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队和左边城在蓝舞蝶曾经居住过的楼区里,已经转悠了一上午了。
郑队把在杀害蓝舞蝶犯罪现场拣到的纸人,让很多人看过,没有人见过谁剪过这样的纸人。
郑队低头看着手里的纸人,这张污秽的纸人,已经皱皱巴巴。上面沾染着已经变黑的血水。这是擦揩蓝舞蝶脸上血迹的其中一张纸人。上面的手印清晰可见。可是,仅凭手印,茫茫人海里,是无法查出犯罪嫌疑人的。目前,连目击证人也无法找到。
郑队愁眉苦脸地盯视着手上的纸人。当他抬起头时,看见黄老婆子抱着一堆废纸盒子,走到墙根前,扔下。一坐在上面,掏出别人扔掉的一包过期方便面,用牙撕开,吃了起来。肮脏的手指不时把沾在嘴角的面渣,抹到嘴里去。
左边城走过去,掏出一包湿巾,送到黄老婆子面前,黄老婆子看了他一眼,接过,歪头正准备擦擦嘴时,突然,她看见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只烂苹果。她拨开挡在面前的左边城,弓起腰,伸出手臂去,想拣起那只烂苹果,可是,没够着。左边城回身帮她拣起来,递到她的手里。黄老婆子冲他一笑,嘴里臭气薰人。她快速地挖去烂的地方,往苹果上吐了一口唾沫,在大襟上蹭了蹭,算是擦过了。想是她饿了,左手一口方便面,右手一口苹果。几只苍蝇围绕在她身边,苍蝇不时落在烂苹果上,她只是挥手哄一下子。只一会儿功夫,就把苹果吃完了。
郑队看得有点恶心。说:人不会活到这个份上吧?
左边城以一种平静的淡淡口吻说:你没穷过,你是不懂的。
郑队眨巴着眼睛,用一种意想不到的眼神看着左边城。别看左边城是他手下的兵,也许他对左边城根本不了解。没有人会真正了解别人的,有时候,一个人连自己都不了解,何况是别人的内心哩。
郑队和左边城一前一后地走进一家小卖店,买了两瓶矿泉水。郑队拧开瓶盖,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慢悠悠地一点点咽下肚,边喝,边向四周看了看。左边城渴极了,把拧开的瓶盖一扔,举起瓶子,一口气喝尽。然后,用袖子抹去溅在脸上的水珠,凑到郑队跟前,他想告诉郑队一件牵涉正在侦破蓝字号案件的事情,可是,因为牵涉的人,有点特殊,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左边城皱着眉,在那儿思索,郑队看出来了,说:怎么了?
左边城迟疑一下,说:是,是蓝字号案子的事,可能……可能牵涉到陶副局长公子。
郑队说:哦?
左边城是意外知道陶小落与蓝舞蝶有特殊关系的。
那天,左边城内蒙古老家来了几个亲戚,他领着去一家饭馆。经过一间包房时,里面吃饭的几个男人吵吵嚷嚷在说女人的话题,说到兴头上,不时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左边城突然听到一个男人说到一个女人的名字,那个女人的名字,就是蓝舞蝶。他喝多了,舌头打着卷,说话嗑嗑巴巴地连不成句,他说:老、老子什么、什么女人……没、没玩、玩过……就、就那个美、美女……记者……哦,蓝舞蝶……我、我情人……那娘们,床、床上功夫……了、了不得……可、可惜死了……死了也好……这娘们也该死……他**的,心、心肠太……歹毒了……
左边城听声音耳熟,探头往包房看了一眼,竟是陶小落。
也许是陶小落吹牛,但是,左边城不敢放掉一个破案细节。
左边城踌躇了一下后,决定还是应该向郑队汇报。于是,他咳嗽一声。说:郑队,我知道这件事,只是我的怀疑,但是,关系到案件的进展,我觉得还是应该向你汇报一下。这个情况很特殊。本来案件牵涉的人和事,是应该向陶副局长汇报的。可是,可是,是关于副局儿子的情况。我想还是向你汇报,才妥。副局的儿子叫陶小落。我听说他与蓝舞蝶生前有过性关系。他们的关系一度恶化。而且,陶小落这个人,与黑社会人员来往频繁,有不良记录。我怀疑陶小落会不会因情变,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动了杀机。还有蓝舞蝶与很多男人交往堪密。会不会也是引来祸端的一个其中原因哩?总之,我有点怀疑陶小落,另外,陶副局长,一定知道陶小落与蓝舞蝶的关系吧,我看见过他在蓝舞蝶被害现场放过一朵比喻原谅的野蔷薇。
郑队的眼睛里掠过一丝诧异。他心想,像陶井这样富有复杂经历,又是破案高手,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他有点不相信左边城的话。左边城给他的印象,实在太女敕了。就像他这种心智单纯的人,就不应该当警察。可是,在警察堆里,性情冷酷,又思绪缜密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左边城看出郑队的惊异,便进一步说:当时,我就有点怀疑,一个人如果没有特殊关系,或者特殊原因,是不会在被害现场,放一枝花的,我猜的也不知对不对?
郑队不想与左边城谈陶井,在任何情况下,随便谈顶头上司,都是一种大忌。
郑队在仕途上模爬滚打了多年,早就明白其中的厉害。他知道左边城不可能懂这些,不能懂这些的左边城大概一辈子,只能当一个没什么作为的小小警察。这种事,是不能说破的,说破了,左边城也不会懂。即使懂,他的行为准准则,也不会使他变得更聪明,只能坏事。郑队这样想着,把话题一转,说:你深入地去调查过陶小落没有?
左边城说:还只是开始,陶小落的身份太特殊了。
郑队说:再特殊的人,为了案子的侦破,也要查一查。别公开查。
左边城的目光和郑队的目光碰撞到一起。那一刻,左边城的目光里闪烁着一种受到鼓力的兴奋光芒。但是,他从郑队的眼睛里,却什么也没看出来。郑队的确是一个真正含而不露的优秀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