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又是一年除夕,合家团圆守岁的日子,在冰冷破败的冷宫里,烛火被风吹的忽明忽暗,看着好生的凄凉。
“俊轩,这两年,我身边也只有你陪着我了。”冰凉的台阶上,坐着一位衣衫单薄的年轻女子,她的手轻抚着剑鞘,墨黑的眸子是挥散不去的孤寂,“倾澜郡主,皇上唤你。”身后,忽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那声音里,带着对倾澜的不尊。
那名唤倾澜的女子站起身,头也没回,对着那太监说道:“我知道皇上召我去,是想让我向凌王妃认错,但是当年的那件事本就不是我所做,让我承担这莫须有的罪名,我宁愿在这森冷的冷宫里被关上一辈子,好歹,俊轩还陪着我。”说罢,女子低下头,眸中漾着温柔看着她怀里的那柄剑,太监是不知道倾澜怀中那柄剑的来历,但是他知道,从倾澜踏入这冷宫开始,她就抱着那柄剑,到今日,整两年,两年都不曾舍过这柄剑。
就算被关在冷宫,倾澜也依旧是主子,太监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听着脚步声的渐行渐远,倾澜转过了身,看着太监离开的背影,仰头看向那轮明月,淡淡说道:“俊轩,我被人这样欺负,你可知。”倾澜是死了心的人,两年前,在得知何俊轩战死沙场的那日起,她的心,就随着那人,也一起死在那片地方。
太监将倾澜的话一字不落的全部回禀给了皇上,听了太监的传话,年轻的皇帝气的猛一拍桌子,所有的人都一震,全部跪下,等候皇上的话,大殿里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息,“既然她想一辈子呆在冷宫里反省,就遂了她的愿,让她一辈子呆在那个地方。”忽然,一个略带苍老,却也还带着严厉的女声在这个大殿里响起,众人先是一惊,继而反应过来。
“叩见太后娘娘。”众人让开一条道,让那妇人走过,“母后。”皇上起身,把位置让给太后,自己则坐到旁边的位置上。太后凤眸一转,眼睛直直的看着跪在最前面的那个中年男人,“信阳王,哀家问你,你可想见倾澜。”倾澜是信阳王唯一的女儿,两年不曾见过,应该……
听见太后发话,信阳王的头低的越发的下,他是朝中惟一一个外姓王爷,自己的女儿又在两年前出这那种事情,他虽想见,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但他还是遵从自己内心,他想见他的澜儿。“臣,已两年未见过澜儿,恳请太后,恩准臣,见一见澜儿。”
被关在冷宫的这两年,倾澜的性子越发的沉静,她从小在军营、马背上长大,剑术精湛,深得信阳王的真传,若不是两年前的那一场选秀,想她应还在北疆的军营里,纵马驰骋于广阔草原间,而不是这关在这凄凉深宫内反省。
“澜儿。”倾澜正看这那轮满月,心念着那辽阔的草原,身后,忽然传来了她两年未曾听到,却非常的熟悉的声音,“爹。”倾澜猛的站起,却因为脚下一个踉跄,身体往前倒去,“澜儿。”没有疼痛,却是一个极其温暖的怀抱。
“爹,真的是你么。”倾澜一开始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当自己真的被那个温暖的怀抱抱在怀里的时候,她只想哭,这两年,她一直隐忍着,太后要她认了错,才许她出这冷宫,但是那是她从为做过的事情,要她如何承认。
月光清冷,静静的笼罩在倾澜的身上,显得她越发的清瘦,“澜儿,这两年,可好,看看,瘦了许多了。”信阳王看着眼前两年未见的女儿,心里越发的心疼,他知道,两年前的事情不是他的澜儿做的,可自己又能说什么呢,凌王妃是太后的内侄女,认定的事情,就只能这样下去。
“爹,皇上是不是说,要我认错,他才会放我出去。”倾澜是明白的,她将一切都看的通透,自己却身在其中,辨不清方向,“澜儿,向皇上认错吧,这没什么,爹可以养你一辈子。”信阳王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他清楚自己女儿的性子,沉稳、内敛,也乖巧懂事,虽在北疆军营长大,却没有丝毫的娇纵,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儿。
