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澜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撑着下颚若有所思,“澜儿,在看什么。”身后,忽然传来恪臻的声音,那带着宠溺的淡淡笑意,让倾澜回过神来,她唤了一声:“哥哥。”
看着那张笑靥如花的脸,恪臻的心忽然没来由的一疼,伸手抚上倾澜的头,道:“澜儿,这两年委屈了吧。”委屈?倾澜听见这两个字,自嘲的笑了笑,这两年,她已经忘记了委屈是什么感觉了,已经,麻木了呢,“哥哥,不是说好不说这事了么,既然我已经出来了,就不要让它继续困扰着我们。”
倾澜回避了恪臻的话,那两年,是倾澜最不想回忆起来的两年,“也是,澜儿,今天爹向皇上递交了辞呈,只要皇上允许,明天我们就可以回北疆。”恪臻带来的消息,对倾澜来说,是最好的了,回到北疆,只要回了北疆……“嗯,哥哥,我很高兴。”
可是倾澜说她高兴,但是恪臻却没有在她脸上看见丝毫高兴的表情,反倒是心事重重,恪臻觉得倾澜的反应有点淡漠,心下觉得有点奇怪,问道:“澜儿,怎么了。”倾澜猛一下回过神来,有些奇怪的看着恪臻,道:“什么怎么了,哥哥。”
看样子,倾澜方才就没有听他的话,恪臻叹了口气,伸手抚上倾澜的头,柔声说道:“要是累了,就去休息。”恪臻的温柔,是倾澜最为依赖的温暖,家的温暖,“没事的,哥哥,我不累。”
可是,心呢?倾澜在心里这样问自己,两年的冷宫生活,她早已经不是以前的倾澜了,“澜儿。”恪臻心疼的揉揉她的头发。
这时候,下人来报,说凌王携凌王妃来信阳王府看望倾澜郡主,恪臻听到这个消息,下意识的看向倾澜,明白的人都知道,他们这是来看倾澜的笑话,看看一个在冷宫折磨了两年的女子,如今会是什么模样。
“既然他们要来,就让他们来,哥哥,我如今已是这样子,还怕什么。”倾澜的性子,恪臻是最清楚不过的,她如今已变成这副模样,就说明,她心已死,他最疼的妹妹……“澜儿,如果凌王敢对你说出什么让你难堪的话,我绝饶不了他。”恪臻很认真的对倾澜说道,他知道,他现在能给倾澜的,也只有这些了。
“我知道,哥哥最疼我了,舍不得我受到一点伤害,但是哥哥,总有一天,我会让凌王妃也尝尝,这两年来我所受的屈辱,让她明白,我信阳王府的倾澜郡主,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妹妹依然是妹妹,只是变得让他更加的心疼。
“澜儿,我们先回北疆,你的身子还需调理,否则会落下病根的。”恪臻伸手揉了揉倾澜的头发,眸中宠溺的神色,让倾澜觉得很安心,“哥哥,我的身子没事,真的。”想了想,倾澜依偎进恪臻的怀中,眸中带着点点的伤意。
等了许久,倾澜与恪臻才缓缓步入厅中,倾澜一身白色,一如他初见她时,那一张绝色倾城的脸上,淡漠成了永恒,好像这世间的一切在倾澜的眼中,不若尘埃般卑微,凌王忽然发现,眼前的倾澜,似乎,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倾澜了。
自进来,倾澜的视线始终看着信阳王,眉目间才见得些许的柔色,她轻声唤了句:“父亲。”信阳王看着进来的儿子和女儿,眉间漾着父亲温柔的神色,“过来,恪臻,澜儿。”信阳王伸手让恪臻和倾澜到他身边去,倾澜稍稍侧过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左侧的男子,不同于恪臻的温柔,凌王是一个看一眼就会让人从骨子里就觉得冰冷的男子,身侧的是他的王妃,宋氏珂染。
凌王妃的闺名,她早已听过,宋珂染,便想到了‘恪然’这两个字,同时也让她想起了她八岁时,曾用‘恪然’这个名字,救过一个被狼袭击的男孩子,那个男孩子把她好不容易从恪臻那里糊弄来的霰雪佩给抢了过去,还硬塞给她一块看起来一点也不值钱的羊脂白玉雕刻成的玉佩,转身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连句道谢的话都没有,现在想起来,也挺恼的,她因为弄丢了两块霰雪佩给信阳王罚去面壁思过……
“澜儿,你在想什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倾澜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来由的便给恪臻给唤醒了,她一脸不解的看着恪臻,冷然道:“没在想什么,只想着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房间。”回房间?恪臻看了一眼站在几步开外的凌王,靠近倾澜的耳边小声的对她说:“澜儿,再等会儿,凌王还在这里呢,总要给些面子才是。”
