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朵桃花引诱你 第二十九章 血色桃花 第四节

作者 : 龙霄

杨弦动情地说:“丁唱,我没想到,我是说王廖涵,他对我隐瞒了病情,可是我还要跟他离婚,还有……我对不住他呀。现在,我老是想起他把项链交给我时的情景,我忘不了啊!”

三年前的一个夜里,杨弦就是在这间屋里和华昌见面了。

为了躲避华昌对她的纠缠,杨弦孤零零一个人从南方来到省城,她租下了这间房。之所以要来省城,杨弦想完成一个心愿,那就是找到她的母亲,因为她想知道母亲为什么要给她这根项链,这根项链到底有什么秘密,华昌为什么总想得到它。

项链是王廖涵给杨弦的。那时王廖涵只说,“这是你的家传宝贝,是你母亲委托我给你的,你一定要妥善保管。”

杨弦不太在意它,一直也没拿出来戴戴。在她心里,她恨母亲,恨母亲无情无义,自小就抛弃她。有一次,她在无意中拿出了项链,被华昌看到了。那时杨弦已经是华昌的情人了。华昌对项链感兴趣,常常问杨弦项链的来历。杨弦说这是她的传家宝,是她母亲给她的。从此后,华昌千方百计哄骗杨弦要买下项链,杨弦不清楚为什么华昌看中它了。可是她没给华昌。因为她感觉华昌想要项链不会只是它很值钱那样简单,这里面一定隐藏着秘密。华章死后,华昌一方面想尽快和杨弦结婚,一方面巴不得一下子能得到项链,杨弦看出了华昌的心思。可是她搞不懂华昌为什么要这样,在他眼里,杨弦比项链显得次要很多。杨弦不想再和华昌厮混了,经历了许多事情后,杨弦看穿了华昌的真面目,她想离开他吧,越早越好。

她很容易就找到了王廖涵。

那天,杨弦拿出了项链问王廖涵,“项链真的是母亲给我的?”

王廖涵笑着说:“这还有假?”

杨弦又问:“你清楚项链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王廖涵说:“能有什么特别之处,不就是一根项链吗?”

杨弦再问:“那你能告诉我,母亲给你时都说了什么?”

王廖涵迟疑了一会,因为他不想对杨弦说出实情,其实项链根本就不是杨弦母亲给的,那时她母亲也不清楚项链的事。王廖涵在主事厂子时知道厂子里还存放有一根项链,那是一根富有传奇色彩的东西,虽然,杨弦的祖上连同厂子将它一同交给了国家,可是,看到小杨弦悲惨的命运,他想了一段时间,还是自作主张将它私自收下了,他要替小杨弦保管,因为只有这个东西可以抚慰一下她受伤的心灵,也只有这个东西还能让她和她母亲联系起来。后来,杨弦离家出走,王廖涵更加明白他做对了,他就把东西给了她。

现在,杨弦的突然来访头件事就问到项链,让他有些不解。

杨弦说,“华昌为什么想得到它,迫不及待地要它,为什么?”

王廖涵虽然对杨弦和华昌的事有所耳闻,可他无能为力,因为杨弦已经是大人了。他虽然一直都和杨弦母亲联系着,但不敢告诉她这个事实。王廖涵心里清楚,这件让他一直念念在心的事现在提出来不合时宜,但他一直在做工作,让她们母女团圆。今天自然是个好机会。王廖涵顺水推舟编了些话骗杨弦,说她母亲想她,所以托他给她这根项链。

想不到这一下子触动了杨弦脆弱的神经,杨弦一下子控制不住了,她在完全不自觉中将过去的遭遇抖落给了王廖涵。

此刻,杨弦从回忆中抽出,对我说:“我就知道王廖涵是骗我的,可他也是好心。那天他也没能告诉我项链有什么特别之处。”

杨弦显得很伤怀,她接着说:“你不知道,华昌为了得到项链,跟我玩了十几年的猫捉老鼠的游戏。他不是喜欢我这个人,他更喜欢项链。”

