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飞鸟斜靠在花园里一张斑驳长椅上,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了,这张长椅还留在树林里。厚厚的木板,经过日久年长的磨坐,已经出现一块凹陷。
被泥土腐蚀的椅腿上,缠绕着一朵粉女敕牵牛花,一切仿佛事隔不久。也不知道有多少青年男女坐在这张长椅上谈情说爱,然后,结为夫妻。
蓝飞鸟这样想着,拨通左边城的电话。从手机里传出的铃声,无限寂寞地一声接一声的响着,蓝飞鸟把嘴唇咬来咬去,固执地等待,直到电话里响起录制模式成女性的告之: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现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蓝飞鸟举着电话的手臂垂下来。
左边城不接电话,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现在,左边城在哪儿呢?这一刻,蓝飞鸟非常非常想念他。
远处,一个女子推着婴儿车走过,几只蝴蝶在风中翩翩起舞。这是一种数量众多品种的蝴蝶。形状又小又圆。月白色的翅翼上,点缀着无数米粒大小的淡紫色的小点。
这种蝴蝶有一个难以置信的特点,就是雌雄同时选择一天,或早晨,或黄昏,落地而亡。所以,称之为一起飞落粉蝶。
谷麦岭怀疑蓝舞蝶的死一定与她报道那件****案有关。一天,他走进报社总编办公室,总编对生前的蓝舞蝶是最器重的。
谷麦岭手里拿着让总编签发本期报纸要刊登稿件的校样。总编在了递过去的校样上,大笔一挥,潇洒自如地签上名字。他的字狂草而俊秀,是一辈子练就的成绩。
谷麦岭从桌子上拿起稿子,瞟了一眼桌子上一份表彰优秀记者名单,他看见蓝舞蝶的名字被用红笔划掉了。
总编注意到谷麦岭的目光,伸手拿了一份文件盖在名单上。谷麦岭表情呆滞地看着总编,总编抬眼望着他,疲惫不堪的表情。长年的伏案工作,也会让一个强健的男人,劳累成疾的。何况已经是一辈子了。
总编身子向椅背靠去,两只手抵在桌沿边上,挺直腰。说:谷麦岭,还有事嘛?
谷麦岭摇摇头,走出总编的办公室。
谷麦岭站在幽暗的走廊里,一扇大门被推开,阳光洒进来,接着是一串女孩子们的笑声,三两个女记者满脸笑容的走进来,外面吹来的风儿扬起她们的发梢和衣裙。她们和蓝舞蝶几乎是同时进入都市报社的,都是才华横溢的记者。
谷麦岭转身又走进总编办公室,总编从宽大的桌面上抬起头,望着谷麦岭。他已经很老了,悠悠岁月培养了他一种与众不同的儒雅气质,他对所有的女子都是彬彬有礼的态度,尤其是对美丽的女孩子,喜欢有美女陪着的赏心悦目的生活,却不和任何一个女性发生绯闻,他是一个优秀的男人,也是一个老奸巨猾的男人。
谷麦岭咽了一口唾沫,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用一种平静口吻,对总编这样说道:总编,蓝舞蝶已经死了,这是她最后一次有机会当选优秀记者了,是吧?
总编马上就明白了谷麦岭的意思,沉吟了一下,点燃一支烟,说:谷麦岭,我虽然不了解你和蓝舞蝶的关系,但我也听说了一些你们的绯闻。我知道她是你的朋友。她有许多像你这样的朋友,不过,我还是告诉你,作为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能迷失生活方向,即使是看起来多么美好的女人,也不能让你自己心智迷乱。我不相信你和蓝舞蝶那些绯闻,我一直认为你是品德正派的人。我也是男人,我也欣赏美丽的女人,可是,我从不越界。别,别打断我的话,况且,蓝舞蝶并不是我们想像的那么美好,她当然是个美貌的女人,美丽的女人不只是美貌,还有其它很多方面,你不了解她。你的文人气质影响了你的判断力。我这么和你说吧,就是蓝舞蝶活着,这次优秀记者也不会有她的份。对,你说的对,她是报道了那件家喻户晓的****案。可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捅下的娄子,要不是我周旋,咱们都市报社的名声早就被她毁了。唉,她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一个女人,凭着有点姿色,闹出了格了。我告诉你,蓝舞蝶不是无原无故死的。一个人是不会无原无故死的。你懂嘛?没有那一个人会无原无故死的。你记住这点就好。
总编的话像刀似飞过来,直接插入谷麦岭的心口窝。谷麦岭的脸色一阵发白,丝丝缕缕的疼痛沿着牙缝游走,进入耳朵里,发出嗡嗡地嘶叫。
总编冲呆若木鸡表情的谷麦岭,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到他这种岁数的男人,还会有这种洁白的牙齿,说明这是一个讲究生活品质的男人。
总编笑了笑,接着刚才的话头,继续说道:你是一个资深记者,你明白我的话。我也只和你说这些话,那是因为,我一直很欣赏你的才华和能力,还有你的正直。
谷麦岭没有再说一句话,扭头走出去,在走廊里靠墙壁站住,双腿一阵无力。总编的话,让谷麦岭有一种茅塞顿开的震撼。蓝舞蝶的死是迟早的事,难道早就有人对她起了杀机?谷麦岭的头炸裂般疼。
对蓝舞蝶的死亡原因,谷麦岭茫然不知所措,凭着他的能力去查清蓝舞蝶的死因,是不可能的。但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还是彻夜难眠的梳理谁是最有可能杀害蓝舞蝶的人。被奸女孩子是被伸张了正义的获利者,杀人犯罪大恶极,已经被关入监狱。难道是罪犯家属?但是,蓝舞蝶不过是事件真相的记录者。
谷麦岭又重新看了一遍蓝舞蝶连续报道的每一篇文章,人物,地点,事件发生,甚至是旁证也叙述的清清楚楚,不偏不倚,态度公正,看不出一点疵点。
这天,左边城接到一个电话,是谷麦岭打来的,他说:杀害蓝舞蝶的人,可能与她报道那起****案有关。没有证据,只、只是凭一种感觉。
左边城也相信直觉,有时候,直觉比案情的分折更加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