恪臻对凌王没有好脸色,因为当年就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庇护,倾澜才会被太后下令禁足在冷宫里反省,两年,整整两年,倾澜在冷宫里无人问津,想着,他就觉得心痛,所以他也对这个男人厌恶至极,若不是他……
“他和凌王妃不就是想见我一面么,现在见着了,为什么还不走。”倾澜一点也不给凌王面子,她用最冰冷无情的声音下了逐客令,一双剪瞳秋水般的眸子里,只有漠然,凌王看到这样一双眸子,顿时觉得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倾澜郡主,我和王爷特地抽空来看你,你却是这样一副态度,莫不是冷宫里的滋味还行,你还想进去待一段时间?”凌王妃走到凌王身前,气恼的看着倾澜,那一双眸子里的怒意,不加丝毫的掩饰。
“冷宫里的滋味如何,凌王妃,改日里你自己去尝尝吧,那对你而言,想必一定是刻骨铭心的,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倾澜唇角微微上扬,虽然是笑着,可是那一抹笑却只是在表面上,她的眼里,依然如寒冰一般。
“澜儿,玩玩就行,惹怒了凌王妃,太后那边你没法交代。”恪臻宠溺的揉了揉倾澜的头发,他的语气里一点责怪的味道都没有,完全是纵容与宠溺,倾澜淡淡的看了恪臻一眼,道:“哥哥,我看我们还是早点回北疆去的比较好,这京城我一天都待不下去,压抑的可怕,况且,敌国的人想要杀我也容易,就不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接近我,才能杀我了。”
敌国?暗杀?为什么他从没有听暗卫说过?他看向倾澜的目光中,多了一抹疼惜,觉察到恪臻看着她的目光,倾澜把头稍稍偏过去,她道:“哥哥别这么看着我,好歹我也是信阳王府的倾澜郡主不是,哪会这么容易,就被那贼人杀死在这京城里。”倾澜无谓的话语,更加的让恪臻心疼,他的妹妹,他保护的最好的妹妹,竟然也,染上了那洗不掉的血腥。
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完全忽略了站在一旁的凌王夫妇,凌王妃想说些什么,但都被凌王阻止了,她只好一脸怒意的看着倾澜,眼中凌厉的目光好似这样就能把倾澜给杀死。“信阳王,那本王先走了,待信阳王准备启程回北疆时,差人和本王说一声,本王好来送行。”凌王说的诚恳,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站在恪臻身后的倾澜身上,这更加的让凌王妃怒火中烧,她是凌王正妃,而倾澜不过是一个小小郡主,而且还是背负着恶名的郡主,想来,凌王就算再怎么喜欢她,也要顾忌些吧。
“不用了,凌王殿下,凌王殿份尊贵,我们信阳王府高攀不起,况且,我不想看见你的这张脸和你的王妃。”信阳王本就想开口回绝,却没想恪臻竟然比他还快了半步,而且说出话,却又是那么的,狂妄。
凌王妃一直在旁边隐忍着,她是和凌王一起来的,所以一定要顾忌一下凌王的面子,可是现在听到恪臻如此狂妄的话语,她忍不住了,开口说道:“你们不过是一外姓王爷,说到底还是没有凌王殿份尊贵,你们有什么资格对凌王殿下说出这样的话来。”
倾澜一直在恪臻的身后不说话,但是等凌王妃说出那句话之后,倾澜忽然侧头对信阳王说道:“爹,干脆我们归隐田园好了,北疆的军队就交给皇上来处决,说白了,我们到底没有人家身份尊贵,何必占着军权不放。”凌王妃说的也是,她们家不就是一个得先祖福荫而承袭的外姓王爷,论血统自然是没有出身皇室的王爷来的尊贵,北疆是要塞,管理的军权在他们手上,自然是有一天要归还的,要不然,就会惹得猜忌,弄的一身腥。
“倾澜郡主,本王的夫人并没有恶意,还忘见谅。”凌王拉过凌王妃,语气诚恳,但见倾澜那一张绝色的容颜上并没有丝毫的反应,凌王也只好作罢。“凌王殿下,我们明天就回北疆,可能此生永远不会踏足京城,后会无期,凌王殿下。”倾澜扬起头,倨傲的看着凌王,唇角始终挂着的那抹冷笑,是那样的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