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爱千年 第十章 蓦然回首

作者 : 携爱再漂流

10.1

借着车门关闭前的亮光,我看到了靳利凶狠的目光,我的心竟然平静了下来。他的不甘心来自于哪里?他到底受过什么样的伤害,对女人的成见如此之深?

迎视上我探询的眸,他逃避了,既而又愤怒对上我的眸,他真是太矛盾了。内心越挣扎就越痛苦,何必?

我叹气了,转头看向别处,黑漆漆的,玻璃上贴着不透光的黑膜,坐在车内的人全是黑色的衣装,要不是必须看清前面的路,恐怕风挡也要弄成黑色了吧!他处在一个黑暗的世界里,没有人去救牍,越陷越深。

我的下巴突然被攥住,扭去与他对视,双手都在别人的控制中,无法反抗。于是,我直视他的目光,渐渐把他催眠。

在他的记忆中,有多得数不清的女性,或青春、或妖媚,大有收藏天下美女之势。游走到他前世记忆的地方,我犹豫了,不知道应不应该开启。

转念,如果他的前世不是有很多冤孽,今生不会如此,如果想要知道他今生为何,只好进入了。

他前世记忆的太过深重、刻骨,让我的心疼了。

天寒地冻,时近黄昏。邯郸城内地上积雪盈尺,但天上仍然在下着,鹅毛似的飘洒,似乎越下越大。凛冽刺骨的北风,刮平地面的雪,混合在天空下着的雪,将整个邯郸城变得白茫茫一片。

在大风雪笼罩的北门正街上,一辆单马拖着的安车,顶着风艰难的前行。拖车的是一匹老瘦的五花马,浑身冒着热汗,偶尔仰首长嘶,吐出一团团白气。

窄小的车厢里,端坐着在赵国当人质的秦国王孙异人,他虽然只有廿出头,但英俊的脸上却布满了饱经风尘的人才有的那股厌倦和憔悴,他正陷入了沉思。

今晚是赵国大富商吕不韦的聚会,他在想着今晚赴宴,却送不起贵重礼物,会被各国同样在赵国当质子的王孙公子所取笑。

表面上,各国在结盟时,为了表示剖心置月复,互派质子,地位非常尊荣。实际上,质子就是人质,国与国之间一旦翻脸,质子是首先遭殃的对象。何况是各国之间,翻脸和翻书一样,今天才歃血为盟,说不定明天就已兵临城下。

尤其是赵国一向为抗秦联盟合纵之约的约长,他在这里作质子,等于是随时有把刀架在脖子上,两国有所风吹草动,首先用来开刀祭旗,或是收为阶下囚的,就会是他这个质子。如今赵秦数十万大军在长期对峙,战争随时一触即发,他这个质子更是难当。

他在这里没有朋友,虽然他是强国派来的质子。

另外,他比哪个在赵国的质子都穷,就是别人不排斥他,他也无法参加他们之间的交际活动。

本来,各国国君对派在与国或敌国的质子,部分是为了要面子,部分是为了对质子内心的歉意,在经济供应上是尽量优厚的,当质子的人可说都有花不完的钱。但他不一样,第一,他是王孙,不是公子,他祖父秦昭王在位,父亲安国君只是太子,这中间隔了一层,他祖父根本想不其他这个人。第二,安国君的姬妾一大堆,儿女更是成群,他亲生母亲夏姬甚不得宠,经年都见不到安国君一面,所以他不但是庶出之孙,而且是个不受喜爱的孩子子,祖父和父亲心中压根就没有他这个人。

上轻下慢,连带主事的臣子也看不其他,应有的公费都一拖再拖,很少按时送到,更别说用来结交应酬的额外花费了。因此,他在这里是孤单寂寞的,不但没有知己之交,连酒肉朋友也没有一个。上个月连由齐国跟来的妾姬也离他而去。

