熟客,直接以货易货也是可以。
一间摊子上,乱蝇纷飞,散放着剥过皮的鹿和袍子,红肉落成小山,皮毛也堆叠得像顶毛茸茸的大帐篷,放久的臭气渐渐弥散开,四周十步内没有其他小贩靠近。
孙怡垮着脸念叨:“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猎这么多猎物,多了没处放,卖也卖不掉。你从来就不听我的,咱们是出来猎牲卖钱,又不是过手瘾的。这里几大锅的肉,又不能扔半路上,又卖不出去,晚上还得挨家送。”
旁边一个坐着小丫头,圆溜溜的眼睛,两道细眉,白净单薄,眼里秋光点点盈盈,颇有几分小家碧玉的味道。身上是小兽皮毛拼缝的夹袄,露两臂,带皮革护手,一双毛茸茸的护腿靴子,整个人也像只小兽,也是毛茸茸的。
“大爷您请过来看看。”小丫头捧起一张毛皮,将脸也遮去了半张,露着一双大眼亮盈盈往上瞅着,对着经过的一个猎户尽全力推销,“这是今日才剥的,绝对是一整张,就连脸上的皮也剥了下来。手法干净,绝不会有尸臭味。”
猎户见是个木讷讷的丫头,有几分可爱,就上前细瞧,却在颈边的皮上见到一处豁口。
“这里是划破了么?”
小丫头一僵,蔫下头,“客人好眼力,我杀那只鹿时不小心将头拧断,颈骨插穿出来,将这里撕裂了。”
猎户一惊愣住,“你用赤手去猎鹿?”
“是,我弓箭使得不好,手掌还更好用些。”
旁边孙怡见猎户又惊又骇杵在摊子前,不耐地叫骂:“看什么,不要就走人,你那身皮咱们看不上。”
猎户惊慌跑走,像见了鬼。
小丫头扯扯孙怡,“三娘,你把客人骂走了。”
“什么我骂走的?是你吓跑的。”孙怡理直气壮叫嚣。
“三娘,干妈教咱们这时候回家,该回去了。”
孙怡转头,一脸狠相,“我不想回家?都是你这只小狼崽子惹的麻烦!”
“三娘,就把这些扔在这算了,咱们走后,自会有人来拿,就算没人要,街坊邻居也会丢掉,还会放在这招虫么?”
孙怡一眯眼,“说得对,快走。”
两人站起身拍拍土,四下偷看一眼,提着弓箭短匕就走。
“三娘,早上来时,我见着一只黑熊,力气极大,又很凶猛。原本想一起猎来,可是你一直催促我,就只好放了它,不如现下我去将它猎来当晚饭好不?”
孙怡叹一声,“我叫你小狼崽子,你就真当畜生了?整天就想着猎杀,你想点别的好不好?”
小丫头眨眨眼,“三娘,畜生是骂人的话么?”
“废话。”
“可是你每次这样说我,我都不觉得难受。”
孙怡继续哀叹,“你那是被骂习惯了。我明明给你起给名叫小猪,你怎么长成了狼崽子呢?”
小丫头不甚明了地望望她,“干妈说过,我的名是她起的,意为朱火炽恶,红颜堪扰。就是说火烧到最恶最烈时,流露出的反而是不大艳的朱色,就是说为人也外温而内利。”
“她就是穷讲究,讲究这么些有什么用?照样养得像畜生。”孙怡闷闷地念叨。
“干妈还经常夸我的,说我虽然看来瘀滞,不开窍,还嗜虐嗜杀,可其实内在保有一份清明,心底尚存澄澈,比三娘你温玉在表,毒质暗藏要好多了。”
孙怡彻底僵住,转眼看着她,“平常背篇三字经都费了他娘的劲,怎么背你干妈骂我的话就溜溜顺呢?”
小丫头和她对视,大眼还在一眨一眨。
山路上一道脚印痕迹,直通向山顶,能瞧出是马蹄印,旁边还有一串杂乱小脚印。小丫头扯扯孙怡,“三娘,有人上山了。”
“看出来了,我又不是瞎的。”
“山上只有咱们一家,这人一定是找咱们的。”
“谁说的?”孙怡瞥她一眼,“这人是上来跳崖寻死的不行?”
小丫头悄声嘀咕,“这儿山包才多高啊?坡又不陡峭,哪里摔得死?北去几天到长白山寻死多好啊。”
姜新夜在院子里等着,见到两人回来,漾着笑,道:“大商贾回来啊?今日是不是赚的盆满钵满啊?”
孙怡哼了哼,“行了,我知道自己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再加上这个小怪物,我两人直接打劫去还来得习惯。”
小丫头在旁边问:“干妈,是不是有客人来了?”
“姑姑,是孙姨回来了么?”
少女推门出来,站在院中,换了青衣披纱,腰间一条细细珠链轻束,挂一柄装饰用的嵌璧玉匕,一身风流俊俏气息,但是脸上却是平平常常的模样,清淡无妆,几点浅褐色斑点,塌鼻子,眼角略垂,前方的两颗门齿微微凸起。
孙怡问:“这是谁啊?”
“这是我二哥的独女,单字换作千。”
“二少的女儿?”孙怡眼球鼓出,“不会吧,二少想当年那是全城有名的俊,追在后头的小姑娘有多少啊?阿简虽然不说倾国倾城吧,也是清秀小佳人一个啊,这两人是怎么捣鼓的?生个孩子这模样?”