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我知道,你看不起我,鄙视我和华昌的关系。可是我……我和华章结婚时,华昌就和我订了一条协议……让我怎么说呢?其实,当初,他不愿意我嫁给华章,又不允许我谈恋爱。现在,我后悔的是不该拿华昌的钱。老实说,华昌给了我不少钱,可是他有附加条件。这事不说你也能想到,他要我……既做女儿又做情人。他不让我跟年轻人在一起,还极力阻止了我的初恋。外界人不知道,那段时间,他变着法子威胁我、跟踪我,我没有任何自由。后来,他也来到南方,他对我步步紧逼,我无奈,我不想就这样跟他不明不白地过一生。我选择了华章,我晓得华章是个粗心的人,他也喜欢我。我就想,干脆跟华章结婚吧,也好断了华昌的念头,毕竟他们是一家人。可是我没想到,华昌心狠手毒,虽说表面同意了这桩婚事,可是他哪肯放过我呢!”

“现在,我可以对你这样说了,我再也不在乎什么了。我心里除了悔恨还是悔恨。人啊,是不可以走回头路的!这些事,我就是说上几天几夜也说不完的。都怪谁呢?华昌那时对我说,你要不理我可以,把钱还给他。那个时候,我对钱太在乎了,我哪里舍得还钱呀,我不想再过穷酸的日子了。我说我的钱都投到公司了,哪里有钱?华昌不干。我就想他不是老向我打听项链吗?我何不以项链作为交换条件?于是跟他签下了协议。协议是这样的:在我未给他项链和还清钱之前,我仍是华昌的秘密情人。丁唱,你说荒唐吗?可笑吗?是呀!再没有比这更无耻的事了。那时华章还蒙在鼓里,他就是那样一个好欺负的人,对我放心。我欺骗了他。直到后来他知道了,但他不敢跟华昌作对,他不是华昌的对手,华昌根本不把华章放在眼里。那时我是夹在缝隙里,可我还很得意。再后来,华章作践自己,又是赌又是在外养女人,不把心思放在厂子里,还吸上了毒。可是华昌竟然不管他,我知道他的心里,他巴不得华章死,因为他不是他亲生的。你看,我那时多么荒唐,我竟然想出的这么愚蠢的办法,我还沾沾自喜。”

“这么说你把项链给了华昌?”

“没有,我才不会那样傻呢。”听着杨弦的陈述,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杨弦后来很长时间不出声,我也不出声。之后,杨弦自言自语道,“要是我长得很丑,要是没有项链,华昌会不会对我这样呢?”她还说害她自己的是她的美貌,是她的贪欲。她对不起王总,也对不起我。说现在她看穿了想通了,这世界不光只有钱是重要的,只有享乐是重要的,还有比这些更美好的东西。可是对她来说美好的东西不会光顾她了。

杨弦这时泪眼朦胧地看着我,手里拿着项链,说:“丁唱,姜子泱后来对你说了什么?”

我说:“他很伤心。”

杨弦对我看着,眼里有着无尽的感伤,这种伤感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流露,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魔力,直钻进心里,可是今天她的美丽却让我心痛。

“我一时一刻也没忘记父母亲,我离家出走是为了找母亲,可是那时我恨她,我也不知听谁说了就来到省城找,这个地方我也来过,我记得那晚下着雨,深冬的细雨从阴沉低矮的天空中落下,我的衣服全湿了。窄小的街道上只有我一个人在雨中走着,没有街灯,只有不多的几户人家窗户里射出昏黄的光线。刺骨的寒风阵阵吹来,我都麻木了,我没有哭,我不喜欢哭,从小就不喜欢哭。我满脸只有冰冷的雨水,我浑身哆嗦,上下牙磕碰着。可是奇怪,我并没有要避一避雨的念头。我就这样走,我想一定要找到母亲。后来,我没有一点力气了。我想到死,真的,那时我就有死的念头。”

