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飞鸟回过脸去，看见刘沙河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这个男人睡眠一定不好。蓝飞鸟这样想着，说：一个人没事的时候，就站在窗前，有时候，就像看电影，大千世界，人生百态，总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你看，那个吹笛子的小小男孩子，小小年纪就尝到了愁滋味。
刘沙河看着蓝飞鸟，她说话，竟然没有一点防范。心想，她不是一个心地单纯的人，就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如果，她是一个心地单纯的人，倒是好糊弄，要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那他要办成想要办成的事，就太难了。
刘沙河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了，他努努下巴颏，说：他家怎么了？
蓝飞鸟没明白他说的话。说：什么他家怎么了？我不知道啊。
刘沙河说：你真的不知道？
蓝飞鸟一笑，说：我真的不知道，我猜吹笛子的这个男孩儿，可能认识蓝舞蝶，准确一点说，好像是爱上了她。也许每天都要在阳台上吹笛子，是为了蓝舞蝶。还有可能，他还不知道蓝舞蝶死了。得，咱不说人家的事了。
刘沙河犹豫了一下，迟迟疑疑地说：蓝飞鸟，你妹妹的这些照相器材和、和照片卖不卖？你、你妹妹不是摄影艺术家嘛。我有一个朋友也是搞摄影的，他仰慕你妹妹的摄影艺术，想，想花高价买下你妹妹的全部有关艺术方面的资料，所有的都要，你出个价钱，他想全部买下。
蓝飞鸟一时没有反映过来，眨动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嘿，刘沙河，我猜你不是瞎逛嘛。原来真的不是瞎逛到这儿的。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对不对？说，对不对？
刘沙河躲闪开她逼视的目光，原想不承认，可是，又一想，不承认反倒让撒谎，破绽百出的。于是，他笑着在脸前挥了一下手，好像是要轰走在眼前飞的蚊子似的。说：对，对。我坦白，我交待。我是受朋友之托来找你的。那小子说，事成之后，请我到海洋餐馆大吃一顿。
蓝飞鸟说：这些东西真的值几十万块钱？
刘沙河说：真值。
蓝飞鸟说：唉，就是真值几十万块钱，我也不能卖啊，蓝舞蝶就这点念性的东西了，我怎能说卖就卖呢。再说，说不定这些照片里或许有蓝舞蝶死因的证据呢。
刘沙河说：你妹妹死因自有公安局人调查，多好的机会啊，那也是几十万块钱，不会总是有人识货的，过这村就没这店了，你再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告诉我。
蓝飞鸟顺口答应道：行吧。
刘沙河端起茶盅，把盅里的茶水喝干，然后，站起来，说：我走了。
蓝飞鸟说：你朋友不在，就在我家吃了饭再走吧。
刘沙河猛地回过脸来，瞅着蓝飞鸟，眼神里游离着一丝惊恐，一闪即过。只一瞬之间，他便明白蓝飞鸟不可能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女人，她太敏感了。对这种敏感女人说谎，只是自投罗网。于是，刘沙河咧嘴一笑，说：我看我是什么事也骗不了你的呀，不过我猜你是瞎猜，只是你还真猜对了。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出我是找朋友的哩？
蓝飞鸟说：你不是来找朋友的嘛？凑巧碰上了我，就来我家坐坐。
刘沙河听了蓝飞鸟的话后，暗暗松了口气，蓝飞鸟并不是像他想像的那样有心机，是他自己遇到她时，说漏了嘴。于是，他说：其实，这小区里没有我的朋友。我真的是受朋友之托来找你的，不知道你家在哪儿，就那么瞎逛，瞎逛的时候，碰上了你。得，我也别说谎了，还是告诉你吧，我也不光是来找你一个人的，我是有两手打算来的，一是来找你，二是来找一个叫谷麦岭的画家，哦，是一个业余画家。不过那是一个相当有才华的业余画家。我听说他也住在这小区里。我不是挺喜欢画几笔嘛，就是慕名，慕名拜访，我不知道他住在哪儿，也不知道你住在这儿，就在这一带瞎转悠，转悠转悠，就碰上了你了，你还真在这儿住。怎么知道的？好像有一次你说给我听，我就记住了。你瞧，你怎么像审犯人啊，我可全说了，我知道我党的政策从来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可以放我走了嘛？
蓝飞鸟冷笑一声，她是不相信刘沙河的话？说：我也爱画几笔，你不会是慕名来找我的吧。
刘沙河惊异地瞪大眼睛。接着，双手一摊，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来，无可奈何的苦笑一声，说：这世界上是怎么了，奇妙的让人防不胜防。你也会画画？
蓝飞鸟笑了起来，笑的几乎拿不住茶盅，茶水撒了她一手。蓝飞鸟一边拿过一条毛巾擦去手上的茶叶，一边说：骗你呢。
刘沙河听了，也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走了，你的，好人的不是。
蓝飞鸟把刘沙河送到门口，扶着门，突然说了一句一直憋着没有说出来的话，她说：哎，刘沙河，你不会很早以前就认识蓝舞蝶吧？
刘沙河站住，看着蓝飞鸟，他的脸有些白。
蓝飞鸟好像知道的太多了。多得让他有一种防不胜防的感觉。
刘沙河一笑，连红色的牙肉都露出来了。他说：实话告诉你，我不认识你妹妹，我要是认识你妹妹，我会爱上她吧？听说她是一个别具风格的女人。没有男人不会爱上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的，而且，从照片上看，她真的是一个美貌的女人。
刘沙河没等蓝飞鸟回答，就手扶着栏杆，一溜烟地从洒着斑驳残阳的楼梯上走下去。
蓝飞鸟在门口伫立了好一会儿，她的神志一阵恍惚，小时候，她家住的好像也是这样一墥俄罗斯的房子，也是这样开开门后，楼梯也在这个位置。这套房子与她小时候住的房子有许多相似之处，白素兰领着她们搬过很多次家。
这个城市里有很多这种俄罗斯式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