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飞鸟在伏案填写护士记录,笔尖好像没油了。
蓝飞鸟便在一张废纸一阵乱划,还是写不出字来,她生气地把笔扔在桌子上。伸手拉开抽屉,想再找一支笔。这时,护士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震耳欲聋地撞在墙壁上。
蓝飞鸟扬起眉,额头上挤出一道皱纹。从门外闯进来被撞老太太的几个儿女。
老太太一直昏迷不醒,这天,病情突然恶化,抢救无效死了。
从蓝飞鸟身后跑上前的护士长,拦挡住上来揪打蓝飞鸟的几个男女。只一会儿的功夫,走廊里站满了人。站在围观人群里的刘沙河,掏出手机给报社打了一个电话,请求记者马上赶来采访。
报社记者谷麦岭很快就赶到了,他气喘喘挤进人群。
谷麦岭是经验丰富的记者,他先是把老太太的一个女儿请到一边,了解了事情的大致情况后,才掏出记者证。说:我是都市报社记者,您同意我们对这件事情进行跟踪报道吗?
老太太女儿情绪激动地说:同意,非常同意,太同意了,我同意
谷麦岭一边飞速地在本子上记着笔记,一边问:您们为什么就那么肯定是那位女士,哦,那位女士是姓蓝吧?撞的您母亲?您想过没想过,如果是她撞的,她就不会送老太太去医院了这个问题嘛?
老太太女儿说:不是她撞的,她干吗那么积极的把老太太送到医院,而且还留下电话号码。最能说明问题的是,那天,她骑了一辆自行车,我妈就是让自行车撞的,这还不说明问题嘛。自古以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的事,虽然,她没有逃之夭夭,又把我母亲送到了医院。可是,我母亲毕竟死了……她老人家才刚刚享福,就……呜……我们不让她偿命,可她得赔我们钱,我们要厚丧老太太……让她老人家死了也安心……
谷麦岭继续问道:那你们打算要多少赔偿金?
老太太女儿的眼睛亮起来,可是,马上哭泣起来,哭泣几声后,说:呜……呜呜……多少钱也唤不回我母亲的命啊,我那可怜的妈啊,命苦的妈啊,呜……她起码也要赔五十万。一分钱也不能少。
老太太的一个儿子挤过来,抓住谷麦岭的手,说:你是记者同志?太好了,这件事,我们就拜托你了,你可要为我们伸张正义啊。记者同志,世界上什么东西都有第二个,唯独就是这亲生母亲,没有第二个。我们的母亲没了,我们……我们这,这心里……你知道嘛,我们这心里有多难受啊……记者同志……
谷麦岭点头,说:我理解,我们一定会公正的进行报道的。我去和那位护士谈谈,听听她说说事情经过,失陪了。失陪。
谷麦岭走到蓝飞鸟跟前,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蓝飞鸟一阵苦笑,说:我知道你是记者,刚才我看见你采访了他们。我告诉你,我犯了一个一生中最大的错误,就是那天,我不该管闲事,救了那个老太太。可是,我是一名护士,我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我能见死不救嘛?我不能,可是,我救了,却为自己找上了麻烦。
谷麦岭深表同情的态度,说:现在,你最大的麻烦,就是说不清楚,那天,深更半夜,路上没有行人,没有人能证明不是你撞的。是不是?
蓝飞鸟说:对。最重要的是老太太死了,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这时,刘沙河挤过来,说:其实那天,是我和这位女士一同把受伤的老太太送上医院派来120急救车上的。
谷麦岭眼睛一亮,说:那么你能证明老太太不是这位女士撞的?
刘沙河说:我能证明。
老太太的几个儿女齐声嚷了起来:他和她是同一个医院的,他的话不可信。
蓝飞鸟记起来,那天,是有一个男士出现在现场,只是天太黑,没有十分看清他的模样,但经过刘沙河的提醒,蓝飞鸟确定那人就是刘沙河。怪不得第一次见到刘沙河时,她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他呢。蓝飞鸟争辩道:刘医生是才调入我们医院的,那天,发生车祸的时候,我们并不认识。
老太太儿女们一齐发出讥讽的冷笑,七嘴八舌地说:你以为我们会信你的话嘛?就别装作白衣天使的样子了。这位刘医生怎么证明他看到的是凭着良心说出来的?
谷麦岭冲刘沙河扭过脸去,问:当时,你看到了是谁撞倒了老太太嘛?
刘沙河说:没有
谷麦岭又问:那你赶到时,你看到了什么?
刘沙河说:这位女士正抱着昏迷过去的老太太。
老太太几个儿女又叫起来:还不是嘛,这个人什么也证明不了。
刘沙河说:可是,我确信老太太不是这位女士撞的,因为,我和这位女士是从不同方向来到案发现场的,当时夜很静,在很的远地方就听见了申吟声,我是医生,出于本能,我才跑过去的。我赶到的时候,我认定这位女士是才从自行车上跳下来,因为,我听见自行车的轱辘转动的声音。
老太太几个儿女齐声嚷起来:撒谎放屁一对狗儿男女
谷麦岭手中的笔敲打着笔记本,制止住吵嚷,说:大家听我说,听我说这样好不好,我想写篇文章,对这件事情进行跟踪报道,我们不作结论,让广大的读者参与进来,给你或你们一个公正。同时,也寻找那天的目击者,或许,会真的有人看到了真正的撞人者呢。你说行嘛?哦,太好了。我还一个问题,这位女士,可以问一下你的姓名吗?
蓝飞鸟告诉了谷麦岭。
谷麦岭吃惊的望着蓝飞鸟,半晌,说:你是蓝舞蝶的什么人?
蓝飞鸟说:我是她的姐姐。
谷麦岭说:哦,我只是猜测,果然是她的姐姐,我听她说过她有一个姐姐,你们很是不同,一点也看不出来。我和蓝舞蝶是一个都市报社的同事。可惜,她……不在了……蓝舞蝶是一个非常优秀记者。
一个生命的逝去,只是一瞬之间,可是,留给活着的人,是一生的挥之不去的淡淡惆怅与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