“你说的什么话?能有点长辈模样不能?”姜新夜轻叱一声。
姜千眼珠一转,轻笑道:“其实不怪孙姨不解,这其中是有内情的。想当初小千原本是个男子,我爹曾偶遇一位掐算十分神准的道人,唤做清秋子,他说我们这个‘姜’字姓,要是女子还好,日后嫁了人,姓氏便也随着改变。若是男子,姜姓要永远伴随着。我命里犯水,‘姜’字头下替换成永字,就是个‘漾’字,那一辈子都要漂泊不定,事事多波多折,横生颠荡。我爹于是请高人,施逆天转命的术法,将我变做一个女子。您看,我若是个男子,也算眉清目秀不是,但是若作女子看,自然是难看许多了。”
孙怡被惊得一愣一愣的,对姜新夜呐呐问:“真的么?”
“真个头!”姜新夜一啐,敲了姜千一个爆栗子,“这丫头是个小骗子,一时憋不住,谎话就跑出来了,你还真信!”
孙怡朗笑一声,“还挺有趣,原来你这丫头有点精神气都使出去骗人了,身上存不住,难怪委屈了相貌。”
“还是孙姨明白我。”
孙怡皱皱眉,“我说姜小骗子,怎么说我也是你长辈,你直呼其名的也不好吧?”
姜千一怔,“我称您孙姨不对么……咳,这不是您名字赶巧了么?那我跟着朱小妹,一同喊您三娘算了。”
孙怡挑眉,“这不对啊,无缘无故多了个闺女,不对,你这小骗子必有所图,是不是?”
姜新夜笑说:“韦思戚惦记上你那小猪了,非得要过去,怎么,不舍得么?”
孙怡嗯了声,一抱臂退在一边,“这我不管,你就自己和小朱说,她要同意,我绝不拦着。”
姜千终于转向一直不曾开口的丫叶头,见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一般,比自己还矮上半头,没看出什么不凡。
“你是朱颜?”
小丫头点点头。
姜千巧笑,“你与一同下山去好不好?我带你看看山下美妙光景,凤影楼中可热闹了。”
朱颜摇摇头,“我要和三娘在一起,她在哪里我去在哪里,绝不分离。”
姜千的笑意僵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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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新夜在山上住的这几年,厨艺也磨练得差不多了,从原本无心纵火爆破铁锅,到现在能忙活着端上一桌菜来。
四个人围着桌落座,姜千一直不能避免地苦着一张脸,其余人则都安稳逍遥地坐着,姜新夜替她布菜,顺便道:“你就别费心思了,这只小猪死心眼得很,从未被别人说服过。”
姜千加起白菜叶子,瞪着它魂游天外,蓦地神情转成开阔,“也对,想来楼主也没对朱小妹抱太大寄望。”
朱颜举杯对她一敬,“我与你一般大。”
见她开口,姜千笑意加大,“看不出,我以为你才十二三呢。”
朱颜低头看看自己,“听说我父亲就比较矮,可能我随他。”
“谁说的?”孙怡驳斥,“你爹是堂堂北方大汉的身形,你这是自己糟践的,小时候非要练大刀,练伤了。”
姜千干咳了声,“可惜了,你若随我一起下山,我便可以带你瞧瞧山下的热闹。”
朱颜正色道:“我又不是没下过山,我经常和三娘一同下山卖货呢。”
“这么大一点地方,怎么和外头广阔世界比较?你难道要一辈子守着这块巴掌大的地方?”
朱颜想了想,答:“这里有山有水有人,外面也是有山有水有人,又有什么区别?”
“那区别大了!”姜千一落筷,敲在桌上,语气十分夸张道,“你知道什么是勾栏玉砌,重檐广厦么?你知道什么是灯火长龙,满楼红袖么?你知道什么是舞低杨柳,歌尽桃花么?”
朱颜纳闷地摇摇头,“不知道。”
“你便不想知道?”
“不想。”
姜千语塞。
孙怡好笑地凑近姜新夜跟前,低语,“这丫头得逛多少勾栏才能把这些都瞧遍啊?”
“你少添乱吧。”姜新夜在桌底撞她一肘。
姜千闷闷地塞进一大口白饭,撑得两腮鼓鼓,像只青蛙。本以为小孩子都喜欢热闹,都会好奇,这个怎地一点好奇心也没有?
朱颜没点反应,捡了块白菜梆子嘎吱嘎地咬,含混地道:“你今日来的不巧,要是赶上货物卖得好的日子,能早些回来,还能猎只野味的。今日我本想猎只熊回来,但是三娘一直催促我,只好作罢。”
姜千眼前一亮,顿住动作,转身道:“你这样好的身手,合该作暗刺才对啊,你若是进楼来,保准在暗刺龙虎榜上名列前十。”
“什么榜?”
来了来了!姜千眼里闪闪发光,憋足一口气朗朗道:“就是江湖中绝顶暗刺的排名榜,凡是榜上有名的,一概是千金难聘,万人敬仰。能够进到前十的,更是身手卓绝,创下无数斩杀神话。”
姜新夜提起竹筷,在她头顶狠力一敲,“别胡说八道了,你当暗刺是什么?杀完人带大红花来瞻仰么?要是真有这玩意,上面的一定都是催命鬼。”
朱颜眯眼笑笑,像看戏般望着两人。
姜千急得恨不得大力抓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