“后来找到了?”我问。

杨弦不直接回答我,而是接着说:“已经过去几天了,我记不起来。我只知道,我从这条街找到那条街,可没找到母亲。听别人隐约说过,母亲就在这里。可是他们弄错了。有人说,你只说母亲叫什么长得啥样怎么行呢?你要说清她的具体情况。可是我哪里知道。我一家一家找,我就是这样的牛脾气。我天真地想,这样找没准就碰上了,我要给她一个意外。我想,最好是他们一家人都在一块的时候,特别是那个男人一定得在,他们在吃饭,或者在一起看电视,然后她就敲开门进去。谁会第一个问我是谁?没准是那个男人,要是这样最好,我就不言不语上前给他一巴掌,狠狠的一巴掌。我恨这个男人,是他拐走了母亲。当然,有可能是生母上前来,可能她认出了我,但是我一样不会绕了她,也给她一巴掌?不解气。骂她几句然后扭头就走也许是个好办法,要不就把自己弄得惨不忍赌,看看她眼里可会有怜惜的光芒出现。对付女人,这办法好。又或许他们有个小孩,睁大着一双眼睛看着我,看着这个陌生的邋里邋遢的女人,再赶我出门。现在看看姜子泱还真的如我想象的差不多。”

“姜子泱已经知道了你是他姐。”我说。

“你别打岔,你让我说完好吗?丁唱,我真的恨母亲,他要是不抛弃我,我会这样吗?华昌敢对我这样吗?遇上你,我以为我有希望了,可是事情不像我想的那样,这是不是命啊?”杨弦眼望着漆黑的窗外。

我说:“你不能这样,恨不能解决问题,爱可以感化人。我几次和你生母谈心,我知道她离开你不是有意为之,她也不想那样,可是她没有选择。你要原谅了她,她心里也不好受。那天,我让她来参加王总的遗体告别仪式,你不但不理,还对人没好脸色,这就是你的不是。我知道,你早就认识她,可你就是不肯认她。老人心里难过,再说她那时不是不要你,只是你爸不肯让她带你走。还有王总,对你是那么不放心,你一定也知道他的遗嘱都写了什么,为了你,王总将一半的财产给了你。他们都在想着你,你不能这样说你生母。那天你对姜子泱发无名之火,我心里难受,他是我好朋友,你不应该这样对他,你们毕竟一母所生。”

杨弦似乎听进去了,可依旧照着自己的思路,说:“你又打扰我,我都被你搅糊涂了。这些年我感到思维迟钝了,也许是酒喝多了。我慢慢说,一段段说给你听,好吗?刚才说到哪了?”

杨弦好像习惯性的要端起酒杯,可是这里没酒杯,也没酒。她就从袋里掏出一颗烟,不点燃,只放在鼻子上嗅着。

“我想过,这一生,有两件事让我挣月兑不开。一是我的家庭;还有就是那个项链。现在我告诉你,这间屋对我有多重要。因为这里有我美好记忆,有我和王廖涵的美好记忆。”

“你们在这里结的婚?”

“不对。不是这里,可与这里有关系,我先在王廖涵公司上班,结婚是后来的事。”

“是王总提出要和你结婚?”

“我想是的,可也不全是。一个人在迷茫的时候是看不清楚方向的,我就是这样。我自小失去了父母双亲,体会不到父爱母爱。我听别人说,我父亲是个好人,又是王总的好朋友。王总这次收留我,把我当成亲人一样看待,我感激不尽。可是这之后,我就爱上他了。你说我这人奇怪不奇怪,也许天生就是与众不同。那段日子我真的快活,我没有了烦恼,一整天都跟着王廖涵。我就想我的终生有了托付的人了。有一天夜里,我有意约