想到了烦闷之处,异人敲了敲车棂叫车停下,自己在雪地中伫立。茫茫天地中竟不知自己何处,忧伤刻在了异人脸上、眸中。

“我们走吧,吕不韦的生日宴会迟到了总是不好。”赶车的车夫说。

返回车上,继续前行,离东城门不远的地方,一漆黑压压的建筑,无数的灯笼和烛光闪耀,远看似乎是在和天上的繁星争光。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空气中飘来淡淡的梅花香气。

进得吕不韦的府邸,异人似乎有些想要退缩了,这等的豪华,自己与之格格不入。

无聊地看着歌舞,无聊地吃着饭菜,无聊地喝着酒,偶尔与坐在身边的燕国世子姬喜说几句话,仅此而已,不过他能感到吕不韦似有似无的目光,探询着自己,他苦笑,饮酒。

直到吕不韦抬出焦尾琴,直到摇曳生姿的玉姬出现。

他不知不觉竟已沉醉在她的眼波之中。虽然她灵活的眼睛似乎照亮到室中每一个人,但他发觉到,大半的时间,她的目光是停留在他身上的。眼中带着妩媚,也含着几许的笑意。她对他是另一种酒,他醉的是她本人,而不是琴声。

不错,她对他是种美酒,神奇的美酒,他藉着看她弹琴,可以无所顾忌的直瞪着她看。此刻,他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忘掉所有漂泊在各国的寂寞和苦闷,他是秦孝公的子孙,虽然不是嫡系,但他的血管里流有他的血液,秦孝公可以将秦国从一个边疆小国,变成天下舞台的主角,他为什么要一直为是庶出而自卑?怎么说他的父亲安国君是太子,秦国国君的位置,对他来说,并不是完全不可及的!酒能使人做平时不敢做的,想清醒时不敢想的,而美女是男人最醇最烈的酒。

时时注意着他的那双妩媚大眼,突然闪起异样光彩,他自己也发觉到,他的精神振奋,外表也一定变得不再畏缩颓唐,而使她刮目相看。

就在他胡乱遐思中,琴声戛然而止,众人都击案喝采,只有他茫然未动。

吕不韦微笑的看着他,他才觉察到自己失态,随便鼓了几下掌。玉姬在此时开口说:“秦公子也许对贱妾所奏靡靡之音听不入耳,现在我弹一段楚大夫屈原所作的〈国殇〉,这套曲和辞,据说在秦国很受欢迎,不知是否?”

玉姬人美,声音更美,莺啭似的声音听得异人失神,不知如何作答。

琴弹到此,琴弦忽断,歌唱完时,声也呜咽,玉姬忍不住以袖遮脸拭泪。

异人感动得满脸泪痕而不自觉。

世子喜则在一旁带点解围的口气说:

“按照赵国的风俗,歌者指明为某人献歌,受歌者理当给点采头,公子却连掌都未鼓一下。”

异人哦了一声,模模浑身上下,实在没有一样珍贵物品,给钱未免太俗气,唐突了这样的美人,最后他模到腰带上的那块玉珮,这是他父亲安国君送给他生母夏姬初夜定情之物。在他首次出外当质子时,夏姬将这块玉珮郑重地为他挂在腰带上,叮嘱着说:

“儿子,历代秦国出外当质子的,不是被杀,就是长年滞留在外,很少能安全回到国内定居,假若你在外遇到适当中意的女子,就用作品礼好了。”

那年他只有十二岁,母亲言犹在耳,转眼间十多年过去,他却越来越不得意。

他茫然的取下那真玉珮向身后的侍妾示意,侍妾取来一只玉盘,盛着玉珮送给玉姬:

“这是秦公子赏的。”

玉姬来到他席前下跪,叩头道谢,异人连忙扶起,手触及到她的柔荑时,不禁全身都颤抖了一下。

其他公子也在一旁鼓掌哄笑凑趣,纷纷模出珠宝要身旁侍妾拿到玉盘里。

玉姬一一叩谢,最后告辞入内。

接下去另有歌舞节目上场,吕不韦也一再劝酒,但歌者自歌,舞者自舞,异人全不知道场内在进行些什么。

他只不时将双手轮流放在鼻前深深地闻着,因为手指还留下玉姬的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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