“爹,我没做过的事,要我如何去认,这平白无故的冤屈,女儿不能承认,女儿宁愿一辈子呆在这冷宫内,只是,女儿对不起爹、娘,还有哥哥。”说着,倾澜月兑离信阳王的怀抱,面对信阳王,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准备离开。
倾澜的性子,身为父亲的他最为了解,可是,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女儿大好的年华就葬送在这冷宫里,想想两年,倾澜如今,也已十八了,换做寻常人家的女儿,这个年纪,都已经是孩子的娘,在家相夫教子,可是倾澜……
“你娘,因为思念你,这两年都一直在病中,澜儿,承认吧,这没什么的。”信阳王一直在劝说倾澜去向皇上、太后认错,其实他也知道,倾澜一旦认错,将来,倾澜要面对的,会是什么样的处境,没有人会愿意娶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为妻,哪怕是最低等的妾,恐怕还轮不上倾澜。
“爹,若我认错,爹会带我回北疆么,我不喜欢这里,若爹肯带我回北疆,那我便向皇上、太后认错。”北疆,那是倾澜日思夜想都想回去的地方,奈何这深宫内院宫门紧锁,她就算是有心,也没有这个能力,若是认了错,父亲又会带她回北疆,她愿意去认错。“好,我带你回北疆,那里,才是属于我澜儿的地方。”
得到了信阳王的允诺,倾澜理了理衣衫,深呼吸,淡淡说道:“好,我去认错。”做出这个决定,倾澜将要面对的未来,她便知,日后,她怕是难以嫁人了。信阳王看着这个女儿,这两年,苦了她了,同时他也深感自己的无能为力。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皇宫内还处在新年的氛围中,倾澜用身上最后一支银钗,让一个公公去向皇上通传,她要见他,她想回北疆,回到那个,生养她的土地上,未来的几十年,就算是孤身一人,她也认了。
听到倾澜要见他,皇上着实是愣了一下,两年间,也未曾有过一次,倾澜主动去找他,这一次,他倒要听听,倾澜要和他说什么,“传。”
两年未见,倾澜清瘦了许多,但是那张脸,却是越发的出挑,“臣女倾澜,见过皇上。”倾澜缓缓的在皇上前面跪下,很恭敬的行了礼,等候皇上的发话,“你要见朕,想说什么。”皇上手握着杯身,眸中透着丝丝的严厉。
倾澜跪着,姿态放的极低,皇上愣愣的看着倾澜,这还是,两年前那个一身傲骨的倾澜么,两年不见,那一身的傲骨,就已经被磨平了么,“倾澜认错,恳请皇上,将倾澜放出冷宫。”
那本是莫须有的罪名,如今她一人承担,倾澜心里虽有不愿,可为了能回到北疆,就算再不愿,也得吞下,“倾澜,朕以为,你还能多熬个几年。”在倾澜的身侧,皇上还是看到了那柄剑,它和倾澜依然形影不离,“倾澜今年已经十八了,耗不起这时光蹉跎了,我不想把这一生,都葬送在这地方。”倾澜的一只手抚上剑鞘,眸中漾着温柔,就算未来的日子再难过,他还在她的身边,陪着她。
“那柄剑,是谁的。”不由得,皇上问起了那柄剑的来历,两年前的那场选秀,他就见着倾澜抱着这柄剑来到京城,到如今两年,她还抱着这柄剑……“我不想告诉任何人,他只是属于我的,皇上,我可以走了么。”倾澜直直的看着皇上,询问着,其实两年前,若是没有那件事情,他是有想册封倾澜为妃的念头,但自从出了那件事情,册妃之事就不了了之,“可以了,走吧。”皇上挥了挥手,示意倾澜可以离开这里。
倾澜走出那座巍峨的宫殿,便有太监前来带路,那通向宫门的青石路,是倾澜梦了两年的,现在真正的踏上,心突然踏实了很多。宫门外,是早已收到消息等候在那里的信阳王和恪臻,“怎么还不出来。”恪臻在原地走着,焦急的朝宫门看了看,“出来了,王爷,世子。”
见到两年未见的哥哥,倾澜再不是冷宫中的那个倾澜,她哭着扑进恪臻的怀里,大声的哭泣着,宣泄着这两年的委屈,“好了,哥哥这就带你回家,我们回家。”恪臻将倾澜抱在怀里,安抚着,两年前,他不忍的看着倾澜被关进那深宫中,那是他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妹妹,他不相信她会做出那事情,而且,倾澜也不是那种会做出伤天害理事情的性子。
“嗯,我们回家。”倾澜上了马车,看着着皇宫最后一眼,没有一点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