王总过来,就在这间出租屋里,我备了些酒和菜。我们谈了许长时间,都是我说的多,他听。王总酒量不行,没几杯酒下去就脸红脖子粗的。可是那晚我用了心。我就想把王总喝得迷糊点。我跟他说了发生在南方的事情,也跟他说了华昌。我有意把我的苦处放大,王总听着就难受,说他有责任,对不起我爸对不起我,他还提到母亲,说安排我们见面,说这也是我母亲的意思。可我没答应。后来他说,要提拔我为公司的副总。我那时也误会了他的话。我一听就倒在王总的怀里。我感到王总喘着粗气,不敢动弹。我以为他会像华昌一样要我的。我想男人都会是这样子的。我就月兑光了衣服。可是想不到,王总吓得身体发抖,不敢看我。好半天,我都不穿衣服。说实在话,我那会就想给他,我真的喜欢他。但是王总就是王总,他不骂我也不动我,他出了门,留下我一个人,留了一晚上的泪。”

杨弦说着就动了情,点燃了烟,放到嘴唇间,猛吸了几口,屋里一时烟雾缭绕。

“第三天,王总突然就向我求婚。我不知道他的用意,可我立即就答应了。想不到,结婚那晚,他不动我,一个月,不动,一年过去了还是不动,我想不通,以为他不爱我,可是我又说不出他的坏处,原来他一直都在病中。你来了,不经意中我们有了第一次,你让我尝到了做女人的味道,我好高兴。丁唱,我就想不通,为什么我的爱情会是这样的?真的是天意如此?我也知道,你不会是我的。可有的时候,我脑子一糊涂,就不想放弃你。今天,他跟我推心置月复地说了很多。我就想对你一吐为快,我的遭遇不是一时能说完的。那么多年了,我的脑子里一直都是可怕的事浮现,没有亮堂的。从你一出现,我感觉好多了。这个地方对我有意义,所以我还想一直把它租下来,只是也留不住了,马上就要拆了。”

原来如此,我震撼了,杨弦的心里并不是如我先前想的那样简单,在爱情的路上她遭遇挫折不少,受到的打击不能不令人怜惜。

“杨总,听我一句话吧。把那项链给华昌,不管它有没有用。你要振作起来,鹏远需要你,我们都需要你。等段时间,我是说等你想通了,我们再到谢姨家去,她可是盼着这一天呀。王总在九泉之下也会心安的。”我说得动情,眼睛不由自主湿润了。

杨弦看着我,泪花点点,她就那样定定地静静地看着我,表情痛苦万分。突然,杨弦翻箱倒柜地找东西,我问她找什么,她说:“酒……我的酒呢……”我说这里有酒吗?杨弦失望的眼神看着我,我从没见过她这种绝望的眼神,只见她摇摇头,对我恳切地说:“丁唱,求求你,能不能弄点酒来,我受不了了。”

我一路小跑出了门,可是小街上已是一片黑暗,只有不远处还有一家点着灯。我跑去,见是一家排当,里面还真有人喝酒聊天。没见有上等的酒,我没有选择只好随便买了瓶酒就回。

杨弦接过我手中的酒,扳开瓶盖就对着嘴喝,狼吞虎咽地,就好像有鸦片瘾的人见到鸦片一样,让我看了担心。

杨弦喝下足足半瓶酒,忽然眼睛一亮,把项链交给我说:“你收下它,我都想好了,我要为你们做主。”

我惊奇地看着她,我以为她是在说醉话,“你说什么?”

杨弦推开窗户,我看到了一丝晨曦显露,她说:“春天快到了,我要替你和春凌做主。你们才是真心相爱的一对。我要让王在地下安心,我杨弦虽然明白晚了,可毕竟明白过来了。你就放心吧,我会去看你的……”

我那时以为杨弦醉了,是在说胡话,我真笨,我没看到一点端倪。她望着我,一种迷茫又揪人心的眼神,我被她打动了,我从没见过杨弦这种温顺的模样,后来,她就那样将头贴在我的肩上,一丝不动,嘴里喃喃着,“真好,这样真好……”

如豆的灯光下,我的眼睛再次湿润了。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拿朵桃花引诱你最新章节 | 拿朵桃花引诱你全文阅读 | 拿朵桃花引诱你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