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酸的房事 ——亲爱的你想我吗?

作者 : 高鸿

没有人能够理解战士在前线作战,后方的亲人是怎样的一种心态,他们所受的煎熬一点也不比前线上的人少。犯人被判了刑期,家里人知道他将在什么时候结束生命,思想上早有准备。战士在前线浴血奋战,随时有牺牲的可能,家人无法知道他是否还活着,这就是备受煎熬的主要原因。然而,为了祖国的安宁,我们的亲人又是那样义无反顾地把自己的孩子送上了前线,要他们保家卫国,奋勇杀敌,早日立功。如果战死,悲痛是不可避免的,但他们会觉得很荣幸,为自己的儿子而骄傲。他们为儿子祈祷,为儿子流泪,为儿子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却没有一个人希望自己的孩子当逃兵,即使想死也不希望他自己跑回来。听说西塬上有一个孩子向回跑,被部队在半路堵了回去,所有的军属都引以为耻,希望不是自己的孩子。

——请理解我们军属的眼泪吧,在那种特殊的情况下,这也是他们唯一能够表达自己思念的方式了。

他们别无选择!

蒋路见茂生发呆,说你想家了?茂生摇摇头。蒋路说你睡梦中好像在哭,是不是有甚伤心的事?茂生说没有。蒋路说原来没出过门吧?茂生说也出去过一年,不过那是在关中。蒋路说跟哥们不要客气,有甚事尽管说。茂生点了点头,悄悄地睡下了。

蒋路在茂生跟前表现出来的大度让他感动,很多人却对他不屑一顾。后来茂生才了解到这个蒋路的真实能力,原来他是个夸夸其谈的人,每天就知道发牢骚,啥本事也没有,空有一副漂亮的皮囊,这也是许多女孩瞧不上他的主要原因。不过这不妨碍他们后来成了最要好的朋友。蒋路的年龄和柳诚明差不多,都已经三十多岁了,还没有对象。柳诚明每到周末就去相亲,没一个成功的,回到宿舍便骂那女孩瞎了眼,辜负了他的一片痴情。蒋路没那么殷勤,在女孩的面前显示出一付清高的样子,但只有刚进厂的女孩会对他感兴趣。蒋路说茂生呀,看上哪个女孩就给老哥说,没有咱拿不下的。柳诚明说你又吹牛皮了,自己连老婆都没有,还替别人操这份心——拉倒吧!蒋路很不高兴,两个人于是就像两只斗架的公鸡一样面红耳赤,怒目相向。

那时厂里的临时工每月工资是三十五元,社会标准工资,有的地方还是十八元哩。听乔师说厂里准备按四级工给他工资,茂生很满意。

四级工的工资标准是每月六十一元,加上洗礼补助和医药费补助,每月可拿到六十五元钱。六十五元的工资除了每月二十多元的生活费,还可结余三十多元。这三十多元寄回家里是可以起到一定作用的。想到自己不但能够养活自己,还可以给家里寄钱,茂生很高兴。

不知不觉来厂里已经一个多月了,终于等到了发工资的时候。

领工资的人很多,都在财务室门口乱挤。

第一次领工资,对茂生来说还是件新鲜事,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因为在实验室工作,大家都认识他,年龄大些的于是给他让了个空间,茂生就钻进去了。领钱的时候要签名,看到自己跟正式工的名单造在一起,心里说不出的惬意。财务室的女出纳让他签字,他不知该签在什么地方。女出纳白了她一眼,不耐烦地用手指着一个地方让他按手印。六张大团结攥在手里,二十多岁了,第一次在国营单位领到工资,那种滋味对于一个农村长大的孩子意味着什么,相信亲爱的读者能够理解。

工资发了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家里寄钱。根据一个月的生活经验,每份饭菜三、四角钱,一日三餐一元钱就够了。早晨的时候一份咸菜五分钱,省着吃中午和下午可以不买菜,这样一天有六、七角钱就可以了。茂生知道家里要买化肥,麦收后还要拉煤烤烟,于是给自己只留了二十元,其余的都寄回去了。

天气越来越热了,茂生还穿着厚厚的线衣,裤子也破了,工房的女工都嘲笑他。本来想着工资发了先买一个半袖,周日的时候去市场上看了,一件半袖要五元钱,茂生没舍得买。裤子还可以再穿一些时候,等情况好了再说。茂生想给秀兰买一件礼品。订婚三年了,秀兰送给他不少东西,他却什么也没有给她买过,想起来都惭愧。后来就咬咬牙在商店里买了一条大红色的纱巾。纱巾一元五角钱,是他两天的伙食费。这个时候买的人少,因此很便宜。要是到了秋季,说不定要两元多钱哩!茂生这个月的伙食得好好计算,说不定都搞不到底了。

“七一”前夕市工会组织了一次员工书画比赛,茂生代表工艺厂参加了,获得了二等奖。奖品是一个非常漂亮的镜子和烤花挂盘。挂盘茂生挂在了宿舍里,镜子让茂生喜出望外,再有几天就要回去收麦子了,这个镜子可以当作给秀兰的礼物,也是最有纪念意义的一份礼物。离家才两个月,除了父母兄弟外,茂生有一股强烈的愿望相见到她。

很想很想。

——亲爱的你想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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