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爱千年 10.2

作者 : 携爱再漂流

玉姬回后室了,异人的心空了,屏风后面的暗间里,传出轻柔的乐音,声音不大,但异人听得出乐器众多,是个大编制的乐队,而且奏的正是秦国宫廷乐。

异人先是一惊,一介商人怎敢僭用宫乐,这是抄家灭门之罪,但再一想,这是赵国而不是秦国,他不禁哑然失笑。

后来,逐渐,他整个心灵都溶化在这故国音乐里,尤其是乐声中时时出现的击瓮叩缶与呜呜的人声和声,更勾其他浓浓的乡愁。

十多年了,他远离故国,辗转各国当质子,去的都是秦国刚入侵过,充满悲愤怨恨的国家,这些国家的君臣民众对秦国本身无力报复,却在有意无意之间,全报复在他这个质子身上。仇视,冷漠,比此刻在屋外刮着的北风还要凛洌,还要刺骨!为什么各国一定要有战争呢?为什么秦国必须向外发展?经过商鞅变法,废井田,开阡陌,秦国上下励精图治,民间男耕女织,百工巧匠,各尽其业,已经是丰衣足食,百用具备,夜不闭户,山无盗贼;自从收了巴蜀以后,更是盐铁木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国之富有,超过山东各国。为什么还是要连年出兵中原,和了又战,战了又和,进攻别国的土地,占了又还,还了又占,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秦国多少年的征战,苦了天下各国,更苦了秦国民众。

他当了十多年的质子,所到国家都是新战之余,亲眼见过无数精壮横尸沙场,老弱死于沟渠的惨状,也听过无数寡妇夜哭的凄惨啼声。秦国国内的景况应该不会好到哪里,天下的慈母哭儿和寡妇哭夫的声音都应该是一样的!

假若他有一天能登位……

但那可能吗?就在他沉缅于乡愁和回忆中时,不知什么时候,乐声已停止,吕不韦从席位上走到了异人的身边,异人从回忆中惊醒,目光正好和吕不韦的相对,他在吕不韦的注视中,看到怜悯,也看到渴望,似乎想对他有所施予,却有着更多对他的要求。多复杂的神情!

“公子今晚一直闷闷不乐?”

异人苦笑:“自怜自哀罢了。”假若他厚起脸皮向他要玉姬,他能割爱吗?

转念,吕不韦想利用自己,何不将计就计,反过来利用吕不韦的财富和人际关系,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玉姬,如果真的得到了玉姬,自己是应该有所作为,才不辜负那样的女子。

其他的宾客都走了,吕不韦独留了异人密谈,最终,吕不韦把奇货可居的玉姬许给了异人,并让他承诺好好对她一生一世。异人笑了,何止一生一世?如此另他动情的人再不会有了。

此后两个月,异人都处于失魂落魄状态,不能相信自己将要得到玉姬,又后悔为什么要做这么久的准备。他耳畔始终萦绕着那晚的琴声,有事无事都是如此。

他眼前不断出现玉姬那双白皙春笋般的手,日间、夜间、梦中、清醒,只要他闭上眼睛,那双手就会在他面前摇动,还有那对明媚的大眼。尤其是那眼神所流露出的神情,怜惜中带着鼓励,这是多年来他从未见过的。

明白他处境的各国君臣,看他的眼神是敌意中含着轻视;当质所在国的民众,只要知道他的身份,再和善的人,立即会在眼中喷火。只有一对眼睛曾带着这种怜惜混合着鼓励的神情注视过他,但那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那就是他的生母夏姬的眼睛,她在看他的时候,总是带着这种眼神。

但肯用这种神色看他的眼睛,他已有多年未见了,他也一直认为,今生不会有第二个人用这种眼神看他,却想不到它又出现了,而且是出现在一个绝世佳人的脸上。他多希望这种眼神永远留在他身边,光耀着他,鼓励着他,在这股眼神的照射下,世界上没有他不能完成的事!

在充满思念的等待中,异人也开始振作起来,指挥仆人收拾了有些落败的庭院,这里已经由吕不韦出资买了下来。

终于到了迎娶的日子,已经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了,红烛月影下,异人的心醉了……

吕不韦没有食言,在他们婚礼过后便开始运做起来。

而异人此刻的心满满的,全是玉姬,可她总

是带着忧郁的神情,落寞寡欢,如何才能让她一展笑颜?

没多久,玉姬就怀孕了,异人的欣喜更在加剧,一个女人肯为他生下子嗣,是多么让他满足、欣慰。

玉姬的月复部渐渐隆起,她母性的温柔愈加显著,在阳光下微笑,那笑容灿烂夺目。

把玉姬拥在怀中,那种温暖、依赖让异人壮志满怀。

然而,美梦总有醒来的一天,而且,醒来后的伤痛无法弥补。

孩子在正月正出生了,异人开心无比,玉姬坚持要等吕不韦回来给孩子起名,让异人有些挫败,给自己的儿子起名是每个父亲最快乐的时刻。看着玉姬坚持的神情,异人无语,心有些疼,隐隐。

吕不韦终于回来了,他坐在玉姬身边,抱起婴儿的样子,还有他们的对话,让刚要进屋的异人有如青天霹雳。震碎了他一腔柔情和希望。他怨恨、他疼痛、他无奈,又是一春了,心境却再也不比去年。

接下来的异人好似木偶,任凭吕不韦安排摆布,顺利逃出了赵国却累了管家赵升的性命,异人无奈,自己又何尝不是已经死了的人,只是心死。

回了秦国,已是世孙的身份,改名子楚,子楚却没有笑容,曾经想要的王权是为了让一个女人尊贵,而这个女人并不想要,可他还是想一味地给,却更是心酸加疼痛。

咸阳城中的府邸比邯郸落败的庭院豪华数倍,姬妾也多了起来,子楚越来越爱拿女人的身体发泄自己对玉姬的思念和不满。

祖父、父亲相继殂了,自己终于登上了王位,可这一切都没有任何的意义了,他厌倦权利争斗、厌倦曲意承欢的女人,厌倦一切的一切,直到玉姬也从赵国逃回秦国,走回自己身边,子楚才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来对她的感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那么的爱,却爱得那么的疼。

在这种疼痛中,子楚的生命走到了尽头。在玉姬歉疚的泪水中,子楚走得不甘,走得心痛……

靳利醒了过来,茫然地看着我。我亦苦笑:“她的心不属于你,她在你的陵前对上苍乞求过,让你一定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你依旧没有。”

靳利惨笑:“她真的乞求过吗?而我的幸福始终是在她的手里,把我陷进来又推出去,她何等的残忍?我何等的无辜?”

我们的对话让其他人莫名,靳利让停了车,与我进了一间咖啡厅。

转眼就有几辆警车停了过来,咖啡厅里的其他人都跑了出去,我和靳利依旧坐着,听着他发牢***。突然一个女人冲到了落地玻璃前:“靳利!你回头吧,不要再错了。”

我惊愕,那个端庄的女子眼中深邃的爱,竟没有让靳利感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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