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队去医院重新探望过蓝树林,然后,直接去了医院保卫科。
医院保卫科的科长去过刘沙河科室后,回来告诉郑队,刘沙河请假,有好几天没来上班了。
科长亲自陪着郑队去了刘沙河在医院的单身宿舍。
管理员说:巧了,我手里还真有刘医生屋的钥匙。他怕丢了钥匙,进不了屋,就放了一把在我这儿。
管理员打开门,郑队看见墙上挂着一张极美的女人照片。他在照片前站了好一会儿,这个女人他认识,是欧阳远香。
刘沙河屋里一贫如洗的样子。
郑队一伙人正准备走的时候,刘沙河回来了,看见一伙人在他的屋子里,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在孤儿院长年累月里生活的孩子,从来没有过自己的房间,任何人进来,都是很自然的事。
刘沙河之所以把钥匙放一把在收发室里,就觉得管理员来开他的房间,是很自然的事。他与郑队握过手后,说:有什么事嘛?
郑队说:四月二十五日晚,你在哪儿?
刘沙河说:好,我告诉你,我在杀害蓝舞蝶的现场,不,准确地说,我去过杀害蓝舞蝶的现场。那时候她已经死了。我之所以没有报警,我是怕警察会怀疑上我。我们两家上辈有宿仇。
郑队相信刘沙河说的是真话,让刘沙河也很奇怪。郑队说:你走出桃树林时,看见没看见可疑的人和事?
刘沙河低脸想了一会儿后,说:那天,蓝舞蝶离开我后,我就一直在寻找她,我没想到她会遇害,离开我时,她受到很大刺激,她被查出得了艾滋病。我害怕她寻短见。所以,我跑遍了她可能去的地方,当我来到桃树林附近时,已经是深夜了。我走进桃树林里时,远远地,我看见蓝舞蝶的父亲蓝树林站在路灯下吸烟。蓝舞蝶活着的时候,我和她曾在这里约会过。
正巧蓝树林在这家医院里住院。郑队去了住院处。刚打完滴流的蓝树林呆坐在床沿上。郑队的到来,让他呆滞的眼神活泛起来,他接过郑队递过来的一支香烟。郑队说:四月二十五日晚,有人看见你在蓝舞蝶被害的桃树林外面,是吗?
蓝树林说:是,我在寻找蓝舞蝶。不过,你能告诉我是谁看见我在桃树林的嘛?
郑队说:刘沙河。
蓝树林说:哦,当时,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呢。我也看见了他了。
郑队说:你怀疑是刘沙河杀了蓝舞蝶?
蓝树林说:当时,我是以为,我还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差两分七点。后来,警察确定蓝舞蝶死亡时间是七点左右。我就不那么认为了。他也在寻找蓝舞蝶吧。
郑队说:你是说,你也是猜到蓝舞蝶出事了,才出来寻找她的?
蓝树林说:舞蝶儿死的那天晚上,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说她是刚知道不久,我才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为一直对我不好,一遍又一遍说对不起。我握着电话,心里一阵发凉,我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活不成了。放下电话后,我就跑出门,到处找她,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不能让她就这么轻易死了。一边找,一边我还心存幻想,不会出事的,一个活生生的一个人,不会说没就没的,可是,没想到,就真的没了,像花儿一样落了……
郑队回队后,按照刘沙河和蓝树林说的地点画了一张图,到现场勘查,蓝树林站的位置邻近公园大门,刘沙河走进公园的拐角小门外面,是一片小树林,又在晚上,虽然有月亮,可是,隐蔽在斑驳树影里的刘沙河能看见蓝树林,但是,站在路灯下的蓝树林却根本看不见刘沙河。
郑队重新回到医院。躺在病床上的蓝树林平静似水的表情。说:我知道你就会回来,是我……我杀了蓝舞蝶……
郑队经过一处要动迁房屋的地段,那些俄罗斯房子终于要拆了。
郑队收住脚步。一个老人坐在破旧不堪的门口,把手里拿着的一把剪刀,放在膝盖上,冲着太阳光,展开剪好的剪纸。
郑队身子在风中像纸片一样飘舞起来。他看见老人手里的剪纸是一串跳舞纸人,跟犯罪现场发现的纸人一模一样。
左边城重新提审董六。董六交待,那晚,他不堪重负地跌进道旁的一条沟里,那袋钱压住了他的一条腿,水沟里长满了茂盛的青草,一股充满草气的清凉直扑进董六的鼻子里,他张大嘴巴深深地吸了几口气,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
猛地,他睁开眼睛,他看见月色下,一个人影迈着大步走来。突然,站住,就站在董六趴着的水沟旁的鹅卵石道上,人影向四周看了一眼,然后,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叼到嘴唇上,又掏出一个打火机,拍一声打着,点燃嘴上的香烟。
就在打火机点燃那一瞬间,董六看到这个人影只是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漆黑眉毛下面是一双大眼睛。令他难以置信地是男孩子有着一双像婴儿一样黑亮的大眼睛。可是,脸上的狰狞破坏了男孩子的俊秀。
男孩子狠歹歹地吸完一支烟后,像一个幽灵一样飘出昏暗的桃树林。
董六等到林子里再也没有动静后,才从水沟里爬出来,他慌里慌张地骑上自行车,一路狂奔,惊惶失措地骑车回到家里。他把钱袋子拽进屋子时,听见楼上一对夫妻正在吵架。
左边城把一叠照片放在他面前,他拿起来,一张一张翻看,全看完之后,他摇摇头,照片里没有警察要找的那个嫌疑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